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您今天怎麽親自過來了?”那門房馬三狗趕緊屁顛屁顛地從“門衛室”裏跑了出來,向那高坐馬背上的閭和點頭哈腰。


    “我怎麽過來?”閭和顯得極其不耐煩,沒聲好氣。


    “今天正好在追蹤一個城中的可疑人物打這裏經過,極有可能是我們死對頭淮南王司馬允的手下,或者‘金穀二十四友’其中敢壞咱們孫中書令大事的成員,唯恐絲毫有誤趙王殿下和孫中書令的大計,怎敢掉以輕心?”


    “閭將軍威武,下官這廂有禮了!”石寒駐立原地,不亢不卑地遙遙向端坐高頭大馬上的閭和抱拳深揖一禮。


    “你是……恕本將眼拙,你究竟是哪一位,我們有見過?”


    閭和自然根本不認識石寒,難怪他要當場滿心疑惑:“好像在京官員中,我腦海裏根本沒你這號人物的印象。”


    “好叫閭將軍知曉,下官乃是齊王府中的八品牧官石寒,品秩實在有些不入流,不怪閭將軍不認得我哩。”石寒卻立即如實答道。


    “你是齊王府中人?”閭和初時好似還一聲很意外的驚唿。


    但緊接著就似乎覺得齊王府在現如今的趙王司馬倫麵前能算個屁,不覺底氣頓時又上來了,喝問道:“你一個小小八品牧官在本將麵前有什麽可神氣的,究竟來此何為?”


    “稟告閭將軍,下官原本正在城中馬市購買馬匹來著,哪知竟意外遇到了昔日少時的發小玩伴,他來京求學,恰好租居在你這出租屋中。”


    石寒立即展顏一笑道:“如今失散多年再次重逢,我怎可再讓他繼續獨居在外,自然是要帶他隨我迴去同住,故我們一群人跟隨到此,來幫他拿行禮搬家的。”


    “哦,是嗎?我這裏可是有規定的,租客沒住滿一年,五貫錢的租房押金可是沒得退還了,無人可以例外,要不要退房,你們自己掂量清楚。”


    閭和極為強硬,說話毫無迴旋餘地:“本將還正有揖盜捕賊任務在身,恕不奉陪了,告辭!”


    看著閭和騎馬帶著身後一群中央禁衛軍匆匆離去,石寒暗自打了個寒噤,心中知曉厲害,也不敢在此明目張膽鬧事了。


    等陳安將出租屋內所有行旅都搬了出來後,石寒帶領大家索性二話不說,立即轉身拉上行李離開。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租居大院,其背後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和背景,”石勒搖頭,一陣憤憤不平的歎息。


    石寒認同的點點頭,歎道:“唉,一點有限的社會資源和利益都被這些當官的瓜分搶奪走了,就連這點小小的民生之計他們都要狠狠插上一手,不肯放過,能撈的全部都要撈走。”


    石勒悟性不差,深有感觸:“是啊,公子,當官的欺虐小民,世家大族為富不仁,這是當下社會通病,逼得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幾乎都沒有了活路,困苦潦倒不堪。”


    石寒微微點頭:“以權謀私,裙帶關係,雞犬升天……門閥世族壟斷一切社會資源啊,老百姓本就生而多艱,活著本身都成了一種罪孽,曆朝曆代社會本質沒變,一直如此。”


    “可惜我租房共計付出的八貫錢,在我們鄉下的農民家庭裏,一大家子人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吃儉用一年,甚至幾年工夫都積攢不下來。”陳安也是一陣搖頭後悔不迭。


    “甚至遇到不好的年景,不要說富餘,還要倒貼吃老本,多少年才能積蓄起這麽一點點家當。”


    石勒也是苦哈哈出身,與陳安最能感同身受,附和道:“是啊,這幾乎相當於一個窮苦人家的全部家當,現在就被人家這麽持強淩弱,白白侵吞霸占了去,而且還如此光明正大,冠冕堂皇,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人生在世哪裏不花錢?虎侯,不過是幾貫錢,沒必要老惦記在心上了,”石方大大咧咧的粗豪安撫。


    “人嘛,不要小家子氣,豁達一些,看開一些,成大事的人,不會斤斤計較。”


    石寒猶豫了一下才道:“隻怪我們出師不利,一來事就先遇到了這樣的硬茬子。”


    “要是他這裏沒有這麽大的背景在背後撐腰,你看我們會不會怕他,定會要叫他連肉帶骨頭都吐出來,給虎侯兄你一並出了這口惡氣。”


    石方沒想到石寒會這麽不給麵子地迴懟他,尷尬地無聲苦笑,借著抬頭看天掩飾下去。


    緊接著,他轉眼望向石寒,失怪驚唿道:“啊,時候不早了啊,接下來我們還有什麽計較?”


    “我們要在羊市閉市之前買了豬羊迴去,給大家每日操練改善夥食,補充營養。”


    石寒也下意識地抬頭望了望天,又迴頭對石方道:“你先迴淮南王府,去跟隨淮南王司馬允的死士們一起每日統一行動,用心操練。”


    “如若遇有特殊事故,我再來淮南王府找你。”


    “那好,我且一切都聽從你的安排,到時候,還希望你不要把我這個老兄弟給遺忘一邊了。”石方點點頭,向眾人抱拳施禮,按石寒的吩咐,先告辭離去了。


    “走,兄弟們,去城南羊市,今天我們歡天喜地趕群豬羊迴去了,好好吃頓殺豬飯慶賀、慶賀。”


    羊市在城南開陽門之外,與太學相距不遠,不少太學生們常來羊市酒肆相聚,名為煮酒談經。


    洛陽的羊市,是全國最大的羊產品綜合市場。


    傳聞漢靈帝何皇後的父親何真,當年娶了一西域來的胡姬為妻,生有一女,名曰何姬,也就是後來的何皇後。


    何姬自幼與兄長何進、父母在洛陽羊市屠羊,賣生熟羊肉、羊肉湯和酒水。


    由於她生得花容月貌,是羊市有名的美女,人稱“羊市西施”。


    羊市可不僅僅是賣羊和羊肉,還有豬肉、雞、鴨、鵝、魚等等,甚至還有無數賣兒鬻女的。


    自元康七年以來,雍州、梁州瘟疫。大旱,隕霜,殺秋稼。


    關中百姓無米可炊,米斛萬錢。


    朝廷甚至詔‘骨肉相賣者不禁’,也就是允許老百姓賣兒賣女來過活度日。


    如今洛陽便是有不少人牙子手上握著賣身的人準備出售,期許賣個好價錢。


    羊市到處都是牲口和家禽,各種動物糞便隨處可見,蚊蠅滿天飛舞,衛生條件極差,到處臭哄哄的。


    石寒實在也不願在此久呆,遂大手一揮,就購買了二、三十頭大肥豬,上百頭大山羊。


    又叫手下眾人趕了,就要離開羊市,直接出城,迴白馬寺莊園去。


    卻見一個人牙子看石寒購買百多頭豬羊,出手闊綽,身邊從人眾多,立即認定是個有錢的闊綽主。


    他馬上滿臉堆笑,上來巴結討好招攬生意道:“公子,看你購買這麽多的肉食牲畜,您也是個大戶人家,家大業大的,家裏一定還缺少許多使喚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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