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沈大小姐落水一事,人盡皆知,至於落水的原因各種猜測都有。事隔三日,沈大小姐依舊生死未卜,也有人說這左相府不出半月,怕是要辦白事了。


    雖然沈大小姐依舊未清醒,但坊間關於沈大小姐的傳聞卻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壓都壓不住。


    除了傳沈大小姐和宇文軒之間私定終生以外,還有傳言說沈大小姐和鎮北大將軍之子穆雲霆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沒過多久又有人爆出沈大小姐其實並不是昏迷不醒,實際上已經和謝家少家主謝楠華私奔了,至今不知去向。


    流言一波接一波,傳到後來都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傳言太多,沈雲舒最初和宇文軒之間的傳聞便沒有那麽多人關注了。


    一時間,沈雲舒成為了京都最大的熱點,百姓之間互相交換不同的傳聞,爭相猜測哪一個版本的可能性最大。


    此時此刻,在沈雲舒的院子裏,她剛剛舒服地喝下一碗熱粥,連翹推門而入。


    “小姐,您真是神了!現在外麵傳言傳得亂七八糟,已經沒有人相信您和宇文公子有什麽了!”連翹邊收拾碗筷,邊興奮地說道,她的小臉因為激動有點紅撲撲的,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彩,“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連翹佩服!”


    也難怪,之前的傳言傳得那麽難聽,連翹怎麽都覺得小姐這輩子怕是毀了,先不說到底還能不能嫁給四皇子,就她這麽臭的名聲不讓她浸豬籠都算很幸運了。


    沈雲舒看著連翹興奮地模樣不由地一笑,這就叫做真亦假時假亦真,解決一邊倒的輿論的方式就是製造更多的輿論去分散大眾的注意力,否則靠她們一張嘴巴想堵住悠悠眾口那是根本辦不到的。


    要玩輿論,沈雲舒就不信這後梁國有多少人能玩的過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高材生的。


    連翹佩服地五體投地,“高!實在是太高了!小姐,接下來咱們可有好戲看了。”


    沈雲舒點點頭,“下一步你還是按照我說的去做,要盡快,我也差不多該醒了。”


    又過了一天,當大家對於沈大小姐傳言的討論有點膩味的時候,不知道從京都的哪個角落又曝出了一條爆炸性新聞:據可靠人士透露,原來和吏部尚書之子宇文軒有染,並私定終身的人不是左相府沈大小姐沈雲舒,而是二小姐沈碧雲!


    拜京都百姓對於八卦的熱愛所賜,這條神反轉的新聞被炒得火熱。


    “哎你聽說了嗎?和宇文尚書家的公子私定終身的其實是沈二小姐沈碧雲!”


    “可不嘛!當然聽說了!要我說啊,我覺得這條消息才是靠譜的!你想啊,人家沈大小姐那可是在娘胎裏麵就被皇上指婚嫁給四皇子當正妃的,這四皇子和宇文軒比那不是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裏的泥。要說沈大小姐怎麽可能看上宇文軒呢,就算她肯她爹也不能同意啊。再說了,明知道沈大小姐是皇家的人,宇文軒就算再糊塗也是不敢招惹的!”


    “你說的對,那沈二小姐是左相府庶出,這庶出的女兒嫁出去可就沒有正妻的命了。但誰讓沈相是一品宰相呢,這相府庶出的女兒嫁到尚書府當個正妻那也還算說得過去,這總好過當妾,我看這迴這消息是八九不離十了。”


    “對對對,你說的有道理!”


    “


    。


    沒錯,這自然是沈雲舒的傑作了,照她的話來說,這叫禍水東引。


    左相府,正廳。


    “嘭!”沈思明麵色鐵青,拍案而起,廳中下人跪了一地,管家卑躬屈膝地站在一旁,沒人敢在這個時候發聲。相爺因為外頭的傳言震怒,這迴除了大小姐,還有二小姐也牽連其中。


    不同於大小姐,這二小姐可是相爺的心頭肉,原本因為二小姐庶出的身份,沈思明已經覺得很委屈這個女兒了,打算將來在婚事上盡可能替二女兒打算,現在倒好,外頭都說沈碧雲和宇文軒有染,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連沈思明自己聽了都快要相信了。


    “父親!”一個嬌小的身影衝進正廳,正是沈碧雲,她一下撲進沈思明的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看的沈思明好不心疼,“父親,女兒與那宇文軒從未結識,不知這謠言是何人所為,父親一定要替碧雲做主啊,否則,碧雲…碧雲不想活了!”


