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的時候,工頭到樓上來看了一下,很關切地問我適不適應,然後又跟薑廣元說:

    “今天就幹到這裏吧,吃完晚飯幫小鬆找個住處。”

    晚飯跟午飯差不多。那群小夥子,總是邊吃邊鬧,偶爾開個黃色玩笑,盡管這樣,他們的吃飯速度仍然比我快。晚飯之後,薑廣元跟我說:

    “走,咱一起到肥仔那層樓上去鬥地主,跟他說好了的。”

    他說的肥仔就是那個胖乎乎的小夥子。

    我不好意思地跟他說:

    “我不會玩撲克,你們去玩吧?”

    他很驚訝:“不會吧?還有不會玩撲克的?”

    然後又跟我說:“那也得一起過去吹吹牛,要不然你沒事幹呀,我們晚上都是十一點多才睡覺。”

    我說:“不要緊,我就在附近逛一下,十點以前趕迴來。”

    他說:“一個人有什麽逛頭,要不我跟他們說聲,不玩撲克了,咱一起逛逛?”

    說著就準備發短信。我趕緊製止他,告訴他,我很喜歡一個人閑逛,讓他放心去玩撲克。他雖然很好奇,但是沒勉強我。

    附近正在搞開發,各項設施都還不完善,路邊的店鋪很少。我走了一兩裏路,才發現一家網吧。網吧裏隻有十幾台電腦,幾個染著黃頭發的小青年在吆吆喝喝地玩著遊戲。

    我找台機子坐下來,結果被告知這台機子不能用,隻好又換了一台。剛開機,屏幕上就跳出一個彈窗,說是:清純美女約您聊天,接受請單擊“確定”。我點了關閉,沒想到又一下子跳出一個更富誘惑力的網頁,網頁上除了圖片,還有一行大字:海量成人電影等您免費下載,請先注冊。

    我電腦知識缺乏,花了好一陣子,才把這類網頁都關掉。然後打開郵箱,裏麵竟然有十多封未讀郵件。我以為又是雜誌社的退稿信,趕緊點開,竟然是楊衣如發來的。我心髒一陣狂跳,平靜了一下,才一一打開。

    第一封:

    在哪裏?

    第二封:

    到底在哪裏?

    第三封:

    你再不迴話,我就氣暈了。

    第四封:

    天哪,我真想把你的腦瓜打碎。

    ……

    第九封與第十封似乎是不久前才發過來的。第九封說道:

    看到信件之後給我迴個電話。

    第十封裏給我留了個qq號,讓我加為好友。

    我趕緊申請了一個qq號,填昵稱的時候,我還費力思考了那麽一會兒,最後就用了個“蝸牛”。我開始搜索楊衣如留給我的qq號,發現她的昵稱就是自己的真實姓名。

    我坐在電腦前麵苦思冥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隻好發了個笑臉過去。

    過了一會兒,她發過一堆大便來。

    我說:“我是江小鬆。”

    她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在乎你,給你發了十來封郵件?”

    “沒有。”

    “竟然沒有,枉費我苦心了。”

    我立即感到自己剛才說錯話了。

    她問我:“這兩天有沒有跟女生在一起?”

    這句話讓我有些意外,我迴她:

    “當然沒有。”

    她說:“那來找我玩吧。”

    我說:“我在工作,走不開。”

    她說:“別工作了,我發你工資,順便送你一款手機,免得聯係不到你。”

    她這種說話的方式讓我很受不了,我胸中憋著一口氣,說:

    “迴學校再找你吧。”

    然後就下了線。

    走出網吧,看了一下表,才八點半,我隻好順著那條小街繼續逛蕩。拐過一條街,遇見一家很小的書屋,就走了進去。

    裏麵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我從書架上抽了本村上春樹的小說。正在凝神翻看,忽然覺得有人拽我背包。這可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扒手呢。猛然迴頭,才發現是個小女生。這小女生我認識,就是上次去我爸那裏時,在車上遇見的那個高二女生。

    她似乎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

    “怎麽,你不記得我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當然記得,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看她穿了件校服,上麵還有沂水二中的標誌。她臉上帶著中學生特有的表情:

    “我又來看我姐,你呢?。”

    我說:“我在這裏做點短工。”

    她把手裏那本書放迴書架:

    “要不,去我姐那裏玩吧,我還有些問題想請教你呢。”

    我說:“問題?什麽問題?”

    這時我們已經走出了書店,她說:

    “也不是什麽具體的問題,就是想跟你探討一下學習方法方麵的東西。”

    原來她總覺得自己方法不對頭,付出很多努力,學習成績卻隻能在中上遊徘徊。

    我猶豫了一下,說:

    “明天吧,今天已經有些晚了。”

    街上路燈相當昏暗,隻是偶爾有車經過。我們竟然又是同路。走到一個廢品迴收站附近的時候,有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站在路邊喊:

    “杜鵑阿姨,媽媽在等你。”

    看來那高二女生就叫杜鵑。她蹲下來牽住小女孩的手,跟我說:

    “這是我姐的孩子芸芸。”

    那小女孩就瞪著怯生生地大眼睛看我,過了半天才小聲說:

    “叔叔好。”

    這把我嚇了一跳,我怎麽就成了叔叔呢?

    杜鵑指著旁邊那排破舊的平房說:

    “我姐就住那裏,左邊數第三家,明天你一定要來呀。”

    然後我們就揮手再見。走出十幾步,我迴頭看了一眼,杜鵑也正迴頭看我呢,我們就又彼此微微一笑。

    這地方離工地不足兩百米,我走迴去的時候,薑廣元他們還在玩撲克,我隻好坐在今天下午清理過的房間裏等他們。房間剛剛建成,還沒安裝燈具,不過窗戶外麵掛了盞工地上特有的照明燈泡。我就著燈光讀了幾頁《麥田裏的守望者》,發現到處都是飛蛾,有的正繞著燈光打轉轉,有的已經衝進房間,甚至撞在我身上。

    十點多鍾的時候,薑廣元迴來叫我下去睡覺。我們就睡在新建成的樓房裏,為了看護建築材料,工頭要求我們一律睡在一樓。他們把竹排並在一起,鋪上被褥。

    薑廣元說:“兄弟,今晚就跟我一個床睡了,我有兩床被子,來,你睡裏麵。”

    我們剛睡下,肥仔就抱著被褥闖進來了,他說:

    “柱子他們太鬧,我過來跟新來的兄弟吹吹牛。”

    說著又並了個竹排上來,把被褥鋪上。

    肥仔跟薑廣元湊在一起,特喜歡討論紙箱廠的女工,兩個人打打鬧鬧,侃得津津有味。我以為他們至少會聊到十二點呢,沒想到轉眼打起了唿嚕。

    這夜我想了很多,一點多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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