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高季興於天成二年正月遣使向中朝索要萬、忠等八州之地。使者至西京,明宗李嗣源於宮中設宴款待。使者奏曰:“陛下,臣主公高節度已任職二十餘年矣。但其地狹小,僅有三州之地,不可成氣候。高節度乃一英雄,不願用武之地太狹也。固其遣臣見陛下,請陛下賜其萬、忠等八州之地。若陛下從之,臣主公定會感激無比,定會報答陛下。懇請陛下三思。”嗣源怒曰:“為何?高季興受朕款待,竟忘了朕之尊嚴,驕橫無比,目無朝廷,目無朕也!其真是忘恩負義之賊!朕決不可從之!”使者抱頭鼠竄而去。待使者離去,嗣源餘怒未消,仍道:“汝竟沾沾自喜!汝索要任何官職,任何頭銜,任何財物皆可,決不可索要國土耶!國土乃朕之國土,一寸亦不可割!豎子!豎子!混帳!……”

    該使迴報高季興,季興大怒,留王炅、竇永平守江陵府,親率精騎一萬三千人衝至萬州唐軍大營,乘夜搶奪營內糧食、金銀、玉帛及武器。共搶糧食五十三石,金五十兩,銀四百五十兩,玉帛三十七件,戈十一件,矛、盾二十七張,長刀五十把,劍三把,箭二十一把。使者告知李嗣源,嗣源勃然大怒,命河東節度使石敬塘、丞相高玄侗、太尉王如慍兵分三路,共計三萬,圍攻江陵府。並懸賞金五十兩捉拿高季興。

    高季興於班師途中聞此訊,大驚失色,慌遣使八百裏加急,傳令王炅及竇永平,據守江陵府,以防唐軍破城;己換乘快馬,加快速度,一日夜行五百裏,欲於數日內抵江陵府,援王炅、竇永平守城。以四月初七日,王炅守營,竇永平親率軍五萬赴城外與唐軍交戰。時三路唐軍已將江陵府團團圍住。石敬塘圍其北,高玄侗圍其西,王如慍圍其東。時正刮西南風,人人皆覺悶熱,皆汗流浹背。竇永平乃命士兵製一風車,用手搖晃,旋轉成風。士卒倍感清涼,士氣大增。竇永平親自出馬,大罵石敬塘道:“豎子!今唐主李嗣源昏庸無道,倚其兵強馬壯,擅自殺太祖皇帝,自立為君,淫亂中國,其令天下人所恥!汝竟不分昏明,為其賣命耶!混帳!狗輩!狗輩!”敬塘大怒曰:“汝主受煬高皇帝及今天子之款待,汝主竟驕橫無比,目無朝廷,並欲篡逆耶!汝竟依附於其,真是無法無天!”永平大怒,即引兵殺至石敬塘軍前,欲與其溺戰。兩軍對圓,戰了數十迴合,殺得天昏地暗,仍不分勝負。忽高季興親自引兵來救,殺得唐軍幾乎全軍覆沒,殘兵敗將紛紛丟盔棄甲,爭相逃竄。石敬塘受箭傷,單騎逃脫。

    卻說高玄侗聞訊,親自引兵來救。高季興與竇永平兵合一處,共同抗敵,不一合,竇永平副將馬武興即一刀斬玄侗於馬下。王如慍聞訊大怒,即引兵殺來,欲為高玄侗報仇。戰了三合,如慍即大敗而走,其軍死傷慘重。高季興命竇永平追擊,追至安元寨時,將王如慍追住,並生擒其,押往江陵城內大營。過五日,如慍乘夜潛逃。其餘圍攻江陵府之唐軍皆投降。此戰高季興凱旋而歸,獲得大勝,但己亦折兵大半。

