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一尖聲一笑,道:“修習異術之人,誰手底下沒幾條人命?一些條條框框道門規矩,什麽天道降罰,五雷轟頂!我隻看見那些守著規矩和懼於天道的人一個個都老死了,而我還活著!”


    威廉淡淡道:“可你今天總是要死的。”


    楊信一道:“玄太子,你憑什麽殺我?我從未與你李氏門人為敵。”


    “你與李氏為敵,自有現在的李氏家主出頭,我並不幹涉。我要殺你,隻怪你運氣不好,誰讓你讓她生氣討厭,還汙了她的眼睛?”


    “原來是為了那個美人,李玄,你竟還是個癡情種子。”這威廉正是李氏皇族第十三代傳人,新華夏州龍城的締造者,笑傲中原道門、縱橫歐洲異界的玄太子。


    李玄鳳目輕輕瞟向他,悠悠道:“我討厭你沒有關係,她討厭你,你就得死。”


    “我未必會死。”楊信一忽然取出一個銀光閃閃的物事,正是星光護身罩。


    他將星光護身罩往上一拋,它鬥然變大,瞬間已護住周身,但是他周圍卻又看不出有什麽東西,行動如常。當真好寶物!


    之前,他在吸取少女元陰時,設下護法結界還用了這星光護身罩,威廉,也就是李玄的一招飛鏢穿透結界卻被護身罩擋在外麵。


    當時李玄就心下奇怪,話說百裏蘭見到那種情景,他表麵波瀾不驚,其實心中已然大怒,是以出手極重,然而也奈何不得他。


    楊信一又將青冥劍取出,施玄功踏上寶劍,禦劍飛行,便欲遁走。


    李玄鳳目劃過寒鋒,右手一動,一條月白長練如遊龍一般飛出,向空中的楊信一纏繞。


    那白色長練又分開、幻化出十數條將楊信開團團圍住,楊信大為驚駭,星光護身罩能護住他不受傷,但卻不能防止這白練來纏他。


    過不多時,連同那星光罩的護身罡光,楊信一被纏成一個大圓球,再也無法禦劍飛行而走。


    那白色大球和青冥寶劍都砰砰地落在地上,揚起一些塵土。


    李玄信步揀起青冥劍,玉指輕撫著劍身上的紋章圖案,凝眉細望著那些曆經幾千年的上古伏魔咒,殷紅如血的薄唇輕啟,似在自言自語。


    “我說過你今天總是要死的,你若不死我豈非很沒麵子?男人怎麽能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顯示無能,失了麵子?”


    被困在大繭之中的楊信一道:“你能困住我,不代表你殺得了我。”


    他有星光罩護身,這個護身法寶恐怕當今沒有幾樣利器寶物能傷到他,即便是昆侖派薑子牙留下的打神鞭他也能挨幾下。


    楊信一不信李玄現□懷這樣的高級的法寶。


    李玄的太陽真火箭雖然厲害,可是那是克製陰毒之術的法寶,對於他的星光護身罩卻是牛頭不對馬嘴。


    李玄淡笑道:“楚人有鬻矛與盾者,譽之曰:“吾盾之堅,物莫能陷也。”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於物無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應也。”


    楊信一大奇,問道:“李玄,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李玄悠然道:“龍虎山創派千年,得青冥劍與星光護身罩鎮派亦有千年,可有人持青冥劍陷星光護身罩?”


    楊信一啞口無言,此兩項寶物均是掌門人方可動用,對敵時,一攻一守,不可能有人會拿著自己的劍攻自己的護身法寶。


    楊信一暗暗覺得不妙,但是為什麽,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李玄道:“這青冥劍和星光護身罩同是春秋時期一個煉器宗師所煉,這符咒刻畫的手法,和祭在符咒中的靈氣鮮血都出同一人。你說我以青冥劍破你的星光罩,何如?”


    青冥劍與星光罩同源,是靈氣相通的寶物。這就好比如,一個人如果自己打自己,總是不會下狠手的,少不得隻輕輕一打,意思意思。


    星光罩未必是最好的護身之寶,青冥劍也未必是最好的寶劍,當然也不是最弱的,可讓它們玉石俱焚的程度相殘,那寶物靈氣相持就好比自己的左手打右手。


    李玄言罷,收去月白色的飛練,雙手執起青冥劍,大喝一聲向星光護身罩中的楊信一猛力劈去。隻見劍氣鼓動,青鋒霍霍,破空之聲,震人心弦。


    砰得一聲,星光罩護身罡光籠罩楊信一全身,與青冥劍相抗。


    李玄一擊不成,身法瀟灑地縱身於空,晨曦之中,隻見絕世風流的男子白衣飄蕩,墨發飛揚。


    李玄運起十層功力再次攻向星光護身罩中的楊信一。


    楊信一方才驅動攝魂幡被李玄所破,其實受到陰術反噬,內傷極重,剛才禦劍飛空已然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現今麵對李玄的進攻,他隻能仰望星光護身罩。


