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門,踏著幽暗的路燈慢慢悠悠地走著。我沒有坐車,選擇了步行,這樣可以慢慢梳理自己的心緒。我沒有告訴母親是來見寧雨澤的,否則她是不會同意的。母親對寧雨澤的仇視簡直到了恨不得要殺的地步,成為這樣狀況其實應該怪我的,是我沒有把事情做好。一路走一路想,我說不清楚我為什麽還要來赴這個約會,他已婚,我已嫁,我和他早已經是兩條不能相交的平行線,在他離開的七年裏我已經忘記了他,我的心裏隻有丈夫林小軍了。但是,我還是來了。

    1路站牌下此時就隻有我一個人,昏黃的路燈下照射著街麵上幾片已經泛綠的卻又掉落下來的葉子,有風刮過來,葉子又飄悠悠地隨風而去。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停在我的身邊,司機探出頭來問我,“要坐車嗎?”

    我搖搖頭。車開走了。不一會兒,身後有了腳步聲,我想應該是他吧。記得以前,每次和他見麵,都是我先到,他偷偷地出現在我的身後,叫一聲雪兒,聽見他的聲音,我都會像被雷電擊穿一樣,身心震顫著,因為那時候我愛他,可他卻不知道我在愛著他,他隻是把我當作他最好的朋友而已。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我該是多麽單純、隻是那樣傻傻地偷偷地愛戀著他,而不告訴他。我想,他今天怕也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喚醒我的記憶吧,但是我卻沒有興趣做這樣的遊戲了,所以,沒等他叫出我的名字我就轉過身來,於是就看見了七年後的寧雨澤。看見我,他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睛裏透射出那樣深情那樣厚重的曾經我想要的那樣的光,而我卻好平靜,我此時更加確定了我已經不再愛他了,一點兒也不愛他了。我輕輕地笑了一笑,然後問候了一聲,“好久不見了,看你的樣子還不錯。”

    寧雨澤看著我,“我知道你會來的。”

    我淡淡一笑,“你是在說以前的我吧。”

    “從你十七歲開始,隻要我叫你,無論去哪兒,你都會和我去,從不懷疑我。”

    “現在想想,還真是的,那時候的我很相信你,你讓我跟你走,我就跟你走,從來不問去哪兒。”我笑笑地迴應著。

    “現在,我又讓你跟我走,你還會和我一起走的,對不對?”

    我開始看他,這話裏好像有了一種不安的東西,我停頓了一下,就又淺淺一笑,說,“這個遊戲太古老了,而且也已經中斷了七年多,現在的我,和現在的你,都已經不可能再有機會做這個遊戲了。”

    “怎麽會沒有,你現在來了不就是機會嗎?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這個遊戲的。”

    我就又笑了笑,“雨澤,你不是那時候的你,我也不是那時候的我了,怎麽可能還有機會。我今天來也隻是做一個朋友該做的事情,禮儀而已。今天你約我來想讓我去哪裏?若是我想去的話,我會跟你去的。”

    我一直都是清清淡淡地表情,說著平平靜靜的話語,寧雨澤的眼睛裏慢慢流露出了失望,更確切一點說是難過,甚至是痛苦。他沉吟片刻,“還記得馬一鬆嗎?”

    我想了想,說,“記得,怎麽?要去他家嗎?”

    “你去嗎?”

    “你是不是已經告訴他我們要去?”

    “我說我要帶一個朋友過去。”

    “既然事先知道,那一定是準備了飯菜了,我還沒有吃飯呢,去吃一頓大餐還是蠻不錯的事情,好吧,就去吧。”

    跟馬一鬆認識源於寧雨澤,認識後就成了倆人共同的朋友,和寧雨澤不聯係後也不再和他聯係,畢竟一開始就是寧雨澤的朋友。七年不見,不知道此時見了麵會是什麽樣子。公交車來了,我和寧雨澤坐上去,頭前坐著一個男人,中間坐著一個女孩兒,我就坐到了後麵,寧雨澤也跟著我坐在了後麵。馬一鬆家是在小林灣礦居民區和大林灣礦居民區的交接口上,中間要走十幾個站。就這樣晃晃悠悠咣咣當當地走了好一會兒車終於停下來,我們倆人下了車,車開走後,寧雨澤看著我,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想讓我挽著他的胳膊的,就像以前那樣。我在心裏笑了笑,現在的你和我還能這樣嗎?我就先開步走了,剛走了幾步就看見一家酒吧,突然之間我不想再去馬一鬆家了,其實,我有必要去他家嗎?還是跟著寧雨澤。我扭轉臉對寧雨澤說,“我不去了,我想到這裏麵喝一杯。”說完沒等他說話我就進去了。

    酒吧現在的這個時間還不是熱鬧的時段,裏麵的人不多,我沒有去隔間裏,而是直接來到吧台邊,坐在了吧椅上。吧台裏的調酒師看著我,但沒有問我,大概是等著我先說話吧,這個調酒師還挺有個性的。可我不常來,加上這次也隻是第三次進酒吧而已,我可不懂得現在的行情,我也看著他,心想,看誰能夠飆過誰。

    調酒師大概也沒有想到會遇到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吧,於是看了一會兒也就繳械投降了,“請問,您要什麽?”

    我就說,“我現在心情不好,就想喝醉,你說我該喝什麽?”

