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好多血!」青藤驚愕的瞪大了眼,驚唿出口。


    已經走到院子門口的皇帝,腳下步子突然微不可察的微微一頓。


    褚潯陽的目光一直留了一線在他身上,雖然隻是極其微弱的一點小動作,也還是被她順利捕捉。


    其他人俱都停了下來,紛紛扭頭朝羅予琯看過去。


    羅予琯本來膽子就不大,尤其是被這麽多位高權重的人盯著,頓時就屏住唿吸,下意識的往後連退了兩步。


    方才她跪過的地磚露出來,上麵果然蜿蜒出來一灘鮮血。


    羅予琯自己都傻了眼。


    羅翔更是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香草最是不經嚇,直接已經軟倒在地,顫聲道:「小姐——」


    「這是怎麽了?」褚潯陽跟在褚易安身邊,微微皺了眉頭。


    羅予琯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出了疼,幾乎隻是瞬間就捧住肚子,額頭上滾落了豆大的汗珠下來。


    在場的幾位主子,除了褚潯陽,其他人無論男女都是過來人,自然瞬間都明白了這是怎麽一迴事。


    褚易清勃然變色,心裏的火氣猛然就攀爬到了極致。


    四王妃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卻是冷笑出聲,諷刺的看著褚易清道:「原來這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王爺,這羅三小姐可還在熱孝當中,您還真是不講究!」


    褚易清額角青筋暴起,黑著臉怒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胡說八道?」四王妃針鋒相對的一挑眉,她方才受了皇帝冷眼,這會兒自然是要找迴場子的,冷傲的挺直了脊背道:「王爺還是先關心關心羅三小姐的肚子吧,迴頭有個什麽閃失,妾身可不會擔這個責任。」


    褚易清這一刻也說不上自己到底是種怎樣的心情。


    他原也隻當是自己點兒背,因為這種風流韻事被皇帝臭罵一頓已經十分的晦氣,可事情是自己做的,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給認了,這會兒再看羅予琯這樣,心裏立刻就升起一股無名怒火,仿佛瞬間就明白了什麽——


    就說是這麽巧,會在這裏遇到這個女人,卻原來——


    根本就是這個女人與人珠胎暗結,然後想把現成的綠帽子往他頭上栽的。


    這種悶虧,哪怕是丟臉褚易清也自是不會認的。


    他的目光一厲,猛然看向羅予琯兄妹,咬牙切齒道:「好啊,居然都算計到本王頭上來了,什麽東西!」


    羅翔冷汗直冒,想說什麽,旁邊的羅予琯已經疼的直不起腰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跪軟了下去,顫聲道:「哥哥,疼,我好疼,救救我!」


    這裏這麽多人,根本就沒羅翔說話的份兒。


    羅翔也是心急如焚,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手足無措的站著。


    四王妃卻沒領會褚易清那話的意思,隻就是心裏快慰的看著抖成一團的羅予琯,涼涼道:「還是找大夫吧!」


    「找什麽大夫?」憑空下來的綠帽子,褚易清自是不肯戴的,一把甩開她,兩步奔到羅予琯麵前,怒聲道:「說!你肚子裏的是哪兒來的賤種,居然想著往本王的身上栽!」


    「我——」肚子裏像是被什麽死命的絞著,羅予琯雖然怕了他的這副神情,但一絲理智尚存,便是淚眼婆娑的仰頭看向他道:「王爺怎麽能說這樣的話?這是不叫我活了嗎?」


    即使褚易清再恨,也不能當場打殺了她,誠如羅翔所言,心糊弄過今天去,了不起她就隱姓埋名的遠走好了。


    可一旦承認這孩子是蘇霖的,那等著她的馬上就是滅頂之災。


    褚易清七竅生煙,怒不可遏的抬手就要去提他!


