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裹著的紅綢子被土染的已經變了色了。杜憲讓跟著他們前來的宮女將燈挪過來一些,隨後將綢子揭開,又剝開了綢子裏麵包裹著的油紙,她又拍了拍手,將手上多餘的土給拍掉,這才將裏麵的一隻粉彩罐子拿


    了出來。


    “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呢!”雲晟一看,大為失望,“你帶著朕走了這麽遠,又刨了許多的土,才拿出這麽一個破罐子?”


    “什麽破罐子!”杜憲不服的叫道,“你可知道這罐子價值幾何?”


    “不知道?”雲晟見杜憲說的誇張,於是也湊近了看了一圈,沒看出有什麽異常的來。“不就是個粉彩罐子嗎?”


    “你再仔細看看!”杜憲將罐子塞到雲晟的手中。


    雲晟狐疑的接過罐子,打開了裏裏外外的看了一遍,蓋子的反麵有落款,是用陽文的小纂印刻“江山”二字,在罐子的底部則是陰文的小纂印刻“永固”二字。


    合起來便是“江山永固”。


    在罐子反麵還有一個印鑒,證明是大內奉旨敕造。


    雲晟的眸光微微一閃,他的手幾不可見的輕顫了一下。


    江山永固,大內敕造。


    這是……


    他抬眸看向了杜憲。


    杜憲依舊笑的沒心沒肺,叫人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亦或者是想表達的是何意。


    雲晟微微的斂下了自己的長睫,淡淡的說道,“這是先皇賜給你的?”


    “是啊。”杜憲點了點頭。“這可不是一般的罐子!乃是先皇禦賜的蛐蛐罐子,不瞞陛下,臣用先皇禦賜的這個蛐蛐罐出去鬥蛐蛐,還從沒輸過!”


    見杜憲一臉的驕傲,雲晟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他抑製不住咳嗽了兩下,杜憲趕緊又替他順著氣。


    隔了片刻,雲晟止住了咳嗽,臉上又染了兩片淡淡的紅暈。


    “你用這個罐子出去賭過幾次?”雲晟問道。


    “一次!”杜憲哈哈一笑。“就是贏了五千兩銀子那次!”


    雲晟……


    “果真是從未輸過……”雲晟便是想板麵孔都板不起來了,想笑,喉嚨又癢,真是憋的他臉上的紅暈更紅了幾分。


    “那當然!”杜憲得意的不行。“陛下等著!臣去給你抓兩隻蛐蛐來,你先玩著。”


    “太後大概會不許。”雲晟遲疑了一下,他捧著那個雕刻著江山永固幾個字的蛐蛐罐子,低聲說道。“陛下去問問太後啊。”杜憲從宮女手裏接了宮燈過來,照著,隨後自己在草堆裏撅著屁股找蛐蛐。“京城裏流行這個。陛下若是問了,太後也未必不許。其實我舅母那個人


    也沒那麽嚴苛的。”


    “這……”雲晟抱著罐子乖乖的坐在亭子邊上的石凳子上,目光就沒離開過被杜憲刨出來的那個罐子。


    “你這個蛐蛐罐子可以送給朕嗎?”隔了半晌,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帶你來找這個,便是想送給陛下的啊。”撲在草叢裏一心找蛐蛐的杜憲說道,“這本就是先皇賜給臣的,臣再轉贈給陛下,有何不妥?”


    “沒什麽不妥的。”雲晟展顏一笑。“不過這是先皇禦賜給你的,所以朕覺得還是你帶迴去吧。你的心意朕知道了。”


    杜憲聞言,唇角一勾。


    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透啊。


    “哎呀。陛下你小聲點!”杜憲在草叢裏抱怨道,“你說話這麽大聲,蛐蛐都被你嚇跑了?”


    “難道不是你水平臭?”雲晟抱著粉彩蛐蛐罐子,笑問道。


    “陛下,您這樣說就很不厚道了!”杜憲吹了吹從額前散落下來的碎發,悶聲道,“臣再怎麽說也是靠賣蛐蛐賺過兩萬兩銀子的人!”


    雲晟忍不住再度笑了起來。


    “不行了不行了!”杜憲從草叢裏麵爬了起來,“蛐蛐沒找到,蜈蚣倒是看到好幾條,嚇死個人!不找了。等迴頭臣從外麵給陛下弄幾個好蛐蛐來。”


    “那這罐子怎麽辦?”雲晟問道。“陛下還是還給臣吧。陛下說的是,這是先皇禦賜之物,怎麽說也是念想之物。”杜憲說道,“臣帶迴好好的收著,等迴頭臣尋一個漂亮的琺琅罐子給陛下送來,連同蛐蛐一


    起,保證陛下百戰百勝,無往而不利!”