    “女人喝醉不好。”他淡淡地說。

    “奇怪了你,你是負責賣酒的,又不是執行治安管理條例的警察,我醉酒不醉酒與你何幹。”

    “你真想醉酒?”

    我真是有些火大了,“你究竟是什麽意思,我看電視劇裏進來酒吧後客人要什麽就給什麽,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東問西管的。”

    “想醉酒容易,我這裏剛好有一瓶二鍋頭,是我剛買迴來的,準備著自己喝的,來,我現在就給你倒上,醉酒嗎,兩杯二鍋頭就會滿足你的願望了。”說著,就彎下腰身從吧台底下拿出來一瓶二鍋頭來,擰掉蓋子,倒在杯裏,遞給我,“喝吧。”

    我楞怔怔地看著這個人,他是調酒師嗎?我沒見過調酒師會是這樣的做法。

    “怎麽?又不敢喝了。”

    我一聽來了氣,拿過來就往嘴裏灌,一下子就給嗆住了,嘴裏不停地咳嗽著,眼淚也給咳出來了。這時候就看見一隻手伸過來拿走我的杯子,“有你這麽喝酒的嗎?”是寧雨澤。我轉臉看他,“又來一個管閑事的。”

    寧雨澤坐在我身邊的吧椅上,“我去給馬一鬆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不去了。”

    我不想管他說什麽,我隻想喝酒,“把酒給我,就剛才的二鍋頭,你若是不給我,我找你的老板開除你。”

    調酒師看了一眼寧雨澤,那樣子像是在詢問是否該給我。

    我更生氣了,“寧雨澤,請你走開,別妨礙我喝酒。”

    寧雨澤做了手勢給調酒師,調酒師就又倒了一杯放在我的麵前,我端起來,一口氣灌了進去。這一次沒有嗆著,但是喉嚨火燒火燎地難受。我指著杯。調酒師沒辦法就又倒了一杯。我又端起來,這一次沒有立刻喝進去,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進去。等我抿完這杯酒後卻發現身邊的吧椅上人去椅空,寧雨澤不見了。我就笑了一下,就又繼續喝酒。酒杯不是很大,一杯也就是一兩,也就是說這一瓶二鍋頭我已經喝進去三兩了,這樣的烈性白酒對於女人來說應該是禁忌的。可我不但喝了三兩,而且又要了一杯,調酒師沒有猶豫就又給我倒了一杯。

    突然,一陣音樂聲響起,那旋律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我的骨髓裏:

    心中有 眼裏有 口裏沒有

    情哥哥你心思猜不透

    紅蘿卜的胳膊

    白蘿卜的腿兒,

    花芯芯兒的臉旁,

    紅嘟嘟的嘴兒,

    小妹妹跟情哥一對兒對兒,

    刀壓在脖子上也不悔,

    情哥哥 親哥哥,

    真叫人心牽掛,

    撇東撇西,

    唯獨你撇不下……

    寧雨澤站在音樂台上深情地唱著,隨著他的歌聲我又把第四杯酒喝進了肚裏,“寧雨澤,你這個壞蛋,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唱這首歌來刺激我,難道你帶給我的傷痛還不夠嗎?”我一邊說著一邊笑著。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下了吧椅,“喂,你們幹嘛呢?走路就好好走嗎?幹嘛搖搖晃晃地,晃得我難受。”

    “你們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沒見過醉酒嗎?”

    “真是的。少見多怪。”

    “酒吧裏喝酒不醉酒還有什麽意思。”

    咦,怎麽不晃了,我扭轉臉看,原來是寧雨澤把我給架住了。

    “你很討厭的,不用你來管閑事,好像我沒有了你就不能活似的,這麽多年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幹嘛要來騷擾我。好啦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知道嗎?”

    寧雨澤一直不說話地架著我出了酒吧,這時候已經沒有公交車了,寧雨澤攔住了一輛出租車,把我弄上車。都說酒醉心明,不明白那是酒醒以後。我怕給人家吐在車上,就問司機有沒有塑料袋,司機也知道難免會碰上醉酒的人,就都準備著,於是就趕緊給我拿出來幾個遞給我。我握在手裏。也真是怪事,這樣的醉酒竟然沒有吐,一直到了家的那條巷子也沒有吐。下了車,我努力使自己不搖搖晃晃,可沒走多遠,我就跌倒了,寧雨澤把我扶起來,為了不使我再次跌倒,他攬住我的腰,我卻沒有力氣推開他。就在我又差一點跌倒時,他緊緊抱住了我。我抬頭看他,這個擁抱我的男人就是我曾經愛過的人麽?十七歲開始就渴望依偎在他胸前,想讓他緊緊地擁抱我,想聽他在耳邊柔聲蜜語。十三年後的今天,已經三十歲的我,在這個夜晚終於得到了我曾經渴望得到的,可又沒有了十七歲時的激情。

    我想掙脫擁抱掙脫這虛幻飄渺不純的擁抱,可他摟的更緊了。我一動不動。我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裏正燃燒著一股情愛的欲望。他的頭慢慢地低下來,急促的熱浪掃蕩著我的臉頰。我一動不動。他的嘴唇已貼在我的唇上。孤獨苦悶的我渴望男人強有力的擁抱與親吻,可我此時卻麻麻木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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