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裏有李瑞祥親自服侍,宮女們不疑有他,隻就紛紛老實本分的垂首站著。


    皇帝有話說不出來,本想用力的抿著唇不肯吞那藥汁的,卻奈何他現在落在李瑞祥的手裏,就連半點反抗的力道也無。


    李瑞祥隻佯裝拿帕子去擦拭他嘴角溢出來的湯藥就輕而易舉捏開了他的嘴巴,一勺又一勺的將分辨不出具體味道的湯藥給他餵了下去。


    全程皇帝都用一種驚恐至極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如果目光能殺人,這個時候的李瑞祥必定早已經千瘡百孔。


    然則這個時候,即使眼神再兇狠,他也不過別人手中待宰的一隻羔羊罷了。


    李瑞祥一勺一勺餵皇帝喝著藥,偌大的宮殿裏,除了皇帝粗重的喘息聲就再無其他。


    夜色深沉,一片寧靜祥和。


    皇帝正在滿心恐懼的時候,忽而聽到外麵院子裏傳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他原以為是褚琪炎迴來了,然則這一點微弱的希望之光還未曾在心中燃起,隨後聽到的卻是一個少女清冷又沉靜的嗓音。


    卻是——


    褚潯陽!


    皇帝的心中一陣失望,正在失神的時候,卻發現李瑞祥送到他唇邊的勺子突然頓住。


    突然又想起之前在米道理聽方氏說過的話——


    方氏說李瑞祥處處護著褚潯陽到底是什麽意思?


    到了這會兒,他的腦中還是一片混亂,越發摸不透方氏和李瑞祥這些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驟然聽到褚潯陽和延陵君過來的聲音,李瑞祥的眉頭就是不覺的皺起,眼神煩躁而又焦慮。


    皇帝動不得,卻能清楚的看到他神情之間的變化,是到了這會兒才終於確信——


    李瑞祥和褚潯陽之間的確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聯繫的。


    這宮殿很大,而寢殿裏出事之後,皇帝就住在了後麵的暖閣裏,本來大門口的談話聲並傳不到他的耳朵裏,可是他受了重創之後,心肺俱損,唿吸也越發的不順暢,為了不叫他氣悶,太醫便讓將這殿內的窗子打開了一扇。


    侍立在窗邊的一名宮女聽聞動靜,探身從那窗口往外看了眼,然後迴頭稟報導:「迴稟陛下,是潯陽郡主和延陵大人過來探望您了。」


    李瑞祥緊抿著唇角,從背影看上去,和之前無異,卻隻有皇帝看得見他眼底真實的情緒,心裏就越發的肯定——


    這個自己毫無戒心的了整整十五年的心腹,是真的在圖謀著想要他的命。


    這麽一想,他就更是渾身不住的冒冷汗,死命的掙紮。


    勉力的動了一下腦袋,剛好是將李瑞祥擎著遞到他唇邊半天的一勺湯藥撞翻。


    李瑞祥猛地提了口氣,也就跟著迴過神來。


    完全無視皇帝的目光,他隻取了帕子去給對方擦拭衣領上麵的汙漬,一麵語氣從容冷靜的吩咐道:「出去告訴郡主,就說陛下身體不適,要休息,暫時不方便見她,讓她明日再來把!」


    「是!」那宮婢應了,轉身就要往外走。


    皇帝心中惱怒不已,用了所有的力氣,想說什麽,卻憋的滿麵通紅,聲音悶啞的劇烈的咳嗽起來。


    因為之前在密道裏被石板砸出了內傷,這一咳嗽,就嘔了一口血出來。


    暗紅色的粘稠血液燃在明黃色的被褥上,分外刺眼。


    恰在此時,外麵延陵君和褚潯陽之間也達成了一致,轉而去了偏殿。


    李瑞祥側耳傾聽,聽著外麵的動靜,也就慢慢放下心來。


    「呀!陛下又吐血了。」宮婢們驚嚇的不輕,掩住嘴巴驚駭的低唿。


    李瑞祥冷著臉,不悅的橫過去一眼,叱道:「還不去打溫水?再重新給陛下找一套寢衣送過來。」


    「是!」宮婢們應聲。


    本來這兩樣差事並不需要太多的人去辦,但是太醫都已經明確表示了皇上命在旦夕,現在就是再拖時間,能多撐得一點時間就是一點兒。


    這個時候,侍候在這殿裏的所有人都覺得壓抑,便就心照不宣的搶著去辦差。


    李瑞祥也不點破。


    皇帝雖然心急如焚,卻是完全的無能為力。


    李瑞祥還是進本盡職的拿帕子給他擦拭唇邊血跡,對上他一半陰鷙一半惶恐的視線,便就淡淡的開口道:「這樣拖著也沒什麽意思了,多活一刻也是受苦,你也不必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現在你說不出話來更好,也省的還要搬出那些什麽主僕一場的話來浪費時間,因為——我不信這些!」


