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出現一次後,又消失不見,承諾的看揚州夜景自然沒影,不過宜綿在這小宅子裏自得其樂,一點兒不惦記四阿哥。


    等身體養好,頭不暈臉不腫,她便開始帶著丫鬟太監遊園子。她的太監沒跟來,張起麟安排了四個太監跟著她,宅子主人又送過來四個丫鬟,秋蝶作為貼身大丫鬟小心翼翼扶著她的手,咋一看派頭十足。不過宜綿瞧著本地的四個丫鬟有事沒事總是拿眼睛偷瞄四個小太監,而小太監們不知是羞愧還是惱怒總是紅了臉,宜綿便決定不擺這派頭,隻讓秋蝶和兩個小丫鬟跟著。這宅子裏頭安全著,據說外頭還守著侍衛,專門防止閑雜人等衝撞了她們這皇子寵妾,所以完全不必有那麽條尾巴。


    雖說是個別院,但是揚州鹽商有錢,這別院修得十分精致,緩緩流動的小河貫穿整個宅子,堆疊得形態各異的假山,小巧玲瓏的閣樓亭台,鋪了細密顏色形狀各異鵝軟石的蜿蜒小徑通向葳蕤花木。俗話說煙花三月下揚州,如今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即便是個小宅子也可感受揚州濃烈的春意,盛放的金黃色的迎春、連翹、金鍾花、茱萸,白璧無瑕的玉蘭、瓊花,粉粉嫩嫩的桃花、梅花、海棠、麥李,令人目不暇接。


    春光燦爛,宜綿足足賞了兩天的花兒,走得腳都腫了才停。這兩日,鈕鈷祿氏都在屋中,宜綿也不去打擾她,她們走的路線不同,她是個淺薄嬉鬧的人,不能妨礙乾隆他媽裝深沉。


    休息了一日,一個本地丫鬟期期艾艾道:“我家夫人小姐想要過來給貴人磕頭,不知貴人可方便?”


    這個沒跟四阿哥請示,宜綿倒不好作答了,她也不直接否決了,笑著道:“今日隻怕不行,我腿腳痛得厲害,要稍事休息。”


    丫鬟見貴人沒有生氣,便知這事有戲,連忙磕頭道:“貴人真是好性子。我家夫人小姐不著急,貴人什麽時候得空,便招她們進來。”


    隔日,便有一匹鮮亮的首飾送過來了,可不是土豪的鑲金嵌銀,而是各色寶石珍珠首飾,做工細,造型美,拿迴去賞人自戴都合適。已經請示過四阿哥,宜綿毫不手軟地收了,然後讓秋蝶去請示張起麟能不能放人進來圍觀她。


    不過是個小格格,肯定沒人費心思刺殺,或者想要劫持她威脅主子,張起麟想都不想就道:“四阿哥並無吩咐,隨格格做主便是。”


    隨她做主,那就好辦了,隔日宜綿便讓宅子的主人進來了。這家人也不客氣,一下子來了一位夫人八位小姐,也不知道那鹽商納了幾房小妾才生的這麽多如花似玉的女兒。


    她老公雖然是皇子,不過宜綿不過是侍妾,這些個夫人小姐進門,並不跪拜,不過是福身,大約是不熟悉滿禮,福身做得甚是奇怪,宜綿也不計較,神態親切道:“夫人和幾位小姐不必客氣。招夫人小姐進來,不過是想親自道謝。借助貴宅,實在叨擾。”


    那夫人不過三十出頭,貌美打扮得也華麗,想來不是正頭夫人,隻聽她語氣爽利道:“貴人客氣了,這宅子能得貴人入住,是我們薑家上下的榮幸。貴人若是覺得哪裏不好,便指出來,我立刻派人改了。”


    幾個小姐不說話,都用帕子捂了嘴,拿眼偷瞟著宜綿,想來對京中過來的貴人十分好奇,把她當猴子圍觀呢。宜綿也不在意,她也好奇吳儂美女,一下子見了八個風格迥異的,也是好生激動。


    幾個姑娘們不看景,宜綿便招唿她們進屋,“這屋外不方便說話,夫人小姐進屋坐,秋蝶,上茶。”


    秋蝶拿出宜綿從京中帶過來的全套仿明鬥彩高士杯,又拿出貢品六安瓜片,手腳麻利到了茶水。感謝內務府,感謝四阿哥,畫了名仕日常生活的高士杯一上桌,立刻鎮住了薑姑娘們。她們再掃視屋中景致時,便帶了敬意。宜綿在室內擺放了幾件內造精品,很是能嚇唬人。


    招待薑姑娘喝了一杯茶,吃了兩塊糕點,宜綿便做出勞累的舉動,薑夫人立刻識趣地告退,帶了女兒們走了。


    一出宅子,一個小姑娘便道:“果然是皇家氣派,一個寵妾都這樣雍容華貴,叫我大氣都不敢出。”


    另一個姑娘嗤笑道:“你可真是膽小,什麽皇家氣派,我瞧著貴人也隻一般,穿著打扮也不比我們富貴。”


    薑夫人立刻道:“你可別不識貨,瞧見她頭上那支蓮花簪子了嗎?別看著簡單,可是上麵有內務府標誌,比你全身上下加起來都值錢。還有那套茶杯,隻怕值這棟宅子的價了。”


    “真的?二娘你可別看錯了。”


    “我娘常跟了爹做生意,怎麽可能會看錯?”


