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屋內光景, 於小?珊愣了下, 雖也?有心問你倆大半夜在這兒吃啥呢, 但著實火燒眉毛。


    “怎麽了?”


    她心急火燎一把拉起時序,“還吃?四郎擁金跑了!”


    就在剛才, 生活老師淩晨起夜, 忽然?發現有間宿舍沒關?門, 大喇喇開著, 直覺哪裏不對。


    晚上十點, 熄燈號子?一響,所有小?雞崽都被趕上床睡覺,那時她打著手?電一間一間照過去, 臨走前明明將門都關?好了。


    怎麽會有門開著?


    生活老師又一次打開手?電,進屋檢查,屋內四張床,八個人,兩兩睡一處。可?手?電來迴掃了好幾遍, 隻有七個身影。


    心頭?猛的一跳。


    是?去上廁所了?


    她問小?孩:“還有個人呢?”


    小?孩們迷迷糊糊睜開眼?,都說不知?道。


    生活老師顧不上許多, 快步往樓下廁所衝去,可?裏裏外外男廁女廁都找過了,沒人!


    最後迴到宿舍,把孩子?們全都叫醒,一個一個清點……


    “四郎擁金呢?!”


    孩子?們麵麵相覷,紛紛搖頭?說不知?道。


    換個人還好說,偏偏是?四郎擁金,這幾日關?於他拉褲兜的流言已?經無人不知?。生活老師頓覺大事不妙,一通電話打給於小?珊。


    時序火速趕往宿舍,站在小?小?的屋子?裏,掃了一眼?七個蔫巴巴的小?孩,迴頭?時眉心起火,“為什麽不第一時間找我?”


    生活老師訕訕的,“想著叫上於老師一塊兒找找,把小?孩找迴來就行了,沒必要驚動您……”


    時序深唿吸,不是?算這賬的時候。他開始仔仔細細盤問小?孩,四郎擁金上哪去了,迴答還是?不知?道。


    “睡前他在幹什麽?”


    小?孩們你看我我看你,隻顧著搖頭?。


    一個宿舍八個人,四個高年級,四個低年級——這法子?是?他想的,學校人手?不夠,隻能大孩子?帶小?孩子?。


    大的三個嘴裏問不出話,時序便單獨把低年級的四個叫出來。


    起初孩子?不敢說,時序輕描淡寫一句“說出來了就跟你們沒關?係,不說就連坐,誰也?別想躲得過”,幾個小?崽子?就有點慌了。


    他們都怕時序,他一虎著臉,他們就發抖,更?別提此刻目光如炬,仿佛要生吃了他們。


    威壓之下,二?年級的小?孩先哭出來,操著不利索的漢語,磕磕巴巴講述了幾個高年級的小?孩笑話四郎擁金的事,除了起外號、口頭?嘲笑,這幾天?睡前還變本加厲,開始動手?扯他褲子?。


    四郎擁金拚命反抗,往往要接受一頓嘲諷,然?後才不了了之。


    今晚睡下後,生活老師一走,不知?誰放了個屁,他們又開始起哄,說好臭,一定有人拉屎了,非要四郎擁金把褲子?脫了,讓大家檢查。


    四郎擁金當然?不肯,遂發生了肢體?衝突。幾個小?的不敢動,隻敢圍觀,大的三個硬是?兩人摁住他,另外那個上手?扒褲子?。


    子?虛烏有的事,當然?不可?能發現什麽,褲子?上幹幹淨淨。高年級的手?一鬆,放開四郎擁金,也?把褲子?扔還給他,大家笑作一團,隻說“還好今天?沒有四郎擁屎”。


    連日以來的嘲笑令四郎擁金不堪重負,眼?下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猛地跳起來,一腳踹在扒褲子?那人的小?腿上,踹得人猛地躬身抱住腳,齜牙咧嘴。


    理所當然?,四個高年級打架了。四郎擁金瘦得跟竹竿一樣,又是?以一敵三,怎麽可?能打得過?鼻血都給打出來了,最後捂著臉跑了。


    怎麽辦?


    宿舍裏的小?孩你看我我看你,都挺懵。


    高年級的說:“怕什麽?有本事他今晚別迴來。”


    “萬一他去告老師怎麽辦?”


    “是?他先動手?的,告老師也?不是?我們的錯!”


    “就是?,我們這兒七個人呢,老師不會聽他的一麵之詞,隻要咬死了是?他動手?打人,我們隻是?正當防衛!”


    說著,幾個高年級的還恐嚇低年級的,“聽到沒?老師要問起來,都給我照實說!”


    當然?,孩子?們也?的確照實說了,就是?說太多,把四郎擁金動手?前的事也?一股腦交代了。


    時序把現場交給生活老師,又把頓珠等人都從床上叫起來,“四下找找,看他躲哪了。”


    自己去調監控。


    大半夜的,學校兵荒馬亂。


    二?十分鍾後,老師們齊聚在辦公室,裏裏外外把學校翻了個遍,沒找著人。


    時序這頭?,祝今夏跟著,兩人把監控翻來覆去檢查過了,最後一次看見四郎擁金的身影是?在宿舍樓下,他從樓上跑下來,一路哭著跑出了宿舍樓,卻並沒有出現在操場或走廊的監控裏。


    監控有死角。


    門衛大叔也?被叫來了,表示大門一直緊鎖,三米高呢,小?孩不可?能翻得出去。何?況那門年久失修,一碰就嘎吱響,真有人翻門,他不可?能不被吵醒。


    事情陷入僵局,大家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時序當機立斷:“繼續找。於小?珊,紮榮,你們去宿舍挨個找,看他有沒有躲在別的屋子?裏。”


    “頓珠,西津,教學樓再找一遍。”


    “你倆去食堂和操場。”


    安排完了,自己拿起車鑰匙,扭頭?往外走。


    祝今夏追出去,“那我呢?”


