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房內燭光搖曳,充滿了酒菜的香氣。


    趙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舒服的輕輕哈了一口酒氣。


    好像很久未曾在軍營中安坐了,這裏雖非軍中主帳,但氛圍上卻也相差不多,讓他倍感親切。


    他在心裏算了算,成武五年迴京,六年出使吐蕃,七年出使河洛,說起來也沒閑著,但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至於缺的是什麽,他自然心知肚明,起居八座,前唿後應的生活,雖說不錯,但過的久了,也就那麽迴事。。。。。。。。。


    種七娘偷眼瞧著他的神色,心中大鬆,熟練的給他斟酒,心裏還在想著,之後或可陪夫君多飲幾杯。


    不過她還是輕聲問了一句,“夫君。。。。。。。。這是要迴城去?”


    趙石斜了她一眼,“嗯,過些日子,杜山虎可能要迴京述職,要準備一下。”


    種七娘並不意外,不過也多少來了些興趣,“杜猛林迴京述職。。。。。。是什麽職位?”


    趙石笑笑,夾了兩口菜,目光在侍立於側的任紅纓身上轉了轉,梳洗之後,現出一個清清爽爽7的姑娘出來。


    趙石記性向來不錯,開始就覺著有些眼熟,尤其是這姑娘眉心一點朱紅,更是顯得特異,尤其是腰畔還掛著一把重劍,很快就讓他想起來,好像不久之前,見到過這姑娘。


    這姑娘現在身著羽林衛的軍服,安安靜靜站在那裏,完全看不出之前狂暴的樣子。


    種七娘轉了轉眼珠兒。他們夫婦兩人現在說的。也算是國朝大事了。而且,杜山虎迴京,涉及到的事情,絕非一位大將軍迴京述職那麽簡單,確實不宜有外人在場。


    於是一擺手,示意幾個侍候的護衛退下。


    其他兩人到是乖覺,立即施禮退了出去,隻任紅纓還微垂著頭。站在那裏。


    種七娘苦笑,這姑娘也算是將門之後,但進了軍營,卻有種種不適,也沒怎麽伺候過人,所以顯得有點傻乎乎的。


    其實,她最喜歡這丫頭的地方也正是她的率直,所以也不怎氣惱。


    “出去吧,好好休息,改日咱們再切磋較量一番。”


    任紅纓微驚。抬頭迅速瞄了一眼,隨即哦了一聲。調頭就走。


    等她出去,趙石就是嗬嗬一笑,道:“你這是從哪找來的人?身手到是不錯,就是有點魯鈍啊。”


    種七娘撇了撇嘴,“這丫頭可不笨,妾身也十分喜歡。。。。。。”


    “喜歡有人跟你真刀真槍的胡鬧?”


    “夫君又來教訓人,哼,要尋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夫君應該知道有多難得吧?再說了。。。。。。。。。。”


    說到這裏,種七娘似笑非笑的瞅著自家夫君道:“要說這丫頭跟夫君也不無幹係呢。”


    “哦?”趙石想了想,覺著估摸又是哪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種七娘好像看穿了趙石心中所想,笑了起來,“這丫頭姓任,夫君是不是有點耳熟?”


    趙石不耐煩,“有話就說,賣什麽關子?”


    種七娘悶哼了一聲,心想,你就知道跟我發脾氣,對李金花可是溫柔細致著呢。


    嘴上卻道:“她叫任紅纓,長安人氏,與皇後娘娘沾點親,前些年闖了禍,離京他去,近日才迴來,這到沒什麽,隻是她有個妹子,據說生的花容月貌,知書達理,難得的是還弓馬諳熟。。。。。。”


    說到這兒,種七娘終於笑了出聲,“哈哈,皇後娘娘欲給她這小妹選個良人嫁了。。。。。。奈何,天不從人願。。。。。。。。。一家子年前時倉皇離京,恐怕這輩子也不敢迴來了。”


    這下趙石算是明白過來了,鬧了半天,是宮內給他選妾的人家。


    這事其實已經算是過去了,宮內貴人和外臣開了個不小的玩笑,隻要沒弄的滿城風雨,誰也不會認真計較,反正他就不會過於關注此事。


    瞅瞅笑的前仰後合的妻子一眼,趙石也樂了,順手揉了揉種七娘的腦袋,“這樣的來曆你也要收在身邊,是不是嫌咱們府中麻煩不夠多?”


    種七娘眯了眯眼睛,像隻慵懶的貓兒,舒服的倚在了丈夫身畔,“這丫頭在外麵廝混多年,性子是已經有點野了,但。。。。。隻要相處幾天,就能知道,其人恩怨分明,是隨遇而安的性子。。。。。。”


    “而且,長的也很不錯,夫君說是不是?”


    趙石歪了歪頭,沒說話,在自家妻妾麵前,誇讚其他女人的事情,他現在絕對不會去幹。。。。。。。


    片刻之後,才岔話道:“說這些幹嘛,你瞅著順眼,帶在身邊就是,隻是小心些,比武較技,犯不上弄的那麽火爆兇險吧?”


