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沒有見到自己父母的最後一麵。在他趕到馬希姆家的時候,父母的屍體已經被警察運走了,而他們卻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白果悲痛欲絕。他痛恨自己,痛恨這個世界的一切。那幸福、安樂和希望就這樣被殘酷的現實所粉碎。‘主啊,我們曾經那麽虔誠的信奉於你,而你卻把不幸和災難降臨於我們,使那些邪惡的生有原罪的靈魂逃脫死神的懲罰’。 白果一個人哭泣著,哀愁的思緒在他的心底錯亂交織在一起,久久不願散去。他四處打探著妹妹的下落,可是他所求助的那些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給於他希望的啟示。最後,馬希姆找到白果並告訴他,讓他去求助國會議員希達亞特迪姆。那個老頭是唯一一個在國會中對華人抱有同情態度的人。白果懷著最後的希望照他所說的去做了。

    迪姆議員的家臨近雅加達市區寬闊的街道。那是一座白色寬敞的巨宅,它的氣勢向人們表明它的主人是一個世襲的貴族。白果請求警衛能夠通報他想求見迪姆議員,然而警衛卻用一種輕蔑的眼神嘲弄的看了看他,不再理睬麵前這個可憐的人。希望,再一次破滅了。

    印尼的初夏熱得厲害。然而煩躁的酷熱卻沒有使那些暴徒的作惡激情有絲毫的減弱。暴亂還在繼續。在巨大壓力下,總統黯然下台了。在新總統上台以後,人們渴望混亂的局勢能夠得到有效控製,而軍方內部也在為此進行討論。

    在軍方的總部大樓裏,會議主席正在給他手下的那些將軍們訓話。

    “先生們!”會議主席站起身,環視一下坐在自己麵前的那些胸前掛滿勳章的軍官,接著說;“我很遺憾的告訴大家,我們的新總統將要下令成立一個調查委員會來澄清這個國家所發生的一切。當然,正如我們先前所預想的,現在是到了該平息事態的時候了,我們必須要對新總統和他的人民有一個交代。我希望各位能夠約束自己的部下,因為畢竟軍隊是用來保衛國家的,而不是充當流氓去擾亂社會治安。而對於那個被趕下台的人,我想,總該有人要對這個國家所發生的一切負責。”

    “不錯,主席閣下。”蘇裏南將軍首先站起身打斷主席的發言,他精神飽滿,他那厚實的嘴唇挑動著上髭,說道:“我很同意您的觀點。但是,今天早上國會議員迪姆告訴我,我們中間有人趁亂中飽私囊。我聽說華人富商霍遠真遭到某些人的敲詐勒索,他所持有的印尼瀕海油田的股份被人強行收購,而事實上我敢肯定,我們軍方內部確實有人參與了此事。但是,我要警告大家的是,強盜行為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約束的話,那將會對我們軍隊的聲譽造成長久損害。要知道,作為軍人,我們所要維護的是整個國家的利益。當然,我本人並不反對給予那些華人施以顏色,因為他們已經從這個國家獲得了太多的利益,而這對於印尼的其他民族來說是不公平的。但是,就事情本身而言,對於華人的迫害必須適可而止,因為它已經對印尼的國家形象造成嚴重打擊。如果將來有人因此被送上國際刑事法庭的的話,我本人對此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所以,對於那些趁火打劫的人,我提出忠告,過度的貪婪隻會給自己和這個國家的將來帶來厄運。”

    “什麽?蘇裏南將軍!”海拉爾將軍站起身,他心情激昂的反駁道:“請你把話說明白,我們都是真主的信徒,在真主麵前你怎麽可以用這種無恥的謊言來蠱惑人心。我想,那隻是你個人的卑鄙伎倆,我可以對真主發誓,我什麽都沒有做。”

    海拉爾將軍說完坐迴圈椅裏。他明白蘇裏南將軍是在將矛頭指向自己。他跟蘇裏南將軍是老對頭。他們倆人正在為陸軍部隊一個軍區副司令的頭銜爭得不可開交。

    “喔,是嗎,海拉爾將軍,我們親愛的真主的信徒,可是,我怎麽聽說您的兒子小海拉爾好像對霍遠真先生的女兒情有獨鍾。啊,先生們……”蘇裏南將軍抬起頭,環視一下自己的同僚,然後用一種嘲弄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那個略顯狼狽的人,譏諷的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您在真主麵前就有點太不地道了,您怎麽可以敲詐自己未來的親家呢?。”

    蘇裏南將軍剛把話說完,會議室裏便響起一陣哄笑。眾人都訕笑著看著海拉爾將軍,他們都聽的津津有味,樂於把這當作一出鬧劇來看待。海拉爾將軍則漲紅了腦袋,臉色因為羞愧而變成了豬肝色。

    “好吧!蘇裏南將軍!你又有什麽證據來證明你所說的都是真實呢?真主做證,如果你拿不出證據來,那就請你閉上你的嘴巴!”