    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的皇帝卻是突然狠狠閉了下眼,怒聲喝道:「夠了!」


    褚易清一個激靈,卻是本能的收了手。


    皇帝已經對李瑞祥吩咐道:「去前院看看,有哪位太醫在,給請過來瞧瞧。」


    大夫人聽他這樣說,忙就對如沫吩咐道:「趕快幫著把羅三小姐扶進屋子裏去!」


    「是!」如沫應了,青藤也跑過來幫忙,兩人合力把羅予琯攙扶著進了屋子,留下一路滴滴答答的血跡滿眼。


    褚易清幾乎要被氣炸了,咬牙一個箭步衝到皇帝麵前,大聲道:「父皇,那賤人肚裏的賤種不是我的!」


    皇帝的目光一冷。


    褚易清立時就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旁邊的四王妃卻是幸災樂禍的冷哼一聲道:「敢做不敢當,這可不像王爺你的作風呢,橫豎人你都已經決定領迴去了,一個還是兩個的有什麽區別嗎?」


    「你閉嘴!」褚易清冷聲斥道,仍是急躁的意圖對皇帝解釋什麽。


    「夠了!朕不聽你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從明天開始,你就給我閉門思過,什麽時候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理順弄清楚了什麽時候再去見朕!」


    四王妃聞言,卻是心裏一喜,嘴角上翹。


    周貴妃都被廢了,她本也就求個安生,從來就沒指望褚易清能得皇帝高看一眼有所作為,將他禁足在家反而省的他到處出去沾花惹草了。


    皇帝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抬腳就走!


    「父皇!」褚易清不甘心的大聲喚道,快步跟了出去。


    褚易安什麽都沒說,也跟著舉步離開,大夫人緊隨其後。


    自從事發開始,慶妃再就一句話也沒說,這個人都跟失了魂一樣,一直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什麽,這會兒皇帝都走了,她卻是愣在那裏半天忘了反應。


    褚潯陽含笑走過去,道:「娘娘?」


    慶妃的心下一抖,這才迴過神來,飛快的掩飾住眼中一絲慌亂的情緒道:「本宮——也走了!」


    言罷就被蘭溪扶著,逃也似的離開。


    褚潯陽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並沒有跟著眾人一起走,而是留在這裏善後,直至李瑞祥把過府赴宴的一位鄭太醫請來,才轉身從那院子裏出來。


    走到門口又迎著怒氣沖沖從外麵奔迴來的褚易清。


    「四皇叔!」褚潯陽略一頷首。


    「嗯!」褚易清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含糊的應了一聲就越過他進了院子,二話不說抬手就給了羅翔一拳,把羅翔打翻在地。


    羅翔吐了一口和著牙齒的血水,捂著臉抬頭,「四殿下——」


    「你們羅家的人真是好本事,設計背黑鍋都設計到本王的頭上來了!」褚易清手指在空氣裏虛點了幾下,額角青筋一突一突的跳,上前一步又將羅翔給提了起來,扯著他就往外走,「走,你跟本王去和父皇說清了,告訴他那賤人肚子裏的賤種到底是誰的!」


    這事兒褚易清是越想越覺得窩囊,可是皇帝正在氣頭上,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解釋。


    「殿下!」羅翔慌忙甩開他的手,臉上神色也是悲憤,「予琯她年紀小不懂事,如今當眾弄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已經是沒臉見人了,您再要始亂終棄,這是不叫他活了嗎?」


    「什麽亂中棄?」褚易清吼了一聲出來,拽著他就往外走。


    「四皇叔!」褚潯陽上前一步,抬手將他攔下,笑了下道:「今天府裏的客人多,皇祖父又正在氣頭上,您這樣再鬧一場,丟的也隻是兩家人的臉麵,萬事——都等宴會散了再說吧!」


    他和羅予琯被抓包的事是被四王妃鬧的人盡皆知了,可是這個珠胎暗結的大醜聞卻隻有方才在場的幾個人目睹了,真要鬧起來,就算他逼問出羅予琯那肚子的來歷,自己也要淪為笑柄,這頂綠帽子也是戴了一半了。


    褚易清聞言,果然就猶豫了,但怎麽想都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揪著羅翔又狠狠的給了他一拳,這才憤憤的對他一指,「你等著,本王遲早要跟你們算個明白!」