    沈思明慈愛地撫著沈碧雲的後背,柔聲道,“碧兒放心,為父定為你查明此事,決不善罷甘休!”他將沈碧雲扶起,安慰了一會,便讓丫鬟扶沈碧雲去俞夫人院裏,吩咐俞夫人好好照看,以防沈碧雲想不開尋了短見。


    “嘩啦!”


    沈碧雲走後,沈思明一把將一套景德鎮的陶瓷茶具掃落在地,茶具應聲摔成了碎片。


    “查!給我查!到底是誰散播的謠言!壞我相府小姐的名聲,他們這是活膩了!”說完,他似乎還覺得不夠,又恨恨道,“查出來是誰,給我押送刑部,讓他們嚐嚐刑部大牢那八十一套刑具的滋味!”


    管家應聲退下,趕緊召集小廝去了解情況。


    而此時在相府後院,俞夫人的房中。


    俞夫人正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這個女兒是她全部的驕傲,樣貌端正,才華出眾,按照沈思明對她的喜愛將來在婚事上一定不會委屈了她,她也可以母憑女貴,可誰知就在這當口出現了這樣的傳聞,甚至完全蓋過了沈雲舒的傳聞,這如何能不讓她恨得牙癢癢。


    沈碧雲已然沒有了剛才的楚楚可憐,變成了一臉憤恨,“娘,究竟是誰這麽可惡,要這樣對付我!”


    在他們母女的印象裏,沈雲舒是一個任人搓圓捏扁的窩囊廢,她們自然是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去。


    俞夫人搖了搖頭,“不管這個人是誰,總之這次那小賤人算是逃過一劫,就算外麵再如何傳她的流言,也沒有人會相信的了,真是便宜她了。”


    俞夫人對這個結果何止是不滿,她恨不得扒了沈雲舒的皮,“碧兒,你上迴做的事,確定沒有其他人知曉吧?”


    沈碧雲自信地點了點頭,“娘,您放心,女兒辦事向來小心,何況上迴幫我散播謠言的那幾個人都不知道女兒的身份,就算再查也查不到女兒頭上。”


    俞夫人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女兒的,當然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調教有信心。


    沒錯,這迴關於沈雲舒和宇文軒的傳言正是出自這對母女之手,隻不過他們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如果她們要知道這一切都是沈雲舒的傑作,那估計能氣暈過去,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娘,那個小賤人還沒醒?”沈碧雲想起了那個被自己遺忘了很久的姐姐,當時大夫明明說了若她三天沒醒來,那就鐵定沒命了,可誰知,這都快半個月了,她雖然沒醒,卻還活著。


    說到這個,俞夫人也很是奇怪,她也想不明白為何沈雲舒既沒有清醒的跡象,又沒有死去。俞夫人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她既不醒,咱們不防送她一程。”


    沈碧雲知道自己這個母親雖然心狠手辣,但任何事情都是向著自己的,“娘,咱們如何做?”


    俞夫人冷哼一聲,“要讓這小賤人嫁給四皇子,我們母女還不被她睬到地底下去。平日裏因為忌憚這寧國侯府的勢力,咱們不能讓她莫名其妙地突然死掉,這迴咱們就一定要好好抓住這次機會。如果她悄無聲息地死在自己院子裏,寧國侯府隻當她自己沒挺過去,剩下的怎麽處理則是咱們相府的家務事,他們不好插手。到時候為娘便去說服你爹,讓他同意你頂替她的身份嫁給四皇子,橫豎在這京都也沒什麽人見過你們姐妹兩個,你雖然是頂的沈雲舒的身份,可成為正妃那可是無上的榮耀。”


    沈碧雲聽著俞夫人說著,仿佛看到了自己身為正妃的風光場景,她的內心早就激動萬分,“好!好!娘,我們馬上動手,女兒要嫁給四皇子!”


