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太子醫術


    “一群白吃飯的沒用廢物!”看著那群大內侍衛低眉順眼的背影,雷霆忍不住翻個白眼噴了句。


    邢墨珩聞言輕輕瞟他一眼,雖沒多說,雷霆仍是討好的嘿嘿笑著撓撓頭,轉身又是一副肅穆的樣子,吩咐手下處理屍體。


    “王爺,那嬤嬤怎麽處理。”疾風指著仍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月嬤嬤。


    邢墨珩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那老嬤嬤還與屍體已經涼了的刺客躺在一處,胸口輕微起伏著,若不是習武眼力好的人怕是發現不了,一看這情況就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


    掃了兩眼,邢墨珩淡然的收迴視線,“宣禦醫。”


    對於以身戶主的忠心奴才,邢墨珩向來不吝嗇多給些好處,而那些長了不該有的心思,欺主或背叛的,也甭想再多活一天。


    邢墨珩瞟了眼地上還餘下的刺客詩體,眼光掃過一處卻是一頓。


    邢驚蟄呢?


    邢墨珩不由又繃緊了肌肉,淩厲的目光四處掃了掃。


    那孩子生來體弱,楚雲杳廢了多大的心力才堪堪痊愈,如今又有人在暗地裏時刻惦記著,恨不得用盡狠辣的手段取他性命,生活在這沒用的皇宮裏,竟像是生活在虎口中一樣,半點兒沒有保障。


    “驚蟄?”邢墨珩丹田發力,雖不似千裏傳聲,但單單一個瑞安宮,還是無妨的。


    然而還沒等到迴應,邢墨珩就看到名字的主人出現在了園子入口處,顯然聽見了他的聲音,腳下一頓,往這邊看了看,繼而又轉移了視線。


    邢墨珩瞧他身上除了髒了些,也沒有破損和血跡,心下少鬆,然而他看著邢驚蟄的樣子,卻有些哭笑不得。


    單薄瘦小的一個孩子,啷例啷當的用力提著一個快有半個身子大的木箱子,麵上雖還是一副沉靜的仿佛遺然獨立的樣子,脖頸處卻因為用力的緣故,青筋都顯得格外明顯。


    真是個倔強的!往往這個時候,邢墨珩就仿佛從這孩子身上看到楚雲杳幼年的身影,心裏就不由又鬆了鬆。


    腳下一點,轉眼就到了邢驚蟄身邊,無視他看過來的大眼睛,邢墨珩伸手輕飄飄的將那木頭箱子提起來,也不多說,反而學著邢驚蟄的樣子,靜靜的看迴去。


    兩人相視黃銅鏡子的裏外,周圍的侍衛偷摸摸好奇的看過去,也不由麵麵相覷,他們何嚐見過王爺如此的樣子。


    縱觀整個院子,連帶著一直貼身跟隨邢墨珩的疾風雷霆都放緩了腳步好奇的打量著,最鎮定的卻還是當事人邢驚蟄。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甚至都沒有許多的波動,隻是一眨不眨的看了邢墨珩半晌,見後者沒有什麽多餘的話和表情,轉而又看了看邢墨珩提過去的木箱子。


    頓了頓,邢驚蟄看了眼月嬤嬤的方向,繼續向過走去。


    然而走了兩步,邢驚蟄卻又停下來,眾人不解,卻見他迴頭看了眼邢墨珩,又再次望了望他手中箱子。


    “可是要這個?”邢墨珩把手裏的木箱網上顛了顛,像是知道邢驚蟄並不會搭話,也不在意,隻是提著箱子自覺地跟在邢驚蟄身後。


    一前一後的太子和鎮南王還不覺得有什麽,園裏的侍衛卻又是一驚,沒見過世麵的下巴都要掉下來。


    他們王爺雖不是天羽國頂頭的,但也是天潢貴胄,單就能力不說,又向來冷冷淡淡的誰也看不上的樣子,什麽時候輪到他提著箱子充作小廝了?


    沒見過……疾風和雷霆不由相視一眼,均是搖搖頭,又小心翼翼的好奇的打量著園中的兩人。


    邢驚蟄像是忘了身後的邢墨珩,快步走到月嬤嬤身邊。


    顧不上周圍的血跡,先是蹲身伸出依然蒼白的小手輕輕的放在月嬤嬤頸部。


    園中不由都安靜下來,看著這稍顯詭異的一幕,邢墨珩也提著木箱站在一旁,眼神中有些疑惑。


    白衣的小小少年在一片血泊中滿目沉靜,被朦朧的月色籠罩的越發虛幻。


    還來不及過多猜測,邢驚蟄就自顧自的點了點頭,一直緊抿著的嘴角也跟著鬆了鬆。


    收迴放在月嬤嬤頸側的小手,邢驚蟄咬牙在月嬤嬤身上幾處用力的點了點,隨後唿出一口氣,轉頭盯著邢墨珩。


    之前看的太過專注,以至於邢墨珩也不由跟著低頭看了看自己,可有什麽不對?


    隨即順著邢驚蟄的眼神一看右手的木箱,才恍然大悟,連忙湊近兩步將木箱放到他身旁。


    邢驚蟄繃著小臉將木箱打開,一應陌生又熟悉的器具草藥讓專注看著的邢墨珩不由一愣。


    這……是要醫治?