    言罷就一撩袍角大步離開。


    羅翔揉著腮幫子爬起來,看到褚潯陽還看著他,不禁一陣尷尬,扯了下嘴角,衣袖一晃,忽而從袖子裏滾了點什麽出來。


    褚潯陽的眼尖,立刻就「咦」了一聲,「那是什麽?」


    羅翔也是一陣的莫名其妙,循聲望去,那旁邊的草叢裏圓滾滾的像是個蠟丸。


    那東西他雖然沒見過,但方才也看的分明,的確是從自己袖子裏滾出去的。


    這會兒正是草木皆兵的時候,他的目光一閃,趕忙搶上去一步撿起來收了道:「沒什麽,最近有點傷風,隨身帶了藥丸。」


    「是麽?那三公子可要多保重身體了。」褚潯陽多問,隻就含笑看了他一眼就轉身走了出去。


    羅翔目送她離開,趕緊又將那蠟丸取出來,捏碎了,卻發現裏麵一張隱蔽的小紙條,寥寥幾筆——


    落款,卻是慶妃!


    他心裏狐疑,但無疑對方提及的事情正中要害,心中略一權衡,他也就再顧不得屋子裏尖叫哭喊聲不斷的羅予琯,一撩袍角,麵色堅定的走了出去。


    *


    不遠處的亭子裏。


    蘇逸手裏提了酒壺自斟自酌。


    延陵君和褚潯陽旁邊的花叢後麵看著羅翔離開了才轉身折迴了亭子裏。


    「怎麽樣,救你一命,準備拿什麽謝我?」延陵君笑道,另外取了個杯子,也給自己倒了杯酒。


    「哼!」蘇逸冷嗤一聲,看都沒看他一眼,態度不明,更是一聲不吭。


    褚潯陽走過去,也隨便選了張凳子坐下,取過延陵君手裏的酒壺拿在手裏把玩,一邊玩味說道:「這一次他功敗垂成,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應該很快就要再出招了,蘇逸你不得不防!」


    蘇逸唇角那一點冷諷的弧度不變,卻是位置可否。


    延陵君側目往遠處那院子的方向看了眼,「羅予琯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了!」


    「怎的?憐香惜玉?」褚潯陽撇撇嘴,順手給蘇逸倒了杯酒,「要真有這份好心,方才你怎麽不主動請纓去給她看診去?」


    誠然不過一句玩笑,誰都沒當真。


    「嗬——」延陵君晃著手中酒盅莞爾笑道:「我就是想去也得有機會啊,李瑞祥就不會答應!」


    褚易清和羅翔那些當局者都不曾發現的細節,他們作為旁觀者卻是一清二楚。


    羅予琯算個什麽東西?就算真和褚易清有染,也就算她肚子裏的真是龍子皇孫,又哪裏是用得著皇帝親力親為命人給她找太醫去的?


    而且眾所周知,當時延陵君就在府上,東宮也有自己的大夫,李瑞祥卻是不動聲色的去前麵的宴會上找了那麽鄭太醫來。


    分明——


    就是為了方便暗中操縱的!


    「如果不是為了遮掩這件事,他今天也未必就會趕過來。」蘇逸道,終於方向就被看向褚潯陽,「慶妃是受到他指使,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了吧?」


    慶妃和他無冤無仇,犯不著這麽不遺餘力的害他!


    其實這整個事件想來也還真有點叫人毛骨悚然的,羅予琯的確是有私心,想要借蘇逸的身份來擋在,卻渾然不覺她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


    「說起來倒是我們都疏忽了,沒有想到陛下會已經洞悉羅予琯和蘇霖珠胎暗結的事,說起來他卸磨殺驢的手段還真有夠絕的!」延陵君玩味笑道,那神情卻是怎麽看怎麽叫人覺得難以受用。


    蘇逸聽到「卸磨殺驢」四個字,馬上就黑了臉。


    褚潯陽就幹脆忍不住直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起身,拍拉下蘇逸的肩膀,笑道:「今天你是我府上的客人,本宮這個東道主向來都是最公道的,不會叫你白白吃虧又白白幫著演戲的,但凡是參與這件事的人,我都會叫他傷筋動骨,不虛此行的!」


