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仇大難不死,卻也知道,自己算是暴露了,不能再迴青鸞衛都督府還是小事,關鍵是已經打草驚蛇,不能再查下去了,必須趁著司空廣等人毀滅證據之前,提前收網。


    現如今再去找徐教容,已經有些來不及了,陳劍仇隻能寄希望於陳劍秋,將情況與陳劍秋說了。


    陳劍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雖然是齊玄素要求陳劍仇徹查此事,但齊玄素之所以會管這件事,還是因為陳劍秋通過齊暮雨找到了齊玄素。


    陳劍秋與那位黑衣人將領交談了片刻之後,決定立刻打開墓室,一探究竟。


    當墓室開啟的時候,滿地的活屍殘骸還是讓眾人吃了一驚,倒不是說活屍這種東西多麽厲害,而是說這種東西不該出現在升龍府,就在婆羅洲道府的眼皮子底下。


    正當黑衣人打算進入地下通道的時候,下方傳來巨大的震動。


    黑衣人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他們把地道炸塌了。」


    陳劍仇說道:「有這些活屍也足夠了,立刻上報道府,總不能道府還無動於衷,挖也挖通了。」


    陳劍秋搖頭道:「齊次席如今不在社稷宮,如果說隻是因為出現了幾具活屍,就引得堂堂掌府大真人親自過問此事,顯得太過小題大做,會讓別人多想的。」


    陳劍仇立刻明白了陳劍秋的未完之話:「我們今天打草驚蛇隻是驚了司空廣和他背後的那些人,若是蘭大真人出麵,就要驚了道府內部的某些人了,所以蘭大真人不會過問此事,我們也不能直接求蘭大真人,否則便壞了他老人家和齊次席的韜略。」


    陳劍秋點頭道:「正是如此,就算我們上報道府,多半還是由陳首席負責此事,她在名義上掌握了辦案的主動權,既能光明正大地讓我們不要插手其中,也能拖而不查,反而是我們作繭自縛,陷自己於被動之中。所以我的意思是,暫時不上報,等到齊次席迴來再上報。」.


    陳劍仇認真想了想,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了,蘭大真人出麵顯得太過興師動眾,有些小題大做,可換成齊次席,就沒問題了,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齊次席是帶著特殊使命來到婆羅洲,必然要搞出一些動靜,他關注此事反而是合情合理的。


    陳劍仇道:「隻是齊次席最快也要十天後才能迴來,等到齊次席迴來,隻怕是什麽也不會剩下。」


    陳劍秋陷入沉思之中。


    她能請黑衣人臨時幫忙,卻不能讓南庭都護府的黑衣人來這裏幫她挖地,且不說黑衣人們願不願意,這個陣仗太大了,傳出去也犯忌諱。


    陳劍仇忽然道:「還有其他六個大宦官的墳墓。」


    陳劍秋問道:「距離這裏最近的是哪一個?」


    陳劍仇已經把青鸞衛的卷宗內容全都背了下來,立刻迴答道:「是禦馬監的一個大太監。」


    陳劍秋立刻道:「事不宜遲,我們就去這裏。」


    黑衣人將領一揮手,分出幾名黑衣人,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留影石保留證據,同時又用一些黑匣子將那些活屍殘骸收納進去。


    其餘人則去往那名禦馬監大太監的墳墓。


    小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來到了禦馬監大太監的墳墓,可惜還是來晚一步,整個墳地已經成了火海,不時還可以聽到連串的轟鳴聲音。顯而易見,司空廣他們退走之後,沒有半點猶豫,明知道此舉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也要徹底毀滅證據。


    陳劍仇問道:「其他幾處墳墓還要去嗎?」


    「太晚了。」陳劍秋搖頭道,「他們能想到這一點,恐怕不會留下這樣的紕漏。」


    陳劍仇又道:「可不可以用土遁之法下去?」


    「既然是邪教的儀式場所,那麽一定設有陣法,無論是五行遁術


    ,還是「陰陽門」,都很難進入其中。」陳劍秋道,「好不容易抓住的線索,看來是要斷掉了,好在我們也抓住了他們的馬腳,待到齊次席迴來,將這些證據交給齊次席,再由齊次席出麵,將司空廣拿下應是不難。」


    陳劍仇沒有說話。他並不這麽認為,十天的時間,變數太大了,等到齊次席迴來,恐怕黃花菜都要涼了。


    這一刻,陳劍仇也察覺到幾分不對,陳劍秋的反應有點奇怪,按照道理來說,事關大虞國主,陳劍秋應該是最著急的人才對,可現在看來,她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著急。


    是臨大事有靜氣?還是別有隱情?