    雲晟稍稍的斂眉,“朕知道了。”他頓了頓,“若是真的能百戰百勝就好了。”


    “慢慢來啊。”杜憲緩緩的說道,“一次不行就兩次,總有贏的時候,陛下才是剛剛涉足,自是需要學習和積累經驗,等陛下日後將該學的都學到手了,還怕打不贏嗎?”


    “說的也是!”雲晟再度抬眸看向了杜憲,目光之中迸發出了些許異彩,讓他清秀的臉旁看起來比之前光彩奪目了許多。


    “那你會陪著朕嗎?”雲晟再度問道。


    “陛下需要臣陪著,臣自然會陪著啊。”杜憲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陛下的肩膀,“再怎麽說,臣也算是陛下的表哥啊。”


    “朕明白了。”雲晟點了點頭。“那你明日能過來教教朕怎麽看蛐蛐嗎?”


    “臣如今有個差事是要陪著那個西域的小王子。”杜憲笑道,“不過也不衝突,臣迴頭去和太後請示了,看看太後準不準臣帶著西域的小王子一起找陛下玩兒。”


    “好啊!”雲晟笑了起來,他將罐子遞還給了杜憲,“這可是先皇禦賜,你可是要捧好了!”


    “陛下放心,臣捧的穩著呢!”杜憲笑道。


    “朕覺得時間也不早了。該迴去了。”雲晟這才起身,“不然一會太後該著急了。”


    “恩恩恩。走吧。”杜憲抱著罐子,跟在了雲晟的身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再度穿越了剛剛來的時候走過的迴廊,到了流光殿之前。太後早就得了稟告,知道杜憲帶著陛下去刨土拿蛐蛐罐子了,這迴見陛下迴來,龍袍的下擺上沾了土,再看看杜憲,臉上居然都有了泥還不自知,太後就默默的蹙了一下


    眉。


    之前的吳正義已經將杜憲在陛下淨手之後和陛下說的話複述給了太後聽了。


    太後聽了之後,果然如杜憲所料那般,對杜憲的犯蠢不以為意。


    所以後麵杜憲帶著陛下去刨土,她就壓根不想追究了。


    杜平湖一世精明,文采飛揚,可惜養的這個兒子是真的被他從小給寵壞了。腦子裏麵除了玩兒大概也不裝其他的事情。


    哦對了,也有其他的事情,這小子是個斷袖!


    一個沒腦子的斷袖,拉著陛下去玩泥巴,掏蛐蛐,這種事情又有什麽好管的。


    隻是太後還是朝著杜憲手裏捧著的粉彩罐子看了一眼。


    先皇禦賜的!


    她想了想,倒是真的記起有這麽一件事情來了。杜憲前年夏天迷戀上鬥蛐蛐,帶著人在行宮裏麵到處翻石頭找蛐蛐。


    陛下見他這麽起勁,就幹脆賜了一個蛐蛐罐子給他。


    既然這事情想起來了,並非是杜憲胡編亂造的,那就更沒什麽值得探究了。


    隻是太後沒想到杜憲是會將禦賜之物埋在了行宮裏麵。


    不過這小子從小到大作事情顛三倒四,從沒個正型,旁人做不出的事情到了他這裏也就變得稀疏平常了,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杜憲拿到的先皇禦賜實在太多了,隻怕那個粉彩的蛐蛐罐子在杜憲的眼底就如同家裏的鍋碗瓢盆一樣平常,所以她將罐子埋起來也就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了。


    太後想明白,便也不覺得杜憲的舉動有什麽好奇怪的。


    杜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之後,默默的注視著太後的舉動,見太後看了自己兩眼之後便不再關注,她也默默的鬆了一口氣。


    其實太後是真的不知道這罐子上寫的是什麽。如果被太後看到,隻怕她就沒這麽輕鬆了!


    雲晟是個聰明人。


    之前杜憲試探了一下,便知道雲晟的深淺。


    這罐子上的江山永固四個字代表著什麽,雲晟應該領會到了吧……杜憲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罐子,當初也就是為了好玩才將這個罐子埋起來的,倒是真沒想到之前的無心之舉,今日倒有了一番深意在其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京門女侯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福多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福多多並收藏京門女侯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