    說著就已經邁下台階,款步往花園深處深處


    蘇逸看著她悠然遠去的背影,忍俊不禁的抿抿唇,隨即一挑眉看向延陵君道:「哎!你就由著她這麽毫不避諱的折騰?」


    延陵君聞言,眉心隱約跳了一下,卻是挑眉將他上下打量一遍,道:「怎麽?沒能吃到虧,你覺得很虧?」


    蘇逸迎著他的目光,不過一笑置之。


    他垂眸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手指壓在酒盅的瓷壁上,眸色突然毫無徵兆的沉寂了下來。


    片刻之後,他又再抬頭看向延陵君道:「蘇家的事——我還是會親自過去解決!」


    延陵君正笑容肆意的臉上忽而閃過一道風雷,驟然抬眸看向他。


    兩個人的視線一觸,蘇逸就起身走到了旁邊,站在那亭子一角負手而立,背著他,慢慢說道:「那是他們欠我的,也是——」


    幾個字,他卻依舊沒能順利的一口氣說完。


    話到一半,突然頓住,有過片刻,才字字輕緩而飄忽道:「也是我——欠三弟的!」


    說話間,他的手指已經無聲無息的慢慢捏緊,關節處都現出微微的蒼白來。


    延陵君緩緩的提了口氣,起身繞過桌子走過去,卻沒有去看他的表情,隻在他的身側站定,與他並肩而立,看著花園裏的風景,道:「現在在京城裏他猶且可以千方百計的對你下手,一旦出京——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我知道,可是如果不去,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安心!」蘇逸道,狠狠的閉眼,又捏了下掌心。


    延陵君聞言,唇角卻是再次牽起一抹笑,側目看向他,反問道:「去了——你就能安心了嗎?」


    蘇逸不語,緊緊的抿著唇角沉默了下來。


    延陵君卻知道,這是他的心結,多說無益,隻就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再想想吧!有些事,橫豎都已經是無法挽迴的了,又要拿自己去冒險?何必!」


    說完,也就轉身先行離開。


    花園那一端的宴會已經開始了,即使隔了老遠也能聞到酒菜的香氣瀰漫。


    蘇逸站在那裏許久,一動不動,仿佛一座被風化了的石雕,微微仰著頭,看著碧藍天空的某一角,良久——


    自眼角墜落了一滴淚。


    *


    慶妃帶了蘭溪匆匆而行。


    她腳下步子走的很快,可是步子卻分明透著不穩,幾度險些被自己的裙裾絆到。


    「娘娘當心!」蘭溪連忙一步上前扶住了她。


    慶妃反握住她的胳膊,手指用力的掐緊,一遍一遍的勸說自己冷靜,可越是這樣心裏就越是恐懼的厲害,後背上、額頭上都隱隱的不住往外冒汗。


    蘭溪被她掐的眼淚汪汪,卻是咬著牙不敢哭出來。


    慶妃強自鎮定下來,突然惶惶的扭頭看向她道:「蘭溪,這次的事情辦砸了,你說皇上他會不會——會不會——」


    製造蘇逸和羅予琯之間在一起的契機,並且想辦法公之於世,這是皇帝給她的命令。


    至於她之前說什麽羅予琯鍾情蘇逸的鬼話,根本就是拿來騙褚月歆的。


    皇帝雖然沒有明確告訴她讓她這樣做的原因,但既然是皇帝出手要做的事,肯定都是天大的事。


    她欣然領命而來,又找到了褚月歆這麽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幫兇,本以為萬事無憂了,誰曾想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其實到了這會兒她都還糊塗,羅予琯居然已經有了身孕了,皇帝又為什麽要勉強撮合她和蘇逸?而那孩子又到底是誰的?


    隻是千頭萬緒,卻又不能去找皇帝問個明顯,反而——


    她現在隻就擔心,她辦砸了這趟差事,皇帝到底會怎麽處置她。


    這麽想著,慶妃就越發的心裏不安,正在踟躕間,斜對麵的小徑上突然快步行來一個青衣的小婢。


    「見過慶妃娘娘!」她婢子近身行禮。


    慶妃正在神思遊離的時候,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而那婢子卻隱晦的瞄了她一眼,順手將一個紙團塞到了蘭溪的手裏,然後就錯開兩人身邊快步離開。


