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南城角小溪邊上的望江樓,是縣城一個小有名氣的消閑好去處。它臨絕壁而建,環境清靜,風景秀麗。這裏屬縣文化館的地盤,望江樓上曾設有圖書館,可惜現在文化沒落,斯文掃地,很多經濟實權部門,有手段撈實惠,大把小把的獎金發得嘩嘩響,幹得點火就燃的文化部門,眼睜睜地看著人家發錢,氣不過,把書搬來堆在一間屋子裏,以每月三千元的租金,租給一位姓胡的私人老板辦茶樓兼餐飲,每月館員們可以掙三四百元獎金。這件事曾引起有關方麵和很多群眾不滿,還有人在《兩河日報》上撰文指斥,不該掠奪人們的精神糧食。文化館據理力爭:站著說話不嫌腰痛,你們錢撈夠了,又來撈精神享受,屙尿擤鼻子兩頭逮,好處都得你們占完了,是對的就把你們的獎金分一份給我們。縣委宣傳部對此不置可否,實際上默許了文化館的做法。大家議論了一陣,想到口水說幹了要拿錢買茶水喝,不久也就偃旗息鼓不了了之。胡老板經營有方,格調搞得清新高雅,生意十分紅火。竺可明想和縣計委汪明錚主任和縣財政局長刁啟軍聯絡一下感情,王朋鯁都沒打一個就給他推薦了這個地方。

    竺可明今天忙得打屁不成個數。上午到縣醫院看望了談和興的老婆範天芬,分別找了縣委裴書記、張縣長匯報工作,爭取上麻柳灣水庫項目。兩位領導原則上表示同意,但明確指示具體工作要由鄉上去做。於是,竺可明又找了相關部門溝通,還找了縣水利勘測設計所,邀請他們對水庫項目做可行性論證。水庫修不修得成,立項和資金安排由縣水利局決斷,同意修就修得成,不同意修跑得腳板心朝天也是英雄白跑路。昨天晚上在力瓊那道關口前碰了壁,竺可明一時還沒找到突破的方法,準備暫時放一放,先做一些外圍工作。還有兩個單位重要,一個是縣計委,縣水利局同意立項修,縣計委不同意立項也不行;另一個是縣財政局,水利局的資金說穿了是一個空盤子,給多少,能不能及時劃撥到位,得財政局說了算。縣計委主任汪明錚、縣財政局局長刁啟軍,竺可明隻是一般認識,沒有很深的關係,公事公辦去找他們,可能行不通,竺可明就找貼心朋友、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王朋,請他幫著拿拿主意。王朋說,這兩個人他比較熟,幹脆晚上找一個地方,把他兩個約出來談。竺可明說可以。王朋拿起桌上的電話就聯係起來。汪明錚爽快地答應了,刁啟軍卻說有事。王朋費了很多口舌,刁啟軍才勉強答應。約好晚上六點半,在望江樓見。

    竺可明和王朋提前十多分鍾來到望江樓。服務小姐見了,熱情地迎上來,哦,王主任來了,三0一給你們留好了。她禮貌地伸出一隻手,請。然後將他倆領進三0一。

    站在三0一窗口,可以下臨溪水,平視對岸一片樹林,氛圍清幽恬靜,環境很好。雅間牆壁上掛著一幅字,草書,本縣名流所寫,元代元好問的《卜居外家東園》。他正沉吟著醒來明月、醉後清風,王朋要好飛雪迎春茶和玉溪煙,征求他的意見,是不是先把菜點好等汪明錚和刁啟軍。

    竺可明說可以。王朋對著門外喊了一聲小姐點菜,一位婷婷玉立、穿著紅底金色菊花圖案旗袍的小姐,清風一樣吹進屋來,將菜譜遞給王朋。王朋將菜譜遞給竺可明點。竺可明抬手擋住:你是縣政府的陪客師,老內行,你點。王朋也不推諉,剖開菜譜說少而精為原則,要了紅燒雞腎、清蒸江團、活水岩鯉等三個熱菜,一個天麻乳鴿湯,濫蕺菜、涼拌耳子、炸河蝦等三個涼菜,酒喝啥子好呢?正在舉旗不定,汪明錚帶著一身熱氣推門而入。

