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學校裏的人都來來往往神色匆匆,圖書館人更是不多。

    空氣潮濕,陰冷,非常安靜。

    曲夏晚眨眨眼,似乎是想笑,麵部肌肉痙攣了一下,嘴角扭動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真傻呢。”

    默了默,她說。

    溫思遇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有點茫然,有點無措,她笑了笑,又聳聳肩,心裏在不停地思考自己現在這個表情夠不夠無所謂,姿勢看起來是不是很酷,她問她:“你真的就這麽討厭我啊。”

    曲夏晚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對啊,你不覺得自己很討人厭嗎?整天在寢室裏打遊戲,曠課,讀書讀的明明像玩一樣的,最好的卻永遠都是你的,拿獎學金的是你,得獎的是你。我們辛辛苦苦拍片子,你找個校花校草做主角隨隨便便就是第一,我覺得在你麵前我努力的時候就像個傻子。”她笑了一下,語氣輕飄飄的,

    “你靠的是什麽呀?是天賦啊?是臉嗎?你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樣樣都壓著我們一頭,每天在寢室裏優越感膨脹到飛起來了,結果還不是每周上的都是不同男人的車?”

    女孩子的聲音還是她所熟悉的,活潑的,輕盈跳躍,講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像是北方冬天帶著冰碴的風,一刀一刀刮在人的臉上,身上,□□在外的皮膚被刺的硬生生的疼,涼意滲透著冷進骨縫裏麵去了。

    溫思遇手指在抖。

    她想起,她前兩天問她,阿遇,咱們好的時候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嗎?

    都是假的嗎?

    溫思遇也想知道。

    她們一起上課的時候互相給對方占座位,一起下課去食堂吃飯,一起上廁所一起打水,一起睡過頭罰站一起運動會跳操。

    她們在晚上夜聊談心到淩晨兩三點,白天惺忪著睡眼嘲笑誰的嘴邊還有沒擦幹淨的牙膏沫。

    她們一起偷偷溜出去夜市小吃街吃遍整條街,坐在街邊小吃鋪擼串子,溫思遇捧著瓶可樂看著曲夏晚和唐禕兒對著吹冰啤。

    她們周末的晚上一起去電影院看午夜場的電影,看完了哭著出來像傻子一樣抱在一團,曲夏晚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緊緊抱著她們說我們永遠都不要吵架了。

    這些,也都是假的嗎?

    溫思遇不明白。

    她不懂。

    她想問問她,話都已經頂到嗓子眼了,卻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

    剛剛和夏媛說話的時候,她就看見她了。

    隔著圖書館的兩層玻璃門,側麵的鏡光牆麵倒映出她的影子,女生熟悉的身影舉著手機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拍。

    包括前幾天她被叫去談話,沈國潤跟她說的話——

    “你有一個關係不錯的女孩,叫曲夏晚?”

    “她前幾天來找過我幾次,對於你的那部短片拿到一等獎提出了異議。”

    還有唐禕兒的——“是輔導員找到我問了我,我才說的。”

    唐禕兒不會說謊,相處近三年,溫思遇對她的性格足夠了解。

    而曲夏晚,她本來以為她也是了解她的。

    眼睛有點癢,溫思遇眨了眨,垂眸笑了一下,然後抬起眼睫。

    她靜靜的看著她,眼珠幹淨,聲音淡淡的,語調很平靜:“你不是傻子,我才是。”

    她隻說了這一句話。

    說完,頭也不迴的走了。

    突然之間什麽都不想說,什麽都不想問了。

    她明白了。

    當初對你的好都是真的。

    現在對你的厭惡也是真的。

    ……

    顧遙一迴家,就看見一個人影坐在她家地板上,一看到她進來,“蹭”地一下竄了起來,直直地衝她撲過來。

    顧遙以為家裏招賊了,嚇得嗷一聲,看清人以後,愣了愣。

    溫思遇扒著她的脖子,眼淚汪汪的看著她,淚水珠串子似的霹靂啪啦往下砸。

    顧遙一下子就慌了,趕緊放下手裏的包和鑰匙半抱著人進了屋,平時的麵癱毒舌全都沒有了,皺著眉給她擦眼淚:“怎麽了這是?”

    “遙遙嗚嗚嗚……”溫思遇抽抽鼻子。

    “我在呢我在呢。”顧遙抽了張紙懟在她鼻子下麵,“怎麽了?”

    “我想江老師嗚嗚嗚……”

    顧遙:“……”

    能不能打死她啊?