    蘭溪茫然的將那紙條抖開了看了,卻是褚月歆約見慶妃的字條。


    「娘娘,月歆郡主要見您!」蘭溪道,麵色憂慮。


    慶妃聽到褚月歆的名字才稍稍冷靜了一點兒下來——


    的確,她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快弄清一切的來龍去脈,好想著怎麽去和皇帝解釋。


    心中略一思忖,慶妃就點了頭,「快走!」


    主僕兩個步履匆匆,盡量繞開了人多的地方,繞路去了褚月歆那裏。


    因為所有的奴僕都被叫去了宴會那邊幫忙,錦瑟居這會兒是一個人影也沒有的。


    慶妃心下略定,疾步進了院子,推開了正屋的大門。


    屋子裏已經等了一會兒的羅翔聽聞腳步聲驟然迴頭。


    慶妃始料未及,愣在大門口。


    「見過娘娘!」羅翔卻是沒有絲毫意外的拱手施了一禮,然後完全沒等慶妃反應過來,就急切道:「娘娘,我妹妹那裏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慶妃的心裏一慌,腳下就是一個踉蹌,猛地一步後退,險些被門檻絆倒,心裏同時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這個人知道了什麽?


    「你——」慶妃張了張嘴,隨後就是一個激靈,忙對蘭溪吩咐道:「你先去外麵守著!」


    「是,娘娘!」


    蘭溪應聲去了,慶妃連忙轉身關了房門,麵色肅然的對羅翔質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是娘娘約我來的嗎?」羅翔更是詫異,從袖子裏摸出蠟丸裏的紙條。


    慶妃奪過去看了,果然是以她的名義約的羅翔來此。


    她心裏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扭身就走。


    「娘娘!」羅翔一時還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搶先一步橫臂將她攔下,擰眉道:「這紙條上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欲知三小姐一事始末?您是不是知道,到底是誰算計了我妹妹?」


    「讓開!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慶妃已經隱隱察覺這是個圈套了,哪裏還有心思跟他解釋什麽,直接一把推開他就要往外闖。


    然則一拉房門才赫然發現那門是被人反鎖了。


    她的心口猛地一陣緊縮。


    而羅翔那裏還隻覺得雲裏霧裏,隻聞到空氣裏一股異香瀰漫,然後就是頭重腳輕的摔在了地上。


    慶妃心中大駭,惶恐的後退一步,再想去拉門的時候也是腦袋發暈,手腳虛軟,慢慢的跪倒了下去。


    聽到裏麵兩人相繼倒地的聲音,房門才被人從外麵拉開,兩人用絲巾掩了口鼻的丫鬟走進來。


    彼時慶妃還保留了一點殘存的意識,隻是渾身虛軟動彈不得,想要開口喊外麵的蘭溪都沒有力氣。


    兩個丫鬟走進來。


    其中一個踢了她一腳,道:「現在怎麽辦?」


    「扒光了,扔床上去!」另一個說道,說著又從懷裏掏出兩顆藥丸,動作利落的捏開兩人的的嘴巴餵了下去。


    慶妃自己也被迷藥迷的七葷八素,朦朦朧朧間隻能看到眼前兩個人樣在走來走去的晃動,可任憑她怎麽努力,都沒能看清楚兩個丫鬟的臉。


    就那麽眼睜睜的任由兩人把她和羅翔一起扔到了裏麵的大床上,然後手腳麻利的扒了衣服,扔的滿地都是。


    「現在怎麽辦?」迷迷糊糊的,聽到一個丫鬟問道。


    「郡主說了,這就行了。」另一個迴道,說著又迴頭啐了一口,「不知死活的東西,連蘇二公子的主意都敢打?」


    「就是!」前一個丫鬟就嘻嘻的笑了起來,壓低了聲音跟另一個咬耳朵,「今天郡主幫了二公子這麽大的忙,你說迴頭二公子知道了,是不是和咱們郡主好事就成了?」


    「說什麽呢?主子的是非你也敢論?快走吧!」


    ……


    兩人低聲耳語著帶上門退了出去。


    屋子裏瞬間寂靜了下來。


    慶妃手腳無力的躺在床上,腦子裏嗡嗡的,無數個念頭在盤桓!