    汪明錚個子單調,四十多歲,長條臉,腰杆上掛著一個才時興不久的bb機。竺可明在涼橋鄉當鄉長時,與他有過工作上的接觸,是認識的,迅速站起身,邊給他握手邊說汪主任好。汪明錚瞟了一眼服務小姐,幽默道:怪不得這麽熱,小姐你這身穿著就把溫度提高了五度。小姐不好意思地嫣然一笑,見汪明錚的眼睛直往牆上逡巡,以為是看空調,忙說打開了的,溫度調得低。汪明錚說:找釘子掛包包。

    王朋說:釘子在這裏,來我給你掛。汪明錚也不客氣,將一個小巧的黑提包遞給了王朋。

    竺可明給汪明錚讓好坐,倒好茶遞過煙征求他的意見:汪主任,你來得正好,看喝啥子酒。

    汪明錚說:今天中午我是放翻了的,現在都還在醉,就不喝了吧。呃,你們不是說有刁局長嗎?

    正在路上。王朋說,無酒不成席,酒肯定要喝。這樣吧,省級幹部喝洋酒說洋話抱洋妞,市級幹部喝紅酒收紅包親紅嘴,縣級幹部喝黃酒說黃話看黃帶,鄉科級幹部喝白酒打白條說白話,我們都是鄉科級幹部,還是喝白酒,來一瓶五糧春如何?

    汪明錚說好嘛。

    小姐寫好單子嫣然一笑說請稍等,開門出屋,同刁啟軍撞了一個滿懷。王朋笑道:喲,刁哥豔福不淺。刁啟軍說:可惜不是時候。

    刁啟軍身材矮胖,一件白絲綢短衫,紮進一條質地很柔軟的鉛灰色下裝裏;粗短而肥碩的腰杆上別著雙槍——bb機和手機。到底是財神菩薩,一個手機上萬元,汪明錚都沒用上,他就用上了,讓人眼紅。可是他還是有不滿足的地方,喝了一口竺可明遞過去的茶,似有滿腹牢騷:媽的,這財政局長簡直不是人當的,就像你是印鈔機,一天到晚找的人像馬馬燈一樣圍著轉,財政又球窮,真想不幹了。

    不幹了去當縣長。汪明錚幽默他說。

    王朋說:刁哥的能力我們清楚,前次副縣長陪選,隻差兩票就選上了,大家對你還是公認的。

    別提這事了。似乎觸到了刁啟軍的痛處,選舉純粹他媽的走過場。要是我上麵有人打招唿,或者曉得請客送禮,我還是這個樣子?所以落選後人家給我總結了兩點,一是活路幹得太多了,二是人太正直了。我才不稀罕你那雞巴官,走自己的路,該吃時吃,該喝時喝,該唱時唱,該樂時樂。

    汪明錚心裏笑笑:誰不知道你為了競選,一麵暗中叫勁使絆子,一麵請客送禮跑關係,仗勢與縣委裴書記熟,連張縣長也不放進眼裏。平時辦事,從意氣出發,愛辦就辦,不愛辦整死個舅子都不辦,大家說你腦殼不好剃,誰還願意選你當副縣長往自己頸子上套索索?

    菜上好了。小姐說。

    竺可明邀請汪明錚、刁啟軍入席。小姐篩好酒。王朋叫竺可明剪彩。竺可明端起酒杯站起身說:今天汪主任、刁局長賞光了,寡酒一杯,先來一個大團結,幹。

    刁啟軍說:站起幹啥子?都坐著喝吧。

    竺可明說:我是站著敬酒坐著喝。

    好。汪明錚說,四隻杯子撞在了一起。

    酒過三巡,竺可明說:汪主任,刁局長,我今天有一件事要求教你們,我們準備在大坪壩修一個小二型水庫,希望二位大力支持。

    刁啟軍說:我這個人,人對了,冬瓜做刀頭都可以;人不對,豬肉做刀頭都要不得。電話上王老弟已經說過了,隻要攏我這裏,該我做啥子,你盡管說就是。

    就憑刁哥這句話,你都要單獨敬他一杯。王朋鼓動竺可明說。

    我們都曉得刁局長爽快,仗義,真的名不虛傳。好,我敬你一杯。竺可明說。脖子一仰喝下,又倒了一杯,伸向汪明錚:來,汪主任,我敬你一杯。

    汪明錚端起酒杯迎上去,問道:項目報上來沒有?

