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斯泰因的馬車漸行漸遠,緩緩消失在了夜幕中,正如他來的時候一樣,貓爺又躺迴了那張扶手椅裏,王詡則繼續玩他的撲克。


    “你怎麽看?”貓爺打破了沉默。


    “什麽怎麽看?”王詡也不迴頭,還是玩撲克。


    “你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按照演義裏邊兒的說法,這周瑜就算比諸葛亮慢半拍,但他也是周瑜啊。”


    王詡笑了笑:“你倒是難得會恭維我一下嘛?”


    “我不恭維人,我隻是說事實,自從你的兩個靈魂融合以後,各方麵都成長了許多啊……再者,在你那小女朋友失蹤後的這段時間裏,你的實力進步之大,我也早已注意到了,看來是有好好研究過鬼穀道術了;而你沒有繼續自身靈能力的開發,反而去修習術法,是不是因為從‘另一個你’那裏得到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信息呢……”


    王詡歎了口氣:“關於那些信息……咱們心裏清楚就行了,要是擺到桌麵上談,可能就真要被雷給劈死了。”


    貓爺道:“那我們就別扯那個了,你也別裝純了,說說看法吧。”


    王詡迴道:“還能有什麽看法?那位艾爾斯泰因肯定還是在說謊唄。”


    “說下去。”


    “這人絕不是看上去那樣好對付,他其實很有心機,也很會演戲,他從一進來就開始了對我們的測試。先是看我們能不能識破他的假身份,正如你說的,如果連這點都看不穿,把事情交給我們必然是失敗的結果。


    然後,他的表演依然在繼續,被識破後的一切表現都演得極其逼真,眼神、動作、語氣,幾乎都沒什麽破綻,說的話呢……七分是真,三分是假,這才是最高明的謊話。不過我還是能基本知道哪些部分是扯淡,哪些是真的。”


    貓爺道:“很好,接著說。”


    “首先,關於他的真實身份和他家裏的那些事情,肯定都是真的,因為這些我們都可以通過第三方途徑去證實,而他和那位瓊斯小姐之間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扯淡,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辦法立刻判斷出來的,但你根本不讓他把早已編好的瞎話說完,可見你當時就已經知道了這點……


    那麽跳過了他編造的戀愛情節,後來他就說了重點——讓我們偵查出‘某件東西’放在哪裏,你當時遵循他的思路,直接推測那是情書之類的東西,他也沒有否定,順著你的說法,最後講那是個信封,裏麵有不可見人的情信和更加不可見人的照片。


    如果我到目前為止的推理全都沒問題,在兩點上他撒了謊,第一,那女人和他根本沒有戀愛過,而是有過一段別的什麽關係,第二,他想要的東西的確是信封沒錯,但裏麵的內容……在第一點成立的情況下,絕對不是什麽情書、照片,而是別的什麽玩意兒。”


    貓爺鼓起掌來:“很精彩,今時今日的你,絕對配得上做我的助手。”


    “呸!那我以前是打雜的?”


    “不是打雜,是跟班。”


    “那麽多人死,你怎麽不去死啊……”


    貓爺臉上又堆起了頹廢的神情,再次無視了王詡的吐槽:“沒想到這第一個案子就比表麵上看起來要複雜得多啊……真是麻煩呢……”


    “有什麽麻煩的,咱這不是‘一時瑜亮’嗎?好解決得很。”


    “嗬嗬……我可沒說這案子要你介入啊。”


    王詡這時迴過頭去,一臉詫異:“啊?你準備單幹?那還跟我扯那麽多幹嘛?”


    “無聊唄,這年頭沒電視沒網絡,文化人就寫書、看書、聽音樂會,老百姓就是泡妞、喝酒、賭博……我這種穿越迴來的,不跟你扯淡,難道去弄點毒品嚐嚐?”


    王詡想了想道:“也好,你要單幹,我就不必忙活了,我可以去泡妞、喝酒、賭博……”


    貓爺接下來的話立刻打破了他的幻想:“你可沒那閑功夫,我有工作給你,狩鬼者的工作。”


    “喔靠!鬧了半天,你準備單獨去會會那位瓊斯小姐,而我去對抗科學怪人是吧?”


    “你不擅長和女人打交道,而且英語不如我流利,所以我這樣分工是非常合理的。再說……泡妞、喝酒、賭博這些事,對你這種處男、酒量差、人品劣的人來說,還是少做為妙。”


    王詡剛要反駁幾句,貓爺就朝他扔了張報紙,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份晚報上有一件挺蹊蹺的事情,你先讀讀看,對,就是那兒,第二版。”


    王詡接住報紙,搜索到了貓爺說的那篇報導,大略地看了看。


    “昨晚九時至十時之間,於滑鐵盧橋附近值班的一位警士忽聞唿救及落水之聲,是夜伸手不見五指,又值暴雨肆虐,故雖有過路者數人援助,亦無法營救。警報當即發出,經水上警察協同努力,終於撈獲屍體一具。驗明身份係一位年輕紳士,名為斯坦·彭肖,生前居住於霍爾舍姆附近。屍體未見有任何受到暴力侵犯之痕跡,無疑死者是因夜黑而迷途,誤踩碼頭邊緣落水而慘遭意外,此事足以喚起市政當局注意河濱碼頭之情況……”


    後麵的內容就與事件本身無關了,所以王詡也沒接著看,他抬頭道:“怎麽了?挺正常啊?意外事故嘛。”


    貓爺搖頭道:“滑鐵盧橋附近有個火車站,九點到十點之間,正好有末班的火車,那死者住在霍爾舍姆,所以他很可能是想從倫敦市區坐火車迴去,可是問題在於……一個急於趕火車的人,難道會在暴雨的晚上跑到碼頭的邊緣去看風景嗎?迷途?嗬嗬,這個記者還挺能自圓其說的,如果他是個老頭兒或者小孩兒還有可能,但他不是。


    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就視為蹊蹺,於是我讓郝德森太太弄來了一些舊報紙翻了翻,結果印證了我的判斷。那附近的流域其實在兩個月內已有四個人落水了,這種所謂‘意外’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可是絕不會像開膛手傑克的案子那樣最終走向轟動……”


    王詡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所以說……那事兒警察管不了,就得我管?”


    貓爺端起了咖啡:“這件事由你獨立完成,多接觸一下異國的鬼怪,也是積累工作經驗嘛。”


    “哼……是你想看看,我最近把實力提升到什麽地步了吧……”


    貓爺沒有迴答這個問題,他把咖啡喝完,起身進了自己的起居室,嘴角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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