    且說三路唐軍皆敗,使者將此訊告知李嗣源,嗣源驚倒於地,昏厥過去。百官急來救之,並扶至後宮養病。百官又請太醫調養,數日方醒。五月初一早朝時,嗣源與眾文武曰:“今三路唐軍皆潰敗,又折數員大將,此乃朕之過也。朕日後再不入侵他國,一不折損兵將,二可與民休息,不費物力、財力,三能保我國之國力也。此乃一舉三得,朕即日便行。”中書令張湣之奏曰:“陛下,若日後不興兵討賊,若高季興更加驕橫,更加猖狂,為之奈何?”嗣源曰:“若其不興兵伐我國,我國不動兵;若其興兵伐我國,朕於那時命守軍迎戰其即可也。”然嗣源下《天成罪己罷兵詔》,詔曰:

    朕本為行伍,家境貧苦,偶遇太祖皇帝,得以收為養子,地位日漸升高,才得以即帝位也。朕本欲與民休息,安撫百姓,發展經濟,但朕魯莽,擅自入侵他國,不僅慘敗,且失數員大將,令朕心痛無比;再者,此戰使國庫險些空虛,耗費物力、財力,數額巨大,使百姓不得安居樂業耳。此皆乃朕之過。朕罪大惡極,特於今日下此詔,向天下蒼生認罪,朕後悔莫及。日後,朕再不入侵他國,以安百姓。從下此詔起,朕所言皆始行。另贈丞相高玄侗為忠義太師,諡武獻,並安撫其家屬,賜其家屬金三十兩,地十五頃;以太尉王如慍代丞相,並封泰安郡公,領同、魯、汝三州刺史,賜地二十頃。欽此。

    大唐天成二年五月初二日詔

    李嗣源又下詔,命兵部尚書安重誨率十萬大軍守施州,並代施州刺史,以防高季興入侵。季興聞訊,亦不敢乘勝攻施州。天成三年正月,

    即吳乾貞二年也。是年,季興遣使見吳主楊溥,願向吳稱臣,用其年號,並欲接受冊封。時大小政事皆歸齊王徐知誥處理。知誥重賞了使者,並以吳主名義下詔,命高季興親赴金陵府朝賀。季興即親自前往。二月二十三日,季興抵金陵府。徐知誥曰:“高節度,今天子有疾,命吾代其見汝。汝為何與中朝斷交耶?”季興答道:“請大王告知天子,中朝天子背棄信義,本言欲將萬、忠等八州之地賜與某,卻遲遲不給。某遣使索要,其一怒之下,竟發兵攻我也。某雖險勝,但日夜驚恐,遂來投大吳。請天子仍授某為南平節度使,封渤海郡王。若如此,某即心滿意足矣。”知誥曰:“吾已奏請天子行此事了,天子已下詔冊封汝官職了,請高節度迴汝國。”季興當場納絹五萬匹,銀十三萬兩,然即迴江陵府。至此,高季興轉稱臣於吳。當年七月,季興又被封為秦王。

    吳乾貞三年正月,高季興召文武於王邸內設國宴。季興與百官談笑風生,忽覺下腋異常疼痛,昏厥於地。文武急來救之,送至後堂內養病,並請太醫診治。太醫歎道:“高節度得的是不治之症,吾不能救矣!”文武曰:“主上無救否?”太醫點頭,含淚起身而去。眾皆痛哭流涕,不知所措。

    數日後,高季興徐徐而醒,自知為日不多,遂召相國諸葛宗建、參知政事竇永平、左牙指揮使孫甸、右牙指揮使李子中、江陵府留守王炅、中書丞毋昭洵、王後諸葛氏及太子高從誨至榻前,囑以後事。季興泣曰:“孤自被梁太祖重用以來,至今已二十餘年矣。孤南征北戰,剿滅叛賊,立有汗馬功勞,固得尊貴也。如此,孤死亦瞑目了。但孤最大憾事,即是背叛中朝,轉臣楊吳。中朝乃稱霸之資本;而楊吳則是由徐氏主政,國主似虛設,不出十年定會篡逆。固孤死後,太子須向中朝上表請罪,並與其複交。如此,孤國才可強耳。”然翻身大叫一聲而亡。年七十二歲。時乾貞三年正月二十五日也。

