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伴著冗長刺耳的刹車聲和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車子刹停在河邊。

    前輪就停在河沿,半個車頭探到河裏,許清睜開眼看到霓虹映照下晃動的河水,她往椅背上縮,心跳極快,血液上湧以至於滿臉漲紅,“你說的答案,就是讓我投河自盡嗎?”

    因為過度驚嚇,連聲音都變了調。

    “可怕嗎?”霍凡扭頭看著她,對岸璀璨的燈火倒映在他的黑色瞳仁裏,發出亮光。

    “這就是選錯了路的後果,而比選錯路更可怕的是,明知道選錯了,還要用力踩下油門繼續向前,就像我們現在的處境,隻要再往前一步,我們就會墜入河道,然後被水淹死,而這樣的死亡,不會換來任何人的可惜,因為明明有及時刹車調轉方向的機會,是我們自己放棄了。”

    沒想過,霍凡會用這種方式把道理講給她聽,道理清晰而深刻,麵對死亡的恐懼瞬間消失,紊亂的心跳漸漸平複,許清看著他眼中的光。

    霍凡嘴角輕動,笑,“現在,有心情請我吃飯了嗎?”

    許清按著胸口,陰鬱的臉上也終於綻放笑容,“當然。”

    說好的許清請客,結果最後還是霍凡買的單,並且,霍凡很紳士地把許清送到公寓樓下,幫她打開車門。

    這個時候的霍凡,顯然把許清當女士,不當下屬,把自己當男士,不認為自己是老板。公司的人總說霍凡孤高,充滿距離感,而許清似乎總能和他的“另一麵”不期而遇。

    情不自禁就笑了。

    “你笑什麽?”霍凡扶著車門,保持著等她下車的動作。

    許清迴過神,摸了下臉,“哦,沒什麽。”解開安全帶,局促的下了車,高跟鞋一下子沒站穩,人往旁邊倒,霍凡大手及時抓住她,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扶正。。

    哎,真是丟臉,已經是今晚第二次差點摔倒,霍凡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

    許清快速自己站好,整了一下身上的套裝,“不好意思。”

    霍凡輕笑,“許經理的平衡能力真是令人擔憂。”

    “我平衡能力沒問題,我……”說到一半,許清意識到說錯話,咬住嘴唇。

    果然,霍凡打趣道:“所以,許經理是故意在我麵前摔倒?”

    並沒有!許清臉上坨紅一片,局促地邁開步子,“我,我上樓了。”

    霍凡沒攔她,彎著眉眼看她踩著高跟鞋

    疾步往樓梯口去,真想開口叫她慢一點,免得又摔倒,結果話還未說,許清身子一傾,霍凡邁出步子正要上前,她自己搖搖晃晃地站穩,迴過頭看他一眼,轉身跑得更快。

    估計是覺得丟臉,霍凡抱臂靠在車門上,看著她發笑。

    一直到窗口發出光亮,霍凡抬頭看著那扇窗,兩個人影出現在窗口,他看了很久,直到人影消失,脖子發酸,他低下頭,從口袋掏出手機,翻到不久前拍下的照片,那張沈易北和趙曼麗吻在一起的照片。

    他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

    “霍總對所有的員工都這麽關心嗎?親自開車護送女員工迴家。”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一雙男人的皮鞋,霍凡抬頭,對上沈易北的視線。他收起手機,雙手就插在口袋,依然保持著靠在車門的姿勢,兩條長腿閑閑地交疊在一起,站在這夜色裏,有幾分桀驁,“如果不是男朋友做得不稱職,哪裏需要老板操這份心。”

    “我和許清在一起很多年,我們感情穩固。”

    “既然感情穩固,你在怕什麽?”

    “我不是怕。”

    霍凡唇角輕挑,挑起幾分輕蔑,邁開腿走到沈易北的麵前,犀利的眼神直視他,“對,你不怕,怕你就不會瞞著她在外麵玩女人,你隻是心虛。”

    沈易北的臉霎時黑得難以用言語形容。

    霍凡冷冷地哼一聲,“好自為之吧。”轉身繞過車頭,拉開駕駛室的車門,驅車而去。

    第二天上午,人事部主管陳冰敲響了霍凡辦公室的門。

    “霍總,雖然競聘的報名截止日期已經過了,但還是想向您請示一下,現在報名還來得及嗎?”

    辦公桌上的電腦開著,霍凡正在閱覽兩位競聘候選人的資料,“你也有興趣?”

    “不是,是市場部的許經理。”

    霍凡移動鼠標的手停頓,沉默半晌,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她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陳冰搖頭,表示也很費解。

    “我知道了,你先把她的資料都發給我。”霍凡往椅背上靠,“至於要不要讓她參加,我會跟她說。”

    “好的,霍總。”陳冰欠了身,“那我先去忙了?”