    他的語氣平穩,根本就和往日裏泰然又鎮定的處事作風無異。


    皇帝看著他這副極度熟悉,眼下又陌生到讓人近乎覺得恐慌的麵孔,眼神慌亂又複雜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瑞祥垂眸看了眼藥碗裏所剩不多的一點藥汁,就又繼續舀了一勺餵他,一邊才又繼續漫不經心道:「我在你身邊這麽多年,我們彼此之間不過就是各取所需罷了,不是你瞎了眼,你也不用覺得不甘心,這龍椅和江山,你眷戀了一輩子,可是天下誰主?我都沒有興趣。你和大榮梁氏之間的種種恩怨糾葛,也全都不管我的事,現在,我唯一能成全你的,也就是讓你走的痛快一些罷了!」


    不是為了奪他的江山皇位,這人卻冒天下之大不韙,來行這弒君謀逆的勾當?難道他這還是瘋了不成?


    李瑞祥的這些話,皇帝是直覺的不信的,但是看著他眼中淡漠平靜的神采卻又不得不信。


    李瑞祥一直餵著他把碗裏剩下的湯藥都喝了,方才將那藥碗擱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大殿當中空洞無聲,他靜靜的閉幕衍生,麵容之間亦是一片寧靜。


    皇帝喝下去的藥湯明明是溫熱的,可是這會兒躺在那裏,卻開始覺得肺腑之內一陣一陣的發冷,絲絲寒意在無形滋生,由內而外,將他已然破敗不堪的蒼老的身體寸寸凍結。


    他額角的青筋抽搐,冷汗直流,臉上逐漸顯露出扭曲痛苦的表情。


    李瑞祥從燈影下側目看過去,似是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說道:「你也不用再疑神疑鬼了,淳於蘭幽的確是圖謀不軌,意在竊國,可是她還沒有這個本事把手腳做到你這裏來,全都是我做的。我說過,你們雙方之間要爭權奪利的狗咬狗,這些都和我沒有關係,隻可惜你年老昏聵,越發的不中用了,都到了今時今日這樣的地步了,你卻還是沒能看清楚淳於蘭幽真正想要保護的是什麽人!」


    皇帝渾身冷的發抖,神智也有些混沌的聽著他說。


    本來是沒有多少的用心,可是聽到最後兩句的時候,卻如是當頭棒喝,被誰狠狠的敲了一悶棍。


    他的心跳驟然一停,一時間也忘記了掙紮,隻就有些錯愕的瞪大了眼睛。


    李瑞祥這才又把目光移到他臉上看了一眼,不冷不熱道:「梁汐當年產下的是個男嬰,這個消息本是沒有錯的,你就不該左右搖擺的去懷疑,有時候,自作聰明,真的是會要命的。」


    當初褚易安攻陷潯陽城,隨後遞送迴京的戰報上的確是清楚的言明,梁汐的兒子是被奶娘抱著投井而亡的。


    可是時隔多年,淳於蘭幽的身份突然暴出來,又用了幾個障眼法,他立刻就篤定的覺得當初的那個消息應該是梁汐為了掩人耳目而刻意混淆視聽給捏造出來的。


    皇帝心中萬般思緒交替,越發的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橫豎這會兒閑來無事,李瑞祥就當是打發時間了,隻就慢條斯理的繼續道:「你這一生算計,唯一相信的恐怕就隻有你自己了吧?有時候,這種極度的自信和多疑也會一把懸空的鋼刀,你對褚易安也是從頭到尾的防備,卻怎麽就是不肯相信他的眼光?淳於蘭幽那女人,如果她就隻是單純的想要換了身份隱姓埋名的過日子也還罷了,這樣野心勃勃又居心叵測的一個女人,你覺得褚易安他就會全然看不到那女人的一絲本性?由著她誆騙利用?」


    皇帝聽到這裏,已是心中大動。


    褚易安是他所有兒子當中行事最為穩重,又有謀略和決斷的一個人,就方氏那性子,要偽裝個一兩日或許還能勉強的糊弄過去,可這中間卻是足足經歷了漫長的將近二十年的光陰。


    褚易安就真會被一葉障目,對她的秉性半分也不懷疑嗎?


    可如果他會懷疑,又怎麽會在最後,等到方氏的身份都暴露出來了之後還一力的維護保全她?