    竺可明說:還沒有。估計要不到好長時間就報上來了。

    報上來先給我打一個招唿。汪明錚說。

    一定。竺可明說,兩個酒杯一碰,各自幹了杯。言來語去,一瓶酒底朝天了。竺可明酒量小,幾杯酒下肚,已經暈乎乎的了,但還是強撐著叫再來一瓶。刁啟軍說:早晨酒不端,八點要上班;中午不喝醉,下午要開會;晚上不喝多,待會兒要唱歌。留一點餘地,來日方長,以後再喝吧。王朋了解刁啟軍的愛好,說:酒喝多了陽萎。再陽萎,依你的酒量,再喝一瓶問題不大吧?你說呢,汪主任?

    汪明錚隻有二三兩的量,基本到位,就說:算了,以後再喝吧。

    王朋就喊了半斤酸菜燙飯。結束晚餐結完帳下樓,竺可明想,昨天晚上肖鈴又給了一個冷背,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調和好夫妻感情,還好,現在八點過,早一點迴家。到了門口準備給汪明錚、刁啟軍握手告別,刁啟軍問:下一個節目是啥子?唱歌嗎?

    竺可明有一些茫然,拿眼睛望王朋。王朋知道,汪明錚愛打牌,刁啟軍愛打牌更愛唱歌,竺可明一樣不會。問題是汪明錚資格老一些,刁啟軍是財神菩薩,權大一些,將就誰呢?刁啟軍又提出了節目名稱,隻好資格服從權勢,王朋問汪明錚,汪主任,我們一起去唱一會兒歌。

    汪明錚看出了其中的微妙,說:你們去吧。我有牌搭子,都催我了。

    王朋如釋重負,說:好吧,改日我們再找一個地方陪你搓幾圈。祝你手氣好,多和幾個滿貫。

    竺可明還有一些懵懵懂懂。見汪明錚主動伸來握別的手,握著說:不忙,我給你喊一輛的士。說著走下街邊,攔了三輛才攔著一個空車,給了司機十元錢,要他把客人送到要去的地方。找了一個借口,小聲對王朋說:我沒有進過歌廳,與刁局長又不很熟,詫眉詫眼的,幹脆你陪刁局長去算了。

    王朋說:你發啥子神經,走喲!

    刁啟軍的喉嚨早已癢得不行,見竺可明猶豫不決,就說算了吧。

    竺可明已經從刁啟軍的臉上看出了不快,隻好硬著頭皮剖腹沉舟地說:走嘛。

    夜色像一瓶漿糊,渾渾濁濁的。地氣蒸騰,讓人覺得像在烤火。街上行人稀少,在街邊上納涼、洗澡的人隨處可見。霓虹燈鬼眨眼處,一些塗脂抹粉、打扮妖豔的女人,或端坐一排注目門外,或披光弄影打情罵俏。車子過處,眼睛們潮水一般湧來。王朋喝令車子在城邊妙曼歌城停下。看來王朋是熟人,一個穿乳白色吊帶裝、兩隻豐乳從潔白的胸脯子上探出半個腦袋向外東張西望的靚女熱情迎上來:哎呀王哥,好久沒有來嘍,好想你喲。

    王朋怕靚女熱情過剩,忙給他遞眼色:帶兩個朋友來唱一會兒歌。你安排一下,弄巴適一點嗄。

    靚女很世故很圓滑也很內行地說:王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肯定給你安排好。小姐自己選還是我給你們選?

    我來選。王朋自告奮勇。

    旁邊一間燈光幽微的屋裏,繞著牆壁坐了一圈至少十五六個小姐。一把肮裏肮髒的電風扇,在那裏懶洋洋地轉著。竺可明睃了一眼心亂地退到一旁。刁啟軍目不斜視,把黑色提包挾在胳膊窩裏,雙手抄進褲包,像步入會場一樣莊重地朝歌廳走去。王朋很快選好三個朝氣蓬勃、青春噴濺的小姐隨後跟來。走進一間寬大的雅間,投影,專業音箱,自動點歌不屑說,設備一流。刁啟軍拿起話筒輕輕一吹就說可以。緊隨其後的靚女說:咋個不可以呢,長青縣找出第二家這樣的音響來,我不收你們的錢。掉轉頭,對一個身材苗條高挑、披著一肩秀麗長發、月白背心牛仔短褲的小姐說:小燕,你陪這位先生。說著輕輕一推,把小燕分配給了刁啟軍。小芹,你陪這位先生。又將一位個兒勻稱、頭發馬尾巴一樣束在腦後、穿銀灰色短連衣裙的小姐分配給竺可明。有一位穿粉紅色小衣、露出肚臍眼、緊臀黑色短褲的小姐開始為王朋服務了。她挽著王朋的臂膀走進歌廳,還沒坐下就撮起嘴筒子閃電般快地在王朋的臉上戳了一口:打個記號,免得弄混淆了。王朋說:你還調皮。落坐時順手一攬,將她攬來坐在大腿上,手臂嫻熟地勾住小姐的腰肢,小姐趁勢將頭靠在王朋肩胛上。靚女目光如唇,一個不漏地在刁啟軍、竺可明、王朋臉上親了一遍,微笑著說:你們放開、放心地耍。要做按摩,喊小姐來打一個招唿,我給你們開房。

