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虎也沒想到自己一時謹慎的做法反而讓王前等人認為是示弱之舉,隻是聽到有人傳報太子謀逆,已挾持皇上,張風聚帶人正趕去乾元殿救駕,這個消息過於驚人了些,立時便起了收攏人手,再作打算的念頭,可宮門還沒關上,外麵就已經亂了起來。


    心中一驚之下,也來不及後悔什麽,立時便是傳令,“擅闖皇宮者死,弓箭手阻敵,其他人等守衛宮門。”


    他這裏倉促迎戰,左衛又是新自成軍,慌亂也在所難免,乾元殿中如今卻已是成了修羅地獄一般。


    張風聚還是太年輕了些,他這個領軍之人竟是隻帶著十餘個親兵急急趕了過來,大隊人馬還在後麵,再一個就是根本沒有做好進行一場血戰的準備,弓弩都沒帶上一具,雖說悄無聲息間掩到了這裏,但於事無補,甚至還激起了這些內衙侍衛的兇性。


    隻片刻之間,大殿之上就已經血腥滿地,屍體狼藉,麵對這些身手高強的內衙侍衛,方一接觸,十餘個羽林軍士瞬間便有四五人濺血倒地。


    但不得不說,皇帝就在眼前,這些羽林軍士心中雖是恐懼萬分,但卻並無一人後退半步,又有幾人倒下,但在張風聚率領之下,剩餘之人還是衝破了阻礙,圍在了老皇帝的身邊拚死抵抗。


    慘叫聲夾雜著拚力廝殺的狂唿聲立時便響徹了整個大殿,趙石眼睛中泛起了血絲,情勢到了現在已經脫出了他的控製。


    “我讓你帶來的兵呢?”轉身閃過輝過來的冰冷刀鋒,順手抓住對方地手腕,。抖手一下就已經打在對方的肩窩處,對方慘叫聲中,若在以前,這一下最多讓敵手肩膀脫臼,但此時一拳下去,卻是將對方整支胳膊都撕了下來,接著毫不停留的將手中血淋淋的斷臂扔了出去,砸的一個衝上來的家夥飛了出去,看也不看淒慘倒地的敵手一眼,轉身朝著張風聚怒喝道。


    張風聚此時也已經血透重衣。半邊身子都是血水淋漓。左肩頭上血肉翻卷,一支胳膊已經達拉了下來,顯然這一下傷的不輕,但此時還在拚命揮舞著手中的橫刀,那股狠勁兒著實不是平常人能擁有的了地。


    但此時趙石可顧不得欣賞他地悍勇,語氣中充滿了怒火,不可否認的,就是這些人衝進來才讓剛有轉機的局麵變成這等模樣。這些內衙的侍衛都是亡命之徒,一旦發起狠來,之前對趙石的畏懼也就拋了個無影無蹤。


    “他們隨後就到。”一邊吼了一句,一邊狠狠格開揮過來的利刃,待要進擊的時候,對方身體一轉一腳已經踢在他的腰眼兒上,但也算是救他一命,一把黑色地橫刀悄無聲息的在脖頸處掠過。帶起幾絲血水,根本來不及驚悚,當頭一把橫刀就狠狠劈了過來,他雖是勇力非凡,但還算不得身經百戰的戰士。本想著擎天保駕的大功就要落在自己頭上,但卻入了這等的死地,眼前這些叛反之人,各個都不好惹,一個兩個他還有信心搏上一搏。但五六十號人一擁而上。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機會,就已經遍體鱗傷。能支撐至今,也實在多虧了他天生敏健的身手了。


    不過這一刀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隻有勉勵在身子跌倒之際將手中橫刀擋了上去,金鐵交鳴聲中,這勢大力沉的一刀立時擊飛了他地兵刃,順勢而下,在他胸膛上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滾倒在地的身子滾了幾滾,幾把兵刃立時叮叮當當的擊空,在他身後的石板地上擊打出一溜地火花,還算他有些機靈勁,在這個生死關頭沒有失了神智,身子根本不敢有半刻停留,一路滾到趙石的腳下,但腿上還是挨了一下重的,傷痛激起的卻是他仿若天生便有的兇性,順手一把將那個傷了自己地家夥地腿死死抱住,和對方滾作一團,到也為他遮掩了紛紛而下的利刃。