    在聽完溫思遇敘述的全過程以後,顧遙拍著桌子一躍而起,眼睛裏冒火。

    “曲夏晚是吧?”她咬牙切齒,“老子不弄死她明天改姓溫。”

    溫思遇:“……”

    “姓

    溫怎麽了?溫這姓多好啊!”

    顧遙不想理她,看著她哭的有點腫的眼睛又不忍心,最後還是忍不住恨鐵不成鋼罵她:“我說你這次怎麽突然這麽包子啊?她說你你就聽著啊?你一句話都沒反駁啊?你不是巧舌如簧嗎你?拿出你直播的時候騷話連篇的勁兒罵她啊!”

    溫思遇垂著腦袋,委屈巴巴的:“……畢竟都認識快三年了啊。”

    顧遙被聖母遇噎了一下,差點想拿腳踹她:“哥,她都算計到你腦瓜頂上去了,還他媽演了一手好戲,你要是跟我說這次算了,那我們還是別做朋友了吧?”

    溫思遇“哦”了一聲,說:“這次算了。”

    顧遙:“……???”

    “她如果就這麽算了的話,那我也算了。”溫思遇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畢竟三年,我就當個教訓。”

    顧遙知道她心裏也難過,沒再說什麽,隻是翻了個白眼:“哦,那她如果就不想這麽算了還要搞事情呢。”

    溫思遇摁著手機,頭都沒抬:“那我就打她臉啊。”

    顧遙點點頭表示明白了,腦袋湊過去,看著她擺弄手機,問:“你打她臉就打她臉,你買去北京的機票幹嘛?”

    溫思遇那邊票已經訂好了,三個小時後的,手機一丟,直接站起來穿外套:“去找我的江老師訴苦。”

    顧遙:“……”

    溫思遇第二次來北京,整個過程比起第一次來要流暢很多。

    至少她在機場沒有迷路了。

    此時已經是晚上,下了飛機,感受著明顯有別於南方的幹冷空氣,她才終於有實感,自己真的是說走就走的坐了三個小時飛機跨越了半個中國。

    馬上就是元旦三天的假期,機場人非常多,溫思遇排著隊打到車,不知道江敘是不是在拍戲,所以直接去了酒店。

    熟門熟路摸進了他房間,她沒開燈,就借著落地窗外打進來的光線昏暗掃了一圈。

    還是和一周前一樣,她拐進臥室,粉色的毛絨兔子端端正正擺在枕邊中間的位置。

    溫思遇笑了,丟了外套爬上床,一把將兔子撈過來,抱進懷裏。

    江敘十一點鍾結束拍攝,到酒店已經是快十二點。

    昏暗寂靜的房間裏,他一邊接周亦的電話一邊脫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轉身進了臥室準備洗個澡,臥室門一壓開,人就愣住了。

    周

    亦在電話那頭“喂”了好幾聲,也沒人理他。

    溫思遇側著躺在他的床上,鞋子沒脫,腳懸在床邊,頭埋進被子裏,懷裏抱著兔子,睡得很香。

    江敘直接掛了電話,走過去。

    她皮膚很白,月光下鍍著一層細膩的光,臉上掛著淚痕。

    哭了?

    江敘拇指擦掉她眼角一點淚漬,動作已經放的很輕,小姑娘還是醒了。

    睫毛先是顫了顫,而後朦朦朧睜開眼來,視線放空,有點茫然的看著他,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了。

    “你迴來啦。”她坐起身來,揉著眼睛。

    一句“你迴來了”講的江敘心裏柔軟的直打顫。

    他“嗯”了一聲,什麽都沒問。

    沒問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跟我說。

    沒問你為什麽哭了。

    他看著她,沒說話,倒是溫思遇先“撲騰”一聲翻起來,一臉緊張的跳下床,蹬蹬蹬跑出去。

    安靜了一會兒,又跑迴來了,表情看上去像是鬆了口氣。

    小姑娘走過來,拉著他的一根手指把人拉起來。

    江敘很乖的站起來,任由她拉著他走進客廳。

    溫思遇正對著牆上的掛表,心裏默默地倒數。

    3。

    2。

    1。

    窗外有煙花伴隨著輕響咻地升空,然後轟地炸開成一朵朵的花,盛開後再如星光瀑布一般滑落夜空。

    她手抵著他胸膛,踮起腳尖,閉上眼,輕輕貼上他的唇。

    “江老師,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怎麽可能就這麽算了,臉肯定要打啊(翻白眼

    拉江老師出來露個臉,江老師現在在我心裏的地位已經快要不存在了。

    今天一整天腦子裏全是我的高嶺之花男主,我大哥氣場太強了我根本控製不住,可以說是巨想寫了。

    電競男主你倒是爭點氣啊你這麽低調爭寵是爭不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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