    皇帝是越發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李瑞祥看著他臉上不斷轉變的神色,勾了勾唇角,露出一點冷淡的笑容來。


    不過他卻沒打算揭露褚易安和梁汐之間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往,相對而言,那是一段十分純粹的時光,而如今——


    也已然是成了褚易安心中的隱痛。


    雖然就算他說出來,皇帝也不可能再追究,或者是宣揚出去——


    可是每個人的這一生裏麵卻都想要在心裏保留一個獨屬於自己的角落,不願意被其他的任何人窺測入內的。


    哪怕隻是一場誤會——


    再怎麽說,這十五年間褚易安對褚潯陽是有恩情在的。


    就算隻是為了償還,他也願意為那男人留住心中那一方最為純澈的角落。


    「淳於蘭幽真正要保護的是誰?她的確是圖謀不軌,想要竊國篡位,現在還用我明說了嗎?」李瑞祥道,稍稍側目過去,又看了皇帝一眼,「她的籌碼到底是壓在了什麽人的身上,你心裏難道還沒有數嗎?」


    如果梁汐當初生下的是個男嬰的話,而又從淳於蘭幽的生平來看——


    如果那個還活著,那麽——那麽——


    皇帝驚的更是完全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心口冰涼,裏麵就跟揣了一塊冰一樣,冷的徹骨。


    是褚琪楓嗎?他一直看重的,最為出色的孫子,難道他才是留有梁氏血統的遺孤?


    這——


    真的是太可怕了。


    現在的褚易安還是太子,而褚琪楓更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如果事態會沿著這樣的軌跡發展下去,那麽——那麽——


    那他費盡千辛萬苦從梁氏手裏謀取過來的萬裏江山,豈不是又是自己親手捧著又送迴了對方的手裏?


    半生戎馬,一生算計,到頭來卻兜兜轉轉的又迴到了從前?


    這——


    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成就了這世上最荒唐可笑的笑話。


    而他——


    自詡為英明神武的無雙帝王,更是淪為了跳樑小醜一樣的角色。


    這一生——這一生嗬——


    他耗盡心血打拚又守護了一生的東西,本以為可以千秋萬載的傳承下去,竟然就要這樣一種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還迴去了嗎?


    不行!不可以!


    「不——」一腔熱血頂了上來,皇帝本來已經油盡燈枯的身體也不知道是從那裏爆發出來的一股力量,手下揪著被褥,砰砰的捶打著床沿兩下,喉嚨裏麵更是破天荒突出渾濁不堪的一個字。


    他的心裏在不斷重複的告訴自己,李瑞祥這個人不可信,他說的話就是為了激怒自己的,但是分明的,在潛意識裏,他已經是相信了對方的話。


    褚易安是他的兒子,是他最出色的一個兒子,一直目光高遠,真要細究起來——


    褚易安怎麽會對方氏死心塌地?


    褚琪楓不是他褚氏的血脈,他是梁氏留下的漏網之魚?


    哪怕隻是憑藉李瑞祥的幾句話,這一刻皇帝也隻想要馬上叫人去把褚琪楓殺掉,永絕後患。


    有一種暴怒至極的聲音幾乎就要衝破喉嚨嘶吼起來,可是整個身體從內到外卻都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在逐漸在封凍成冰。


