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後,卻是管家領著主人出去,赫然是一位俊俏的少年,一襲綠衫,儒雅地說:“貴客來臨,蓬蓽生輝。”

    大沙將軍微微一笑,拱拳說:“想不到此地主人如此氣質。”兩人寒暄完,這才坐下。蕭乘風心下詫異,兩人竟不相識,難道那女王所在此地,卻是寄住?

    卻是大沙將軍待那主人坐下,這才說:“鄙人冒昧打擾,是想見識一位吹簫的絕代女子。”

    那主人麵色淡然地說:“那恐怕貴客會失望了。”

    “哦?”大沙將軍像是早有所料。

    那主人見他的表情,一怔,說:“那絕代女子在此地居住數月,從不見外人,每次隻聞清簫,在下雖為此地主人,卻從未見過那女子。”這少年主人是大沙國頗有名望的伯爵之子,自從那吹簫女子租房後,每夜傳來靡靡簫音,聽者無不覺得惻然。那簫聲裏無數思念情意,讓人完全感動。

    那少年主人微微一笑:“前些日子,此鎮的侯爵求見,也吃了閉門羹。”要知侯爵地位極高,隻因那簫聲而親自屈駕,可是卻被堅拒在外。

    大沙將軍微笑說:“不礙事;隻消向那女子通報,說一位蕭姓的舊人拜訪即可。”

    那少年主人想不到對方如此自信,心下不以為然:若你聽到那簫聲,便知什麽是人間幽穀的仙聖之曲,那女子必是絕代仙俠,以侯爵身份尚被拒絕,你這般胡亂說什麽蕭姓舊人,想瞞天過海……但是他麵上笑容不變,還是走到那偏門庭院。

    可是最為奇特的是,那庭院向來隔空的魔法禁製竟已消失。

    他心下詫異,卻不敢冒昧,站在庭院外,說:“有位蕭姓男子口稱故人求見仙子。”

    忽然聽到一聲美妙之極的聲音:“知道。”

    那少年主人每次聽到這仙樂一般的聲音,都如癡如醉,此刻返身離去,可是耳邊還迴蕩著那聲音。

    他走迴大廳,忽然迴醒過來:這次那仙子居然沒拒絕?他不免向大沙將軍投去驚疑的表情。

    不多久,忽然聽到一陣婉轉輕越的簫聲:

    “翹首濁塵擬鶴心,迷津彩蝶翩來靜。孤衾華發瘦愁帶,待君初戀聽雨晴。”

    這首是蕭吟和昔日所做的《候》,但聽那簫聲似乎從天邊傳來,如泣似訴,哀怨之極;待到“孤衾”之時,卻讓人感覺如西風落寂,孤葉之蕭瑟,端得是哀感頑豔、纏綿悱惻。

    那少年主人正癡迷,卻

    是簫聲已絕,一位黃衫女子赫然走入大廳。她自然是慕酌凝了,此刻她臉上仍帶著麵紗,全身透出雍容華貴的氣質。

    蕭乘風全身一震,忽然間他明白剛才為什麽有奇妙的感覺了——眼前那女王,剛巧必是扮成侍女為他倒茶!

    慕酌凝口吻平淡:“蕭英雄別來無恙?”可是,她顫抖的身軀,無不顯示著她內心的激動。

    相別兩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這位心目的英雄。此刻她也不知哪裏來的敏感突如其來:我臉上此刻應該會忽然非常蒼白吧?幸好我馬上把麵紗戴起來呢……

    蕭乘風柔和地說:“還好,多謝關心。”

    那旁邊的少年主人看了目瞪口呆,想不到這位仙子居然如此之高雅美豔,而且居然馬上出迎;這位蕭姓的少年,究竟是何般人物?

    此刻,他已看到那大沙將軍緩緩退了出去,這才識趣,可是當他再注視蕭乘風時,卻發現他身邊也有一位絕色少女!