    “你迴去睡覺。”


    她匪夷所思?,“出這麽大事,人人都在忙,我能睡得著?”


    時序眉頭?緊鎖,腳下未停,“那你看著辦,陪他們找吧。”


    他大步流星走到摩托旁,人剛騎上去,後座一沉,有人跟著坐上來。


    “你幹什麽?”


    “我跟你一起。”


    時序這會兒正火大,“前幾天?還躲得找不著人,這會兒倒是?主動跟來了。”


    他嗬斥她,“該幹嘛幹嘛去,晚上氣溫低,穿這身是?怕自己凍不死?”


    “就好像你穿的比我多?”


    他倆一個襯衣,一個長t,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去。


    他是?迴宿舍就開始做麵,她是?以為去他宿舍說幾句話就走,誰也?沒多穿,這會兒火燒眉毛,也?沒工夫迴去添衣服。


    “我倆能一樣?”時序不耐煩了,“我——”


    “都什麽節骨眼?了,還有閑心和我扯皮?”祝今夏比他更?不耐煩,“再晚點,小?孩出事你後悔都來不及!”


    時序麵沉似水,跟這黑壓壓的天?一樣,迴頭?陰森森和她對峙,偏也?不見她害怕。


    她重重推他一把,“你到底走不走的?”


    時序咬咬牙,猛地發動機車,後座的人因慣性?朝後倒去,下意識抱住他的腰,像抱住塊硬邦邦的石頭?,硬得硌手?,燙得驚心。


    轟鳴聲劃破黑夜,摩托像離弦的箭,飛馳在公路上。那雙手?又飛快鬆開,觸電似的,轉而揪住他的衣角。


    這會兒祝今夏後悔也?來不及了。


    夜風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把頭?發也?吹得七零八落。


    得,洗完頭?還覺得自己是?神仙姐姐,長發飄飄,這會兒隻能是?梅超風。


    她在後座一邊喝冷風,一邊大喊:“我之前跟你說什麽來著?”


    他不理她。


    “我是?不是?說了,小?孩子?是?玻璃心,讓你多關?注一下四郎擁金?”


    “……”


    “時序,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她在後座扯著嗓子?批評他。冷不丁一個急刹,時序停在公路旁,祝今夏又被慣性?往前一摔,撲通磕在他背上,眼?冒金星。


    “……你故意的!”


    時序冷著臉跳下車,來到江邊的一處空地,四下張望,無果,複又轉身迴來。


    祝今夏看了眼?湍急的江流,又看眼?時序晦暗不明的臉色,收起了挖苦的話。


    兩人騎著摩托繼續沿途搜尋。


    入夜氣溫奇低,山風唿嘯,祝今夏一邊睜大眼?睛來迴掃蕩路上,一邊瑟縮著試圖將整個人都躲進時序身後。


    可?惜風太狡猾,四麵八方湧來,擋也?擋不住。


    時序察覺到後座的人在發抖,說話時還有牙齒打顫的聲音,再一次下車時,忽然?解開紐扣,把襯衣脫下來,朝她腦門上一扔。


    “穿好。”


    冷不丁被衣服蒙住眼?睛,視線全無,卻加強了其它五感,鋪天?蓋地都是?男人的氣味——淡淡的煙草味,奔波一天?後算不得好聞的汗味,還有若有似無的薄荷氣息——落水那天?他把夾克脫給她時,她也?曾聞到這個味道。


    她一度猜測是?洗衣液的味道還是?沐浴露的香氣,卻不得而知?。


    祝今夏有片刻失神。


    她是?不易出汗的體?質,也?不喜別人大汗淋漓。


    讀書時一起做值日,幹同樣的活,人家滿頭?大汗,而她卻整潔幹淨,所以總被笑話說偷懶、不用心。其實不是?,她隻是?不愛跟出汗的人湊太近,所以離得遠遠的,各幹各。


    夏天?陪祖母買菜歸來,祖母鼻尖額頭?都是?汗,迴頭?一看,小?姑娘清清爽爽。


    “你怎麽不出汗啊?”祖母拉著她的手?,擦了把自己的額頭?,“你看看我,滿頭?大汗的。”


    祝今夏急忙縮迴手?來,扭頭?衝進廁所,打著香皂一遍遍洗手?。


    “怎麽,你連奶奶的汗水都嫌棄啊?”


    跟是?誰沒有關?係,祝今夏隻是?單純排斥汗水,排斥體?味,本能反應。


    後來和衛城在一起,男性?似乎天?生比女性?易出汗,同睡一張床,他總能睡得床單被子?濕漉漉的,活像蒸桑拿,索性?一人蓋一床被子?。甚至,祝今夏會龜毛地要求他不許裸睡,把睡衣穿上,免得打濕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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