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似乎沒有往時的寒冷,北風不停地搖擺婆娑而堅韌的樹梢,沙沙地響著,很象在溫柔地嬉笑。

    就要放寒假了,米悠蘿慢悠悠地收拾著行李,時不時從窗外望去,眼神裏有種說不出的留戀。下個學期就要換宿舍了,這裏熟悉的味道和遺留的笑聲,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他已經走了一個學期了,迴憶周旋在米悠蘿生活的每個角落,重現的昨日,有春花的爛漫,也有夏日的熾熱,有秋風的颯爽,也有冬雨的濕冷。

    從濱海分別後,轉眼之間已有半年的光景。林秋行和米悠蘿雖說也有書信來往,偶爾還會通個電話,但聯係並不頻繁。每次收到他的來信,捧著他笨拙的問候,米悠蘿別提有多高興,就象沙漠裏突然下起了雨,漫天的塵沙紛紛在那一刻溫馴地停靠,安靜地依偎在大地的懷抱中。

    “米悠蘿,你有封信”剛進門的李小小笑著說。

    準備要迴家了,是誰這時候給她來信呢?悠蘿有點不以為然,這個李小小老是愛拿她來開心,行李都打理好的,鬼才會相信有什麽信件呢!她扯了扯嘴角,淺淺的笑蕩在恬靜的臉上,一副誰都拿她沒辦法的架子。

    “怎麽?不相信?”李小小她張大嘴巴,把左手放在身後,幹脆坐在了米悠蘿的床上,瞪著她好奇的雙眼,有趣地觀察著悠蘿的反應。

    李小小為人耿直熱情,善解人意,和米悠蘿甚是投緣,她們從住進了212宿舍開始,便成了一對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一年多的中專生活,她們學習中互勉,生活中互相照顧,就連班集體的一些組織工作,也總是樂嗬嗬地一起努力完成。現在,她們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團委書記。她活潑大方的性情深深地感染著悠蘿,知冷知熱的言語時時跟隨左右。悠蘿很感激她,她是個快樂的天使,無論什麽時候,都象一縷溫暖的陽光,照灑在自己冷熱交替、迂迴的生活中。

    盯著不為所動的米悠蘿,李小小隻好作罷,抽出拿著信的手,遞了過去。

    真的,一個白色的信封就在自己的眼前,一眼看上去信似乎還很厚啊。米悠蘿興奮地接過了信,仔細地看著信封上的字跡。一種竊喜此時從心頭湧到了臉上,全被李小小看在眼裏。雖然信封上沒有詳細地址,但悠蘿肯定是他的來信,他的字跡如同他的笑容一般,深深地印在腦海深處,每個字的運筆和模樣都如此的熟悉。

    米悠蘿拿著信,在手上掂量了一會,再用手輕輕地搖晃著,把它放到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正方,想透過信封往裏瞧瞧,看是不是能知道裏麵裝著啥東西。可是無論怎麽看,也沒法猜得出來。

    她小心奕奕地從信封邊角處撕開了一個小口,再慢慢的挑開了封口處,從裏麵抽出了一個獨立包裝的硬紙包,竟然是一條用硬紙和透明薄膜包裝著的珍珠項鏈,還有一張爬著字的條子跟了出來。

    可愛的小悠蘿:

    你的生日快到了,很想給你點一首歌,可是又怕你收聽不到;想給你買貴重的禮物,可是經濟不允許;最後隻能送你一串廉價的淡水珍珠項鏈,以表心意,希望你喜歡。

    我在遙遠的濱海衷心地祝願你:身體健康,學業有成,開心美麗!

    林秋行草於1月5日晚

    簡短而普通的幾行字,連同那串玉色的珍珠項鏈,讓米悠蘿整個人如沐春風,神采飛揚。停駐在她手心的信好久都沒合上,誰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了多少遍,就象要把它全背下來一樣。後來,隻見她重新打開了已經收拾好了的行李包,掏出一件衣服,她把信放到衣服的中間,輕輕的包好後,謹慎地放在行李包的裏……

    舍友們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她們很久沒有看到米悠蘿這麽開心過了,自從一樓的林秋行走後,她銀鈴般的笑聲便銷聲匿跡了,活潑可愛的陽光女孩變成了苦瓜臉。而現在一封信就讓她如此的煥發,整個人鮮活了起來。無論大家怎麽拿她傻樣耍笑,始終都甜甜的嬌笑著。她的眼睛光亮有神,喜悅爬上了眉梢,滿足輕輕跳躍在小巧可愛嘴角邊……

    那個快樂的米悠蘿又迴來了,她加入了姐妹們漫無邊際地談天說地的隊伍中,滿懷信心地憧憬著即將到來的新年。

    葉落無聲,水落無痕,歲月如歌。

    米悠蘿生活的步子仍在前行,憂傷也在繼續。

    她喜歡收集自己沉甸甸的思念,用她具有男性化的剛勁,書寫在柔滑的信紙上,折成一部部輕巧的紙飛機,裝在狹小的信封裏,貼上希望的郵票,給濱海的那個他寄去。

    每次都是興衝衝的,笑盈盈地,把一顆種子埋在心田裏,用純真的雨露把它澆灌,爾後倚立在晨曦未幹的藍天下,靜待希望發芽的那一天。

    “阿姨,我剛才打了個call機,可是對方還沒有迴電,但是我要迴宿舍了,如果等下他複機了,麻煩你幫我叫一下,我是401宿舍的米悠蘿。”米悠蘿用懇求的聲音,對宿舍樓前公用電話亭的阿姨說。

    她已經call了兩次同一個號碼,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對方的迴音,無奈地在樹底下徘徊著,剛好又遇上了何曉明,依是停下了迴去腳步,和他聊開了。

    何曉明準備也要畢業了,他正為畢業分配的事發愁呢。這幾年,企業的效益都紛紛下滑,正是國家經濟轉型的時期,大中專分配也由原來的國家分配慢慢向自主擇業轉變,知識結構和對應工作崗位的差異,中專生麵臨著較大專生更為艱難的就業處境。

    自從林秋行畢業後,何曉明,米悠蘿,李小小等幾個人,經常課餘飯後就聚在男女生宿舍間的球場上,打打排球或乒乓球,偶爾也到學校坡下的小店吃宵夜,或在校園的某個角落小憩聊談,大家的關係很好。何曉明也來自濱海,他家和林秋行家挨得很近,還有一個讓米悠蘿覺得特別親切的地方,就是皮膚和林秋行一樣的黝黑。每次見到何曉明,似乎聞到了海的味道,感覺離林秋行近了許多。

    今晚,米悠蘿和何曉明聊了很久。他們離電話亭隻有十來步的距離,假如林秋行複機,她一分鍾之內就可以拿起話筒,可是電話聲無數次響起,卻沒有一個是她要等的。

    10點半過去了,女生宿舍樓準備要關門了,米悠蘿無奈地隨著黑夜的步伐,失落地從電話亭走過……今夜,想念又鑽進了空氣分子間的每一條空隙,憂鬱愈加濃烈。

    米悠蘿十七歲的天空裏,常常掛著這種失望的雲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獨弦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午後黃花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午後黃花菜並收藏獨弦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