    後人有詩曰:

    七十二朝夕,七十二春秋。

    如夢如花天季流,貽孫鐵如樓。

    擊破一朝天子一朝臣,亂世如夢萬戶侯。

    無賴掠奪他國財,敗壞己風流。

    卻說高季興已死,太子高從誨率文武奔喪。喪事畢,從誨遂即秦王位,並領南平節度使,時年三十八歲。百官三唿萬歲。葬父季興於顯陵,諡武信。尊母諸葛氏為王太後,舅父諸葛宗建為忠義太師。大赦天下。眾臣僚皆有封賞,並封父時舊臣為郡公或郡王。大事已畢,從誨遂命參知政事竇永平修書一封,然遣使送與唐明宗李嗣源。書曰:南平軍節度使、秦王臣高從誨,表拜大唐皇帝陛下:昔日臣父妄自發兵攻陛下,使唐軍損失數物,並折驍卒不計其數。為此,臣襲父職後,即向陛下請罪。請陛下恕臣當時未勸諫臣父。今臣父已死,臣代臣父誓:日後再不興兵,日後日日皆臣服於陛下,決不反叛。若臣違誓,請陛下滅臣九族。善哉!善哉!臣從誨再三拜辭。

    大唐天成四年三月十九日表

    使者入西京,見了李嗣源,並將此書表獻與嗣源。嗣源覽畢大喜,即重賞了使者,然召高從誨入京。從誨至,嗣源設宴款待。嗣源曰:“卿父乃一忘恩負義之賊,朕不料卿竟時大體,主動請罪也!朕仍封卿為南平王,即日便行。”從誨曰:“臣父搶的武器等物,陛下可使臣賠償?”嗣源曰:“罷了,罷了。朕今釋卿罪,請卿速迴封國。”從誨泣謝而去。唐明宗為慶賀此事改當年為長興元年。

    卻說六月初九日,高從誨抵江陵府。然從誨複稱天成四年,撤吳布防,重駐唐軍。十三日,從誨下詔,立妻孫氏為王後,吳氏為文淑大妃,張氏為文肅大妃。此時,中書丞

    毋昭洵自恃擁立之功,妄自居尊,驕橫無比。長興元年十一月,昭洵上表,請高從誨授其相國。從誨大怒曰:“汝欲效仿楊吳徐氏,使我高氏之王位如同虛設?孤當斬汝首!”即親率衛兵七百人,圍攻毋昭洵私邸,欲殺昭洵。昭洵大驚失色,從後院逃脫, 裝成商人,連夜投西川節度使孟知祥去了。

    且說孟知祥聞訊,大喜,即設宴款待其。知祥曰:“汝為何來投吾部?”毋昭洵答道:“主公不知,某本為南平中書丞。因某求南平王相位,南平王竟起疑心,欲殺我。某走投無路,遂連夜投主公。日後,某定會忠於主公,永不反叛也。”知祥大喜,遂封昭洵為西川節度使府掌書記,領梓州刺史。

    卻說李嗣源聞此訊,大怒曰:“汝得一才,竟不薦於朝廷,反收歸私囊也!汝欲結黨營私否?汝欲反否?朕若不剿滅汝,誓不為人!”秦王李從榮奏曰:“父皇息怒。孟知祥老子,倚其滅蜀之功,驕橫無比,目無朝廷。其早晚必反,但現其實力尚弱,剿滅其尚易如反掌。請父皇命兒臣率兵五萬討孟賊,以安蜀地。”嗣源從之,遂以從榮為靖國大將軍,命其率軍五萬伐孟知祥。大軍於長興二年正月二十六日起程,走歧山、棧道,欲直逼成都。知祥聞訊,大驚,即欲親自出城督戰。未知勝負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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