    海拉爾已經狼狽不堪,他幾乎在用一種憤怒的聲音唱著高調。而這也正顯示出他的心虛和氣急敗壞。

    “好啦!兩位不用再吵了。”主席打斷了倆人的爭吵,他聳下肩膀,用一種詼諧的口吻說道:“我想,在真主麵前,我們大家都是清白的。”

    主席的話再次引起眾人的大笑。的確,這話說到他們心坎裏去了。因為他們每次在行使完罪惡之後,便會跑到真主那裏去把自己洗白。而後,他們便又像大海中漂浮的冰山或者情竇未開的少女一樣純潔無暇了。

    海拉爾將軍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憤怒的站起身,離開了會場。會議主席宣布暫時休會。一場討論國家前途的會議就這樣在一場嬉笑怒罵中結束了。看來,這些人對於自己利益的關注要甚於對於這個國家前途的思考。蘇裏南將軍走出軍方總部大樓。他快步鑽進自己的汽車,叮囑司機開車去迪姆議員家。          與此同時,白果跟霍思嘉接通了電話。霍思嘉已經通過馬希姆知道了白果的遭遇。那個癡情的女人在電話那邊哭成了淚人兒。 悲痛是可以互相感染的,更何況是在情人之間。白果握著話筒,手不停的顫抖。他原本想與霍思嘉互訴衷腸,然而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心一陣陣的絞痛,眼淚緩緩的像泉水一樣向外流著。他感覺隻有讓那眼淚哭幹,自己心裏才會好受一點。                                “白果,你在嗎?”電話那邊傳來思嘉的聲音,她抑製住哭泣,語音柔和的勸慰著自己的情人,“……好吧,白果,求你堅強點,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會好好的活下去。是嗎?你還沒有對未來的生活失去希望。聽我說,白果,你還有我,我會永遠愛你,無論發生什麽,霍思嘉都會永遠愛你。我可以發誓,對我們所信仰的所有的神靈發誓,我願意一輩子陪在你身邊。我現在就去找你……好嗎?白果,等我,在我見到你以前,求你哪裏都不要去。”

    “不……思嘉,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現在能做什麽呢?我沒有找到我妹妹,我失去了我的父母……我的家,我什麽都沒有了。”

    白果埋頭痛哭著。他已經因為悲傷過度而口齒不清。他的聲音近似囈語,但是電話那頭的人還是聽到了。

    “什麽?白果,難道你沒有聽到我的話,……啊,是嗎?你難道忘記了,你還有我,你還有我所給予你的愛。你難道已經忘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不,白果,你不會忘記的,是嗎?你聽我說,如果上天不再眷顧於我們,那就讓我跟你一起去分擔你所有的痛苦好了。白果,相信我,你所有的不幸都隻是暫時的,它們都會過去的,我們可以找迴駱冰,我們還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不是嗎?”

    “是的……思嘉,如果死去的人還可以複活的話,可是……怎麽會呢?一切都結束了,忘了我吧,思嘉,謝謝你曾經給予我的一切,現在,就讓我把它們都帶走吧。”

    白果傷心欲絕的掛斷了電話。他已經不能自持,他深陷於一種半昏厥的狀態。他守在電話機旁,雙手抱著腦袋,任那悲痛在自己的心中沸騰。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生活的殘酷使那無形的痛苦像無以複加的山峰一樣沉重的壓在人的心底,使人感覺胸悶窒息。

    白果昏昏沉沉的近乎休克過去。這時,那破敗的房門被一陣輕風吹開,一個明快的身影飄了進來。

    白果緩緩的抬起頭,映入他眼簾的是霍思雨。那個精明快活的人兒,她的臉上總是帶著恬淡狡黠的微笑,然而此刻,她的臉上卻滿是憂容。

    霍思雨怔怔的看著白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這個沮喪頹廢、滿目瘡痍的人就是以前那個曾經朝氣蓬勃、聰明俊朗的年輕人。他那健康飽滿的臉龐已經因為過度的憂愁而消瘦下去;他那烏黑明亮曾經閃現著智慧光芒的眼睛也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深陷進眼眶裏。看到他的樣子,霍思雨心疼得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睛裏不禁淌下晶瑩的淚珠。

    “是你……你怎麽來了?”

