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將近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終於到了調令說的青山縣。


    知青們別說女孩子了,就是幾個高高壯壯的大男人都覺得渾身酸痛。


    “這麽遠啊。”孟小月抱著胳膊一臉苦色,仍帶著心有餘悸,還沒從這麽長的火車路途中恢複過來。


    沈英倒是鬥誌昂揚,還給身邊人加油打氣,發揚艱苦奮鬥精神。


    相比起來,薑苓好似隻是看了會書,眯了會覺,什麽疲憊都沒有,輕鬆地拿了行李就下車,看得讓人羨慕。


    青山縣有安排來接的人,不過薑苓和知青們不一樣,他們直接就坐牛車去插隊的村子了,而薑苓還要和縣裏的政府部門交接一下檔案。


    負責交接檔案的是個穿著製服三十多歲神色嚴肅顯得老氣的男人,許是看多了這陣子被下放的人,對薑苓的態度不冷不熱的。


    薑苓也不在意,給出了證件和首都醫院開的介紹信,不過看他們程序的瑣碎和辦事的速度,薑苓覺得自己可能要考慮晚上找個地方住了。


    縣政府家屬區的一棟筒子樓裏的,時不時傳來女人的哀嚎聲,幾乎穿破了房門,大半個樓道裏的人家都能聽見,


    “江家的媳婦不會出事吧?”樓道裏有年輕的小媳婦聽了害怕,


    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女人生孩子誰不是在鬼門關走一遭呢,要是沒了,可能也是命吧。”


    江家房間外一個穿著藏青色製服的男人急的滿頭大汗,走來走去,手都直犯哆嗦。


    聽著裏頭妻子的一聲聲的慘叫,男人也緊張擔憂的不行,甚至忍不住埋怨上了老母親,“我就說送淑芬去醫院,醫院有那麽多大夫,比在家生好,淑芬也就不會受那麽多罪。”


    “我生你不也是在家裏的土炕生的。”江家婆婆也有點愧疚,平時潑辣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她聽著媳婦的哀嚎聲似乎比其他孕婦是要重了,江家婆婆也不免擔憂了起來,雖說她平時沒多喜歡這個兒媳婦,但她肚子裏可是她的寶貝孫子啊,建業都二十九了,好不容易才有了消息。這不,她就是看重這一胎,打聽了好久,才在十裏八鄉尋摸到最好的接生婆,而且聽說接生的娃裏十個有八個都是男孩。


    江婆婆哪裏知道她這份好心居然讓媳婦受了大罪。


    忽然建業媳婦沒了聲音,接生婆慌裏慌張的推門出來,“不好了,是難產,孩子在裏頭卡住了,大人也暈過去快沒氣了。”


    江建業聽見這話差點眼一黑,江婆婆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她的寶貝孫子,還有她的媳婦。


    還是旁邊的親戚扶住了他們,說趕緊送醫院去,救人要緊。江建業的臉就跟媳婦和兒子都死了一樣,縣裏的醫院離家遠太多了,騎自行車都要大半個小時,還沒等到,他媳婦恐怕就在半路上咽氣了。


    他雖是縣委裏頭個不大不小的官,但以他的臉麵還借不到縣政府專用的小汽車。


    江建業的堂弟腦子靈泛,立刻想到了辦法,“建業哥,你不是說今天你單位裏來了個準備下放的醫生吧。”


    既然藥房裏的大夫什麽病都會看,那醫院裏的醫生那肯定也一樣。


    都這情況了,還不就近找醫生,能抓一個是一個。


    一聽這話,江建業和幾個兄弟仿佛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立馬趕去了縣委政府。


    薑苓還在辦公室裏接受著詢問,從家庭情況到對這次調動有什麽意見,好在還不至於連杯水都不給她,她慢條斯理地迴答了每個問題,沒有半點驚慌。


    而對方審視的目光,薑苓都好似視若無睹。


    忽然一群人衝了進來,為首的穿著製服的男人氣紅了眼。


    詢問審查薑苓的人還和他挺熟稔的,皺了皺眉,但也沒有生氣,“江建業,你不是在家陪老婆生孩子麽?”


    “老趙,沒時間和你說了。”


    江建業衝上來,抓住薑苓的胳膊,急急問道,“你是醫生不?”


    “是……”薑苓有些疑惑,但還沒說下去,就直接被拉走了。


    要不是沒感覺到什麽惡意,又是在這樣的地方,薑苓早就把這些人給揍了。不過被拉到江家屋裏,看到床上蓋著棉被還可見到隆起的大肚子,臉色青白虛弱的年輕婦人,薑苓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江建業一個快三十歲的大漢子看著竟有些可憐,求著薑苓道,“我媳婦難產,你是醫生,你快救救她吧。”


    薑苓歎了口氣道,“先說一下,其實我是學外科的,沒替人接生過。”


    但看他們的神情,大概不知道這兩者的區別,薑苓無奈,但也不會見死不救,先按了年輕婦人後頸的幾處穴位,讓她清醒過來。


    見建業媳婦醒了,屋裏的人都鬆了口氣,人還活著就好,立馬給醒來的建業媳婦灌了人參燉的雞湯,這都是江家婆婆這些日子淘換的好東西,人參至少要上了幾十年才有用,雖說就幾根參須,但也足見江家家底不薄了。


    江家媳婦雖不認得薑苓,但直覺讓她認為薑苓是大夫,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大夫,我的孩子怎麽樣了?”


