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程雪嘯要去聖湖,楚椒瞬間麵白如紙。


    “哥,你又騙人,上次你也說是去聖湖哨探,結果一呆就是半年,暗殺了元德大汗才迴來。”程雪音完全沒有注意到楚椒已經被‘聖湖’二字嚇掉了三魂七魄,還在大聲說。


    楚椒垂下眼,迴避了程雪嘯的目光,強自定了定神。


    雖然她完全無法理解血峪城人對於戰爭的這種興高采烈的態度,但她知道程雪嘯決定的事輕易不會改變。


    或者說,他決定了的大事輕易不會改變。


    “已經一個月了,就算幾位胡王現在正忙於內鬥,肯定也已經得知了天水城進攻血峪城的事。我想去看看他們有什麽反應。”楚椒低著頭,程雪嘯就盯著她頭上圓圓的二團丫髻解釋說。


    聽他這麽說,楚椒緊揪成一團的心又揪了揪。看來他一定要自己去,而不是把這個危險的工作交給別人。楚椒心裏想著,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可是你剛刺殺了元德大汗……”


    她抬頭看向程雪嘯,平時粉嫩潤澤的菱角嘴煞白,雖然努力忍著,清亮的眼睛裏還是蒙上了一層淚水,看上去惶急又可憐。


    程雪嘯強忍著才沒有伸手去摸她的臉。


    小姑娘為自己擔心的樣子真可愛。


    程雪嘯嘴角微勾,很沒良心的笑了笑。


    “你別擔心,聖湖現在肯定亂得很,我們就是去哨探哨探,很快就迴來,沒什麽危險。”


    他當然知道胡人聽到大周內亂的消息,肯定興奮得嗷嗷直叫,立刻就會把所有的內鬥都暫時拋開,隻想著趕緊趁亂進攻中原,但總要親眼去看看。當然了,如果能再暗殺幾個胡王,攪亂他們的聯盟就更好了。


    不過楚椒已經嚇成這樣了,這些話就不要跟她說了。程雪嘯心想。


    見他說得這麽輕描淡寫,程雪音張了張嘴,幸好程雪嘯足夠了解妹妹,身子微側擋住楚椒視線,瞪了妹妹一眼。


    程雪音閉上了嘴,但毫不示弱的迴瞪了程雪嘯一眼。


    “你什麽時候去?”楚椒又努力定了定神,才開口問道,聲音還是有點抖。她用盡了全力,才把那句‘非得你去嗎?’咽了迴去。


    她也想明白了,血峪城南麵已經被大周包圍,趕緊去看清楚北麵情形,早作打算,總比被二麵夾擊強。


    “今天晚上。”程雪嘯答道,猶豫了一下,又多承諾了一句,“加上往返時間,我最多十天就迴來。”


    現在天水河對岸有潘武虎視眈眈,可不能象上次似的,為了刺殺元德大汗能在聖湖邊上磨半年。


    聽說他隻去十天,楚椒略略放心,也顧不得還有程雪音長風曉雁在場,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一定要小心。”


    程雪嘯反手握住楚椒的手,卻看向程雪音,“我想讓仁勇留在血峪城。”


    “他跟我說了,他想和你一起去,你就讓他去唄!”程雪音說。


    她也想去,可是和上次一樣,她娘死活都不讓。


    聽程雪音語氣這麽輕鬆,楚椒又略略放下一點心。


    “這件事要保密,我這就迴府準備,晚上就不過來了。”程雪嘯對楚椒說,卻握著她的手沒有放,而是又看了程雪音一眼。


    程雪音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那神情分明是:哥,你怎麽還不走?是想一起吃點心麽?


    程雪嘯俊臉微紅,輕咳了一聲。


    小姑娘總算是把那該死的長棉襖脫了,那個,那個,臨走前總得抱一抱吧?


    當著妹妹有點抱不下手。


    楚椒一顆心七上八下,全是擔心,完全沒有注意到程雪嘯的小心思,和程雪音的無心。


    好在屋子裏還有長風曉雁,她們也沒有找個借口給程雪嘯個台階,丟下一句,“我們一會再過來吃點心。”拖起程雪音就走了。


    程雪嘯關好雅間門,把楚椒緊緊的抱進了懷裏。“你別怕,我雖然武功高,但絕不會莽撞的。”


    這句奇怪的話落在楚椒耳中,她全身都哆嗦了一下。


    程雪嘯中午從品福齋離開後,雖然說不再過來了,但晚上臨行前還是悄悄又來了一趟。結果楚椒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邋遢胡人嚇得驚叫一聲。


    程雪嘯又安慰或者說騙了楚椒幾句。楚椒嗯嗯的應著,叮囑他小心時,也騙他說自己不擔心了,但他走後,雖然覺得他妝化得這麽好,但隻要一想到他是去聖湖,卻還是擔心得一夜都沒有睡。


    轉天吃過早飯,楚椒正在廚房裏心不在焉的和著麵,小婉突然跑進來,告訴她瑛兒姑娘來了,直接上樓進了春蘭軒,要和她說話。


    楚椒撫額。程雪嘯告白之後,程雪音長風曉雁自告奮勇去通知周仁瑛,結果長風曉雁臨陣脫逃,當晚是程雪音一邊吃宵夜,一邊向她描述了當時的情景。


    據程呆萌說周仁瑛表現得挺鎮定。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天,血峪城就這麽大點的地方,楚椒都一直沒有遇見周仁瑛,但程雪嘯昨晚才走,她今天就找上門來了。


    來者不善啊!


    楚椒心裏想著,一邊最後用了幾把力和好了麵,一邊指揮小婉沏茶拿瓜子先上樓招待周仁瑛。


    就算是來打架的,也先當客敬著吧。


    楚椒洗幹淨手,摘了圍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娘親手做的棗紅色的小棉襖,娘親手做的藏藍底小碎花的夾棉裙,都是昨天才換上的,基本還是新的。雖然說不上高貴典雅,但就是它們了。


    楚椒伸手摸了摸頭發,深吸一口氣,邁步往外走。


    一出廚房門,心裏的安全感驟降,楚椒的勇氣值一下子就掉光了,好想一扭頭就逃迴廚房。


    不能慫,不能慫。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而且慫也沒用,血峪城就這麽大點的地方,就算周仁瑛不天天來品福齋堵自己,也隨時可能在街上碰上。


    早晚都要麵對。楚椒正在心裏安利自己,恰好小婉送完茶下來。“小柔呢?”楚椒小聲問道。


    “去看落葵射箭了。”小婉小聲答,“姐你不用怕,我看瑛兒姑娘的架式,不象是來打你的。”


    楚椒……


    真的嗎?你確定?


    那她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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