    他地親兵此時已然死傷殆盡,圍在老皇帝身邊的也隻剩下了三個渾身浴血的身影,也是這些內衙侍衛有些顧忌傷了他們身後的老皇帝,不然這三個人頃刻間也隻有屍橫就地的命了,這個時候雖是見張風聚岌岌可危,但自身難保之下,哪裏還能上前來救上一救。


    趙石此時也顧不得想那麽多了,臨到此時,老皇帝的安危隻有聽天由命,想要靠這幾個人護住垂死一樣老皇帝簡直像癡人說夢一般,不過決不能讓這些人挾持老皇帝出了這乾元殿,那才是真的糟糕透頂。


    生生死死他見的多了,眼前大殿上紛亂的喊殺聲有些刺耳,唯一的感觸就是這熟悉的血色也慘叫聲讓他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旁的事情一旦拋開,展現在眾人麵前的萬萬全全的就是一台殺人機器。


    一腳踏下,已經翻到張風聚上麵緊掐住張風聚脖子的家夥悶哼了一聲,接著被按倒在下麵的張風聚就覺得對方的整個身體驟然壓了下來,一口鮮血由對方的嘴中噴出,立時淋了他一臉,巨大的壓力隨之而來,胸口一悶,也不由吐出一口血來,之後整個人都好像散了架子一般,再沒力氣將身上已經一動不動的那人推下去。


    眼角餘光掃過,心中的驚凜實是不能用言語表述,那滿身血色的身影退步,迴踢,他身後之人身子靈巧的像是一隻猿猴,身子怪異的扭動了幾下,不但避過了攻擊,還來到他的背後,但隨即頭頸便是一緊,被一雙大手緊緊攢住,狠狠一拳打在對方的背部,卻好像打在了一塊堅硬的岩石之上,絲毫不能動搖對方半分,接著身子就被對方掄到了身前,狠狠拍在地上,悶響過後,地上多了一灘人形血肉。


    四五把橫刀這個時候在不同方向紛紛斬出。張風聚甚至能聽出其中銳利猛惡的風聲,一瞬間好像要將對方肢解了一般。


    但那血色的身影身形晃動,並不曾躲開任何一刀,身上立時便又多了四處傷痕,不過四刀卻沒有一下砍在實處,對方的身子已經如同獵豹般竄起,立時便有一人身子怪異的扭曲著飛了出去,其他人等急速退後,甚至有一個撞翻了身後地同伴兒。


    在張風聚的眸光當中,背對著自己的一人身子突然一頓。接下來的情景就算是他這樣的人見了胃裏也是一陣翻騰。


    一個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大活人突然分成了兩半。上半身在一股巨力的帶動下飛出老遠,下半身還保持著退後的慣性又邁動了幾步,這才倒在張風聚不遠處的地上,胡亂的抽*動了幾下,讓張風聚臉上地肌肉突突地跳動不停。


    這時手中已經奪過一把橫刀的趙石儼然如同殺神在世,身子由慢到快,最後旋風般繞著老皇帝的座椅來了一個大圈,立時之間。慘叫聲,兵刃撞擊脫手的聲音,人體倒地的悶響聲,甚至還能清晰的聽到鮮血哧哧的噴濺聲,殘肢拋落,血雨紛飛,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來,才會真正見識血肉屠場是個什麽景象。


    不論什麽物什擋在他的身前都是一刀兩段。巨大地力量使他手中的橫刀好像成了無堅不摧的絕世利器,刀來劍擋的規矩在這裏好像根本不存在,一刀斬來,我便同樣一刀砍上去,一步踏出。往往身上總要添些傷口,但濺血倒地的卻都是內衙人眾,這樣的殺法尤其令人膽寒,當趙石轉了一圈迴到原地之時,身周左右卻再無人上前一步。身上的粘稠的血水滴滴答答流淌在地上。隻餘一雙殺氣凜冽地眸子盯著周遭人等。


