圍觀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羅淮秀能想到的他們當然也想到了,這麽多人用食,為何其他人沒事,偏偏這個人就中毒了呢?就兩種可能,要麽是酒樓的食物有問題,要麽就是另有人在食物裏下了毒。


    羅淮秀都被女兒的舉動嚇哭了,板著女兒的下巴要逼她吐出來,撕心裂肺的吼道,“快吐——快吐啊——不要吃——萬一別人下了毒呢——”


    羅魅扭開頭,將最後一口咽了下去。看著激動的母親,她反手將羅淮秀抱住,緊緊的,不讓她再有過激表現,甚至對她露出罕見的輕笑,安慰道,“娘,我沒事,麵裏沒毒。”


    聞言,羅淮秀睜大眼,開始胡亂的抹女兒的臉,驚恐不安的左右檢查起來。沒毒?怎麽會沒毒呢?沒毒的話那人怎麽死的?


    羅魅保持著罕見的笑意,任由她不停的摸著自己。抬頭掃了一眼圍觀的人,她聲音冷硬,但卻說得鏗鏘有力,“各位都看到了,我也吃了這位客人用過的涼麵。大家看看,我有事嗎?”


    答案顯而易見,目瞪口呆的眾人迴過神,一雙雙眼睛盯著她紅潤的臉頰,全都紛紛搖頭。


    羅魅突然收住笑,抬手指向地上跪著的男子,沉聲道,“我們獨味酒樓在這榆峰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從來沒有誰在我們酒樓裏用食出過事。這麽多人沒事,唯獨你兄弟出了事,雖然我們酒樓有嫌棄,可我現在也吃過你兄弟用剩的麵條,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酒樓的食物是幹幹淨淨的!我們獨味酒樓是清白的!”


    說到激動處,她突然看向一旁的捕頭,“廖捕頭,您也親眼看到了,我能證明我們獨味酒樓的清白。”


    捕頭嚴肅的點頭,“是,我們這麽多人都看著呢。”


    地上的男子不僅臉色慘白,且一句話都說不出,就跟變啞了一般。


    羅魅依舊直指著他,眸光驟然冰冷,“這人口口聲聲汙蔑我們獨味酒樓的食物有問題、想嫁禍我的娘親,依我看,他的兄弟分明就是被他害死的!他除了賊喊捉賊外,更想嫁禍無辜!我肯求廖捕頭將此人帶迴衙門、讓我們的青天大老爺王大人幫我們做主,還我娘和獨味酒樓一個清白!”


    聞言,看熱鬧的人突然沸騰起來,全都直指著地上那人。


    “對,他兄弟分明就是他害死的!”


    “肯定是他,要不然為何單他兄弟出事而我們這麽多人都無事?”


    “把他抓起來讓縣老爺審問!”


    唿聲越來越高,眼看著眾人都激動起來,廖捕頭也沒遲疑,將掛在腰間的鐵鏈抽出快速的往那人身上拴起來,“走,跟我迴衙門!”


    見眾人已經信了自己的話,羅魅難得禮貌的欠了欠身,“謝謝大家對我們獨味酒樓的信任,我相信王大人能還我們一個公道的。”


    聽著女兒字正腔圓的聲音,看著女兒臨危不懼、鎮定從容的樣子,羅淮秀拍著胸口吐了一口氣。真是嚇死她了!好在這麵真沒問題,要是有問題,她現在才是要哭死。


    這死丫頭,居然不打招唿就胡來一氣,等會兒一定好好訓她一頓!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都散了吧,咱們都去衙門看王大人審案去,別在這耽擱人家做生意了!”


    的確,捕頭都把人帶走了,連死的那個人也被抬走了,留在這裏已經沒熱鬧可看,眾人紛紛往外湧。


    羅魅突然緊抿著唇往樓上走——


    “乖寶……”羅淮秀忙追上去,一把抓住女兒的手腕開始訓話,“你啊誰讓你這麽出頭的?再這麽嚇唬我,看我不打你”


    羅魅剛要開口說什麽,大穀在他們身後喚道,“掌櫃的,你快來——”


    羅淮秀一聽,趕忙跑了過去,“快快,你們也別愣著了,趕緊清理幹淨……還要做生意呢!”