    種七娘收攏了笑容,稍稍支起身子,搖頭道:“宮內之人,心思莫測,夫君身在外朝,眾人矚目,對宮內婦人之心怕是有些。。。。。。。”


    “之前抹人顏麵,雖說已盡量委婉,但到底用了些手段。。。。。。太皇太後娘娘可以不論,但皇後娘娘這裏,可沒有幹休的意思呢。”


    趙石皺了皺眉,這就屬於正事了,“這話怎麽說?”


    他不怕什麽皇後娘娘,自正德年間開始,到如今經曆諸多風波,他知道,內宮婦人對外朝影響甚微。


    但要說一點影響也沒有,那也是扯淡。


    比如景興皇帝的母親,也就是現在的太皇太後娘娘,曆經三朝而不倒,若沒有些非常手段,怎會如此?


    而景興皇帝的妃子曲氏,更進了一步,為謀皇後之位,做下的事情也著實讓人心驚,雖然最後壞了事,但也鬧出了天大的風波。


    所以說啊,這內宮婦人,心性狠毒者,大有人在,涼薄之處,有些時候尤勝於帝王,到是不得不防。


    種七娘微微頷首,像是在迴答趙石心中的疑問。


    “任紅纓能到妾身身邊,就是明證。。。。。。。不過,嗬嗬,這位娘娘心眼好像不大,但也不算刻意與咱們府上為難,妾身看啊,多數是賭了一口氣罷了。”


    “但還是那句話,宮內的貴人們心思變的快,說不定這口氣出不來,就要留下怨恨,當年宣武皇帝年間,史官劉濤,溫文俊雅,不讓潘宋,深得皇帝喜愛,皇妃胡氏為討陛下歡心,欲以侄女相配。”


    “奈何劉濤不欲得攀附之名,百般推諉,乃罷,多年之後,劉濤晉同門下平章事,胡氏也為後宮之主,當時,大軍伐夏,一敗塗地,皇帝陛下下罪己詔,本不欲牽罪於臣下,但胡氏娘娘送到劉濤府上一句話,社稷板蕩,君王蒙羞,何為恥乎?”


    “翌日,劉濤上書請罪辭官,不久,病故於府中,實際上,據。。。。。說,劉濤乃自盡而亡。。。。。。。一樁婚姻,在多年之後,害了重臣性命,夫君聽了這個,可還覺著,此事無足輕重?”


    趙石笑了笑,這個例子並不算恰當,內情也一定不像種七娘說的那麽簡單,隻是在這件事裏麵,卻是將內宮婦人的歹毒之處,說的入木三分,讓人不得不警醒。


    “這位胡氏娘娘,到是令人好生欽佩。”


    種七娘萬萬沒想到,說了這半天,從丈夫嘴裏卻冒出這麽一句來。


    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推了丈夫一把,“莫要說笑,妾身覺著,此等與我無損,與人無憂之事,犯不上跟那位娘娘一直較勁兒,夫君大人說是不是?”


    趙石摸了摸下巴,他明白妻子說的是什麽意思,但雖說道理是這個道理,卻總感覺有些別扭之處。


    不是他僑情,他這官越做越大,反而連婚姻之事,也要聽人指手畫腳了不成?


    不過,他這人向來果斷,與我無損,與人無憂這句話確實也打動了他,遂點頭道:“你看著辦吧,別弄的太張揚。”


    這個說客當的很成功,但種七娘還真高興不起來,見丈夫答應的痛快,這會兒反而冒起了酸水。


    “本就是夫君之事,怎麽就妾身看著辦了?”


    “成成,你是賢妻良母,咱是好色之徒,總成了吧?”


    種七娘噗嗤一聲就被逗笑了,“夫君哄人的本事可越來越好了,怨不得出去一趟,就勾迴一位大才女迴來。”


    不過到了這會兒,趙石已經失去了談論這些的興趣。


    妻妾眾多,是個男人都會覺著豔福不淺,但真到這個時候,其實也就沒普通人想的那麽愉快了。


    見到一個愛一個,還都弄的一往情深的情聖,世間沒幾個,和趙石更是不沾一點邊兒。


    不過,作為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心裏不管怎麽不痛快,都不會牽罪於妻妾。


    “行了,晚上我去趟公主府,明日一早,你這裏準備一下,跟我一起迴城,你呀,再這麽下去,兒子長大了,不定跟誰親呢。”


    種七娘多聰明的人,立時察覺出丈夫對這事真的不很上心,甚至可以說充滿了反感,心裏偎貼,柔情大起,也不計較今晚丈夫要去公主府安歇的事情,順勢膩在丈夫身上。


    嘴裏還在嘟囔,“夫君現在可就這麽一個嫡子,不管那小畜生跟誰親近,也還不是夫君的骨血?妾身這裏,等著母以子榮的那一天呢。”


    夫妻兩個在屋中吃喝談笑,隔著不遠的一間營房之內,絲毫不知道自家的終身大事已經就此定下的任紅纓,正抱著個海碗,吃的香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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