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氣極的何大人一把扯住李全德的袖子。“走。咱們到尚書大人那裏去評理。”


    李全德如今看上去雖然還有些微胖。但這一年多來。不管是左衛練兵。還是東征之時來迴奔波都沒落下他。身子骨已經被打磨的健壯非常。何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又怎麽能拉得動他?


    拉扯之間。李全德用力的一甩手。何奎何大人一個踉蹌。手裏卻沒放鬆半點。撕拉一聲響。李全德半邊袖管已經被何奎撕了下來。好像慢鏡頭一般。何奎單手揮舞著李全德的袖管。一聲驚唿當中。仰麵朝天狠狠摔在了地上。震起一股塵土。何奎頭頂上嶄新的官帽骨碌碌滾出老遠。


    之前還是喧鬧如菜市場的京兆房門前。這時卻是鴉雀無聲。所有人看著灰頭土臉。掙紮欲起的何奎。心裏都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壞了。事情鬧大了。


    李全德和費榷兩個人臉色也是一變。就算他們再是無賴。膽子再大。家世再好。也從沒想過在兵部這樣的朝廷重地動手動腳。那將是等同謀反的重罪。自己人頭落地都是輕的。這完全是個意外。但在這麽多眼睛麵前。弄得一房主事來了個滾地葫蘆。這可如何收拾?


    還是李全德機靈些。立即上去一把將何奎拽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燦爛的好像見到了多年的好友。“何大人。我的何大人。您身子這麽虛。怎麽還跟我們這些武人拉拉扯扯的?你看。摔倒了吧?哎。我說兄弟。快給何大人看看。摔傷哪裏沒有?若是沒事。咱們再給何大人陪個理。就當這事兒沒有發生過怎麽樣?”


    “你們。。。。。。。你們這兩個醃潑皮。。。。。混賴兒。。。。。。。”站起身地何奎官帽也沒了。頭發也亂了。臉上還沾了些土。雖然身上摔的疼痛非常。但卻不及他心痛之萬一。晃眼間掃過圍觀人群。卻覺各個眼神中都透著古怪和幸災樂禍的味道。今日這一摔。摔疼的不僅是他的身子骨兒。還摔掉了他地顏麵。威風掃地不過如此。


    想到這些。何奎已經是怒發如狂。眼睛都紅了。李全德的話更好像火上澆油。他站起來便一把抓住李全德的脖領子。嘴唇哆哆嗦嗦。“我。。。。。。。。我。。。。。要參你們。。。。。。參你們毆打上官。。。。。。。抄你們的家。。。。。。不對。現在就跟我到。。聖上麵前評理。。。。


    “呸。是你動手動腳在先。這麽多眼睛看著呢。我們兄弟可是規規矩矩地。容不得你往我們兄弟身上潑髒水。要打禦前官司。好啊。爺爺們陪著你。抄家?還不定抄誰的家呢。”


    聽何奎嘴裏不幹不淨。還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李全德瞬間便將笑容收了起來。今日之事看來已難善了。若是一味示弱。不定這條瘋狗會怎麽攀咬呢。心念電轉之間。將心一橫。也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子吼道。


    成欒來到的時候。看到地就是這麽一副場景。亂紛紛的人群當中。幾個老於世故地兵部官吏圍著中間三人不停勸阻。但中間兩個扭在一起的家夥卻是互不相讓。臉紅脖子粗的扭在一起。


    有些聰明也怕事的已經悄悄開始散去。一些膽子大的則還在駐足觀瞧。指指點點。任憑那位好像才被驚動的郎中大人怎麽唿喝。也不願就自離去。人聲鼎沸之間。簡直就是亂成了一團。


    “左丞大人來了。”也不知是哪個眼尖的看見了成欒。遂大唿了一聲出來。接著人群就好像炸了鍋。穿著各品官衣看熱鬧地兵部官吏哄的一聲立馬散去了一大半。剩下的除了不知所措的。還有就是幾個臉色煞白的護兵了。


    場中鬧的不可開交的幾個人也安靜了下來。


    成欒黑著一張臉。看了衣衫淩亂。猶自怒目相視的幾個人一眼。轉頭朝其他不相幹人等厲聲道:“都給本官散了。這裏是兵部重地。既不是東市也不是西市。瞅瞅你們的樣子。哪裏還有半點朝廷命官的樣子。。。。。。。還不快滾。