    皇帝使勁的瞪大了眼睛,目赤欲裂,厚重的喘息聲卻在逐漸的消散。


    李瑞祥沒再看他,隻就漠然抬手,將他的眼瞼合上。


    偌大的宮殿當中,這一刻才是真的歸於了前所未有的寧靜當中。


    夜涼如洗,微涼的氣息從窗外瀰漫進來,將殿中難聞的藥味衝散。


    李瑞祥站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袍。


    外麵的宮婢剛好端著溫水快走進來,垂眸斂目的恭敬道:「大總管,溫水打來了!」


    「嗯!」李瑞祥淡淡的點頭,頎長又清瘦的身影落在燈影之下,麵色肅然又冷靜。


    他往旁邊走了兩步,將皇帝龍床前麵的位置讓出來,語氣沉穩道:「去給皇上拾掇準備吧,皇上——駕崩了!」


    幾個字,他吐的極為緩慢。


    空空的大殿當中卻像是瞬間就有縷縷陰風穿梭。


    幾名宮婢愣在當場,麵無血色的齊齊朝龍床上麵一動不動躺著的皇帝看去。


    半晌,砰的一聲脆響。


    銅盆落地,猶且冒著熱氣的清水灑了一地,而這整座皇城卻是從這半熱的一盆水開始,徹底的沸騰了。


    *


    喪鍾響起,沉悶又渾厚的鍾聲自皇城的最深處傳來,擊碎了所有人安穩的夢境。


    彼時,四更。


    跪在空蕩蕩的屋裏子的褚昕芮突然一個激靈,猛地繃直了脊背,沉聲問道:「外頭是什麽聲音?」


    褚易安的事情過後,他們整個睿親王府就徹底落敗了,偌大的一座宅子裏,現如今就隻剩她和睿王妃兩個相依為命。


    誠然,這還得要感謝褚琪炎,若不是褚琪炎找機會掀了方氏的老底暫時分散了皇帝的注意力,皇帝怕是連她們母女也不會放過的。


    因為褚易簡擔了個亂臣賊子之名,所以這家中連他的牌位都不能供奉。


    而這些天裏,褚昕芮足不出戶,就將自己關在一間空曠的佛堂裏,對著一張空蕩蕩的桌案長跪不起,整個人失了魂魄一般,不言不語,就是睿王妃過來勸了多次也都全無作用。


    這是她連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沙啞,聽起來更像是這黑暗中從那裏鬧出來的厲鬼。


    守在旁邊的輕歌被嚇了一跳,不覺的白了臉,連忙道:「郡主稍等,奴婢出去看看!」


    言罷,才要往外走,外麵卻是歡歌神色匆忙的推門進來,慘白著一張臉,顫抖道:「郡主不好出大事了,宮裏敲起了喪鍾,該是皇上駕崩了!」


    皇帝纏綿病榻的時間不短,雖然看上去命不久矣,但是誰也沒想到他竟會是走的如此突然。


    褚昕芮聞言一愣,整個身子僵住,跪在那蒲團上半天沒動。


    歡歌唯恐是她沒聽清自己的話,就又往前走了進來,焦急道:「郡主,這喪鍾是不會隨便敲的,一定是皇上駕崩了,我們——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啊?」


    「怎麽辦?」褚昕芮聞言,忽而便是陰陽怪氣的冷笑了一聲。


    她緩慢的抬起頭來。


    這前後不過短短幾天的世間,她的臉就有點瘦的脫了形,眼窩深陷,顴骨凸起,配合上眼中幽暗森冷的眸光,看上去十分瘮人。


    兩個丫頭卻都不管表現出來,隻就使勁低垂著腦袋避開和她的視線正麵接觸。


    「死的真不是時候!」褚昕芮道,語氣森涼,帶著不加掩飾的恨意道:「他要是能早死幾天該有多好!」


    若是褚沛能早死幾天,褚易簡也就可以逃過一劫了。


    可偏偏那老東西命硬,居然硬是要拖過了這幾日。


    褚昕芮說的咬牙切齒,麵目猙獰。


    兩個丫頭都不敢接茬,隻就在暗地裏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褚昕芮的目光陰冷,臉上再無版份額這連日來的頹廢之色,撐著膝蓋就要爬起來。


    「郡主當心!」兩個丫頭連忙過去攙扶。


    褚昕芮這些天都過得渾渾噩噩,一麵因為褚易簡的事情介懷,一麵又怕皇帝事後算帳,茶飯不思,恍惚的厲害。


    她也不逞能,任由兩個丫頭扶著她起身往外走。


    「母妃那裏去通知她了嗎?」褚昕芮問道。


    「奴婢還不得空過去,不過這喪鍾都響了,王妃那邊想來也是知道了的。」歡歌道,小心攙扶著她跨過門檻,「郡主都在這裏跪了幾天了,小王爺在心有靈,都該心疼了,奴婢扶您迴去歇著吧!」


    皇帝一死,褚昕芮母女眼下的危機就暫時解除了。


    褚昕芮聽了這話卻是不以為然——


    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這一次是闖了多大的禍,皇帝在的時候雖然提心弔膽,可一旦是叫褚易安繼位褚潯陽得勢,她隻怕是要死的更快了。


    「這個是,還歇什麽?」褚昕芮冷著臉叱道,一把推開了她的手,「別磨蹭了,馬上去準備,再著人去告訴母妃一聲,皇上駕崩,我們哪能不進宮去哭靈?這把柄一旦落下,就隻怕是要死的更快了。」


    「進宮去?」兩個丫頭聞言俱是一驚。


    「還愣著幹什麽?」褚昕芮冷厲的兩道視線橫過去,兩人立刻噤了聲,憂心忡忡的下去準備。


    褚昕芮拖著跪的發麻的雙腿緩慢前行,挪迴了自己的院子裏。


    如今整個睿親王府都出自她自己的手臂被屠戮一空,隻有陳四和她的兩個丫鬟倖免於難,剩下的就是睿王妃帶在身邊的幾個人。


    闔府上下一片蕭條,她也不空等人服侍,自己打水梳洗了一番,待到整理妥當了,兩個丫鬟也打點好前麵的事情迴來復命。


    「郡主,陳四那裏已經得了確切的消息,皇上是真的駕崩了。」輕歌道,一邊將從外麵捧進來的素服抖開了,幫著她穿戴。


    「這幾天宮裏都出什麽事了?」褚昕芮一麵更衣,一麵問道。


    皇帝的死,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重新扭轉局麵的契機,之前她心如死灰,已經有很長時間都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不聞不問了。