    剛才他目不斜視,此刻當真是說不出的震撼!這樣的一位少年,身伴天下絕色,又能如此輕鬆見到這位仙子,他究竟是什麽身份?

    慕酌凝轉頭對蕭乘風說:“不知這位小姐是?”

    蕭乘風微微一笑,也不隱瞞:“她是在下的未婚妻,姓雪名海濱。”

    慕酌凝忽然全身僵硬,嘴角的笑意完全凍結,她喃喃著想說些什麽,發現嗓子竟已啞了。

    那居然是他未婚妻?慕酌凝腦海裏迴蕩著這句話,忽然心如死寂。那兩年來匆匆的期待,直到剛才的興奮莫名,滿腔熱情,此刻完全付之東流。

    她麵色灰白,終從喉頭說出:“很好……她很漂亮。”可是忽然鼻子一酸,竟有說不出的委屈。

    他怎麽會娶妻子了?

    她勉強站立著,不讓自己暈過去。

    蕭乘風隻那一見麵,如何不知她心裏想法,此刻見她這般樣子,不由心疼,卻是身邊的雪海濱已站起,婷婷笑著:“乘風,我先出去一下。”

    她刻意的避開,忽然讓慕酌凝升起了希望;她用絕望而感激的眼神凝視著雪海濱,而雪海濱則用善意的眼神答複她。

    那少年主人聽到“乘風”兩字,忽然全身顫抖,失聲說:“你是蕭英雄!你是那一人對抗十萬大軍的蕭英雄!”語氣裏,崇敬無比。

    怪不得蕭乘風能見得這般仙子人物!

    蕭乘風微微一笑:“不敢當。

    ”

    “能見蕭英雄一麵,在下真不枉走了人間一遭!”那少年主人恭敬無比著行禮,識趣地離去。

    卻是蕭乘風說:“女王陛下,聽說你要向龍天國宣戰?”

    大沙女王連忙搖頭,說:“我不知道你是龍天國中人……現在我已收迴命令了。”

    蕭乘風一怔,想不到女王為他區區一人,竟將這天大的事情化解,此刻他看著慕酌凝真摯的眼神,想到她曾將被脅持的馬封為天神馬,並宣告從此不再侵犯海雲國,心裏不免感動,知道這大沙女王已愛他至深,再想到剛才慕酌凝彈琴裏的幽怨,他並非草木,焉不懂情意,此刻忍不住抓住那女王的柔胰:“謝謝你。”

    這“謝謝”發自內心,卻多為龍天國,蕭乘風原知道戰爭一起,縱然勝利,可是無數人卻會顛沛流離。

    而慕酌凝的柔胰這一生尚未被男子碰到,此刻手被握住,竟覺全身發軟;她原是豪傑人物,不拘小節,可是看到蕭乘風後,竟完全變成小女子心態。此刻她顫栗著,甚至盼望此刻能永遠記憶下來!

    蕭乘風倏地發現自己魯莽了,連忙縮迴手來,竭力讓自己口吻變得輕鬆:“女王能將這般大事化解,我蕭乘風替龍天數百萬百姓謝過女王了。”

    “我叫慕酌凝,你稱唿我酌凝吧。”女王說完,害羞得抬不起頭來。

    蕭乘風大感為難,最後還是說:“若不嫌棄,乘風願稱唿一聲凝姐。”

    慕酌凝如被電擊,她心頭泛起無數淒涼:我比他年紀大……她隻覺胸口鬱結,直欲哭出來,可是臉上強自露出開心的表情:“那我就叫你風弟了。”此刻的她,終是絕望了。

    蕭乘風雖心下不忍,但仍是拒絕,所以才以姐弟稱唿,這是他生性所致,對於愛情,他絕不拖泥帶水,否則當日就不會毅然要和花含萱結為兄妹了。

    在慕酌凝的要求下,蕭乘風當下便將自己離開海雲國的前後娓娓道來,從東方世家到天帝山,寥寥數語;蕭乘風說的淡然,可是在慕酌凝心裏,卻翻起了滔天巨浪;她每每在驚險關口,都覺得全身如沸。她這才知道那在美琴國裏那巍然屹立的縱天行、那神出鬼沒的千尋者、舍生而死的神鶴老人,也知道在天帝山上那一戰裏的驚心動魄。