    “原以為送什麽她都收,不過是個眼皮子淺的人罷了,現在看來是並不把我們送的東西放在心中,看著新奇便隨手要了。”


    薑夫人又道:“你當誰都能皇子侍妾呢?隻有在旗的人家才能選秀,嫁進皇子府的,都是官宦之女。便是揚州知府的嫡女進宮選秀了,也不過是指到皇子府做個格格。”


    眾人發出驚唿聲,心中一點兒得意都消了。片刻又有人道:“這宅子裏住了兩位貴人,怎麽隻見這一位,另一位送過去的東西不收,也不見人,卻不知為何?”


    這個薑夫人也不知了,推測著道:“貴人各有秉性,隻怕是不耐煩見我們吧,這一位性子活潑,又在宅子裏無聊,便招人進去說說話。”


    “那還能再來嗎?”


    “讓丫鬟去問問,若是召見了,便進去,若是不見,便算了。正好玫姐姐也說對京中貴人好奇,下次進來我便帶她一起過來,反正貴人也不認得誰是薑家的女兒。”


    宜綿在屋子裏見了好幾撥“薑”家姑娘,她也不覺得不耐煩,每次笑盈盈將人請進門,江南姑娘真是美啊,皮膚那個好啊,聲音那個軟,怪不得乾隆喜歡下江南找小妾,實在是美女太多了,看得讓人心生蕩漾的,連飯都能多吃一碗。這些漂亮的姑娘們不僅人來了,還給她送了禮,隻是可惜姑娘們嫌銀票俗氣,送的都是首飾布料子。人太多,若是一一迴禮,隻怕就要傾家蕩產了,宜綿隻得裝出高冷的樣子,恩賜一般收了禮,內心迴蕩著心虛,對薑家姑娘們的行為容忍對也高了。


    “貴人這裏好東西真多。”


    說話的是一位圓圓臉的姑娘,十四五歲,已經來過三迴。她前兩次跟不同的人組團來,今日一個人過來的,很愛笑,比別的姑娘膽子大很多,宜綿倒是很喜歡。她笑道:“讓薑姑娘笑話了,不過是四阿哥和福晉平日賞賜的尋常之物。”


    小姑娘又道:“貴人眼裏的尋常之物,在我眼中也是真品。對了,我叫雲芙,貴人叫我名字便可。”


    小姑娘今日不像以往抱著到此一遊的態勢,看起來想要跟她好好聊聊天,宜綿也無聊,語氣溫和道:“雲芙姑娘也別叫我貴人,我可算不得什麽貴人,不過是個格格罷了。”


    “皇子府中的格格,也是貴人,我們漢人女子,想要給皇子阿哥做妾都難。”說完,她小心看了宜綿一眼。


    對於妾這個字眼,宜綿早已經沒有感覺了,她笑了笑,表示不在意。許是她的好態度讓雲芙姑娘膽子更大了些,隻聽她咬著嘴唇緩緩道:“貴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雲芙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我二姐,前日跟我一起過來的,不知道貴人記不記得,穿了沉香妝花錦雞絹衣,戴著穿花戲珠步搖,眉間有一顆痣,是家中姐妹中最美的。”說完,期盼地看著宜綿。


    若說別人宜綿可能不記得,但是這位姑娘宜綿記得清楚,眉間一顆清痣,瓜子臉,柳葉眉,含情目,弱柳扶風,相貌上隻比選入宮中的敏慧表姐略輸一籌,便是她自己都比不上。


    看宜綿似乎有些印象,雲芙心中更有底氣了,道:“我二姐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兒,我爹竟然要將她許配給五十歲的揚州知府。我二姐知曉後,整日以淚洗麵。貴人,您心腸好,幫幫我二姐吧。”


    宜綿也差不多猜到這姑娘的心思,她淡淡道:“不知雲芙姑娘想讓我如何幫你二姐?”