    薑苓沒有多說,隻囑咐道,“記住一定要保持清醒,絕不能昏過去。”


    薑苓雖然沒接過生,但在醫院也旁觀過接生的手術。原本她還想著找個有經驗的人幫忙搭把手呢,可接生婆擔心被江家人怪罪,早就把自己的存在感壓的低低的,趁人不注意就跑了。


    薑苓看了屋內一圈的人,比床上的孕婦還緊張,也別指望了,要是出了什麽差錯,那就是一屍兩命。


    大約二十多分鍾後,兩道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江建業和江家婆婆都歡喜傻了,是兩個孩子。


    江家婆婆性子傳統,擔心醫院的那些什麽儀器鐵疙瘩有輻射傷害到孩子,打從知道是懷孕了,就不肯媳婦去醫院檢查,江家媳婦又是個溫柔孝順的,也聽婆婆的話,所以都沒人知道這一胎懷的是兩個孩子。


    “恭喜,是對龍鳳胎。”薑苓把孩子給旁邊的親戚小媳婦用繈褓包好,對興奮得衝進來的江建業道。


    孩子麵色有些青紫,是因為在肚子裏憋久了,而且母親有過短暫的昏厥,但好歹還是有哭聲,薑苓稍微查探了一下心脈,還好,心髒應該沒問題,但以防萬一,還是對江建業提醒道,


    “最好還是送醫院去看一下,還有大人也是,可能有點傷身子,需要休養。”


    江建業激動得不能自已,他這一下就兒女雙全了。他也沒忘記恩人,“謝謝你,薑醫生,實在是太謝謝你了。”


    薑苓在醫院的時候也見多了這樣的病人家屬,已經習慣了。


    等塵埃落定的時候,之前給薑苓做審查的人也過來了,好歹是首都那下放過來的人,這被江建業帶走了,人要是有了事,他也不好交代。


    “江建業,這是怎麽一迴事啊?”


    聽江建業說了把江家媳婦從死門關拉迴來,還順利生了兩個孩子的事後,那人看向薑苓的目光也沒有之前那麽冰冷了,稍微和氣了一些,首都來的醫生,本事還是不錯的。


    但他職責所在,還是帶薑苓迴去了。


    江建業拉著他私下道,“陳鑫,你可別太為難薑醫生。”


    陳鑫皺了皺眉,“你難道是要我徇私?”


    他也不願意好兄弟和這種人沾上關係,說不定有麻煩。


    江建業聞言就板起了臉,“她可是救了你幹兒子幹女兒的好醫生,我們江家的大恩人。”


    陳鑫聽到幹兒子幹女兒的話,態度稍軟,“好吧,如果她真沒什麽問題。”


    江建業聞言就眉開眼笑了,而那邊,江家婆婆還在給薑苓塞紅包呢。


    她這個性子愚昧執拗了點,但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要是這迴真的一屍兩命,她就是死了也沒臉見兒媳婦。


    被三姑六婆圍著的薑苓:“……”在首都醫院的時候,都是禁止收病人的禮物錢財,到了這裏,反倒推不了了。薑苓也隻好當診費收下了。


    薑苓和陳鑫走的時候,江建業還特地出來送,在樓道門口趁著陳鑫不注意時,“薑醫生,我江建業沒什麽能耐,但我絕對記得這個恩情。”


    薑苓:“……不用。”


    她也就是盡了醫生的責任,而且連診金都收了。


    經過這麽一遭,陳鑫的態度倒是好了許多,所謂的資料檔案審查沒一會兒就過了,見天色已晚了,還安排了招待所住一宿,說明天早上有車,再送她去柳樹村。


    陳鑫在送走了人之後,還告訴了江建業,表示自己已經盡到責了,然後就問著孩子滿月宴怎麽辦,他都打好了認幹兒子幹女兒的禮物,原以為就一個,沒想到一下成兩了,陳鑫也挺高興的。


    江建業仔細和他打聽了薑醫生去的哪,得知是柳樹村,他也鬆了口氣,那村子民風挺淳樸的,最重要的是柳樹村的大隊長肖紅軍他熟啊,每次到縣裏來都一起喝酒吃飯哥倆好。


    他孩子和媳婦今天就去醫院看過了,醫生都說很健康,沒落下什麽病根,而且聽了那天的情況也說得虧是他們運氣好,碰到個有真本事的好醫生。


    那醫生跟他說這話時,江建業還動過把薑醫生弄到縣醫院去,來還薑醫生的恩情。


    可是轉眼便打消了,要是能這麽容易,薑醫生又有能力,也不會從首都被下放到這窮鄉僻壤的青山縣來了,他也看過薑醫生的檔案,如果不是那天他媳婦生產,那就是他和陳鑫一塊去接薑醫生了。


    薑醫生的檔案上身家清白,又是烈士孤兒,江建業再傻也想得到,肯定是在首都那得罪了什麽人,或者是被什麽人給牽連了才發配到這來的。上麵點名了到青山縣柳樹村衛生所,他要是把人弄到縣醫院去,且不說被發現了他全家遭殃,就是薑醫生的處境也會更糟糕。


    還人恩情得還到實處,而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江建業打定主意,讓人給柳樹村大隊長肖紅軍捎個話,私下一定要好好照顧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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