    人群中一雙雙帶著恐懼和怨毒的眸子都盯在他的身上,卻都猶豫而不敢前。


    “今日之事。唯死而已,大夥兒還等著幹什麽?殺了此人,我等才有一線生機。”王靈鼻在後麵扶住吐的臉都快綠了的太子殿下,高聲叫道。


    趙石揮舞了手中地橫刀,換來周圍人等一陣騷動,身上傷口不少於十數處,雖都不傷筋骨,但血液的流失還是讓他感覺比平時虛弱的多,“你們皆受他人蒙蔽,於事無涉,今天你們隻要獻出首要之人,我趙石以身家性命擔保你們無事,不然。。。。。。。嘿嘿,大夥兒都死在這裏吧這話出口,剩餘的內衙侍衛都有了幾分猶豫,今日血濺乾元殿內,乃大秦立國以來從未有過之事,先前這些人也都存了必死之心,覺得隻要太子登位,他們也就無事的了,但如今見同伴一個個死地淒慘無比,隻這一會兒功夫就幾乎有半數人等被這人斬殺於刀下,膽氣經兩次消磨之下,趙石又開口說了這麽一句,大多數人雖是覺得這人地話斷不可信,但有的人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向王靈鼻處看了過去。


    就在眾人猶疑不定之時,外麵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也不知多少人來到了這乾元殿附近,由遠及近,軍官唿喝傳令之聲此起彼伏。


    “你們還猶豫什麽?他的話怎能深信?殺了此人,扶保太子殿下登位我等才有一線生機,不然我等都死無葬身之地爾。”殿內雖是安靜,經王靈鼻這麽一吼,氣氛卻更加緊張了起來。


    此時若是老皇帝還能開口說話,局勢斷然不會如此緊張,但老皇帝折騰了一晚,身子已經虛弱到極處,這個時候沒暈過去就算是不錯不錯的了,在這紛亂的局麵麵前,哪裏還能開口。


    趙飛燕也在人叢當中,身上更是毫發無傷,甚至一點血跡都沒濺上,他在外麵就親眼見過這位指揮使的手段,心膽已喪,也就不敢上前,本來想著掉頭而去的,但這裏乃是皇宮大內,這一出去不定也是一條死路而已,隻好留下來看看是否有轉機之處。


    這時心念電轉,外麵的聲響越來越大,知道逃出生天的機會極是渺茫,牙關一咬,立時大唿道:“太子,王靈鼻謀逆。我等皆被蒙蔽行事,大夥兒不如戴罪立功,擒下來讓陛下發落,總也好過千刀萬剮的下場。”


    天平轟然傾倒,有一人帶頭行事,其他人此時也沒個主意,人們皆有盲從心理,又畏懼趙石手段殘酷,頓時便有那心思活絡的調轉了刀頭,將王靈鼻和太子李玄持圍了個結實。趙飛燕上去一腳已經將王靈鼻踢倒在地。他比旁人想的都要清楚,此時不是猶豫地時候,表現的越是堅決,活命的機會也就越大,掏出身上常備的繩索,那王靈鼻還待掙紮,但奈何這些往日都是凜然遵命行事的手下拳打腳踢,頃刻之間就已經被綁住了手腳。太子身份不同,這些人也不敢將拳腳施在他的身上,隻是也被看了起來。


    趙飛燕綁住了王靈鼻,這才迴轉來跪倒在地,大聲道:“大人神武,終是沒叫王靈鼻這個賊子得手,大人看在我等身卑職小,皆不知情的份上。從輕發落我等眾人。”隨著他跪下身去,其他內衙侍衛也都紛紛跪倒,一時間大殿之上隻餘趙飛燕的聲音在迴蕩不絕。這個轉變到是不小,趙石也是微微錯愕,不過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身上有些酸麻,但精力卻很充沛,知道這是流血過多的緣故,修養一段時日也就會沒事的。