    這也不過就在一念之間,她就已經再度變成了以前那個精於算計,處事老練的常寧郡主。


    兩個丫鬟也都對她這樣驟然的轉變暗暗咂舌,但主子振作起來了她們也才有生機。


    「是出了一些事,這段時間京城一直別虎威大營圍著,皇上隻說是要捉拿刺客,並且以保護之名,兩次派出禦林軍也圍了東宮。」輕歌說道,把陳四帶迴來的消息如數家珍一般的往外倒,「陳四說這件事看著十分蹊蹺,但是宮裏和東宮方麵都捂的嚴,也看不出什麽具體的跡象來。而且——就在前兩天,北疆的戰事再度告急,太子殿下已經奉旨趕過去了。」


    朝局大事,兩個丫頭能領悟的不多。


    「嗯?」褚昕芮聞言一愣,很有些不可思議的脫口道:「你是說太子現在不在京城?」


    「是啊!」輕歌感慨道:「偏的陛下又在這個當口上駕崩了,從行程上看,太子殿下現在可能都還沒到北疆,出了這事兒,他應該是也顧不上那邊了,怎麽都得趕迴來主持皇上的喪事吧!」


    褚易安不在京城?


    這個節骨眼上,褚易安居然不在京城?


    褚昕芮聽了這個消息,心中突然漫上一片狂喜的情緒——


    這個契機,簡直是千載難逢。


    她的目光灼灼,裏麵光影閃爍,明亮的近乎刺眼,卻是努力壓製住了唿吸,沒叫自己此時的情緒完整的表露。


    兩個丫頭對此並無所察,歡歌一邊給她整理衣帶,一麵補充道:「還有一件事也很奇怪,前幾天皇上傳了口諭,說是德妃娘娘正在養傷心情苦悶,特意去東宮請了潯陽郡主去伴駕。」


    「德妃和褚潯陽之間?她們倆又幾時有這樣的交情了?」褚昕芮正在整理鬢髮的手一頓,也是狐疑的擰眉看過來。


    兩個丫頭麵麵相覷,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院外剛好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聽陳四沉聲喚道:「郡主,您現在方便嗎?屬下有事稟報!」


    陳四是褚易簡一手培養起來的心腹,最值得信任,也很有些能耐。


    褚昕芮的目光微微一凝,趕忙快速的整理好衣物。


    歡歌應聲去開門。


    褚昕芮挑了把椅子坐下,外麵陳四已經大步走了進來,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道:「郡主,屬下剛剛得到的最新消息,白天的時候皇上在禦書房和寢宮亮度遇刺,據說是被刺客所傷,最後加上舊疾復發,才不治而亡的!」


    「刺客?」褚昕芮皺眉,明顯還是十分意外,「怎麽會?是什麽人做的?」


    褚易簡對皇帝懷恨,並且冒險行刺,那是事出有因。


    褚昕芮是著實想不出來,到底還有什麽人會同他們兄妹一般,會冒這麽大的險去行刺皇帝的,而且還是一天之內連著兩次——


    這分明就是不成事就不肯善罷甘休的。


    「屬下特意打探過了。」陳四道,麵目冷然的拿眼角的餘光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據說——是有前朝餘孽出沒,傍晚時分南河王世子已經傳了密令大到各衙門,讓他們全城戒嚴,搜捕刺客。」


    「前朝?」褚昕芮的眉心一下子就擰成了疙瘩。


    「是!」陳四道:「消息已經確認過了,證明的確屬實!」


    褚昕芮著實再如何的頭腦清楚冷靜,一時半刻的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陳四也不再多言,屋子裏靜默了一陣,眼見著外麵天色將明,褚昕芮才暫時將這事兒壓下,整理了裙擺起身道:「這些事兒容後再說,去看看母妃那邊準備好了沒有,我們還是先進宮奔喪吧!」


    「是!」陳四答應著,就先起身快步離開。


    褚昕芮又收拾了一下,然後就帶著兩個丫頭往前院走,過去的時候睿王妃已經等在了那裏。


    睿王妃是個不經事的,本來就忐忑又侷促,見她過來,就趕忙迎了兩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芮芮,皇上親自頒下的口諭將你我母女兩個禁足,我們就這樣貿然出府——這樣真的可以嗎?」


    「禁足又怎樣?」褚昕芮道,卻是不以為然,「誰讓他當時沒有直接頒下詔書將你我貶為庶民?隻要母妃你還有一日是頂著睿王妃的頭銜的,也隻要還有一日,我是他親封的常寧郡主,我們就都還是皇親。皇上駕崩,我們若不進宮去哭靈,這才是大不敬,要被人借題發揮的來怪罪的。」