    可是,麵對這一魚死網破式的一擊,星光護身罩還未發揮它最大的功效,兩種寶物的靈力激烈碰撞,反而相識相融了。


    隻見楊信一周身護身罡光大放光亮,然而隻片刻間,光亮驟斂。(護身罩:原來是自己人,青冥呀,你喝醉了吧,竟然下手這麽狠,唉,我先讓讓你吧。)


    啪得一聲,一個銀光閃閃的古鍾形狀的縷空物事落於楊信一腳邊,正是星光護身罩。


    楊信一心砰砰直跳,這次他在劫難逃。


    夜色全然退去,秋季深邃高遠的天空又亮堂起來。


    百裏蘭騎著小白龍在青空盤旋,尋找著山口信一和威廉的蹤跡,方圓幾百裏均不見其蹤影。


    百裏蘭暗想,他們鬥法定是設下了結界,而她竟無法找到。


    她的功力真那麽差嗎?他們的結界都找不到?正氣惱著,東北角出現異常。


    李玄看著楊信一的幹屍燒成灰盡,心中五味陳雜,這是一個與自己同時代的人,就這樣死於自己之手。


    也許中原如今年過百歲的修道者也屈指可數吧?連曾經的長空和靈虛都坐化幾十年了,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暫。


    可是漫長就是好嗎?


    突然,他聽到風響,小白龍飛身下來,身上騎者正是霓衫少女百裏蘭。


    朝陽燦爛的光茫之中,伊人清若月,嬌似花,柔如柳,仙姿渺渺,一雙璀璨星眸似能攝人心魂。


    我未給攝魂幡攝去魂魄,卻為甘為你失了魂。


    突然他又有一絲感激自己的命運,至少,他若沒有在迷霧魔島受十大親王法陣圍獵而敗,成為黑暗的血族,他多半不能活那麽久的時間,也遇不上她。


    或許他玄功精湛,能夠相遇,然而,我生伊未生,伊生我已老。


    她躍到他跟前,驚唿一聲。


    “哎呀!你嘴上有血!!”


    李玄渾身一僵,剛才用自己創的獨門血族手法,食了修士楊信一的充滿靈力的精血後,他忙著毀屍滅跡。撤去結界後,心下又突發感慨而悵然,忘記擦嘴了。


    怎麽辦?


    李玄本能的散發出殺意,片刻間又收起,他怎麽能殺她呢?


    可是,中國術師不屑與血族相交,她要對他動手嗎?


    “威廉,你受傷了?”百裏蘭跑過去扶住他的手臂,急忙道:“趕快坐下調息!別強撐!”


    李玄聽了,鬆了一口氣,卻聽她道:“快入定,我給你護法!”


    “不用……”


    “等等,先喝口水,對內傷也許也有用的!”百裏蘭又從貯物室取出水壺,打開蓋子,送到他口邊,他幾乎被強灌了一大口水。


    入口微甘,入腹舒爽,這不是普通的水,李玄立馬察覺,便不拂她的好意多喝了幾口。


    少女念叨叨:“我說敵人要是太強,你不會跑呀,弄得自己遍體鱗傷,呃,那個倭人呢?”


    李玄忽視她的話的前麵部分,迴答:“死了。”


    “屍體呢?”


    “我及時火化了。”


    少女微微吃驚,忽然美麗的星眸莊重無比地望著他,道:“我對你高尚的品德深表敬意,原來你是國際環保主義者。也對,地球隻有一個,哪怕在倭國,我們也要愛護環境,不能亂丟拉圾。”


    李玄盯著一派天真浪漫的少女,聽她說得新奇有趣,忍不住笑了出來。


    “哇,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帥,你沒戴麵俱?”她現在才發現這個,星眼撲閃撲閃,咧著嘴偷偷流一流哈拉子,*潛水女見到絕世美男的本能表情。


    李玄也發現這一點,斂下笑意,取出另一個完好的麵俱,又要戴上。


    “唉,你那麽帥戴麵俱幹嘛?臉長著就是給人看的呀!你不想人看你的話就更不應該戴麵俱了,你越遮,別人就越想看。”


    “是嗎?那……你想看嗎?”


    “我看到了呀?”


    “如果沒看到呢?”


    “這個,應該想看吧。別說話了,你先療傷。”


    李玄無奈,隻好運起靈力,裝著療了好久的“傷”。


    百裏蘭在四周設下八卦護法陣後,和靠在小白龍身上小憩,這就是她所謂的幫他護法。


    你睡得倒安穩,哪有擔心我“受傷”?


    李玄輕輕移近身體,靜靜地看著熟睡中的少女,秀眉飛揚,黑亮密長的一排睫毛如一雙小扇,挺立的玉鼻下一張飽滿的粉唇。


    這是第一個令“人類李玄”也如此神魂顛倒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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