    白果看著霍思雨,語無倫次的說。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說完,他便又把自己的腦袋放迴到自己的臂彎中。

    “怎麽?難道我不能來嗎?”霍思雨輕輕的擦拭下眼淚。她微翹著嘴角,有點賭氣似的看了看白果。她慢慢的走到白果身邊,伸出白皙柔軟的手撫摸著白果的肩膀,接著說:“思嘉待會兒也會過來的,她不放心你,所以在電話中纏住你,而讓我先過來。……啊,白果,你知道嗎?我姐姐和我……還有馬希姆,我們大家都很關心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嗎?如果你出事的話,我……我姐姐該怎麽辦呢?……她為了你牽腸掛肚,傷心不已,難道你就不能為她好好想想,好好的活下去嗎?”

    “……活下去?……思雨,如果人活著隻是為一種傷心欲絕的悲痛,那這生命又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呢?”

    “什麽?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呢?白果,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在傷心嗎?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我和思嘉,還有我們大家,我們都在經曆跟你一樣的苦痛,難道你以為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可以了結這一切嗎?不,你錯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你就太自私了,你怎麽可以隻為自己的解脫而去讓其他的人來為你傷心呢?”

    霍思雨的話就像淩厲的音符一樣鑽進白果的耳朵,敲打著他的心。

    白果沉默下去。他任由霍思雨的話在耳邊響起。他現在隻為自己的境遇而傷心痛苦,完全不去理會周圍的事情。

    看著白果消沉頹廢的樣子,霍思雨感到心急如焚,她現在隻是想到自己的姐姐能夠快點趕過來,因為畢竟隻有她才能夠安撫那顆受到傷害的心靈。

    然而此時,霍思嘉卻被海拉爾將軍的兒子小海拉爾糾纏住,出來不得。

    “哎……思嘉,你太美了。”小海拉爾站在霍遠真家的客廳裏。他炫耀的穿了一身迷彩色的陸軍製服,而那製服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拖遝鬆垮。他臉上泛著一種病態的黃色,鷹勾樣的鼻子下是兩片薄薄的嘴唇。他正肆無忌憚的用一種挑逗的目光注視著思嘉,恬不知恥的接著說:“說實話,你的美貌讓人心動。如果在印尼還有誰會比你漂亮的話,那她一定是存在於天國的天使。可是,即便是天使也沒有像你那樣令人著迷的眼睛呢。”

    “聽著!海拉爾納西德比!”霍思嘉盯看著麵前那個令人心生厭惡的人,憤怒的說:“請收起你的甜言蜜語,滾吧!離開我的家,如果你再糾纏不清的話,我就讓人把你趕出去。”

    “喔……是嗎?”小海拉爾得意的挑動著自己的眉毛,說:“親愛的思嘉,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的父親現在正和迪姆議員,還有蘇裏南將軍在一起。喔,他們或許正在密謀如何對付我的爸爸。可是,思嘉,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在印尼,我們海拉爾家族的地位就像巨石上的海神廟一樣堅不可摧。任何想動搖我們家族地位的想法都是徒勞的。……啊,思嘉,我們還是談談我們倆個人之間的事情吧。你看,我們海拉爾家的地位加上你父親的財富,這是多麽美好的一對姻緣哪,啊,我想我們真是再門當戶對不過了。”

    “門當戶對?”霍思嘉冷笑一下,譏誚的說道:“我看,跟你門當戶對的是阿羅乞什密,她跟你倒是挺般配的。”

    聽到霍思嘉的話,小海拉爾漲紅了臉。他還是頭一次被人當麵嘲笑、戲弄。

    “好啊,思嘉!嘿嘿!我明白,你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小情人兒了,可是,我要讓你明白。你是我的。啊哈!”小海拉爾打了個響亮的唿哨。他挺直了腰板,晃著他那剃了寸頭的腦袋,咧開嘴發出一種不懷好意的笑,接著用一種恫嚇的口吻說:“不久你就會明白的,跟海拉爾家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等著瞧吧!霍思嘉!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到那時你會發現,阿羅乞什密將會降罪於那些跟海拉爾家族作對的人。哈哈!到那時,你一定會來哀求我的幫助。”

    小海拉爾說完便扭轉身跑了出去。他的話在霍思嘉的心裏投下陰影。霍思嘉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她感到有點驚悸和心慌意亂。她現在唯一想到的是能夠快點見到白果。她走出客廳,吩咐司機開車去白果家。

    自從新總統上台以後,雅加達的情況好了一點。秩序在慢慢的恢複。市區內的商店也開始陸陸續續的恢複營業。霍思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白果家。僅僅幾天的功夫,在她看來卻恍如隔世。她下了汽車,側眼看著白果家被搗毀的商店,想起白先生和白太太,想起他們那熟悉慈祥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思緒起伏,百感交集。她輕輕的推開了房門,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麵前。

    “白果!”

