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的並非是影子,手掌透過玻璃,掌心嵌入的木削劇烈的抖動,手臂變得猙獰可怖,布滿青色刺青圖紋,隱隱有什麽東西想穿過刺青降臨在現世,而周陽的手指已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手指,血肉不複,是猙獰的白骨,木削牢牢嵌入骨頭裏,嵌入點是裂開的口,牢牢咬住向外掙脫的木削。


    不是木削嵌入了手掌,是手掌咬合了木削。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


    周陽穿過玻璃的手,彌漫著黑色的風沙,是一種特殊的超凡力量。


    這股超凡力量固定了玻璃窗戶,讓裏麵的東西無處可逃,而手掌抓住的天災正一個勁地掙脫。


    基於它本身的力量,周陽重現了夢魘。


    列車高速向前飛馳,在月光之下,世界的喧囂被排斥在耳機的歌聲之外,但平靜,被不知誰人的呻吟聲打破,那是周陽第一次遭遇天災。


    列車上的所有人都死在了天災之中,除了他。


    他的身體成了天災的收容所,而他成為了新的天災。


    夢魘無法清晰的重現。


    但被抓在手裏的天災顯得異常的恐懼,這種恐懼基於它在周陽夢魘中看見的天災。


    而周陽緩緩地收迴手,黑色風沙隨著他手出現在現世而變化成黑色的粒子,在破碎燈泡的黑暗房間裏,徹底消失。


    隻有天災的嘶吼聲不斷響起。


    它的力量透過周陽的手掌,從脊髓衝向大腦,它的本質在這一刻得到了解讀。


    “是惡魔的延伸。”


    惡魔,是十種究極之一。


    而它是惡魔的延伸,是成為惡魔的第一序列,可稱之為幽靈。


    幽靈的力量有強有弱,但大同小異,因為它們力量的源泉,究極之一的惡魔,本身就是特殊的究極。


    它擅長蠱惑人心,誘導人墮落,還有降災於人的能力。


    但惡魔的力量上不算凸出,在蠱惑人心上不如使徒,在降災方麵不如災厄,但它強大在於權柄。


    惡魔不是第一個降臨現世的天災,但卻是十種究極唯二掌握權柄的天災。


    但幽靈的力量太弱,沒有辦法在降災的同時藏住自己的身體,於是隻能借助鏡麵通過精神影響,將自身具化成受害者的影子。


    在被發現的時候,破碎鏡麵成了驅魔人的選擇。


    但他不會想到,破碎鏡麵無法消滅幽靈。


    一場戰鬥後,天災被他所傷,但他也死在天災手裏。


    判斷了幽靈躲在鏡麵空間的特性後,周陽出現在房屋裏鏡麵最多的地方。於是,他抓到了幽靈。


    至於為何那麽多人有那麽多種不同的死法。


    這就是惡魔降下的災厄,破壞秩序,混亂與混沌,也是惡魔的本質之一。


    幽靈剛好能夠被周陽抓在手裏,它的個頭不大,形似一隻蜘蛛,長長的吸盤觸須抓著他的手臂,此刻的它,因為恐懼而縮成一團,影響房間的精神力量正一點點地消失不見。


    “該死。”周陽突然想起來自己手裏並沒有惡魔係天災的收容物。


    天災實際上屬於一種精神的力量。


    它如何起源已不可考,隻知道具體的時間,在五十年前,天災莫名其妙的出現,彼時的人們不會想到,天災在五十年後會影響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


    當人們發現了天災,並著手處理時,第一種究極出現了。


    第一種究極名為使徒。


    它的信眾遍布全球,引發了不知道多少人禍,造成了不知多少損失,直到出現收容物。


    收容物是對於天災力量的一種壓製,這種壓製可以理解為封印。


    收容物收容天災,而人類掌握收容物,在無序中,恢複秩序。


    於是,新紀元開始了。


    新曆四十二年,周陽被汙染,成為新的天災,即超凡者。


    超凡者,是對於被天災汙染後的幸存者在擁有天災特質的情況下,獲得超越人類極限力量的一類人的統稱。


    他成為超凡者不久之後,天災收容所的人找上門來,向他介紹了十種究極,天災的形態以及收容物,並訓練他。


    如今的周陽熟練的掌握各種戰鬥機巧,槍械使用,懂得辨別天災的本質,知曉如何收容天災。


    他手裏並沒有關於惡魔係天災的收容物。


    隻能一手抓著這幽靈,一手推開房間。


    他在電梯口找到了神色緊張的奧林。


    “周陽先生?”奧林站起來,一臉欣喜。


    他看不見周陽手裏的幽靈,更看不見他那白骨的手掌。


    “問題解決了。”周陽報之以微笑:“奧林先生,今後您無需再為424房而憂心了。”


    奧林又驚又喜,周陽進入424也不過隻有五分鍾時間,就解決掉了黑市中驅魔人都解決不掉的靈異事件?