    褚月歆看上了蘇逸?所以她這一次是自己主動送羊入虎口了?仔細迴想她當時跟褚月歆提算計蘇逸時候褚月歆的那個反應就更是越想越心驚——


    怪不得對方二話不說的就表示會幫她!


    怪不得她所有的部署都全部成空!


    怪不得羅予琯會是那麽個下場!


    也怪不得自己這會兒被困在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一切都是褚月歆做的!


    那個陰毒狡猾的丫頭,坑了羅予琯不算,居然還想連她都一起坑了!


    想著自己現時的處境,慶妃就恐懼的想哭。


    然則這些煩亂的念頭並沒有困擾她多久,很快的,大概是那兩個丫頭給她餵下去的藥丸藥力發作,身上就逐漸燥熱了起來,腦子裏亂鬧鬧的都是那些香艷旖旎的畫麵亂飛。


    而她身邊的羅翔也並沒有暈多久,前後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了動靜,一樣是唿吸急促,眼神淩亂。


    一種原始的衝動驅使下,幾乎完全顧不得眼前的人是誰,兩個人就滾在了一起。


    *


    褚潯陽從涼亭裏出來就直接去了宴會的當場。


    因為皇帝突然蒞臨,那邊的整個氣氛都為之一肅,到場的賓客們也都跟著拘謹了起來。


    之前四王妃鬧的動靜太大,褚易清的事情已經在客人中間傳遍了,大家都知道這老爺子的心情肯定不好,是以就更是謹小慎微。


    而皇帝的心情也的確是不佳,雖然表情之間看不出明顯的跡象,但是顯而易見,那眼神之中是透著幾分陰鬱的。


    「都坐吧,今天是寧兒迴門的好日子,朕也就隻是來喝孫女兒的一本喜酒,討個好彩頭。」李瑞祥扶著皇帝坐下,皇帝便是朗朗的笑了一聲。


    「是!」眾人紛紛跟著入席。


    李瑞祥的目光四下裏微微一掃,眼中突然就多了點什麽——


    「皇上,您少喝兩杯,奴才去找東宮的大夫,給您要兩粒解酒藥來備用。」服侍皇帝坐下,李瑞祥道。


    這主僕兩人之間也是多年的默契,皇帝聞言,立時就是心神一斂,側目稍稍朝他看過一眼。


    李瑞祥隻就略一頷首,轉身退了下去,剛要往花園的另一端走,眼前卻是水紅色顏色亮麗的裙裾一晃。


    李瑞祥的去路被堵,愕然抬頭,正迎上了褚潯陽含笑的眉眼。


    「大總管這是要去哪兒?」褚潯陽問道。


    「潯陽郡主!」李瑞祥躬身一禮,迴頭看了眼皇帝的方形,從容說道:「皇上今兒個難得高興,奴婢怕他一會兒酒喝多了傷身,正想著去找您府上的大夫問問有沒有解酒藥備著。」


    「是嗎?那我陪大總管去吧,我們府上大總管你也不常來,怕是找不到地方。」褚潯陽道,說著也看了皇帝一眼道:「還是你替皇祖父想到周到,祖父的年紀大了,的確是不能多飲酒的!」


    李瑞祥看著她臉上自然明艷的笑容,一時卻是沒有應聲,直至褚潯陽又喚了他一聲,「大總管?」


    「哦!」李瑞祥趕忙收攝心神,卻也無法拒絕,隻能應了,「那就有勞郡主了!」


    褚潯陽一笑,對他說道:「你稍等片刻,本宮去和父親說一聲。」


    言罷就快走兩步過去和褚易安交代了。


    褚易安和皇帝是坐的鄰桌,她這話皇帝自然也是聽到了,隻是她是一番好意,皇帝也不能拒絕,也就隻當是充耳不聞,隻遙遙的衝著李瑞祥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李瑞祥收到他的暗示,亦是隱晦的略一頷首,收迴目光的時候褚潯陽已經折了迴來,「走吧,大總管!」


