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先找了夫人張月鹿,然後張月鹿去找了師父慈航真人,最後通過慈航真人的關係,把百裏振業約了出來。


    至於為什麽不是徐大成這位化生堂的掌堂真人,主要因為那會顯得太過刻意,天機堂和化生堂都是造物工程的繼承者,所以齊玄素打算迂迴一下。


    其實以齊玄素如今的身份,也可以自己約百裏振業,隻是齊玄素考慮之後,還是決定繞個圈子。


    兩人見麵的地點就在慈航真人的府邸,如今貴為大掌教夫人的慈航真人並不住在這裏,蕭月如常住,張月鹿偶爾會來住一下,不過齊玄素和小殷迴家之後,張月鹿就不過來了。


    這大約是父子和母女的不同,有一個說法,父子是潛在的對手,意味著權力的更迭和轉移,所以在這方麵總是有些敏感,難免表現出一種距離感,母女則不然,所以更為親密。


    其實算起來,齊玄素和百裏振業都是實在親戚,一個是女婿,一個是義弟,來慈航真人的府上也不如何引人注意。


    兩人見麵之後,齊玄素不好開門見山,還要兜幾個圈子,先談起了“平賬”的事情。


    百裏振業免不得要吐點苦水,蘇元載高升去了蜀州,他給蘇元載收拾殘局,忙了大半年,終於把這個窟窿給堵上了。


    齊玄素順勢說道:“一直都說九堂存在三位掌堂大真人,天師是祠祭堂的掌堂真人,地師是化生堂的掌堂真人,國師是市舶堂的掌堂真人,這三個堂的掌堂真人最是不易。”


    百裏振業深有感觸:“這話倒是不錯,這三位掌堂真人,就像三個小媳婦,上麵各有一個兇悍的婆婆,小事還能自己做主,大事必須請示,其實天機、風憲、度支這三個堂也擺脫不了三師的影響,隻是沒有那麽大而已。這次重開陸地商路,天淵是功臣,下一步就該進入九堂了,天淵會是哪個堂?”


    “這個卻是難說。”齊玄素打了個哈哈,“對了,關於‘森羅萬象之身’,地師有什麽指示?”


    百裏振業當然知道齊玄素約他出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沒有戳破,順著齊玄素的話說道:“地師若有指示,我當然要擁護和支持,可地師沒有任何指示,也許在地師看來,這些隻是小事,算不得大事。”


    齊玄素接著說道:“這都不算大事,什麽才是大事?”


    百裏振業說道:“這個……卻是不好說,也許那些最新的造物研發才是大事。畢竟我隻是負責天機堂,不負責化生堂。”


    齊玄素隻好嚐試切入主題:“最近這幾年,好像沒聽說有什麽新的造物麵世,據說造物的研究到了一個瓶頸,短時間內難以突破,不知劍秀山那邊是什麽情況?”


    百裏振業大概明白齊玄素的意圖,說道:“祠祭堂的關鍵在於‘三十三天’,化生堂的關鍵在於劍秀山,隻有天師能夠掌控‘三十三天’,也隻有地師才能掌控劍秀山,其他人無法插手,掌堂真人也不行。大掌教也許可以……”


    齊玄素輕聲打斷道:“大掌教尊重地師,若無十分之必要,不會輕易幹涉地師的任何決定。”


    “這是當然。”百裏振業笑了笑,“畢竟化生堂的所有核心機密都在劍秀山,的確要慎重。”


    “除了‘帝釋天’,還有……”齊玄素明知故問。


    百裏振業道:“還有‘長生石之心’。”


    到底是千年的狐狸,百裏振業當然看破了齊玄素的心思,並給出了答案。這也算是看在齊玄素的麵子上,而不是別人的麵子。


    齊玄素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提到劍秀山,他隱隱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又怎麽也想不起來。


    齊玄素岔開了話題,這本就在意料之中,無非是齊玄素又確認了一遍,徹底死心,談不上如何失望。


    兩人又談了些其他的事情,百裏振業還從日常娛樂的角度給齊玄素推薦了一款新式火銃,打神仙肯定不行,打獵還是不錯的,鯨魚都扛不住幾銃。


    待到張月鹿處理完公務迴到府邸,正好午時,夫婦二人又邀請百裏振業共進午餐——當然是張月鹿親自下廚。


    百裏振業從滿懷好奇到麵露苦色,隻用了一筷子的時間。


    不過百裏振業的涵養還是好,竟然能違心誇讚張月鹿別出心裁,說這餐飯頗有浪漫主義氣息,最起碼這個菜式的名字就取得巧妙。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別管味道怎麽樣,就問你這個名字好不好聽吧。


    反正小殷見勢不妙,壓根就沒露麵,蕭月如本來還傻傻地跟著張月鹿,打算蹭一頓飯,被小殷連比劃帶吆喝地嚇唬了一通,也跟著跑路了。


    躲過一劫。


    至於齊玄素,他大抵是認命了,也可能是習慣了,反正是無所謂了。


    在小殷看來,老齊甚至已經開始享受了,這才是最可怕的,他的病啊,恐怕不是氣虛體寒那麽簡單,腦子也跟著出問題了。


    送走百裏振業,齊玄素短時間內也想不到其他破局辦法,總不能真把李長歌給解剖了,就算齊玄素拋棄原則,決定向李天清看齊,他也殺不了李長歌。


    因為李長歌是帝京道府的掌府真人。


    帝京是朝廷的地盤,且不說老李家本身的勢力,皇帝可是李長歌的嶽父——這輩分也是夠亂的,當今太後是國師的侄女,是清微真人的堂姐,皇帝已故的元後是國師的侄孫女,也就是李長歌的侄孫女,結果李長歌又是皇帝的女婿。


    我管你叫嶽父,你管我叫叔祖,咱們各論各的。


    不管怎麽論,皇帝都不可能坐視齊玄素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殺掉李長歌,要知道皇帝作為第二道士,是七代弟子第一人,又執掌四件仙物,哪怕齊玄素已經躋身仙人,對上皇帝也沒有半點勝算,換成地師還差不多。


    可就算是地師,也不太可能在帝京戰勝皇帝,帝京的地利、人和優勢實在是太大了。地師在單槍匹馬的情況下很難有所作為。


    在這種情況下,齊玄素隻好暫時離開玉京,返迴西域道府,處理重開商路的問題。


    該進步的時候還是要進步。


    他應該迴歸了,作為一個台麵上的公眾人物,如果一直不現身露麵,難免會人心不穩,什麽解釋都不如他公開露上一麵。


    於是齊玄素踏上了返迴西域道府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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