    四皇子蕭南辰是當今婉貴妃的兒子,他的外公賀蘭擎蒼是當朝右相。四皇子生得俊美絕倫,又從小早慧,深受康成皇帝喜愛,這幾年風頭甚至蓋過了太子。蕭南辰可是京都女子們共同的夢中情人,想嫁給他的女子手拉著手能繞京都三圈,康成皇帝把沈雲舒指給了他,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嫉妒地咬碎了銀牙,沈碧雲當然也不例外。


    可是這對母女對朝堂上的事是一無所知,她們更不知道的是,沈思明是太子的人。


    是夜。


    城北的高樓上,一抹黑影負手身後,憑欄而立,這正是後梁國前朝六皇子、現安親王蕭玄夜,康成皇帝最小的弟弟。現如今,康成皇帝隻剩下這一個弟弟了,其他的兄弟都在當初和他爭奪皇位的時候被他斬殺。


    他身姿欣長挺拔,偉岸如山,一身暗紫色衣袍,顯得他高貴、神秘、威嚴,無不散發著狂妄之氣。他隻是負手而立,然舉手投足在都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帝王霸氣,他高高在上,睥睨蒼生。


    據說,六皇子的生母德妃,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在他出生的時候,先帝便封他為安親王,為其建造安親王府,賜先帝令牌,身份無比的尊貴。


    此刻,蕭玄夜正聽著身後的黑衣人匯報最近京都的情況。


    “王爺,調查清楚了,近日京都的流言,除了最初一次是沈二小姐散播出來的,其餘的都是沈大小姐自己傳出去的,散播謠言的那些人,都被屬下關在西苑了。”黑衣侍從恭敬地稟告。


    “宮裏有什麽動靜嗎?”他的聲音冰冷低沉,富有磁性。


    “傳遍了,婉貴妃前幾日跑到禦書房門口跪著,求康成皇帝收迴成命,被四皇子勸迴去了,這幾日流言風向變了,還在觀望。”近身侍衛魏長青如實迴答。


    蕭玄夜這才轉過身來,他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俊朗冷硬的相貌似天工雕刻,俊得人神共憤。燈火照明在他冷若冰霜的臉上,卻怎麽也照不進他那雙黝黑深邃的眼。那是一泓深潭,卻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鷹般的眼神,配在一張宛如雕琢般輪廓深邃的英俊臉龐上,更顯氣勢逼人,令人聯想起熱帶草原上撲向獵物的老虎,充滿危險性。


    要說蕭南辰是京都所有未出閣女子的夢中情人,那麽安親王蕭玄夜則是神一樣的存在,是大家根本不敢想的。


    論身份,安親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康成皇帝都敬其三分,在整個後梁國找不出第二個;論樣貌,蕭玄夜更是碾壓眾人,幾乎找不出他的缺點;論學識,在他十歲的時候“後梁安王”的名氣便響徹九州大陸;論武功,蕭玄夜早就位列九州大陸英豪榜第九,而不到三十便登上英豪榜前十,已經是九州大陸百年之內的唯一的一個奇跡了。


    安親王的冷是出名的,世人皆知安親王不近女色,王府裏連婢女都很少,所以大家也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配得上安親王的。


    “好一個禍水東引,沈雲舒,有意思。”蕭玄夜冷冷說著,踏空而走,往安親王府方向走去。


    魏長青卻愣了,天啊,他沒聽錯吧,安親王居然會覺得一個女人有意思?明天的太陽是要打西邊出來了吧?


    而此時此刻京都好幾個角落已經雞飛狗跳了。


    吏部尚書府。


    宇文軒戰戰兢兢地跪在尚書大人宇文灝麵前,他一個勁對著尚書夫人使眼色,但宇文灝的怒火已經不是尚書夫人安撫就能平息的了。


    “逆子!混賬東西!”宇文灝上前對著宇文軒就是一腳,心疼得尚書夫人滿眼淚花,“你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到底怎麽招惹左相府的兩位小姐了!”


    宇文軒苦著一張臉,五官全都扭在一起,他也想知道是怎麽迴事呀!這傳言突然之間就遍布大街小巷,他自己到現在還稀裏糊塗呢,“爹,孩兒冤枉啊!孩兒真的沒有招惹她們呀!”


