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從萬壽堂出來,此時已經月上中天,方柔要隨清沅迴朝陽館去,阮老太太和楊氏都自顧不暇了,自然不會在意她住何處。


    方柔伸著手臂舒了舒筋骨,說著:“總算完了。”


    清沅正吩咐著丫頭們給她收拾客房,她尋常沒什麽客人,如今收拾起來也有些倉促。


    方柔說:“不用麻煩了,我與你睡一處,那些鎖了許久的屋子,我也不願意住,還是你這裏舒服。”


    阮清沅微訝,她不認為方柔願意和認識不久的自己如此親近。


    “方姐姐可都想好了?”洗漱完畢,屏退了丫頭,清沅坐在床邊和方柔說話:“唐姐姐那邊,你如何交代?”


    方柔扯扯嘴角:“不用什麽交代,阿言姐姐這人我知道的,她很有主意,從不會惋惜什麽,阮家不成,總有別家,她又有什麽在乎。”


    聽起來,倒很灑脫的性子。


    “不過,”方柔又說:“往後是不太能見著你了。”


    這件事一出,唐音自然不會再登門,而方柔,更也不用強迫著自己跟來了。


    阮清沅替方柔鋪好一床錦被,方柔脫了繡鞋鑽上床,“旁的沒什麽,你要托我做什麽事,記得告訴我。”


    “嗯,謝謝方姐姐。”清沅也脫了外衣躺下。


    “這是,你第一次這樣和人比肩同眠麽?”方柔似乎很有興致聊兩句。


    清沅否認,“同丫頭們偶爾也會這樣。”


    方柔從喉間滾出一聲笑,“你同幾個姐姐都不親近吧?”還沒等她迴應,就繼續說:“聽說你家裏有六個姐姐,卻寧願和丫頭們說話,都不去找姐姐們,可見關係並不好吧……”


    阮清沅無力反駁,可也不想就這樣讓人說穿。


    “似乎全天下每家的嫡庶姐妹們總是鬧得不消停……”方柔感歎,她自己是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不過閨中姐妹大多有這煩惱。


    清沅說:“……也算是生活調劑吧。”


    不然讓這些大小姐們天天幹什麽呢。自己那些丫頭,家裏窮苦的,長姐當著母親,下頭妹妹們從小就得幫著幹農活,哪裏有閑心鬥氣。


    “你這論調倒很好。”方柔頗為同意,“聽說等姑娘家一旦成了親,哪裏還有空和娘家姐妹置氣,湊在一起討論的也不過是如何治小妾鬥姨娘了,賢惠些的也是把管家理事,伺候公婆掛在嘴上。”


    阮清沅是成過親的,她這樣說,其實也算有些道理。“方姐姐對這些……見解也和別人不太相同。”


    “隻是恐怕,”清沅輕輕一歎:“最後是大家也都身不由己……”


    方柔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敬重著唐音為人,可是心裏卻看不上她這般為了婚事委屈求全,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別人這樣的做法是沒錯的。


    她不想自己也那樣,卻隱隱覺得好像不可避免。


    “那麽你呢?”方柔直言不諱:“與姐妹不和也是為了找樂子?”


    沒想到阮清沅卻欣然承認,“或許吧,姐姐們覺得這些是樂子,我一開始不承認,覺得自己是不同的,可是慢慢的到後來,就算不想承認卻也明明白白地知道,的確是這樣。”


    對幾個姐姐,堂姐,她的確是抱著這種態度。


    重生後的她再來看童年經曆,姐妹之間那些她曾以為的不死不休,真是孩子們過家家般的找樂子罷了。


    人生要經曆的生死大難,又怎麽會讓你預感到,意識到呢?如今一切的發生,都是為了日後的無可挽迴……


    方柔笑起來,“你真是個妙人,願意看得穿,卻也願意繼續玩。你以後必定不簡單,阮清沅。”


    “好了,”清沅替方柔掖了掖被子,“方姐姐別忙著算命,快歇息吧,話總不是一天說完的。”


    方柔喟歎一聲,翻身朝裏,兩人各自無話入眠。


    ******


    果然如方柔說的一樣,唐音,或者說唐家,並不以此事為怵,隻是再不登門而已,而李蓉怡的婚事卻刻不容緩。


    李家兩姐妹即刻啟程迴了海州,而阮府這邊也要遣派媒人正式****提親,阮老太太做主,要讓李大小姐最快嫁進來。


    阮熹對於自己娶什麽樣的妻子並無太多意見,對嶽家的出身,也隻是微微皺眉,並沒反對,楊氏哭天抹淚了好些日子,與大老爺又吵了兩頓,也不得不抹著眼淚籌備聘禮。


    阮清霈因著這事,返程推遲了幾日,可終究不能再在娘家待下去,看著板著臉生悶氣的楊氏,和不懂事的妹妹,她實在不放心。


    “我與你說的話,你可都記著了。”她拉著清霜一再叮囑。


    “記著了。”清霜不甘願地迴她:“若不是姐姐的叮囑,我非得讓那小蹄子知道知道厲害……”


    “好了。”阮清霈打斷她:“從前三丫頭在,你就喜歡什麽事都往她身上推,如今就往二房裏那丫頭身上推,你就從來不檢討下自己麽,是誰當日不搞清楚狀況,弄到今日這般?”


    清霜嘟著嘴不說話,她就是覺得這事和阮清沅脫不了關係,卻苦於拿不住把柄。


    “還有,我與你說過。你看什麽人不舒心,就喜歡切切實實報複到人家身上去,看上去每迴都是你強勢占了風頭,卻不知哀兵必勝的緣故麽?待日後去了人家家裏,你能保證上頭的婆婆、長輩像母親和老太太一樣疼你?”


    這是肺腑之言,可看著清霜趾高氣揚的樣子,阮清霈隻能歎氣:“便是你想想辦法,從她身邊的人和事著手,是人總有破綻可以拿的,更何況讓主仆、姐妹之間離心,再省力不過的事。何必每次都得釘頭碰釘子,硬碰硬的。”


    “姐姐的意思是……”清霜抬起頭問她。


    “你要學的還多。”阮清霈看了她一眼說:“熹哥兒大婚不知我能不能趕迴來,你自己且注意著些,與你嫂子相處,也別處處給她顏色瞧,我瞧著她雖然不是什麽聰明人,總是知道自己斤兩的。”


    “多跟著母親學學理家,其餘東西都可以放一放……”阮清霈正待再耳提麵命幾句,那邊依姐兒離了母親半晌便哭起來,阮清霈隻好止住話頭去抱女兒。


    楊氏又拉著阮清霈母女說了幾句,遞上了老太太吩咐的儀程,這才送她們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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