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大亮,狐秧城外一隊隊手持骨棒,穿戴獸皮的粗狂漢子從四方糾集於此,這是鷹戈城的後續蠻軍,個個體形魁梧,氣血旺盛,將方圓千裏內的皚皚白雪都融化一空。


    粗略估計,共有二十萬蠻軍在狐秧城外列隊,遠遠望去,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肅殺的氣息很濃,兵鋒銳到了極點!


    這些蠻軍分別四變初期,中期不等,是鷹戈城稱霸邊疆之地的基石,此次擅霸一聲令下,抽空了城內的青狀,舉城來戰,不平狐秧不罷休!


    不過,經曆了昨夜的大戰後,擅霸顯然改了主意,下令這二十萬蠻軍原地駐紮,不在攻伐狐秧城,而是與狐秧城變相的聯盟,共抗即將到來的春秋城。


    鷹戈城大軍就這樣在狐秧城外安營紮寨,火紅色的營帳連綿三千裏,如同一片紅海,聲勢浩大至極。


    而狐秧城內則一片大亂,高層一役死絕,領頭者情滅空又一身老態,雄姿不在,這令百萬蠻民惶惶不安,難以度日。


    城內街頭巷尾的傳言如同奔走相告的浪子一般多,有人說狐秧城氣數已盡,難逃被鷹戈城合並的結果,有人說領頭者情滅空已無心管理,將偌大的城池送給了擅霸,還有人說春秋城攜摧古拉朽之勢,要一舉蕩平狐秧城。


    流言蜚語太多,似真似假,真假摻半,令百萬蠻民無從判斷,更令原本就浮動不安的人心大亂,間接導致了狐秧城軍不成軍,民不成民的現象。


    “這是天要忘我狐秧城嗎?”


    “昔日的白狐軍呢?昔日的百部蠻主呢?昔日的二十萬雄軍呢?昔日的雄主呢?”


    “蠻主啊!出來振興狐秧城吧!”


    .....


    無數青壯老弱走上街頭,迷茫的看著已現凋零之姿的街頭大道,口中喃喃自問。


    他們不明白,十數日前還繁榮鼎盛的狐秧城,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無人管理,無人出麵,無人召集蠻軍等等,這在昔日是想都想不到的場景。


    這是在做夢嗎?這個轉換太快,令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盛極而衰也沒有這麽快,所有人都在問,這是為什麽?


    離地三寸的情宅內,白綾隨處可見,氣氛壓抑至極,時而有孩童的泣聲傳出,不過很快就被‘掐斷’,龐然大宅再度恢複平靜,死一般的平靜。


    後院,位於正中心的一處院落內,白發蒼蒼的情滅空自顧自飲著血酒,不去管城中的大亂,也無心理會城外的二十萬大軍,整個人氣血雖旺,但卻被暮氣包裹,雙目空洞,神色麻木。


    此刻的情滅空與老年喪子後的烏鋅太相像了,一樣的心若死灰,一樣的早早邁入老年。


    院落虛空深處,贏,烏欲,蒙恬,三人處於一片金色結界中,靜靜的看著虛空外頹廢的情滅空。


    三人神色間沒有任何異常,但目中都帶有一絲迴憶和外溢的殺機。


    這裏的場景太熟悉了,不止情滅空與烏鋅相像,就連狐秧城與當時的人蠻部也相像萬分!


    同樣的惶惶不可終日,同樣的白綾圍牆,同樣的迷茫不知所措,這幅場景跨越了時空,從十八年前,降臨到如今的狐秧城。


    “多謝大哥!”烏欲一襲白衫,眉目間恢複俊朗,向贏躬身後,真誠說道。


    烏欲明白,這是在布局,又是在複仇!


    十八年的銘心刻骨,近一年的盤算布置,期間更是冒了讓黑冰台暴漏的風險,這才有了如今的局麵,堪稱大費周章,絞盡腦汁!


    雖說其中也有贏個人盤算,但以贏的戰力,將當初三人一拳轟死就能報仇,然後徐徐圖之,也能將十萬裏疆域順利納入懷中。


    贏之所以沒選那種穩妥的方法,是因為這個仇贏是在替四千萬人蠻報,更是為他和烏鋅報。


    如此情誼,贏雖沒透漏半點,但烏欲卻明白,感動!


    “你我之間,無需說謝,擅戈,情秧,魔淵,這三部世世代代將我人蠻當成苦力,以我人蠻兒郎的汗,滋潤他們的血,這些都要還迴來,何況還有尚官部,這隻是個開始!”贏將烏欲扶起,拍拍其肩膀,雙目深邃無比,口中輕聲說道。


    南部邊疆四大勢力除卻春秋城蟄伏外,其餘三大勢力每百年都會派人去東部收稅,索要海量元石,這也引得東部萬萬年來,三變強者鳳毛麟角,巔峰時刻也不過巴掌之數。


    而為了足夠的稅,不知有多少蠻民在開采元石時,被兇獸襲擊,喪生獸腹!