    但另一方麵,他無法判斷周陽所說的是真是假。


    “那可太好了。”出於禮儀,奧林欣喜地就要握住周陽的手。


    周陽退後一步,以免奧林的手落在自己掌心那磨人的小妖精上麵。


    奧林顯得有些尷尬。


    “按照規矩,您需支付我一半的定金,之後另一半,在一個月後,我會上門來取,這期間,您可安排任何住客住進424號房,我敢保證,不會再出現任何意外。”


    說完,周陽潤了潤嗓子,說道:“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在424號房住上一晚。”


    沒有人能活著在424房住上一晚。


    奧林當然樂意周陽住在424。


    得到迴複後,周陽提出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要求。


    “請為我準備一盎司水銀,一口坩堝,一些純銀製品,若是條件允許的話,黃金也是可以的。”


    周陽掰著指頭細數他所缺少的東西,然後笑著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打這個電話,就說是周陽請他們準備一些祭品,並請他們送到424號房。”


    說完這些,周陽禮貌性的朝他鞠了一躬:“這些,就從我的定金裏扣吧。”


    奧林急忙說著:“怎麽能讓先生支付這些呢?既然是為了424號房的靈異事件,那麽這些就該是我解決的問題,放心周陽先生,你所要求的這些,會在兩個小時後出現在424號房,至於你所說的祭品……”


    “那些你盡管放心。電話打完後,半個小時以內,它就會出現在424房中。”


    “那最好不過了。”奧林退迴了電梯,而周陽則走迴了424號房。


    既然沒有收容物,那就隻能自己煉製收容物。


    好在這隻是惡魔係的第一序列,收容物的煉製不會涉及太過複雜的東西。


    祭品,是天災收容所對於惡魔係收容物煉製物的代號。


    天災收容所的人聽到祭品後,自然會聯想到這些。


    會有人將收容物所需的一切物品送來,而他餘下隻有等待。


    大概二十分鍾以後,一隻烏鴉叼著一個拳頭大小的包裹出現在424號房敞開的窗子前。


    周陽接過烏鴉的口袋,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些玉米粒,送給了烏鴉。


    烏鴉走後,周陽坐在沙發上,口袋裏的東西散落在茶幾上,幾片黑夜草的葉子,一根白鴿的翎羽……


    這些都是煉製收容物所需要的東西。


    不久後,奧林先生帶著其他東西扣開了房門。


    等到奧林先生走後,周陽開始了收容物的煉製。


    在天災收容所中,收容物的煉製是第一課程。


    幾乎每一個天災收容所的人都熟知收容物的煉製,但隻有黑袍人才有資格煉製收容物。


    天災收容所中,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他們有的是研究員,有的是機動部隊的隊員……


    隻有少數人是黑袍人。


    黑袍人是對被天災汙染後成為新的天災的可控人類。


    他們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是十種究極的延伸之一。


    踏在正確的序列上前行,他們甚至可以成為究極。


    但迄今為止,至少在周陽的認知中,尚未出現有成為究極的黑袍人。


    他先是酒精噴燈加熱坩堝,融化純銀手鐲,然後放置給黑夜草的葉子以及其他的輔助材料,最後再用烏鴉送來的玻璃量筒量取水銀,倒入坩堝之中。


    神奇的事情出現了。


    坩堝之中的黑色液體轉化成了岩漿一般的紅色,最後周陽提起坩堝,倒在白鴿翎羽上邊。


    滋!


    白鴿翎羽開始燃燒,可火焰沒有溫度,灼燒過的地方留下金色的圖紋。


    無形之中,翎羽上邊出麵了一層薄薄的迷霧,詭異且神妙的轉化在無形之中完成了。


    燃燒過後的白鴿翎羽在金色圖紋消失後,呈現出湛藍的顏色。


    這就是惡魔係天災的一階收容物,沉寂之羽。


    收容的過程很簡單,當然,這是在製住惡魔係天災的前提,在這個前提下,就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能完成天災的收容。


    周陽拿起翎羽,放在那蜘蛛幽靈的上方。


    這隻翎羽就好像有了變化,在它身上流動的琥珀色的流光上,感受到了一股聖潔的力量,一隻白鴿活靈活現的出現在周陽的手裏,它撲騰著翅膀落在周陽的手掌上邊,用它那短小的喙去啄那蜘蛛幽靈。


    在蜘蛛幽靈的慘叫聲中,白鴿吃的肚子圓滾滾的,最後在幽靈消失後重新變化成羽毛落在他手心。


    收容完成!


    周陽如此說著。


    然後他收拾桌上狼藉,最後閉上眼睛,靜靜坐在沙發上,等待天明。


    夜色之中,閃爍的群星之下,天災出現在世間的各個地方。


    它們也有不同的名字,但它們的究極都指向最初誕生的十種力量。


    夜色之中,無人注意到隱藏在星光之下的危機,除了天災收容所。


    黑袍人遊走在白天與黑夜之間,收容一個又一個的天災。


    周陽隻是他們其中之一。


    在天亮之前,周陽站起身來,拋擲硬幣。


    “是人頭!”


    周陽笑了笑。


    看來他最近運氣的確不錯。


    等他推開房門之後,奧林已經等待很久了。


    跟在奧林身後的是一群統一製服的人,他們穿著黑色板正的西裝,梳著大背頭,把披著擦的噌亮。


    “美麗清潔的人。”周陽忍俊不禁:“看來奧林先生對我也並非那麽信任,也是,我看起來太過年輕,盛名之下,年紀的確是判別能力的另一種體現,但奧林先生,年紀並不是唯一的提現方式。”


    “抱歉,周陽先生。”奧林顯得有些尷尬:“您知道的,和你一樣出名的人,也都死在了這個房間裏,我不得不多做準備。”


    “我明白的,奧林先生。”周陽打斷了他的話:“那麽現在,您可以付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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