    本來就是生意最好的高峰時間,加上出了這麽一樁事,店裏的人更忙了。包括羅淮秀自己都忙得團團轉,吩咐完這裏又吩咐那裏。


    羅魅沒有迴頭,走到樓梯中央時,身子突然顫了一下,她抬手緊壓著鎖喉並加快了上樓的步子——


    樓梯上,身姿高大的男人負手而立,將下方所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中。


    看著那個冷漠的女人一步步朝上走來,隨著台階抬起的腳越來越吃力,他微微眯眼,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依然沒有表情的臉上。


    羅魅不是沒看到他,隻不過習慣了無視旁人而已。


    她的房間就在幾米遠處,還有一台階就可以躲開樓下所有的人,她也能想辦法將咽下去的那些東西用手摳出來了……


    眼看著轉角就在那裏,她突然移不開腳步,眼中的朦朧像是一層霧氣般,遮擋了她的視線,甚至讓她產生了一種幻覺,仿佛前麵有一道萬丈深淵,讓她一時間失去了邁步的勇氣。


    明明清晰無比的腦子也逐漸變得渾濁起來,一刹那的時間她覺得自己身子變輕了,變得不聽自己使喚了……


    就在她感覺自己要跌入那‘萬丈深淵’時,突然腰間一緊,有什麽東西纏上了她,很有力的感覺。


    她抬頭,努力的睜大眼想看清楚,可視線越發朦朧模糊,看不清是什麽在她眼前,隻清晰的聞到一股陌生的男性氣息……


    ……


    羅淮秀忙完樓下,眼看客人陸陸續續進了酒樓,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穀被她派去衙門了,吩咐完其他人後,她這才上樓準備接著教訓任性的女兒。


    可當她推開女兒房門時,房裏的情景讓她大驚失色——


    女兒床上,女兒正倒在南宮司痕懷中,地上一灘穢物,清晰可辨是之前女兒吃下去的麵條,最刺眼的是女兒的摸樣,臉色青白、唇色發紫,緊閉著雙眼沒了一絲反應——


    “乖寶……”她雙腳打軟,跌跌撞撞的衝了進去將女兒腦袋抱住,眼淚瞬間崩潰,哭聲撕心裂肺,“我的乖寶啊……你怎麽就這麽去了……你讓我怎麽活啊……我的乖寶啊……我不能沒有你啊……”


    “她沒死。”聽著她震耳欲聾的哭聲,南宮司痕蹙著兩道濃眉,突然冷硬的開口。


    “我的寶啊……啊……啥?”羅淮秀正傷心欲絕,突然刹住哭聲,慌忙的摸起女兒的身子來。


    還有唿吸……


    體溫也是熱的……


    看著女兒跟死人一般的臉色,羅淮秀盡管沒撕心離肺了,可依然哭得不能自已,“我得乖寶啊……你怎麽就這麽傻呢……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麽辦……你難道忍心丟下娘不管嗎?”


    地上的穢物、女兒的摸樣都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女兒中了毒!


    她也懷疑那碗麵被人做了手腳,可看著女兒吃下去沒事她跟其他人一樣都打消了懷疑,誰曾想這一切不過是女兒強裝出來的……


    想到什麽,羅淮秀突然慌張的往外跑,“小夥子,你把我女兒看好,我去找她師兄!”


    看著懷中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女人,南宮司痕身子僵直,冷峻的臉繃得緊緊的,眸光直視著她青白交錯的臉,幽深而複雜。腦子裏全是她用手從地上抓食麵條的一幕……


    他到此刻都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麽邪,居然會出手救她,還用內力為她逼出咽下去的毒食。


    很快,羅淮秀帶著一名年輕男子迴來,拉著他直接進了女兒的房,紅著眼眶的她驚惶不安的催促道,“雲清,你快救救我乖寶……”


    年輕男子一路上聽她說了不少,趕到後片刻都沒遲疑,趕緊替羅魅把起脈來。


    羅淮秀鼓著眼睛緊張的看著他,連唿吸都屏住了,似乎怕自己打擾到他救女兒。


    南宮司痕一直都未離開,當那個叫雲清的男人伸出手摸上羅魅無力的手腕時,他突然眯起眼,冷冽的眸光瞬間化為利劍般直射了過去,背在身後的雙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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