    她說的這些話雖然隻是藉口,但睿王妃卻是深信不疑的,勉強定了定神,隻能僵硬的點頭。


    現在整個睿王府都出於禦林軍的掌控之下。


    褚昕芮鎮定自若,就以奔喪我為由,光明正大的要求出府。


    皇帝驟然駕崩,太子又不在京城,一眾的禦林軍也失了主心骨,猶豫之下又因為她說的有理,並不敢過分阻撓,隻能著人先去宮裏報了信。


    說來也是不湊巧,迴去報信的小兵才到宮門,剛好就迎著了要出宮辦事的李林。


    李林便又將此事報給了褚琪炎知道。


    彼時褚琪炎也正因為皇帝的死焦頭爛額,聞言便是不覺的蹙眉道:「褚昕芮?」


    「是!」李林道,神色之間略有幾分凝重,「說是睿王妃和常寧郡主聽到宮裏敲喪鍾,已經準備妥當,想要進宮來相送陛下了。」


    這個時候,睿王府的人還不該躲的遠遠的,巴不得大家都把他們母女給忘了才對吧?


    可是褚昕芮卻偏偏反其道而馳,光明正大的要求進宮哭靈?


    褚琪炎的神色冷漠,玩味的摩挲著腰間一塊羊脂玉,半晌方才冷笑了一聲道:「這個女人居然還不肯安分!」


    「那現在要怎麽辦?準不準她們進宮?」李林道。


    「她們要來就讓她們來吧,橫豎她們也不衝著我的。」褚琪炎道,說完就匆匆甩袖離開,繼續去為了皇帝的喪事奔走。


    褚昕芮這是還不死心,抱著絕地反擊的念頭,還想要再翻身呢!


    對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褚琪炎也是心中不喜,不過橫豎對方要找的又不是他的晦氣,他也就懶得理會。


    褚昕芮在睿王府等著消息,本來還是十分忐忑的。


    因為就算是褚易安不在京城,那麽隻依著褚琪楓對褚潯陽的袒護勁兒,也就絕對不會叫她好過的。


    從黎明時分一直等到天亮,才等到進宮去請示的人迴來。


    褚昕芮麵色從容,強壓下心裏不安的情緒,麵上半分也不顯露。、


    「如何?」輕歌看她一眼,上前問道。


    「請王妃和郡主入宮。」那小兵迴道。


    褚昕芮聞言,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扶著睿王妃的手上了馬車,一直到自己上車之前她方才迴頭,似是不經意的問了一句,「聽聞太子殿下領兵出征了,現在宮中是何人在主持陛下的後事?」


    「宮裏本是德妃娘娘的位份最高,可是娘娘如今還在養傷,裏外都是康郡王和南河王世子在操持。」那人也沒多想,隻就順口迴道。


    褚昕芮略略點頭,轉身上了車,心中卻是明了——


    給她行方便的,一定就是褚琪炎了。


    睿王妃是個不諳世事的深閨婦人,褚昕芮和她之間沒什麽話好說,故而母女兩個隻就一路沉默。


    馬車走的很快,抵達宮門的時候剛好迎著旭日東升。


    這個時候,其他各家王府的家眷和百官命婦也都正好趕著過來,皇宮門口擠了不少人。


    而為了表示對皇帝的尊重,今天他們入宮就必須都要徒步。


    褚昕芮因為還有事要問陳四,就藉口落了帕子在車上,大發了睿王妃先行。


    「郡主想問什麽?」待到睿王妃一步三迴頭的先進了宮門,陳四就先主動問道。


    「褚琪炎——」褚昕芮沉吟,挑眉看向了他。


    「最近宮裏的各種消息都封鎖的極嚴,咱們的人脈又全部被斷掉了,有些消息屬下也不容易掌握,不過就自是咱們小王爺去了之後,皇上似乎就開始重用南河王世子了。」陳四迴道。


    他以前是跟著褚易簡的,相對的頭腦要靈活許多,目光四下裏掃了一眼,見到沒人關注這邊,就又壓低了聲音道:「眼下太子殿下不在朝中,其實——大位的歸屬也不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若是叫東宮得勢,他們就必死無疑。


    死不死的還是其次——


    隻他最咽不下氣的還是褚易簡!


    主子的仇,不能不報,也不能就這麽放下!


    褚昕芮看著他眼中冰冷的恨意,唇角也跟著牽起一抹隱晦的冷笑——


    是的,眼下已經不僅僅是她自己無路可走的問題了,更是夾雜了仇怨,她的五哥,不該就這樣枉死!