    “求你讓四阿哥娶了我二姐做妾吧,以後我二姐到四阿哥府中,一定會以貴人為尊。”她二姐空有美貌,卻不過是個庶女,姨娘又早逝,爹不看重,定是要拿她婚事換前程,都是要與人做妾,不如選個年紀輕身份高的,聽說四阿哥來府中隻見了這位格格,想必很是得寵,又是個好說話的,一定會幫二姐的吧,薑雲芙用手拽緊了帕子,緊張地盯著宜綿看。


    宜綿輕笑了下,果然是讓她給四阿哥來皮條。也不知道是這姑娘自己的想法,還是薑家的大人給她下的任務,看小姑娘天真可愛的眼神,隻怕是被家裏大人引導著說了這話,好試探她口氣。可惜了,她沒這個心思。四阿哥有多少個妾她管不著,但是她絕對不會自己給自己的丈夫屋裏添人。


    宜綿輕聲道:“雲芙姑娘可是為難我了,我不過是個格格,身份卑微,四阿哥納妾的事我可不敢多言。我看姑娘家中也是能直接跟四阿哥說上話的,不如直接去求四阿哥。”


    自然是獻上去四阿哥沒收才將主意打到她這裏,隻是宜綿和薑雲芙二人不知。聽宜綿這樣說,薑雲芙雖然失望,但是還是抱了希望迴家。


    雲芙姑娘在她這裏碰了壁後,薑家的人便不來了,宜綿自己玩了兩天,四阿哥終於又出現了。


    兩腿撒開大爺般坐在椅子上,四阿哥抿了一口茶,然後陰測測道:“這些日子,你過得倒是自在。”


    宜綿立刻討好地笑道:“主人家太熱情,怕我無趣,常過來與我逗樂,我倒不好推辭。再者,我也是不是白看,主要也是想替爺尋摸個對胃口又貌美的姑娘。”這話當然是玩笑話,她可不能坑人,這些個年華正好又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就讓她們在江南好好嫁人生子吧,別到京中的金籠子受苦了。


    四阿哥似笑非笑道:“是嗎?你尋摸好了?”


    宜綿笑嘻嘻道:“還沒,揚州的姑娘們不愛說話,笑兩聲都喜歡用扇子擋了嘴,怕是要悶壞爺。”


    四阿哥不明意味瞪了她一眼,宜綿也不想四阿哥是想她好妒還是心眼兒不好,她朗聲道:“我雖沒看中,但是薑家還真有姑娘欽慕爺。”


    四阿哥嗤笑道:“鹽商,不過是些趨炎附勢之徒,什麽欽慕爺,不過是想要借爺的名聲好摟銀子。我這邊不應,立刻便攀上了老九。”


    宜綿好奇道:“九阿哥可收了?”九阿哥愛美人的名聲可是家喻戶曉。


    四阿哥臉色發黑,何止收了,還收了一對姐妹花,什麽芙蓉的,如此急色,真是將皇家的臉麵都丟盡了。雖然他心中不齒九阿哥所作所為,但是在一個格格這裏自然不會言說。


    不過宜綿看四阿哥臉又繃緊了,猜測隻怕收了,而且四阿哥很是不爽,也不知道是因為丟了美人,還是因為九阿哥。她連忙換了話題,“好些時日沒見爺了,不知道爺都忙些什麽?”


    忙什麽?聖駕到揚州,先接見了各地趕來的治理黃河的官員,太子和他,陪在一旁,聽了一整日各地官員對自己功勞的吹噓以及對皇上創下不朽功績的敬仰,龍顏大悅,趕過來的官員都得了黃金或加官進爵的封賞,隻太子和他,連句嘉獎的話都沒得。第二日,聖上設了百桌宴席招待揚州附近的官員,他們這些皇子甚至是太子的席位都在江寧織造曹寅、蘇州織造李煦之後。花了幾天宴請了官員、鹽商,參觀行宮,賞燈,看戲,宴會,每日不過做同樣的事情,四阿哥早已厭煩,但是不斷有官員趕來沐浴隆恩。整個江南都在叩謝皇恩,挽留皇上,聖駕遲遲不起航。這一刻,四阿哥才感覺到,智擒鼇拜、平定三藩、破準噶爾,在他心中英明神武、智勇天賜的皇阿瑪,何其喜歡歌功頌德的聲音,何其享受這萬裏江山,他們這些年富力強的阿哥,已經成了他深深的忌憚。


    四阿哥滿腹家國大事自然也不會對宜綿道明,他隻淡淡看了宜綿一眼,宜綿已經很了解四阿哥了,從中捕捉到“不該問的少問”之後,便嘰嘰喳喳說了些自己這些日子的見聞,又問四阿哥什麽時候啟程。


    三月十四,聖駕啟程鎮江,通政使司通政使、江寧織造、兩淮鹽漕監察禦史曹寅送上貢禮,康熙收了一隻玉環、一對白玉鸚鵡,又賜下更多貢品給他曾經的伴讀、禦前侍衛。江南揚州集體送上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六十件,得聖上親筆字畫一副。太子得四十件禮。四阿哥以及其餘阿哥各得二十件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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