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下來後,家裏便開始為清沅打點,雖說不急卻還是要在年前進京,一來下起雪來路上麻煩,二來李媽媽一行人若是住在府裏過年說來也很尷尬。


    綺香院裏。


    萬姨娘看著伏在膝頭抹眼淚的女兒,平日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的眼睛此刻正藏著一絲慍怒,她一把推開清漪,“哭什麽哭,真是沒半點用處。”


    清漪埋怨道:“還不是姨娘出的好主意,我這幾日在李媽媽身邊幾個丫頭那裏討好賣乖的,這都成了笑話不說,叫夫人知道了,我還有什麽臉麵!”


    “臉麵!什麽臉麵,夫人現在收拾七丫頭的行裝都不夠時間,哪還有空來管你,她呀是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都塞給那寶貝女兒了。”萬姨娘酸溜溜地說。


    “我瞧著……去京裏也算不上頂好的,誰知道那幾個伯娘嬸娘是什麽性子呢。”清漪嘟囔道。


    萬姨娘染著蔻丹的纖纖食指狠狠點上了女兒的額頭,“夫人不願意七丫頭去,是她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你什麽身份,有個做姨娘的親娘,今後能有她的前程?你不知道爭取誰來替你打算!”萬姨娘冷笑一聲,“夫人不僅沒前頭的那位有手段,眼光也不行,我是早早跟了老爺的,那年在江西時有幸見過二老爺和他夫人,當真是氣派非凡又富貴風流的人,更難得的是二夫人為人正派,慷慨大方,那時候先夫人有眼色,同她交好起來,不然你以為這樣的好事能落到咱們家頭上?上虞和京裏頭的宗族裏有多少女孩眼巴巴指望著。”


    清漪不知還有這樣的緣故,心裏也“那如今可怎麽辦?”


    萬姨娘挑起女兒的下巴,“你與七丫頭長得像,往後多往夫人麵前湊個趣兒,她自然而然會多照顧你一些。”


    崔氏這人,說好聽了是心軟良善,其實心中的算計城府是遠遠不夠做主母的。


    清漪不耐煩做清沅的替身,撅著嘴不說話。萬姨娘繼續:“等七丫頭走後,那個不知分寸的五丫頭你就離她遠些,多往你三姐姐那裏去,她夫家好,今後對你大有幫助,最好是能得到她的承諾,往後願意常接你去府裏玩。”


    “父親不是吩咐不讓接近三姐姐的麽……”


    “老爺的脾氣就是這樣,他麵子下不來,其實心裏到底憐惜女兒的,你去雪中送炭,他自然不會多加幹涉,反而覺得你重視姐妹情,算的上兩頭討好了。”


    清漪點點頭,應承下來。萬姨娘默默思忖,輸了這一次不打緊,路還長著呢。


    ******


    清沅看著崔氏坐在床頭,絮叨著一遍遍重複著幾天來說了無數遍的叮嚀,說著說著又紅了眼眶,清沅心裏微酸,崔氏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銀票塞給清沅,說道:“沅兒,這個你收著傍身,母親給不了你太多,你別告訴別人,自己收做私房。”


    她很想安慰崔氏,過繼一事,其實不可當真,上輩子到最後清漪也是沒有入嗣的,那麽她應該也是,可以一直都做崔氏的女兒,直到阮鏞調迴京城,可是她現在卻不能說。


    阮清沅低頭看著這薄薄的一百兩銀子的銀票,心裏清楚這已經是崔氏能拿出的最多的銀子了,崔氏的私房本就不多,眼下清湄清汝都要置辦嫁妝,她少不得又要貼銀子,想到上輩子家中沒落,崔氏重病,竟然連一點兒看病錢都拿不出來,她哪裏敢再要母親的銀子。


    她倚進崔氏懷裏,把銀票塞迴去,“我不要這個錢,母親自己留著吧,到京裏不少吃不少穿的,哪裏用得了這許多銀子。”


    她心裏卻清楚,一百兩銀子,在京城裏用都用不著。


    崔氏像小時候一樣拍著她說道:“你漸漸大了,香粉首飾哪個不要用錢,母親不在身邊,你自己也總得置辦呀,母親可不能讓你在京裏被人看輕了去。”


    清沅眼睛發酸,埋在崔氏懷裏道:“若母親執意要送,把您那翡翠頭麵送我吧,我不喜歡水粉胭脂的,母親自己才是,等開年多做幾件春衫……”


    崔氏點點她的鼻子,“這個小強盜,那頭麵本來就是要送你的……”


    清沅驀然抬起頭,問:“如今兩個姐姐都要出嫁了,加上過年府裏又要開支,家裏的銀錢可夠使?”


    崔氏不料她會問這個,“小孩子家家,問這個做什麽。”


    清沅直起身來,正襟危坐,“母親不需要騙我,若家裏有盈餘,為何母親連件新衣都不舍得添,不是我多嘴,母親既然疼我,也要為我多想想,等六位姐姐都出嫁了,母親還有私房給我做嫁妝嗎?”


    她當然不是真的這麽想,她知道,隻有自己的事情,才能讓崔氏上心。


    崔氏心裏一頓,覺得這話沒錯,可是一聽女兒這麽說,心裏也有些不開心,轉過身悶聲道:“這不用你管……”


    清沅繼續說:“母親,孩兒不是隻想著自己,知道您疼我,等我出嫁,母親一定把所有好的貴的都給我,那您自己怎麽辦呢?我是擔心您呀,”她抱著崔氏的脖子撒嬌,“我雖然想陪著母親一輩子,可是您一定不肯的,所以您一定要自己過好,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崔氏聽著這軟軟的嗓音,心裏是一陣感動一陣心疼,抱著她說:“好孩子,難為你這份心了,隻是這銀錢之事,實在是……”


    清沅看著她,“母親就沒想到開些鋪子生財嗎?”


    崔氏自然是想過的,可是阮鏞的性子,最不耐煩這些阿堵物,他們在蘇州有幾個田莊,也夠一家老小吃穿了,再要提鋪子,阮鏞非得罵她庸俗不可,而她向來是以夫為天的,這幾年來也隻能靠精打細算來維持一家老小的體麵日子。


    清沅見崔氏不說話,知道她是心動的,繼續道:“父親是大丈夫,清廉的好官,想的是天下是百姓,自然不會理會這些事,母親也是好妻子好夫人,要承擔著一家子的重擔,這兩者並不衝突呀,何況隻是通過一些正經生意來賺些家用。”


    崔氏盯著她,“鬼靈精,一番話說得漂亮,誰教你的?”清沅想了想,“二姐姐曾說過一嘴,我偷偷聽來的。”清湄為人素來能幹,與人相處卻淡,更不會像親生母女一般同崔氏交心,心裏有話也是悶著不說。這番話的確倒像是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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