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帝王心術


    同一時刻,皇宮中軸線上位置最尊崇的雍明宮卻氣氛詭譎。


    大內侍衛首領帶著幾人跪在地上,緊緊的低著頭承擔著皇上的怒火。


    “廢物!養你們何用!”邢墨琂隨手拿起一個鎮紙丟過去,砸在為首的身上,後者抖了抖,半點兒聲音不敢發出。


    看著幾人畏畏縮縮的樣子,邢墨琂更是怒火中燒。


    且不說他那皇弟什麽態度,單就出現這許多刺客卻一無所獲,連人家後路都沒摸到,皇宮守衛的漏洞就不匡多言。


    邢墨琂大口唿吸著盡力平複情緒,雙手背在身後繞著左右走了幾圈,頓了頓,才看著侍衛首領問道,“太子可傷著了?”


    太子?侍衛首領麵上一僵,隻是不言,頭低的更深了些。


    邢墨琂看著心下不由一沉,“可是太子……有了什麽意外?”


    如今他隻得這一個孩子,且他這身子,外人不知道,他自己卻是清楚的的,注定子嗣單薄,日後如何還是個未知數。


    若是邢驚蟄這時候沒了,他再無繼承人,身後又有年輕體壯能力不凡的鎮南王,這邢家的天下,怕是要換個皇上了!


    侍衛首領偷眼打量著邢墨琂的臉色,見他麵色深沉,隻更不敢說話。


    說什麽?忘了顧及太子了?縱然是和皇上平日裏的態度及太子不愛言語的性子有關,但皇上會聽這個?


    見侍衛首領不說話,邢墨珩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上前兩步一腳踹在那首領身上,“朕在問你話!莫不是你也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侍衛首領一聽哪還敢顧及那麽多,說了是受罰,不說就是要命了。


    一頭磕在地上不敢再抬起來,“迴……迴皇上的話,太子他……臣……臣未曾見著太子……”


    尾音未落,灌著熱水的茶杯就丟過來,侍衛首領哆哆嗦嗦的受了,隻一個勁兒的磕頭謝罪,再不敢多言。


    邢墨琂麵色更沉,嘴角緊緊抿著,雙手緊緊的握起來,脖頸處青筋暴起。


    貼身太監李忠也許久未曾見過邢墨琂這個樣子,擔憂他氣壞了身體,卻也不敢硬著頭皮上前。


    半晌,就在那群侍衛以為自己隻有一死時候,邢墨琂卻又突然開口,“自上至下降職一級,明日天亮之前,把整個皇宮的巡防計劃給朕呈上來,再辦不好,想想自己的腦袋還留不留得住!”


    眾侍衛一怔,忙不迭的叩首謝恩,“謝皇上!謝皇上!皇上洪福齊天!萬歲萬歲萬萬歲!”


    “還不快滾!”邢墨琂臉色並未好轉,背過身不願再看那些屁滾尿流逃走的沒用東西。


    若不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斷不會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放過這群蠢貨!


    如今鎮南王歸朝,不說原本就對極為尊崇的南城百姓官員,也暫且不管朝裏那幾個先前就覺得邢墨珩更勝一籌的老東西,且單單看邢墨珩的作為,邢墨琂就不敢再自斷手腳。


    原本他還覺得邢墨琂和以前一樣無心權勢,卻沒想到他剛一迴來就去了守著北疆的鎮北將軍府。


    且又因為楚雲杳的死蒙蔽了頭腦對他頗有微詞,今日又仗著身份如此大不敬,他日邢墨珩沒準兒就因為什麽頭腦一熱想要攬權也說不定……


    如今那幾個大內侍衛雖蠢了些,但他們各自家裏也有些利益相關,至少對他來說還算忠心耿耿。


    心裏盤算著,邢墨琂腳下一頓,轉而看了眼李忠,“擺駕瑞安宮!”


    李忠原本也是頓了頓,不敢耽擱,跟著吩咐下麵的人,“聖上擺駕瑞安宮!”


    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一起,下麵的小奴才都鬆了口氣,連忙收拾的收拾,跟著的跟著。


    不知出於什麽心理,瑞安宮外,邢墨琂抬手阻止了李忠的通報,讓後麵跟著的奴才都守在外麵,自己一人帶著李忠進了宮門。


    偌大的一宮靜悄悄的,人一進來就難免感受到那股說不出來的詭異。


    邢墨琂不由皺了皺眉頭,這下人都哪裏去了?難道全都被刺客殺了不成,怎竟沒有一人出來迎駕的?燈也都暗著!


    邢墨琂心裏不快,一個不注意,踢到了重物,“哢嚓”一聲,赫然是一把染了血的利劍。


    邢墨琂被那劍身的反光依照,閉了閉眼睛,心中怒意更盛。


    邢墨珩原本正在邢驚蟄床邊兀自琢磨著,習武之人向來耳聰目明,他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一下就聽見了院子裏的聲音。


    側頭看了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閉上眼睛,唿吸平穩的邢驚蟄,邢墨珩輕輕把薄被往上拉了拉,轉身出了內間。


    關上房門的一瞬,邢墨珩自然也沒有看見邢驚蟄跟著睜開的眼睛。


    “皇上!”李忠見邢墨琂提到劍柄一驚,連忙跪下對著那腳看了又看,“您可有不適?”