    刁啟軍唱起了《遲來的愛》。聽得出,是久經鍛煉過的業餘歌手,低沉婉轉,有板有眼,起承轉合,嶺襟脈連。

    站在桔紅色的光暈裏,竺可明的心突突突地跳著,宛如初出道的偷兒第一次站在一堆財寶麵前。坐。小芹招唿他。

    好。他尋了一個角落裏的沙發坐下。小芹靠近他坐下,他又挪挪屁股讓出兩拳距離。

    點歌嘛。小芹拿過歌本,禮貌地放在竺可明麵前。

    竺可明輕輕一推:我是洗沙喉嚨,比黃牛叫起來還難聽。聽你唱。

    先生還幽默。小芹麵帶溫情笑容,仰臉問他,來過這裏沒有?

    第一次。

    喲,先生還是處男?不進歌舞廳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本小姐今天十分榮幸地給先生破處。說著伸出藕臂向竺可明肩頭搭過來。

    竺可明忙伸手擋開:太熱了。微微轉過頭看小芹,正碰上小芹顧盼生輝情滿意盈的丹鳳大眼,立即掉開目光。喔喲~~喔喲~~!竺可明的眼睛正不知逃向哪裏,突然聽見歌廳裏傳來一個十分狎昵、十分淫蕩的喊叫聲。望過去,見陪王朋的那位小姐,兩腿劈開迎麵騎在王朋雙腿上,雙手動作異常誇張地搓揉著自己的胸部,像一條在沙壩頭掙紮著的泥鰍,一挺一挺地邊搓揉邊喊叫。摟著小燕楊柳腰肢唱歌的刁啟軍尋聲望去,粉紅色小衣小姐突然哈哈哈大笑起,王朋高聲喊道:自摸——滿貫。

    你看那位老板的功夫好好喲,進屋就把小姐弄叫喚了。小芹故作羨慕誇獎實則引誘挑逗地說。

    竺可明心裏翻騰起一腔肮髒、齷齪、卑鄙、委瑣的汁液,欲摔門而去,但立即明白今天自己所處的地位和角色,即使有火也不能冒,有氣也不能發;不但不能,還必須克製忍耐,做出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樣子來。

    令竺可明狼狽尷尬的事,踱著方步慢慢向他走來了。

    唱了一會兒歌,王朋說:刁老板,歌有啥子唱頭喲。小姐,聽說你技藝高超,把先生帶去按摩一會兒。

    走嘛。小燕一臉高興地催促道。

    刁啟軍色迷迷地望了小燕一眼,忽然想起了啥子,眼光像一隻麻雀,剛落腳在竺可明肩頭,又振翅飛到王朋臉上。

    王朋會意:刁啟軍和竺可明第一次一起進歌舞廳耍小姐,互相不知底細。於是,王朋把屁股挪來挨著竺可明,湊在他的耳朵邊上說:刁哥有點詫生,要讓他放開膽子耍高興,你必須帶頭去按摩;你不去,他不好意思去。

    竺可明沒有做過按摩,但聽人說過按摩的具體內容。王朋這麽一建議,他的心跳得更厲害。轉念一想,自己做東,不讓刁啟軍耍盡性,腥不腥臭不臭的,不如當初就不進來。反正我不能踩虛腳,先一步開房按摩,等他們開房進去了,我就出來。竺可明打定主意,鼓足勇氣對小芹說:會按摩嗎?走,去給我按摩。