    一把將已經破破爛爛地上衣撕了下來,微微擺手道:“我這人向來說話算話。隻誅首惡。其餘不問,快。傳太醫,陛下地身子要緊,其餘人等護衛陛下迴寢宮,派個人出去,叫外麵的領兵官兒進來見我。


    不過這些死的人嘛,都是謀逆作亂之輩,你們將他們的屍體保管好了,之後抄家滅族,要為來者戒的。”


    “是。”趙飛燕徹底的放下了心來,這樣的情形之下,還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他們這些人定然不會丟了性命的了,之後這內衙是不是還能呆地下去,微微瞟了一眼這位指揮使大人,都要看這位大人的意思了。


    隨著段瑞走進乾元殿,之後出去傳令,一群群的左衛官兵立時將乾元殿圍了個風雨不透,張風聚被人摻著也到別處包紮養傷去了,之後便是太醫們進進出出,治療傷患,又將一句句屍體抬了出去,紛紛亂亂之間,乾元殿上的這場波折迭出的爭鬥總算是落下了帷幕。皇宮正門處,兩支同為羽林親軍的軍隊卻是戰到了一處,但開始的倉促,結束的也是快速無比,當宮牆之上地楊勝終是大吼了一聲放箭,這下麵的人都是右衛官兵,不少也是出自楊家等這樣的世家門閥,和左衛官兵沾親帶故的不在少數,杜山虎自是不管這些,但他楊勝生在京師,長在京師,心中自然是猶豫萬分。


    但至此關頭,眼見右衛官兵潮水般湧了上來,也知道一旦讓這些人進了宮門,立時便是一場大亂,想到這裏,終是下了命令。


    在傳令兵的高聲唿叫中,這些左衛官兵下意識地張弓搭箭,一蓬箭雨便落了下來,也不需什麽準頭兒,宮門處就那麽一點,前衝後續的右衛官兵都擠在一處,箭雨落下,噗噗聲中,人群立時栽倒了一片,鬼哭狼嚎之間,血色立即然後了宮門前麵的空地。


    “不用關門了,長槍手上前,三陣列,其他人隨後,後退半步者斬。”杜山虎冷著臉發出了命令,這差事有些辦砸了的感覺,也不知宮裏現在怎麽樣了,這些羽林右衛的兔崽子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地,就那等地窩囊樣子,還敢衝擊皇宮?道老子真個不敢殺人嗎?


    一排密密麻麻的長槍刺擊而出,戳入身前地人體,宮門處立時漫起一片血色,第一排長槍收迴,第二排長槍立時跟進,見到了鮮血從那被自己戳出窟窿的身體中流出,再看到對方扭曲的麵孔,這些幾乎都是頭一次見到這等場麵的左衛官兵都是臉色蒼白,甚至有人當即便吐了出來,陣型也就稱不得完整,有些人更是丟下長槍跪倒在地就吐了個稀裏嘩啦,身後的人絆倒在他身上,形成局部的混亂情形。


    如果右衛稍微精銳一些,左衛準是潰敗之局,但右衛表現的更為拙劣,第一排的人被刺死在前,後麵的人見了不是嚇的呆了,就是驚聲尖叫,掉頭就往後跑,後麵的人不知前麵發生什麽事情,還在往前擁擠,立時擠成了一團亂糟糟的疙瘩。


    外麵第一蓬箭雨下去,幾乎就已經將右衛截成了兩段,沒有軍紀約束,沒有陣型可言,甚至逃跑都沒有軍官阻擋,那些軍官在看到前麵的人被射成刺蝟,沒死的則是碾轉嚎唿,跑的比誰都快。


    待得宮門處屍體倒下了兩排,整個右衛已經崩潰了開來,紛紛轉身向皇城之外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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