    霍凡微微頷首,嗯了一聲,陳冰開門離去。

    把手頭上兩位候選人的資料看完,霍凡眉頭蹙起,明顯不滿意。

    田歆這些年一心想擠進更高的圈子,都快把自己培養成交際花了,成績單上沒什麽實質內容,至於另一位銷售主管,工作能力和市場敏銳度都不錯,不過僅有的幾次接觸,給霍凡留下的印象,不過是一個姿態放得很低的馬屁精。

    拿起桌上的手機,霍凡直接給許清撥了通電話。

    “霍總。”

    “在確定是否給你機會來我身邊工作以前,有個問題要問你。”

    “您說。”

    “是什麽原因讓你一夜之間改變主意?”

    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大概真的是在認真思考,隨後,迴答說:“人往高處走嘛。”

    直覺告訴霍凡,這不會是許清突然改變主意的全部原因,不過既然許清想通了,他也的確需要她,也就樂於順水推舟,“既然決定競聘,這段時間好好準備。”

    答應了!許清拿著手機點點頭,“嗯,我會的。”

    收了線,許清放下舊款手機,嘴角向上彎,彎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昨晚,和沈易北不歡而散後,許清去包包裏找手機,才想起手機被摔壞了,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但想到第二天要上班沒時間,她還是拿了錢包和手機,準備出門去找修理店。

    從一樓樓梯口出來,竟看見霍凡的車子還停留在原地,他靠在車門上,沈易北和他麵對麵站著。

    然後他們所有的談話,她都聽到了。沈易北等於承認了和別的女人的關係,那一刻,許清的心髒像被人千刀萬剮。

    除了痛以外,也就隻有霍凡的立場能夠讓她稍覺暖心,他雖說是她的老板,但卻對她足夠袒護,讓她有一種被人暗暗保護的感覺。

    許清從來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盡管霍凡看起來孤傲清冷不近人情,但她明白他對人好的方式。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許清除了忙職責內的工作,還要為競聘做準備。

    時間不夠用了,時不時就需要加班。這個時候加班,對許清來說,倒也不是多糟糕的事,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加班的好處,就是可以有充分的借口,讓她避免去應對不想應對的人,比如,不用麵對沈易北。

    自從收到那張照片後,許清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見過沈易北了。

    她承認,讓她從此跟沈易北分手,她舍不得,而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她又做不到。沈易北劈腿了,這是許清從來不敢去想象的事,但它就是實實在在發生

    了,它就像鞋子裏的一粒沙,讓她的愛情每向前一步都伴著隱隱的疼。

    又是一個加班的夜晚,很久不見的沈易北終於想起給她打電話。許清看著屏幕猶豫,直到手機第二次震動。

    沈易北:“又在加班嗎?我送宵夜過去。”

    “不用,我不餓。”

    也是直到現在,許清才明白,沈易北越來越殷切的關心,跟是否被她打動,是否愛上她無關,隻是因為他背叛了這段關係,對她心中有愧。

    收了線,許清盯著電話發了一會兒呆,起身到洗手間洗了把臉,精神狀態好了許多,隻是猛然看到辦公室多了道人影,還是被嚇了一跳。

    “霍,霍總?”許清跳到牆角,看清是霍凡後,撫了撫胸口,站出來。

    霍凡迴過頭,“看到你這裏燈亮著,過來看看。”

    許清走進辦公室,坐迴到自己的位置,“你也這麽晚?”

    “嗯。”霍凡輕聲應了一句,深刻的眸子閃動,視線掃過她桌子上的文件,“你很努力。”

    “算不上聰明,隻能依靠努力。”

    “是因為想贏,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許清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不就想說,她是為了麻痹自己,逃避現實,所以一頭紮進工作裏?是,她懦弱,她逃避,但並不代表她想被人拆穿。她有時候討厭霍凡那彩超儀器一般的眼睛,把人看得太透。

    端起桌麵上的水杯喝一口,許清扯了扯嘴角,敷衍道:“當然是因為想贏。”

    “嗯,我覺得你會贏。”霍凡鄭重其事地點頭。

    許清笑了,雙肘擱在桌麵上,身體前傾,一雙明亮的眸子在燈光下眨了眨,“您這意思,是要給我特殊照顧?”

    “不。”霍凡堅決地搖頭,“這是一場公平的競聘,如果你表現不好,我同樣會給你亮紅牌。”幾秒過後,臉上卻又浮現一絲戲謔,身體放鬆地往椅背上靠,歪了下腦袋,“當然了,如果你現在收買我,那就另當別論了。”

    收買?許清挑眉,打量著霍凡那張俊朗非凡的臉,思考著他這話幾分認真幾分玩笑。

    “走吧。”霍凡離開位置站起來。

    “走?走去哪兒?”

    走出去幾步,霍凡迴過頭,嘴角笑意模糊卻格外勾人,“給你一個收買我的機會,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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