    觸景傷情,邢墨珩這才清晰記起來,這樣規製的木箱子他以前也見過不少次。


    各種常用的醫治工具和五花八門的草藥,規整的放在特製的密封小木格子裏,不懂的人看起來毫無二致,卻是關鍵時刻能救人命的東西。


    端的看是誰在用。


    看著邢驚蟄細瘦的手腕熟練的動作著,邢墨珩一點兒都挪不開眼睛。


    記憶裏那個做著同樣動作的人,肉要稍微多上那麽一些,沒這麽瘦弱,卻是恰好的樣子,動作也更加的行雲流水,絲毫沒有任何的遲疑,就像是普通小孩兒的遊戲一樣。


    她那時……也是大概的年紀吧?或者……更小一點?


    原本驚訝的邢墨珩不由彎了彎唇角,天羽國七歲向來虛弱的太子竟然醫術不錯,說出去大概不少國民也要驚掉下巴了,或許再燒上三炷香,磕頭大唿“天佑天羽”也說不定。


    然而想通是楚雲杳親自教出來的孩子,邢墨珩又覺得反而這樣才正常,心裏對邢驚蟄也不由又親近了幾分。


    到底沒有辜負了楚雲杳的一番心血,也到底是她曾存在過的清晰痕跡……


    “王爺……這……”疾風也跟著看出了門道,不由小心的湊到邢墨珩身邊,他可還沒來得及宣禦醫呢!


    邢墨珩迴憶被打斷,哪裏還有好臉色,迴頭淡漠的瞟了眼疾風。


    疾風覷著邢墨珩的臉色,不由渾身一冷,心下抖了抖,還不是您和太子太出人意料,不怪我啊王爺!


    疾風也不過心下想想,想當然不敢說出來。


    邢墨珩又看了眼往月嬤嬤嘴裏塞著墨色藥丸的邢驚蟄,“不用了。”


    疾風一聽,趕緊領命,腳下輕點飛快幾步跟著其他侍衛收拾起殘局來,一丁點兒不敢再往這邊看。


    眼見著邢驚蟄小口輕輕的唿了口氣,繼而小心翼翼的用幹淨的一角將那些瓶瓶罐罐一個一個摩挲幹淨,才輕輕的放迴相應的木格子裏,邢墨珩也是心中一歎。


    這孩子,嘴上不說,心裏對楚雲杳的念想……也半分不少吧。


    斯人已逝,活著的人,怕也不比死了的輕鬆。


    耐心的等著邢驚蟄將木盒子打理好,又棱棱角角都檢查好了才扣起來,邢墨珩也不打擾。


    等邢驚蟄都收拾好,拍了拍衣服抱著木箱子站起來,邢墨珩幹脆長臂一攬,連帶著邢驚蟄和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木箱子都抱進懷裏。


    “把月嬤嬤安置好。”對著滿院子侍衛說了句,邢墨珩腳下幾步就跨出了園子。


    這夜風颼颼的,他雖是不在意,但懷裏這孩子可扛不住。


    這樣想著,邢墨珩的手臂不由又緊了緊,轉頭就對上了邢驚蟄一雙幹淨的眼睛。


    那孩子先前不知道在打量什麽,如今見他一看過來,眼神晃了晃,不慌不忙的轉頭移向了別處。


    邢墨珩摸不著頭腦也不在意,隻伸手摸了摸邢驚蟄放在箱子被北風吹的涼颼颼的小手,略微一用力塞到懷裏,繼而接過那木箱子,穩穩當當的提在身側。


    “風冷,我拿著。”想著邢驚蟄對藥箱子的看重,邢墨珩難得解釋了句。


    邢驚蟄還是不言不語的樣子,髒兮兮的小臉也被埋在邢墨珩懷裏看不見表情。


    兩人相顧無言,走在茫茫夜色中又是說不出的和諧。


    偌大的瑞安宮,除了後園,靜悄悄的沒有半分聲響,邢墨珩抱著邢驚蟄一路走來,越發覺得不對。


    縱然是這宮裏最不受待見的冷宮,也不止一個伺候的奴才,太子的瑞安宮又怎麽可能僅僅有月嬤嬤一個?


    縱然是打鬥時貪生怕死躲了起來,為何如今都結束了也沒個聲響?


    怕是有異!邢墨珩還沒多想,側身的下人房裏就是“哐嘰”一聲。


    心中一動,邢墨珩緊了緊手臂把邢驚蟄牢牢鞏固在懷裏,腳下收斂的沒丁點兒聲音,一步一步向著詭異的聲源湊過去。


    邢驚蟄往上拱了拱腦袋,從邢墨珩懷中露出一對眼睛,緊緊的盯著房門。


    腳下一個用力,“啪嗒”一聲,原本牢固的房門應聲而倒,邢墨珩聚焦掃過去,卻是皺了皺眉頭。


    沒有半分刺客的影子,隻一個太監一腿摔在地上,夜香壺倒在一旁。


    邢墨珩卻不敢掉以輕心,腳尖點地走過去,照著那太監要緊穴位踢了踢,半分動靜沒有,唿吸卻勻稱。


    若有所思,邢墨珩不再遲疑,連連察看了幾個下人房,一個一個皆是如此,除了睡沉的唿吸,沒有任何聲響。


    太子宮裏也有奸細不成?竟下了藥讓這一宮的下人唿唿大睡,刺客如入無人之境。


    “皇宮也不安全了。”邢墨珩歎了句,不再動作,抱著邢驚蟄一路進了太子屋裏的裏間。


    將邢驚蟄輕放在床上,藥箱子放在一邊,也不管邢驚蟄睡著與否,邢墨珩靜靜的坐在床邊,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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