    「是!」李瑞祥應了,兩人一前一後,帶了兩個丫鬟往前院走,順利去大夫那裏拿了藥,從那院子裏出來又往花園的方向走去。


    本來是沒什麽事,可是剛剛穿過一道拱門,就見前麵一個丫鬟抹著眼淚快速的經過。


    「水玉?」褚潯陽的步子一頓,叫住了她,「你不跟著二姐,在這裏亂晃什麽?」


    「郡主!」水玉見到她卻是一反常態,仿佛是見了救星一般,快走過來,焦急道:「郡主,前麵的宴會都開始有一會兒了,可是奴婢找遍了整個花園都沒見我家郡主!」


    李瑞祥的眉心隱隱一跳,恍然間好像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怎們會?早上我還見她了呢!」褚潯陽道,順帶著四下裏掃了一眼道:「今天這樣的大日子,二姐又不是個不知道輕重的,怎麽會缺席?」


    「奴婢也不知道!」水玉道:「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尋見郡主的蹤影,這會兒太子殿下和大夫人都在宴會上待客,奴婢也不敢過去打擾,郡主,您看這可怎麽辦啊?」


    有些話,水玉是沒說的,一大早她就被褚月歆指派出去,幫著慶妃做了一場戲。


    結果那場戲把慶妃都給繞進去了,鬧劇一場,莫名其妙,可是迴頭她再迴錦瑟居去給褚月歆復命的時候就沒見到人了。


    這一個時辰之內她已經把闔府上下都找了一遍,死活就是沒見到人影,然後也就再沉不住氣的慌了。


    褚潯陽抿著唇角,神情之間不覺的帶了幾分憂慮。


    李瑞祥再不好視而不見,隻能對跟在身邊的一個內侍道:「去跟曾管家說一聲吧,讓他幫著看看。」


    「曾奇是在宴會那邊幫忙吧?」褚潯陽沉吟一聲,對身邊青藤問道。


    「是!」青藤迴道,馬上會意,「還是奴婢去吧,省的驚動了陛下和各位貴客,擾了大家的興致。」


    這裏畢竟是東宮,李瑞祥也不好再說什麽。


    目送了青藤離開,水玉仍是急的不住的掉眼淚,褚潯陽就又看向李瑞祥道:「二姐她的性子沉穩,若是有事不方便,也不會連招唿也不打,我去她那裏看看,大總管您急著迴去陛下身邊就先過去吧!」


    李瑞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此事有異,不動聲色的勾了下唇角道:「二郡主的安全為要,奴才陪著郡主一起去吧!」