    李忠這樣子,邢墨琂想發火也發不出,搖搖頭,抬眼就看見屋裏走出的邢墨珩。


    兩人目光在夜色中一撞,麵無表情的對峙著。


    邢墨琂繞過李忠,又往前走了兩步,邢墨珩同樣往前走了走。


    劍拔弩張的氛圍,地上跪著的李忠見慣了大場麵,身上的雞皮疙瘩也不由跟著立起來,生怕這兩位祖宗當下就打起來。


    然而卻是他想多了,邢墨珩心裏雖起邢墨琂無用,到底也沒想過如何,也終歸惦記著君臣之別,傾爾,拱手行了個親王禮,“參見皇上。”


    見他終歸還是守著禮數,邢墨琂一直繃著的臉色稍微鬆了鬆,心底也跟著鬆了口氣。


    “今日到底如何,你且跟我說說。”邢墨琂也不願意跟邢墨珩對上,一方麵對方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一方麵又是國家肱骨。


    “說說?”看邢墨琂和之前的侍衛一樣的做派,邢墨珩又繃緊了臉,“大內侍衛竟然沒有上報嗎?”


    “你……”邢墨琂何嚐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嘲諷,卻是一甩袖子無可反駁。


    說什麽?說那些侍衛什麽都沒發現,什麽都不知道嗎?這不是在自己打臉?


    邢墨琂皺著眉頭,卻也不願就這樣落了下風,“驚蟄呢?可受傷了?”


    邢墨珩聞言不由挑了挑眉,“那群大內侍衛還真不愧是皇上手下的。”


    “這話怎說?”邢墨琂不明就裏,卻直覺不是什麽好話。


    邢墨珩嗤笑一聲卻不正麵迴複,隻是語帶譏諷,“原來皇上還想著太子!”


    這是怪我沒先詢問太子的情況了?邢墨琂臉色一沉,緊緊盯著邢墨珩的眼睛,兩人都半分不退讓。


    邢墨琂更是心中不快,這邢驚蟄怎麽算也算不到邢墨珩哪裏去,頂多也隻是叔侄關係,他還沒說什麽,哪裏就輪到外人說三道四了。


    想到邢墨珩一直以來對楚雲杳的感情,在加上他輔一聽到楚雲杳的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跑迴來,現在又大手大腳的管起邢驚蟄的事兒……


    邢墨珩還真把楚雲杳當成了他自己人不成?


    “太子是朕的兒子!是朕和楚雲杳的兒子!朕如何就不想著了!”邢墨琂一連三句,不留一分餘地。


    眼見著邢墨珩聽著這話瞬間冷了臉色,邢墨琂心裏卻升起一陣詭異的爽快,沒錯就是這樣,不論是過去的楚雲杳,還是現在的邢驚蟄,都是他的皇後他的太子,與邢墨珩沒半點關係。


    邢墨琂這邊心裏舒坦著,邢墨珩渾身散發出的氣場卻愈發沉重。


    確實,邢驚蟄是邢墨琂的兒子,是邢墨琂和……楚雲杳的兒子,縱然他再後悔當初的選擇,這也已經是鐵打的事實。


    但是,邢墨珩想要不顧一切的緊緊抓著邢墨琂的衣領,一句一句的逼問他,楚雲杳是他的皇後他可保護好了一分?邢驚蟄是他的兒子,他如今又是如何做的?


    邢墨琂,你不配!


    邢墨珩胸中的怒氣和不甘,像是無法克製又驟然爆發的火山,岩漿驟然噴湧,燒的心肝髒肺都疼起來。


    終於,月亮已經藏起來的朦朧院子裏,煞人的安靜氛圍籠罩著一夜未曾睡過的兩人。


    邢墨珩一言不發,目光幽遠的仿佛沒有看向任何方向,半晌,眸色才閃了閃,顯然是想到了什麽事情。


    “太子我帶走。”邢墨珩淡淡說了句,斷沒有剛才盛怒的樣子。


    憤怒又如何?爭吵又有什麽意義?如今楚雲杳已經逝去了,隻留下邢驚蟄這孤零零的孩子,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他。


    “跟你走?”邢墨珩突然淡了語氣這樣一說,邢墨琂頗有些轉不過來。


    因著之前的事情,第一時間升起的當然是滿腔的怒氣。


    跟你走?朕的兒子憑什麽跟你走?你還真當那是你的孩子不成?


    質疑聲就衝出來,邢墨琂卻看看懸崖勒馬。


    能掌管一個國家,邢墨琂當然不是個蠢人,人心製衡等等的帝王手段他向來也沒落下。


    跳出原本的憤怒一想,邢墨琂就看到這提議的好處。


    其一,單就這安全來說,鎮南王府著實令人放心。不說一眾侍衛都是上過戰場殺過敵人的好手,就是王府的防備也是頂好的,他先前派出的探子也有去無迴。


    這其二,縱然邢驚蟄在鎮南王府真出了什麽問題,這人早就大張旗鼓的接過去了,不管朝臣私下怎麽想,也定要算到邢墨珩頭上,縱然邢墨珩再有什麽後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登不了大雅之堂。


    心下已經答應了,邢墨琂嘴上卻不肯輕易放鬆,“這……且容朕想想……”


    邢墨珩聽他沒有斷然否決,也沒想到邢墨琂肚裏的彎彎繞繞,也是人之常情,誰家的孩子送出去不得好好想想,何況是天家父子。


    因此邢墨珩也點點頭,不在言語,耐心等著。


    而過於專注的兩人卻沒有發現,正對著的那個小門已經溜開了一條小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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