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狐仙我不知道,但我親眼看見你爹救了王石匠。”他看了木子眠一眼繼續說道:“你娘經常重病,因此你爹就隨我一起上山采些藥材,不過,那些藥材都很古怪,頗為稀少,我曾問過你爹,你爹說那是以前一個高人賜的偏方,這些年來一直這樣吃著,效果不錯。於是,我也將自己偶爾得到的他用藥材留給他。,我們二人經常上山采藥,他不嫌棄,還稱我作大哥。”蕭大伯心裏頗有感觸,對這個一直喚自己為大哥的小弟敬重不已。

    “那年,鄰家劉嬸死了一隻雞,她不忍心仍掉,就宰了吃掉,誰知道得了怪病死了。然後,村子裏接觸她的人都染上了那種病。我知道你爹博學而且精通醫術,找他商量,他知道後就到山上采了幾種草藥,好幾天沒休息,熬成湯藥,救了全村人的性命。我們都謝他,他卻硬說是狐仙顯靈,他隻是幫忙做事罷了。我們都知道他是故意推脫,不想讓村人那般謝他。”

    “後來一次我和你爹一起去山上采藥,我們兩人都看見王石匠在對麵山崖采石石失足跌落,兩隻手抓住石頭,人吊在半空。我想下山找人,可是來迴就的半天工夫,正著急的時候,突然看見你爹淩空飛起,將王石匠從懸崖救了上來。還沒等我看清,他又那般飛了過來。我當是駭的幾乎要向他磕頭,以為他是仙人呢。”他說到這裏,也笑出聲來,看向旁邊一臉驚訝的木子眠,拍拍他的頭道:“你爹很英雄呢。若說是狐仙顯靈,還不如說你爹才是真正的狐仙!”

    木子眠第一次聽別人誇讚自己的父親,心裏大是驕傲,默想著,原來,我爹是這樣的英雄。

    “後來,你爹才給我說出了事實,原來他本是一個修仙門派的修真者,那時他不想修仙之事,來到這裏隱居的。”

    “爹為什麽不想修仙呢?”木子眠問道。

    “我也是這般問過他,每次他都是沉默不語,最後才說了一句,‘我現在隻想安安靜靜的陪青丘度過餘生,其他的什麽也不想做。’當時我也是百思不的其解,答應他不向別人說起此事,見你爹待你娘很好,我才有所覺悟。沒想到,他最後竟和你娘一起去了。想必,那也是他這一生一直期望的結果吧。”蕭大伯仍是摸著木子眠的頭,看著遠處。

    “那我娘呢?”木子眠又問,他知道娘一直多病,很少出門,都是爹一直照顧她。

    “你沒發現前幾日你娘有什麽變化?”蕭大伯反問他道。

    “我娘?”木子眠皺眉想著,半響才道:“是了,我娘前幾日好象病重了。”

    “恩。”蕭大伯肯定的點頭,“就在幾日前,你爹到我這裏來,滿臉愁苦,一向滴酒不沾的他,和我喝了整整一晚上,那晚他才說了這麽多年的秘密。”

    “你爹年輕時原是一落第的秀才,後來無奈做了祭歌祀者。整天和死人打交道,那時,他心恢意冷,幾欲輕生。那日他給別人唱完挽歌,眾人都散了,隻有他一人仍在墳前,唱著自己編寫的挽歌。那是他給自己寫的,他想,他為別人唱了那麽多,自己死時也該為自己唱一曲吧。

    歌聲引來了一紫衣女子,聽他聲音悲切哀轉,忍不住取下背上的古琴,和著他的調子,做起伴奏來。你爹聞到琴聲,抬眼看見一女子竟也坐在墳頭為自己伴奏,心裏也是苦笑,想到死前有佳人獻曲,也就不妄此生了。沒想到那女子聽完他的歌聲,問他詞曲名稱,又向他討要副本。那時你爹答應了她,也就去了輕生的念頭。兩人幾次交往,都覺是子期伯牙之誼,於是二人也都成了莫逆之交。”

    “那就是我娘麽?”木子眠從沒聽過父母說過這段奇遇,他忍不住問道。

    “不錯,那就是你娘。”"蕭大伯說道,隨即又露出一絲悵惘的神色。

    “怎麽?”木子眠覺察到了他的變化。

    “後來,有一得道高人見了你父親想將他收為徒弟,你爹也對士途心寒,便答應了他。他想與你娘告別,卻找不到她的蹤影,隻好不告而別。”

    木子眠眉頭微皺,暗想,怎麽爹去當了道士?