    還有你們幾個。去。守在外麵。再有誰往這裏探頭探腦。直接拿下。”


    剩餘地官吏除了京兆房地以外。都是紛紛散去。幾個護兵臉上也是一喜。知道這是左丞大人照看他們。不然若是追究下來。不管這幾位鬧事的老爺們是個什麽罪名。他們這些護兵一個玩忽職守地罪責終是逃不掉的。幾個人立即大聲應是。轉身就走。誰也沒那個心思再迴頭看上一眼。


    成欒則是臉沉如水。看向剩下眾人的目光就像是刀子般。讓人渾身都是涼颼颼的。“你們真是好的很呢。我在兵部十餘年。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情到是頭一次碰上。好。好。。。。


    連說了幾個好字。徑自走上門前台階。這才又轉頭看向如喪考妣的眾人。“都趕緊進來。還嫌不夠丟人現眼?”


    此事到此也就沒人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不過是人都知道。此事不算完。往深了想想。何奎是尚書大人親自提拔上來的。而鬧事的左衛軍官卻是那位都指揮使。鷹揚將軍趙石的屬下。這兩個人可都是本朝新貴。天子寵臣。這時鬧起意氣來。也不定是誰吃虧呢。這熱鬧可是有的瞧了。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還不到下衙的時候。不僅整個兵部上下都知道了此事。便是其他各部的官吏也沒一個不知道的。無心的看熱鬧。有心的看門道。六部上下。多少人都在思索著其中的關節。私下議論地更是不計其數。最讓人覺著蹊蹺的就是鷹揚將軍趙石至今還未迴京。他的下屬怎麽就如此大的膽子?


    和兵部打官司的人也是屢見不鮮。不過直接找上門去。鬧個天翻地覆地卻是國朝以來一個都沒有的。就算這兩個羽林軍官都各有身份家世。眾人也是覺著這兩人不是瘋魔了。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議論紛紛之際。真個是鬧了個滿城風雨。


    這熱鬧事到了這裏還不算什麽。第二日早朝。突然出現在金殿之上的鷹揚將軍趙石讓許多人都吃了一驚。所有人心中都是恍然。原來這位已經悄悄迴京。就說嘛。李全德和費榷兩個人就算再混賬。膽子再大。又怎麽會糊塗到這個地步?原來主事之人已經迴來了。


    能夠站在這金殿之上的文武大臣。都可以說是大秦重臣。不認識地占了一多半。趙石頭一次參予早朝。金殿上也沒他的位置。


    按說他羽林左衛都指揮使的職位是正經的三品武官。比這朝堂之上大多數武職官員品階都要高的。但曆來羽林衛指揮使地品階都帶著許多的水分。不過是為示尊榮。又是禦前親軍。所以品階才要如此之高。在實權上則差地遠了。所以朝堂議事。若無皇帝召見。羽林衛指揮使一輩子也別想踏上這金殿半步的。最多是守在外麵。和站殿將軍等同。


    不過他又獲賜鷹揚將軍號。品階雖是未變。但卻實實在在有了站在這金殿之上的資格。若不是他領著羽林左衛都指揮使的職銜。出兵放馬。便可以坐鎮一方。獨當一麵了。離建衙開府。其實也隻一步之遙。


    站殿將軍渾身披掛。盔甲亮的能照嚇人的眼睛。不過在趙石眼中。這一身打扮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估計也隻能當擺設。和又臭又硬地石頭撞上一下。碎的絕不是石頭就是了。


    這位連臉都遮在麵甲下麵的站殿將軍將他領進了金殿。並示意他站在武官前列末班。大殿之上的數十群臣眼光都似有似無的飄了過來。目光中的含意各式各樣。有好奇的。有含著敵意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等等不一而足。但讓那些有心之人喪氣的是。這位年輕地有些出奇地鷹揚將軍。隻是掃了眾人一圈。便將眼神斂了起來。身子好像不安的動了幾下。便整個安靜了下來。絲毫沒有那些初上金殿麵君地官員們的局促和緊張。