    在這件事上,他們主僕兩個倒是一拍即合。


    褚昕芮冷然一笑,道:「走吧!」


    剛要轉身,目光不經意的一瞥,卻見一輛帶著東宮標識的馬車剛好從遠處行來。


    她隻當來人是褚潯陽,腳下步子就不由的頓住,又站在了那裏看過去。


    片刻之後那馬車走近,下來的卻是同樣一身素服的褚月歆。


    褚昕芮有些意外,也覺得沒意思,隻是還不等她轉身,卻見那褚月歆下了馬車,竟就兀自盯著某個方向出神,腳下再沒動過一步,手中用力的扯著一方素白的帕子,臉色十分難看。


    褚昕芮心裏生疑,下意識的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卻見另一側的小路上,極不起眼的地方有兩個女人拉扯不休。


    雖然距離隔的有些遠,但她還是一眼就分辨出來——


    那兩個女人之一,就是那個狠心對褚易簡視而不見,甚至於親手送了褚易簡去死的惡毒女人。


    褚易簡的死,嚴格算來,她的身上占據了很大的責任,她對別人雖然都能狠下心腸來,卻唯獨是對這個自小就袒護自己長大的兄長不能這樣的理直氣壯。


    這些天來,她雖然不說,但內心卻是飽受煎熬。


    想著這些年來褚易簡對她的好,便就心虛的厲害,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更是心如刀絞,恐慌又害怕。


    她不敢承認是她自己親手將兄長逼上了絕路,於是一番掙紮之下,就自然的將這份仇恨轉嫁到了見死不救的適容身上。


    那個女人明明有能力帶褚易簡離開的,卻偏偏狠心的送了他去死!


    是的!


    一切都要歸咎於那個女人的蛇蠍心腸,見死不救!


    這麽多天以來,就是有了這一重信念支撐,她才沒有讓自己被心裏的愧疚折磨的瘋掉。


    所以這一刻,看到適容,心裏就有濃厚的恨意衝撞而出,甚至能叫人感覺到她周身驟然凝聚了一層陰冷的殺意來。


    「郡主?您怎麽了?」輕歌打了個寒戰,試著推了她一下。


    「沒事!」褚昕芮道,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適容的臉上移開。


    她轉身,同時又忍不住深深的看了眼還在走神的褚月歆,然後就若無其事轉身,快步進了宮門。


    這邊適容是得知了皇帝駕崩的消息就緊趕著要進宮的。


    蘇逸說話算話,一切都隨她的心意,當真是說了分道揚鑣以後就再不幹涉她。


    可是這邊她匆匆出門,卻被墨雪追上來,給攔在了宮門外頭。


    「你不能進去!」墨雪道,神情焦灼的橫臂擋在適容麵前。


    適容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並不說話,但是那種從來就沒有情緒也沒有溫度的目光卻能盯的人頭皮發麻。


    好在墨雪也不是沒有見識的黃毛丫頭,就咬牙任由她盯著,仍舊不肯妥協的說道:「皇上駕崩,這件事必有內因,你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你要進宮去趟渾水?這樣真的合適嗎?」


    適容隻就冷冷道看著她,一把將她推開,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墨雪被她推了個踉蹌,緊跟著又追上去一步,再度橫臂攔在她麵前,神情之間終於是帶了幾分難掩的憤怒,道:「你做什麽,那都是你的事,我是無權過問,可是在這之前你最好也想想清楚,你現在可還是頂著我家閣主未婚夫人的頭銜的,你若是公然卷進什麽風波裏麵去,你又叫他如何是好?我知道,閣主他和你之間的事情我無權置喙,可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對你,總歸是用了所有的真心和耐心,即使——即使——」


    感情的事,畢竟隻屬於兩個人,更何況墨雪又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段時間裏,她對適容的態度都6一直友好又客氣,全然是看在蘇逸的麵子上。


    而現如今——


    雖是心急如焚又有著千言萬語,但要叫她去幹涉別人的感情問題,她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墨雪平日裏也算是幹練,現在看著她這副麵紅耳赤又語無倫次的模樣,適容的心中難免微微動容——


    她虧欠蘇逸的,的確有很多。


    可是這一趟她卻是不能逃避的。


    皇帝的死,絕對不是意外,李瑞祥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殺了皇帝,那麽就絕對是要一併鋤掉方氏才能放心的。


    並且他還要顧念褚潯陽,這一個局,就分外兇險。


    這個時候,哪怕是再怎麽自私自利都好,她卻已然是顧不上蘇逸的了。


    「讓開!」適容道,還是毫不容情的將墨雪一把推開。


    墨雪急了,穩住身形,一迴身,幹脆直接拽住了她的衣袖,焦急道:「就算你不為我們閣主考慮,那麽至少也想想你自己,你為了那人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他在這件事上卻分明是抱了魚死網破的決心的,退一萬步講,如果他真要有什麽閃失,你覺得你這麽跟著他去,有用嗎?至少也要留著性命在,將來才能替他報仇雪恨,一償心願的不是嗎?他千方百計的替潯陽郡主打算,如果他會出什麽差錯,那麽你——」


    適容聽了這話,卻不過冷然一笑。


    她看著墨雪,眼中形容冰冷又諷刺,直看的墨雪心頭髮抖,直覺的後退一步,然後才聽她一字一頓的說道:「若是沒了他,就算是報了仇又有什麽用?」


    報仇有什麽意義?