    卻聽蕭大伯繼續說道:“你爹道心有成,無意間又與你娘相遇,不想自己身受重傷,你娘為治好你爹,便落下了怪病。於是你爹才帶了你娘躲到此處。”

    “前幾日,他來我我這裏喝的酩酊大醉,說出了以上的事情,後又說你娘病情惡化,也是不久於人世了。”

    “什麽!”木子眠失聲喊道。萬萬都沒料到娘竟然不久離世。

    蕭大伯苦笑一聲,也是搖了搖頭,“沒想到,昨天就發生了這種事,我這才知道你娘的身份。”

    木子眠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他醉心於父母的前事,聽到這裏,茫然向他道:“我想去一下家裏看看。”

    蕭大伯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看看也好。”

    木子眠從狐仙廟下來,一路不語,向蕭大伯道了謝後就向自家的院落走去。他隻感茫然不知所歸,明明是這般熟悉的地方,現在看來竟有點點陌生。

    我娘是妖怪?

    他心裏始終思索著王石匠的話,雖然他昨夜曾親眼目睹,但始終不願去多想,現在被外人一語點破這個事實,有點手無所措的樣子。

    那我也是了?木子眠像是迴答某個問題似的,輕聲說道。

    隨即自己也是苦笑了下不做聲。既然娘不是人類,他自己也沒覺得為自己現在的身份尷尬,畢竟父母對於他來講還是重於這世間的一切。

    屋內一切就和他去狐仙廟前一樣沒變,誰會想到,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去廟祝,到頭來,竟是陰陽兩隔,再也不能相間了。

    他摸著這些熟悉的東西,來到自己的屋子裏,父親教訓自己用的竹條被自己藏起來,仍靜靜的在角落裏。就連廚房鍋裏都有熬好的稀飯,那是準備晚上迴來再吃的。

    木子眠將稀飯盛了一碗,抓起一個饅頭,蹲在灶間,也不顧冰冷,吃了起來。

    多麽香的飯啊。十幾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饅頭竟有這麽的香,稀飯也這般好喝。。讓人貪戀不已。

    “子眠。”門外傳來蕭遙的聲音,他看見蹲在那裏狼吞虎咽的少年,緩緩走了過去,也學他般蹲下身體。

    “給我也吃點好嗎?你說過,好吃的東西要給我留一半的,怎麽現在自己在這裏偷吃。”少年像是乞求著,盼望能將對方的玩偶也摸一下一樣。

    “蕭遙。”木子眠抬頭望著他清澈明亮的雙眸,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那淚水滑過他的臉頰,順著下巴,一直滴到手中端著的碗裏。

    兩個少年像兒時偷吃那樣蹲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裏,手裏各自捧著飯碗,彼此爭搶著,像是嚐到了仙露瓊漿般容顏鮮豔,如綻放的花朵。

    “我們迴家。”蕭遙放下手中空的了碗,拉著木子眠的手道。

    他願意和這個不幸的兄弟並肩而立。即便是全世界的人都站在對麵,他也要讓這個一起玩大的夥伴知道,即便是失去了整個世界,但自己仍會立在他旁邊。不管是苦也罷,淚也罷,他從來都沒有孤獨過。

    “迴家?我還有家麽?”少年低頭說道。

    “怎麽沒有,我爹就是你爹,我家就是你家。”蕭遙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肩頭。

    隻要你不再悲傷,我會把我所有都給你。在他心裏,這個念頭到現在從沒動搖過。

    木子眠心裏一暖,跟了他走出屋子,少年那高大的身影結實的擋在他麵前,如一堵厚厚的牆。

    陽光照在他身上,一片光亮,折射出一團讓人眩暈的光芒。

    他抬起左臂,在他後腦停留很久之後才緩緩落下,看著眼前的那堵牆還未轉身就沉悶的摔倒在地,輕輕語道:“我知道你願意給我一切,可是,我想要的,卻不是你能給我的。”

    他抬頭看著西斜的太陽,說出那句話來。然後,轉身離去。

    背後的身影像是眷戀著什麽,被拉的那麽長,那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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