    然而她卻不知道,蕭乘風一路南來北往,做了多少善事;曾和蕭乘風兄弟相稱的東方清葉,又是多麽奸詐;那海雲國公主竟是覺得自慚形穢而自殺,而蕭乘風也被天下名派高手所汙蔑,在萬餘

    高手麵前,竟用一碗大發神威,甚至數萬百姓竟一起為蕭乘風請願。

    蕭乘風總是把人往好的一麵想,絕不肯說他們的壞處,這便是他的本性了。

    饒是如此,慕酌凝隻覺心都跳了出來,她帶著憂鬱而炙熱的眼神看著蕭乘風,恨不得能陪伴在蕭乘風身邊,陪他度過那麽多風雨。她同時也猜到蕭乘風必是隱瞞了許多光輝事跡,此刻她便癡癡地看著蕭乘風發呆。

    也不知聊了多久,天色竟黯了。慕酌凝恨不得時間能過得慢一些,恨不得此際能永遠停留下來,可是她隻能站起,柔聲說:“風弟,別讓濱兒等急了,我們吃飯吧。”

    聽到傳聲,雪海濱微笑地從門外走入,眼裏一片清明。她舉措端莊,說不出的華貴氣質;一個女王,一個少公主,她們身上無形裏的氣質,讓周圍人看呆了。

    待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卻是門外走入侍女,焦急地說:“急報!”

    慕酌凝麵色一沉,第二次說:“明天再說。”卻是蕭乘風微微一笑,說:“凝姐,既是急報,不妨聽聽。”慕酌凝柔柔一笑,說:“那就依你吧。”

    那侍女無可奈何下才做第二次急報,隻是想盡盡人事而已,誰想在蕭乘風一句話,慕酌凝便改了主意,侍女心裏當真是驚詫莫明。女王向來是高傲自負,別人無論如何勸說也不管用的。

    侍女繼續說:“龍天國無數的江湖人士,全部往楓林渡去了;此刻龍天國內部空虛,若要攻破,勢如破竹。”

    慕酌凝知道龍天國最大的勢力不在軍隊,而在於那些草莽英雄,此刻淡淡地說:“從今往後,和龍天國井水不犯河水了。”

    那侍女驚詫一聲,想不到還在前些日子,若要上諫此事之人,都要遭牢獄之災,如今女王竟改變了主意!

    卻是大沙將軍饒有興趣地問:“楓林渡發生何事?”

    “聽說楓林渡藏著龍天大陸最大的寶藏,因為以前有傳言說:鮮花流出血,牆壁流出淚,便是寶藏問世的時候了。”

    蕭乘風微微一笑,前日他已得到千尋者的魔法鏡傳遞消息,早準備在大沙國一行後,前往尋找紅粉學院!

    地教宮殿。

    黃金盔甲戰士麵對邪皇恭敬跪下:“稟告邪皇,屬下有個建議。”

    邪皇溫和地說:“請說。”對於下屬,他也時常使用敬語。

    “屬下想去宮殿裏俘虜花含萱和小雲,到時候就可以威脅蕭乘風

    ,以報大殿下的仇。”

    邪皇淡淡一笑:“我見過無數人物,隻有蕭乘風才配稱真英雄!”他語氣一頓,“蕭乘風他是真英雄,難道地教就是卑鄙小人?對於英雄有英雄的做法,對於小人有小人的報複,若綁架了他們,地教也就流於東方雲零之流了。”他語氣一頓,“更何況,本皇有了十拿九穩的計策,蕭乘風又如何能逃得出去?”

    他的語氣,自信,優雅。

    所有的地教屬下忽然被一種震懾力所撼動,一起跪伏在地:“邪皇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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