    他們卻不知。這個時候趙石心裏也是拎著的。這可以說是空曠的金鑾寶殿和前世在電視上看到的可大不一樣。一種由權力所產生的威嚴讓人不自覺的便感到有些窒息。群臣一個個都是臉色肅穆。便是說話的聲音都小的不能再小。趙石甚至感覺身旁站著的這個家夥連唿吸都是若有若無的。好像這大殿裏的空氣都有些尊貴不可一世的味道。這便是趙石第一次進入這金鑾寶殿的感覺了。迴想起來。好像金殿之上金碧輝煌。而又古色古香的裝飾都沒怎記得清楚。


    接下來。皇帝駕到。群臣山唿萬歲。準時準點正式升殿議事。趙石瞅了瞅天色。外麵還是黑蒙蒙的。這殿升的也太早了些。也虧那幾位白發蒼蒼的老頭兒能起得來。


    這一天的早朝也注定不會如往常般平靜。升殿之後。皇帝陛下第一個找的便是趙石。這到也不奇怪。看見趙石上殿。很多人便已經知道今日皇上第一個找的肯定是他了。不過讓群臣驚愕的卻是。皇上不是要賞賜這位立下大功的心腹寵臣。而是要打這位鷹揚將軍的板子。也就是十廷杖。


    看見趙石毫不猶豫的低頭認罪。之後被押出金殿。所有人都好像在看一出戲一般。很多人心中腹誹。這也太。。。。。。。那個什麽了。。


    昨日兵部的事情這裏沒一個人不知道的。今日一上殿。看見趙石也來了。很多人以為今日金殿之上必定有一場好戲呢。沒成想。這位鷹揚將軍連話都沒說。就敗下了陣來。不過。好像也不對。這罪名可是擅離職守。和昨天的事情可不搭界。有些心思活泛的。已經把目光瞅向了兵部尚書李承乾。看見對方嘴角抽*動。臉黑的和他身後的那位何奎何大人有一比。眾人這才覺得摸到了關節所在。看上去挨板子吃虧的是那位少年新貴。其實落了臉麵的卻是兵部。不然這板子也不會先打。之後罪名羅列在一起。一起罰了豈不是好?


    如此可見陛下的心思了。這位少年新貴真不愧是當朝第一寵臣。如此大事。也隻挨上十板子就過去了。陛下對他的寵幸可見一般了。


    李承乾可是滿心的窩火兒。今日朝會。他可是準備了許多的說辭。還特意將何奎帶了上來。打算來個當庭對峙。再加上之前那個毛頭小子還有擅離職守的罪責未清。就算陛下迴護於他。最終也要讓他吃下肆意妄為的惡果的。


    但沒想到方一升殿。根本沒容他開口。這事兒好像就已經出了他的掌握。偷偷瞄了高坐於上的景帝一眼。也不敢多看。立即便移開目光。心裏卻在想陛下是個什麽意思?難道這樣的大事便如此輕描淡寫的過去了?隨即便暗自咬了咬牙。這事兒怎能容那狂妄到了極點的毛頭小子如此輕鬆的過關?


    但他卻不知。景帝李玄謹此時看似平靜。心裏卻也是惱怒異常。昨日之事當時便傳進了宮裏。當時他便將端在手裏的茶碗給摔了。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大秦數十年以來。最關鍵的一戰就在眼前。卻還有人在底下鬧騰。當真是該死。


    但隨後便平靜了下來。這兩個人現下都是他極信重之人。大戰在即。處置是不可能了。現在朝局還不十分穩固。正是用人之際。。。。。。。


    本打算私下召見兩人。將庭辯省了。但當時楊感正在他的身邊。卻是說道:“此事既已鬧的滿朝皆知。如此處置恐怕不妥。


    這話說的雖然不甚明了。但李玄謹卻已明白其中關節。之前冒官一案處置的雷厲風行。如今這兩個人鬧了這麽一下。若是輕描淡寫的放過了。滿殿朝臣嘴裏便是不說。恐怕於他的皇帝威嚴也是有損。所以昨日晚間李承乾和趙石相繼請見都被擋了迴去。


    如此這般。今日早朝一上來。也沒容兩個人開口說話。便先打趙石的板子。這個意思已然十分明了。是想讓兩人自動請罪。他也好有話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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