    還有,她這一身深藏不露的境界修為,從她出手瞬殺兩個青鸞衛的表現來看,就算有偷襲的因素,最少也是歸真階段的九重樓,可能距離天人隻剩下一步之遙。


    雖說大虞國王室的各種資源不缺,但國主蹉跎了大半輩子,也不過才是天人的逍遙階段,可見不是一個各種資源不缺就能解釋的。這其中的原因,除了國主本身資質不行之外,也因為道門和大玄朝廷不希望各國之主能夠觸摸到太高的境界修為,從而對各國王室實行看不見的封鎖,禁止各種大成之法、高等丹藥。


    比如張月鹿突破境界時曾經服用的「靈丹」,還有齊玄素如今服用的各種丹藥,王室之人是拿不到的。這些東西,在道門高層看來是唾手可得,不過是一句話一道手令的事情,可在外人看來,卻是萬金難求,有太平錢也買不到。


    這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了,齊玄素走江湖的時候,得個半成品的血丹,都要冒著頂大的風險。到了如今,不說隨便吃,卻真不算是什麽難得的東西,東華真人隨手就能送出好些。還有神力,古仙們堂堂神仙之尊,收集神力尚且要費盡心機,偷偷摸摸,多麽不易,道門的神力根本用不完,還能養出一支龐大的靈官部隊。


    陳書華之所以能進入道門,也是因為她與王室的關係極為冷淡,甚至還有些仇怨,方能破例,再加上她本人爭氣,這才一步步爬到了首席副府主的位置,不過此生多半就要止步於此,至多是退隱山林的時候被贈予一個白板大真人的稱號,也就是道門常說的「老真人」,基本不可能進入參知真人一級的核心決策層。


    在這種情況下,陳劍秋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境界修為,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不說旁人,就拿陳劍仇自己來說,雖然他不是道門之人,但他有一位在道門內部位高權重的義母,也間接拿到了許多道門的資源,有明師指點,還要年長於陳劍秋,結果反倒是不如陳劍秋,實在是沒有道理。


    要麽她是天縱奇才,能在不假外物的情況下取得如此成就,僅以資質而言,堪比張月鹿和姚裴。要麽就是她另有機緣奇遇,在背後還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仇哥哥,發什麽愣呢?」陳劍秋忽然打斷了陳劍仇的思緒。


    陳劍仇迴過神來。麵上不顯:「在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沒什麽好辦法,暫時隻能這樣了。」陳劍秋歎息一聲。


    另一邊,黑衣人們已經準備收隊了。畢竟沒有上麵的正式命令,他們隻是出於私人情分幫忙,不好停留太長時間。


    黑衣人離開之後,陳劍仇忽然問道:「秋兒,你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陳劍秋微微一笑:「不是我不著急,而是急也沒用。再者說了,在齊次席來婆羅洲之前,我隻能眼睜睜看著,既然已經等了這麽久,那也不在乎多等幾天。」


    陳劍仇覺得有幾分道理,便沒有再說什麽,謝過陳劍秋之後,兩人就此分道揚鑣,陳劍秋還要返迴宮裏,陳劍仇則要去見徐教容。


    雖然司空廣掌握著青鸞衛都督府,但社稷宮也在城內,那可是整個婆羅洲道府的核心中樞,司空廣這位


    大太監在城裏遠遠談不上一手遮天,反倒是有些人在屋簷下的感覺,所以陳劍仇仍舊可以迴城。


    不過話說迴來,就在婆羅洲道府的眼皮子底下,出現了這麽多妖魔鬼怪,各種興風作浪,說道府內部沒有內鬼是不可能的。所以陳劍仇也沒有傻到直接迴家,而是換了衣裳,兜了幾個圈子,確定沒被跟蹤之後,去了常去的酒館。


    還是那個徐教容才能使用的單間,正當陳劍仇打算用子母符聯係徐教容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一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實。


    他光顧著注意陳劍秋的境界修為,卻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司空廣。從兩人的交手來看,陳劍秋是且戰且退,司空廣似乎要還要略勝一籌,那就應該是天人了。


    關鍵是他是一名陰陽人,這是一種古老的傳承,專供宦官修煉。


    道門和大玄朝廷對婆羅洲各國的王室進行封鎖,不願意各國王室中出現長生之人,鳳麟洲戰事證明了這種防備絕不是杞人憂天,因為道門在鳳麟洲統而不治,鳳麟洲皇室坐大之後,就悍然舉起叛旗。


    不過王室太過孱弱也不好,於是大玄朝廷將陰陽人傳承交給了各國王室,讓宦官們拱衛王室,使得王室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王室中人也不可能去做個宦官。


    換而言之,死去的七個大宦官都並非泛泛之輩,最起碼是天人階段的高手。


    就拿吳福來說,其生前必然是個高手,遠勝陳劍仇,可他化作活屍之後,反而變得更弱了。這不是煉屍之法,可以排除道門的可能。


    也就是說,幕後黑手足足獻祭了七個天人。


    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更關鍵的一點,道府為什麽不管?


    是疏忽大意沒有注意到?還是知道了卻故意放任自流?甚至是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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