    宇文灝對著兒子又狠狠踹了兩腳,才稍微消了點氣,他也是心疼兒子的,他們夫妻從來都沒舍得打罵過,可這迴這個不孝子捅的簍子實在是太大了,也由不得他不生氣。


    “哼!你沒招惹,你沒招惹她們,那怎麽到處都是關於你的傳言!你可知道爹是賀蘭相爺的人,跟他們沈家向來不對付,你倒好,一下子把人家兩個女兒都招惹了,你讓爹怎麽和賀蘭相爺交代!”他真的是恨,恨這個兒子從小就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後悔也來不及了。


    宇文軒急得都快哭了,“爹,我……我真不知道她是誰!那天孩兒在春風閣喝了酒出來,在旁邊的小巷遇到一個女子,那女子說是孩兒的舊識。孩兒隻當她是認錯了人,可見那姑娘長得很漂亮,便把她們帶了迴來,安頓在娘親的別院。孩兒見她們衣著普通,隻當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也沒多想,當天晚上就和那姑娘……後來第二天等孩兒醒來,那姑娘早就不見了,孩兒便迴來了。”


    “軒兒,你能不能確定那女子是沈家小姐?”尚書夫人問道。


    “不是!肯定不是!”宇文軒說道,“那姑娘雖然容貌姣好,但手指的皮膚有些粗糙,像是經常做女工,相府的小姐哪裏需要經常做女工呀!”


    尚書夫人點點頭,又對宇文灝勸道,“老爺,您這迴是真的冤枉軒兒了!軒兒哪裏會懂得那麽多的利害關係呀!”她一邊把宇文軒扶到椅子上,一邊繼續說道,“那兩個女子來曆不明,肯定有詐。老爺,我看這事是有人算計您呢!”


    宇文灝聽到這話,眸光一閃,“怎麽說?”


    “老爺,依妾身來看,這流言必然是針對咱們尚書府的,軒兒一定是被人算計了。您想,原本咱們尚書府和左相府就沒什麽來往,為何在這檔口出了這檔子事呢?而且偏偏還是左相府的兩位小姐呢?這分明是在挑撥您和賀蘭相爺的關係啊!若賀蘭相爺信了這傳言,必定覺得老爺您是想攀左相的高枝,也是在和四皇子搶人呀!縱使婉貴妃和賀蘭相爺再不待見那沈雲舒,那也是打四皇子臉的事兒,足以讓賀蘭相爺記恨上我們宇文家。這背後之人目的一旦達成,後果不堪設想,這足以看出散播謠言之人用心之險惡。”尚書夫人分析道。


    宇文灝眼中忽明忽暗,他忽然發現自己之前把問題想簡單了,隻當是宇文軒精蟲上腦犯得糊塗事,但若真如尚書夫人分析的這般,這背後之人真想陷害宇文家,就宇文軒的頭腦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的。


    “夫人說的有理,那照夫人看,何人會做出此事呢?”


    尚書夫人為宇文灝倒了一杯茶,繼續說道,“要推測這件事背後之人是誰,便要看誰能從中得利。這謠言一傳,沈相爺一下子折了兩個女兒,他若往後想利用女兒的婚事拉攏朝中勢力怕是沒那麽容易了,所以這件事應該不是太子黨所為。而四皇子黨內,嫉妒老爺您受賀蘭相爺器重的人大有人在。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尚書夫人靠近宇文灝的耳邊低聲說道,“就是上麵那位,兩邊各打一大板,提醒咱們該消停消停。”


    宇文灝聽得驚出一身冷汗,若真的是上麵那位,那他尚書府是真的危險了。


    見宇文灝對自己的分析有反應,尚書夫人又獻計道,“老爺,這件事雖然看上去兇險,卻也是拉近尚書府和賀蘭相爺的機會。妾身以為,老爺可以去賀蘭府走一趟,向賀蘭相爺表明忠心,婉貴妃不是一直不希望四皇子娶沈雲舒嗎,咱們就借這次的機會幫四皇子解決這樁婚事,把賀蘭府和咱們綁在一條船上,這樣若真是上麵那位的手筆,賀蘭相爺也定會護我們尚書府周全。”


    宇文灝連連誇讚,“夫人之計妙哉妙哉!我這就去賀蘭府走一趟!”說著,顧不得換衣服,宇文灝便匆匆離開了宇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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