    霍思嘉看著白果那疲憊萎縮的身影呐呐的說。

    聽到思嘉的聲音,白果渾身戰栗了一下。他抬起頭,嚅動著嘴唇,眼神暗淡無光的看著思嘉。

    倆人在沉默中互相對視著。他們有太多的話需要互相傾訴,然而此時卻被憂傷堵塞了胸口。

    霍思雨看著他們。她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辨。她看了他們一會兒,然後便低垂著眼瞼緩緩的退了出去。

    “思嘉……思嘉。”

    這聲音仿佛是從白果的心底發出。他緩緩的張開雙臂。霍思嘉撲了過來。倆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太陽的光芒照進屋子,透過窗簾鏤空的圖案在倆人身上投下溫暖舒緩的影子。

    白果緊緊的擁抱著思嘉。他渴望她那持久溫暖的擁抱。他的心已經在冰雪的冷凍中呆了太久,現在需要愛的溫暖。

    “思嘉……”

    白果夢囈般的說著。他把臉靠在思嘉的肩上,任由自己的淚水打濕思嘉的秀發,順著她那白皙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脖頸流淌下去。

    “白果,我來了,在你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你瞧,我希望你能夠堅強一點。我們以後還會有美好的生活,不是嘛?……白果,如果以前你是為你的家人而活著,那我現在希望你能夠為我們之間的愛情好好的活下去,好嗎?答應我吧,白果,我對你的愛就像那浩瀚夜空中的星辰,永遠都不會改變。”

    持久的擁抱之後,思嘉輕輕的推開白果的身子。她看著白果,雙手捧著他的臉龐喃喃的說。

    白果睜開迷離的眼睛。他的悲痛終於在自己的情人麵前軟化下來。思嘉替他輕拭著臉上的淚痕。當思嘉的手在白果的臉上輕柔滑過的時候,白果感覺這溫如軟玉的手仿佛在輕輕撫平自己心中的傷口。唉,這醫治心靈創傷的良藥,竟是這楚楚動人的姑娘。白果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思嘉的雙手,輕緩柔和的親吻起來。他看著思嘉,感覺麵前人的那雙眼睛清澈如水,飽含情深。‘啊……她實在太美了’。白果心裏想著,貪婪的輕嗅著思嘉身上那溫馨的體香,而那清馨的香氣正在慢慢的沁入他的心底,去包裹溫暖那顆一直都在忍受巨大悲痛的心。可是,就當他要沉醉下去的時候,他的心卻猛的被刺痛了。他想起了他的父母,想起了駱冰,想到這些,他的心裏便湧起了一種莫名的仇恨與悲憤。

    “不……思嘉!”

    白果喊了一聲。他仿佛被驟然驚醒過來,猛的鬆開了思嘉的手,搖著頭,他的眼神變得充滿了一種無望的恐怖與憤怒。

    “什麽?……”思嘉被白果的眼神驚嚇著喊了起來,她失聲說道:“啊……你怎麽了?白果,你的眼神變得太可怕,為什麽?難道那惡夢還未從你的心中消失。不……白果,求求你,忘了那些不幸的遭遇吧。”

    “不……不會的,忘不了的,思嘉,我怎麽能夠忘記呢?他們都是我最親的人。我要找到他們,就算是死去的人我也要找到,我怎麽能夠拋下他們不管呢?如果是那樣的話,上天將來也會懲罰我的。”

    “喔……是嗎?那我呢?難道我不是你最親的人嗎?你難道就可以拋下我不管嗎?白果,難道你想把我對你的感情從你的心中抹去?難道你想忘記我們之間的一切,永遠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嗎?……好吧,如果你確定要那樣做的話,那就隨你去吧。”

    思嘉說著低垂下頭,愔愔的哭泣起來。白果看著她,心裏隻是感到悲傷難過。

    天上飄過幾朵雲彩,它們暫時遮蔽了太陽的光芒。霍思雨眯著眼睛瞅著那些雲彩之間的縫隙。她想那太陽光何時從那縫隙中射出來。她一直都守在房外,靜聽著房內倆人的話語聲。清風吹起她耳際的秀發,掠過她的嘴角。於是,她便咬住那幾縷頭發,輕輕的將它們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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