    刁啟軍佯裝沒看見竺可明走,其實他渾身都是眼睛,全都聚光燈一樣照在竺可明的身上。小芹剛從吧台喊來領班開房進屋,就聽見小燕摟著刁啟軍鶯聲燕語地從門前經過。

    房間有十來平方米,光禿禿的一張大床橫陳牆壁,有一個洗澡間可以洗澡。沒有凳子,竺可明在床沿上坐下。小芹閂好門,對竺可明煽情地笑笑,也在床沿上挨著他坐下。

    竺可明終於可以認真地看看小芹了:約莫二十來歲吧,蘋果臉,紅撲撲的,蕩著溫情的笑容;臥蠶眉,丹鳳眼,挺鼻梁,櫻桃嘴;不安分的雙乳不時地頂撞著薄如蟬翼的銀灰色連衣裙,膚色特別白淨動人。竺可明的心一直在跳動著。心想,隻要一伸手,這女人就是我的了,不覺間竟引起了生理反應。咋個按摩?他問。

    未必先生還不知道?按摩就是按著摸。小芹又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媚笑,我給你按,還是你給我按?

    啥子意思?

    小芹見竺可明真的不懂,說:我給你按你就睡下麵,你給我按我就睡下麵。看來你有一點裝處,要不要我教你?脫了再說吧。衝不衝一個涼?小芹說著就把連衣裙往頭上撈,露出一條黑色蝴蝶狀的小褲,和一段白得誘人的腹部。

    別慌。竺可明按住小芹的手。

    小芹不解地問:咋個了?

    竺可明說:實在對不起,我陽萎。

    看。小芹說著,手便向竺可明的兩腿間撈去,喲,鋼釺一樣,還說陽萎。

    竺可明猛然抓住小芹的手: 老婆做了記號的,我今晚要迴家交公糧。說著站起身準備開門往外走。

    小芹急步走到門前,用背擋住門閂,臉上始終蕩漾著的微笑瞬間消失而變得猙獰:這樣就走了?

    竺可明不解地問:你要咋個?

    隻要進了屋,老板就不再給我的台費了;做不做事,你都要給我小費。

    哪個規定的?

    歌廳。

    我不信,你讓開,我去問你們老板。

    你必須小費給了我才開門,不然你休想出去。

    竺可明見小芹鐵著一張臉把住門,心頭很不高興,用商量的語氣說:這樣,我出去問清楚了,真的不給台費,我就給你小費。好不好?

    出了門哪個還認得哪個?

    竺可明最憤恨對他的不信任,心頭的火一下冒了出來:讓開!他大吼一聲,伸手拉開擋住門的小芹。

    被拉開的小芹不甘就範,餓狼一樣撲向門閂。

    竺可明誌在必奪,加大手上力量,將小芹拉來摔倒在床上,返身開門而出。

    小芹氣急敗壞,追出門去揪住竺可明,厲聲罵道:人大麵大的,耍得起就耍,耍不起就不要來,耍了不給錢想跑,休想。拿錢來!

    小姐這麽叫嚷,似乎真的竺可明做了虧心事而又想白賴,竺可明氣得說不出話來,嘴裏隻重複著一個字:你、你、你。正好靚女來了,把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拆開,問是咋個一迴事?

    小芹惡人先告狀,似乎受了滿腹委屈:他想吃我的跑堂。

    竺可明說:我沒有要你按摩,憑啥子要給小費

    小芹欲爭辯,靚女吼了她一句:你少說一句別人會把你當啞巴賣了?迴屋去!轉身對竺可明說,對不起,先生,這個小姐剛來不久,不懂規矩。我會收拾她的。你消消氣,我重新給你換一個。

    竺可明氣鼓氣脹地說:用不著。

    別客氣,讓先生高興,是我們的職責。小林,你給這位先生泡一杯好茶來。

    見靚女態度好,竺可明稍微消了一點氣,但肯定不會再去找小姐了。他對靚女說,我到外麵轉著等我的兩個朋友。走出歌舞廳,竺可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呸,齷齪之地,齷齪之人,齷齪之事。悵然自問道:我今天是零件卡起了,還是腦殼進水了?咋個跑到這鬼地方來了?為啥子要到這鬼地方來?是清醒,還是糊塗?不是想著修水庫的事聯絡感情,不要說自己出錢到這些地方來耍,就是拿錢來請,八抬大轎來抬,也不會到這裏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方太陽,扁月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周雲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周雲和並收藏方太陽,扁月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