    一筆筆血汗,一筆筆血債,這令所有東部對南部的恨,不亞於殺父奪妻!


    烏欲起身後嘴唇聳動數次,但終究沒有開口,有些話放在心裏要比說出口好的多。


    “蒙恬,萬寶樓周姓五兄弟的來曆打探到了麽?”


    “少蠻主,這五兄弟的種族是西陸白澤族,老大周青是族長....”


    一段對話悄然傳出,金色結界慢慢消散,贏三人的身影也越發模糊,剩餘的話音也被一股股亂流絞碎。


    狐秧城外,鷹戈城大軍營帳內,擅霸與一眾殘存的強者端坐於位,商討著春秋樓到來後如何應對。


    “我鷹戈城有二十萬強軍,豈會怕那群弱狼!依我看,不必在這裏死等,主動進攻,狹路相逢王者勝!”主位左下方的擅玄率先開口,粗狂的性格盡顯於表。


    在場很多人都皺皺眉,對擅玄的看法不是如何認同,一些百部蠻主更露出譏笑,心中暗罵愚蠢,但表麵不置可否。


    現場因擅玄的一句話陷入沉默,眾人想反駁,但想到擅玄身居高位,事後若將自己記恨在心,那就徒惹麻煩了。


    數百人統一看向主位的擅霸,雖沒開口,但那意思很明確,‘管管你那四世孫吧’。


    “豬腦子!”一句讓人認同卻又驚詫的話傳出,這句話說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聲,但說這句話的卻不是擅霸,而是右蠻首擅無痕。


    擅無痕是一尊老隗寶,又身居高位,在鷹戈城威望極重,但他與擅霸之間這麽多年的貓膩,這些強者口上不說,心裏卻都明白。


    而現在擅無痕開口斥責擅玄,就不怕再引起擅霸更深的反感嗎?


    營帳內眾人驚詫的同時,都有些疑惑,不知擅無痕今日為何這麽‘高調’。


    “右蠻首教訓的是,擅玄知錯了。”擅玄對擅無痕有種特殊的敬佩,或者說是崇拜,因為擅玄從小就是聽擅無痕傳說長大的,現在擅無痕斥責他,這粗漢覺得理所應當,躬身認錯後,心服口服的坐下。


    現場再度恢複平靜,今天的商討已經完全變了味,所有人心中都在想著擅霸會作何反應,一時間,氣氛有些壓抑,難測。


    “無痕,你說說你的看法吧。”擅霸麵色有些難堪,沉默一會兒後,直唿其名,問道。


    擅無痕身形一顫,怔神下不知想到了什麽,不過很快神色一定,目光變得極其銳利,還有一抹顯而易見的憤怒。


    “無痕大膽建議最後一言,二十萬蠻軍此時不退,再想退難如登天,退之際以重金收買尚天,尚地二兄弟,讓他們請求尚官部插手,如此才能令我鷹戈城轉危為安,苦心良言聽與不聽全憑蠻主!”


    擅無痕現在很憤怒,很悲哀,很不甘,昨夜的大戰他已經聽聞了,一萬鷹蠻軍幾近全軍覆沒,擅戈部高層也十死九傷,這令擅無痕對擅霸失望透頂的同時,憤怒大盛!


    這完全是一己之私啊!完全是擅霸為了自己內心的渴求,做的決定,一個決定導致了萬餘強者喪命,還交惡了一尊五變強者!


    而且擅霸身在局中還不自知,狂妄自大,唯己獨裁,這讓擅無痕悲哀,悲哀當初怎麽就沒看清擅霸的本質,怎麽就會不遺餘力的將擅霸扶上蠻主之位!


    後悔,深深的後悔蔓延在擅無痕心裏。


    那番話雖說出了口,但擅無痕知道擅霸肯定不會采納,反而對自己的惡感更深一分,眼看著二十萬蠻軍即將墜入火坑,擅無痕有心無力,大不甘!


    營帳內,擅無痕與擅霸對視,擅玄不明所以的左顧右盼,白部蠻主則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有聽到,其餘一眾強者亦低下了頭,鎖緊了眉,不知在想什麽。


    這兒再度壓抑,似有一塊大石壓在眾人喉間,令唿吸聲都微弱了。


    擅霸目光微合,不知為什麽不敢與擅無痕對視,內心惱怒的同時出現了一絲愧疚。


    不過,這絲愧疚很快便被擅霸抹去,取而一股更盛的惱怒湧上心頭,嘴唇聳動,正欲開口。


    “嗬嗬,無痕自感年邁,今日辭去右蠻首之職,望我擅戈部日後人人如雄!”擅無痕搖頭悲笑,話音淒涼,‘無痕’這兩個字眼兒被他咬的特別重。


    話落,擅無痕轉身向帳外走去,挺直的脊背佝僂了幾分,帶著剛滋生的一點暮氣黯然離去。


    “老而不死是為賊!”待擅無痕身影消失,擅霸的咆哮從中軍大帳震響,那句‘人人如雄’觸怒了他!


    “好一句人人如雄!”虛空深處,又是一道金色結界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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