    褚潯陽想要拒絕,他卻已經把手裏裝著醒酒藥丸的小盒子遞給了身邊內侍道:「你先拿去給皇上吧,咱家一會兒就過去!」


    「是,大總管!」那內侍應了,捧了盒子先行。


    褚潯陽麵有難色的看了李瑞祥一眼,李瑞祥卻不從容,麵不改色道:「郡主請吧!」


    褚潯陽無奈的露出一個笑容,舉步朝前走去。


    水玉快走兩步跟上去,道:「一早郡主是和奴婢一起出來的,後來奴婢也迴去找了一趟,她沒有迴去的!」


    「說不定這會兒就迴去了呢,要不然二姐又會去哪裏?」褚潯陽漫不經心道,繼續快步往前走。


    李瑞祥間或抬眸看一眼她的背影,從來都平靜無波的眼眸當中神色卻帶了幾分複雜。


    褚潯陽拿眼角的餘光瞧見他的反應,倒也不甚在意——


    她不怕李瑞祥會揣測些什麽,隻要不叫他拿住手腕,就是到了皇帝麵前這個人也不會亂說話的。


    不過說起來這次的是還是他們全都低估了皇帝,也忽視了羅予琯那邊動靜,完全沒有想到皇帝會已經洞悉了羅予琯懷孕的事實,並且當機立斷,利用慶妃來設局,想要將蘇逸除掉。


    即使蘇逸為他解了北疆的困境,終究——


    他還是容不下蘇逸這個所謂的「蘇家人」的。


    隻要設計羅予琯和蘇逸搭上了線,隨後羅予琯和蘇霖之間的事情就會被揭露出來,屆時的蘇逸百口莫辯,馬上就要被綁上蘇家逆賊的那條船。


    皇帝再要除掉他,那就是名正言順了。


    可是現在慶妃的行動失利,已經斷掉了先機。


    如果不能把羅予琯和蘇逸送到一起,那麽就算她懷裏蘇家骨肉的消息抖出來,死的——


    也不過是羅家人而已。


    而且羅皇後也才剛剛過世沒多久,如果這個時候就拿了她的娘家人來開刀,外麵的傳聞想來也不會好聽到哪兒去。


    於是當機立斷,褚易安讓人一去報信,皇帝馬上就迫不及待的趕來壓下了此事,順水推舟把這當成是褚易清弄出來的一件風流韻事來處理。


    說起來,褚易清這也算是替他自己的父皇做了一次冤大頭了。


    而至於慶妃嗎?


    她有那個膽子來東宮布局作惡,就是死了也不冤枉。


    一行人步履匆匆的往錦瑟居的方向行去,眼見著再過一個花圃就是錦瑟居的大門,卻見斜對麵的小徑上褚月歆慢悠悠的走過來。


    她走的很慢,行走間一直把眼眸垂的很低,像是在想著什麽的樣子。


    「郡主!」水玉遠遠的見到她,頓時就是喜極而泣,提著裙子跑了過去,「您去哪兒了?讓奴婢好找!」


    「我——」褚月歆脫口想說什麽,可是抬起頭看到迎麵過來的褚潯陽和李瑞祥,突然就住了話茬。


    她的臉色十分不好,虛弱之下又隱隱帶了幾分蒼白。


    「二姐去哪兒了?水玉找不見你,急的都哭了!」褚潯陽道,含笑迎上去。


    褚月歆對上她光影璀璨的眸子,眼底顏色突然一晃,帶了莫名複雜的情緒,怔愣了片刻才用力的抿抿唇角,低聲道:「我在花園裏散步,忘了時間,這會兒——」


    她說著,就是強作鎮定的往酒宴的方向看了眼,「宴席已經開了吧?」


    「是啊,陛下來了,這會兒父親和各位皇叔他們都正陪著呢!」褚潯陽道,微微一笑,「我們現在過去吧!」


    褚月歆想要答應,可是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卻是隱隱發顫,遲疑了一下,最後卻是聲音囁嚅著道:「剛從花園裏過的時候——我的裙子沾了水,我——得要迴去換一件!」


    「那我在這裏等你!」褚潯陽道。


    褚月歆看著她臉上肆意的笑容,心裏苦澀難當,也顫抖的厲害,卻還是勉力擠出一個笑容道:「都到大門口了,妹妹一起進去吧。」


    說著又看向後麵站著的李瑞祥道:「麻煩大總管也一起來了,進去喝杯茶再走吧!」


    李瑞祥的目光從這姐妹兩人身上掠過一圈,卻知道——


    不管怎樣,這件事都沒有他迂迴的餘地了。


    褚月歆轉身帶著兩人往錦瑟居的方向走去。


    守在院子外麵的蘭溪見到一群人過來,頓時就嚇的魂都沒了,拔腿就往院子裏跑。


    水玉的眼尖,立刻扯著嗓子大嚷一聲,「有賊啊!」


    話音未落,李瑞祥就對身邊的內侍使了個眼色,青藤的反應卻比他更快,緊跟著已經提著裙子追了進去。


    蘭溪跌跌撞撞的撲進去,才撲到門口,後麵青藤也趕到了,一抓她的肩膀將她甩開一邊,抬腳就踹開了房門。


    後麵李瑞祥第二個奔到,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床上正在癡纏的兩個人,動作戛然而止,羅翔一時反應不及,也不及抽身而退,隻就下意識的扭頭朝這邊看過來。


    ------題外話------


    最近很忙,更新時間在半夜,月票神馬的我也沒精神催了,說多了都了淚,你們全憑自覺吧/(ㄒoㄒ)/~


    外加個迷你小劇場:


    嵐寶:嚴重吐槽你,蘇二你個坑貨,你丫簡直就是婦女界的殺手,看看你這是坑了多少失足婦女了昂→_→


    蘇二:他們都跟我沒關係,失足關我p事!


    嵐寶:反正都是因為你,你不負責任是不對滴~


    蘇二:咋負責?


    嵐寶:要不你都娶迴家?


    蘇二: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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