    她這一生,就隻能活在當下了,就隻能活在有趙祁安存在的世界裏。


    其他的任何人,對她而言,都全無意義。


    很小的時候,她是有恨過褚家的那些人的,可是自從有了他,那些人,那些過往就已然是被她統統放下了。


    她的生命裏,現在唯一真實存在的人就隻有趙祁安。


    說什麽報仇雪恨?


    如果這個人沒有了,就算她殺在多的人,哪怕是毀天滅地了,這又有什麽意義?


    墨雪聽了這話,也是完完全全被鎮住了。


    她一直以為,適容那麽在乎那個人,就一定會不惜一切的替那人完成心願的,因為——


    這也是愛人的一種深刻的方式。


    卻是怎麽也不曾想,這個女人的執念竟然就隻在這裏。


    墨雪有些始料未及,愣在那裏,而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再迴頭,適容已經行蹤難覓。


    皇帝靈堂一大早就安排妥當了了。


    天才蒙蒙亮,後妃和百官命婦們就陸續進宮,整個殿前廣場白茫茫的一片,無數人掩麵而泣,哀哀的痛哭聲會選在整個皇宮上方,哪怕是晴空萬裏的天氣,讓人看來也分外的窒悶。


    褚潯陽也穿了素服,混在人群當中,垂下眼睛,掩飾情緒,同時一顆心卻是懸著的,ji警覺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周圍一片淒悽慘慘的哭聲,聽的人不勝其擾。


    一大群人,一站就是幾個時辰,從一大清早一直站到了正午時分,期間有幾位嬪妃竟是哭的昏厥了過去,被宮婢內侍們無聲無息的扶著離開。


    這種死寂沉沉的氣氛像是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籠罩在所有人的頭頂。


    正午時分,烈日高懸,哪怕是在秋日裏,也烤的人難受,再加上耳畔被男人女人們的哭喊聲充斥著,隻叫人覺得異常煩躁。


    褚潯陽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尋個藉口避開,卻是聽到旁邊稍遠地方的偏殿裏傳來一陣高亢的爭執聲。


    幾位朝中重臣的聲音褚潯陽還是可以輕易分辨,根本就不需要細聽,她也就能揣測到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褚潯陽心裏冷然一笑,直接也就不再管這邊的情形,退出人群,舉步往那偏殿的方向行去。


    素服的侍衛擋在大門口,見她過來,就是直接橫臂一攬,語氣強硬道:「郡主,裏麵幾位大人正在商量大事,請您迴避!」


    「迴避什麽?」褚潯陽卻是聽也不聽,直接抬手將他推開一邊,舉步就往裏闖。


    「郡主!」那人匆忙攔她,冷然道:「請您迴避,否則犯了忌諱,卑職們就隻能得罪了。」


    「你們忌諱什麽?」褚潯陽道,卻是辯解也不聽,就勢一把抽出他橫在麵前的長刀,刀鋒往前一送,壓在了他頸邊,冷聲道:「讓開!」


    「郡主,您這是幹什麽?」侍衛們始料未及,訝然不已。


    這裏的動靜已然是鬧的有些大了,不僅僅的後麵正在哭靈的眾人紛紛側目張望,片刻之後,那殿中以丞相周成為首的幾位大員也聞訊匆匆趕了出來。


    見到褚潯陽當眾亮了兵刃,眾人就不覺的都紅了臉。


    然則還不等有人說什麽,人群後麵卻是褚琪楓最先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了褚潯陽麵前,探手按住她的手腕道:「潯陽,別胡鬧!」


    「我倒是不想胡鬧,卻難道就這麽看著這些人倚老賣老,仗著父親暫時不在京城,離開威逼欺壓哥哥嗎?」褚潯陽冷冷說道,目光之中鋒芒銳利,刀子一樣先掃了那些人一眼。


    「郡主這是什麽話?臣等隻是在討論些政事,幾時有對郡王爺施壓了?」周成怒道,走上前來一步,似乎是氣的不輕,鬍子一抖一抖的顫動不已。


    「你當我是聽不到還是怎麽了?」褚潯陽道,卻是半分麵子也不給的,手上刀鋒不離那侍衛的脖子,目光更是陰冷的看著周成道:「皇上駕崩,我父親是當朝儲君,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你們現在卻在這裏假以北疆戰事為名,左右阻撓著不讓將訃告發出去?這還不是威壓?本宮倒是想要問問你們,這到底是意欲何為?阻止我父親迴朝?這到底是誰的主意?」


    誰的主意?除了褚琪炎還能有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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