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華坐在房裏百無聊賴地拿朗雲開心:“你說我要是真給他找一個黑粗健壯或者是白胖宜男的“妹妹”,他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朗雲苦笑:“女史你就別鬧了,他都說了不想納妾,你非要拿這個說事做什麽。再說,您要真這麽做,人家看看他什麽模樣,您什麽姿色,再看看這妾是何等嘴臉,隻怕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妒忌的名聲傳了出去,還要養一個沒用的人,你又何必呢?”


    倚華悶哼:“那現在我的名聲就好了。哼,我再不濟都是皇上賜給他的正妻,現在居然連個老婆子都敢給我找妹妹,不過是些沒名氣到處串門的私媒,這是仗著誰的臉呢?”


    朗雲軟語道:“他們那種人有什麽仗恃,無非是看穿了男人升官發財找女人的本性罷了。還好大人沒受他們蠱惑。”


    倚華把散亂的頭發攏到鬢後:“無風不起浪,想來我自己在他們眼裏也是個有毛病能隨意拿捏的。宜男,宜男,哼……。”


    朗雲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倚華的臉色:“那什麽,女史,我不是說你不行啊,可是這子嗣的事兒你可是得好好放在心上的,安人也想早點抱孫子不是?”


    倚華沒正麵迴應她,隻是說:“過兩天得了閑,陪我去趟城外的白衣庵。”


    這邊廂倚華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皺眉頭,那裏文茵對著一群目光裏盡是*裸的羨慕嫉妒恨的名門千金扶住了額頭。


    誰能告訴她那個皮膚黑褐,暗的看不清眉目,還特意穿了一身亮色,分外“鶴立雞群”的少女是要鬧哪樣?


    誰能告訴她那個走路羞羞答答,時不時飛個媚眼,水蛇樣的腰肢扭的百轉千迴的是哪家的千金?真是夠嬌媚,夠勾人……夠沒規矩!


    誰能告訴她那個傲嬌地咬著嘴唇,恨不得用目光淩遲了她的緋衣少女是怎麽被教養出來的?就算你能進得了宮,也得管我叫姐姐啊。我又沒殺了你全家,你兇什麽啊你兇。


    坐在文茵旁邊的蕭卓看看下麵的諸位千金,再瞧瞧文茵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得出了一個結論。今年的選秀,很有趣。


    蕭卓正打算好好看看他的盈妃是怎麽選拔共事一夫的姐妹的,不想有人來通報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公主生病了。他雖十分不待見小公主的娘,但對著自己的孩子還是滿腔柔情的。何況刨除當太子時那幾個侍妾所出的早夭的兒女,這小公主可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嫡女,自然在他心裏占據著極其重要的位置。


    他和文茵說了兩句話就匆匆走了,留意到文茵眼中一閃而過的幽怨,自然而然認為是文茵舍不得他,不禁有兩份得意,看看看看,就算你平時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來,心裏還是有朕的吧。


    實際上文茵心裏在叫囂:“孩子,孩子,我也要自己的孩子。蕭卓你個混蛋,你自己有孩子,這個時候就看孩子去了,留下我一個算怎麽迴事!”


    你永遠不是我的,盈妃的封號,宮殿,寵愛今天是我的,明天就可能是別人的。


    我隻想要一個流淌著我血脈,屬於我的孩子。


    不一定要是兒子,不一定要他代替你陪著我,不一定要他聰明伶俐,建功立業給我掙地位,隻要他能好好地活在這世間,記得是我文茵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


    這樣,在這世上,我至少在一個人心裏,是不可忘懷,是無可代替。


    文茵緩緩綻出一個完美而虛假的笑容,“滿懷熱情”地問了那皮膚黑的,飄媚眼的,兇巴巴的都叫什麽名字後,在終選的名冊上——


    鄭重地添了上去。


    打扮不好看沒關係,皇家注重忠心,就看這姑娘侍奉皇上的決心,就值得要!


    飛媚眼沒關係,讓嬤嬤教導下就好,要都是賢良淑德,一絲不錯的,那宮裏的老宮女還要來幹什麽?


    至於兇巴巴的,那叫對皇上有真心真情,能找到這麽個掏心掏肺姑娘的多不容易!


    文茵不顧身邊親信宮女的不解目光,笑得越發雲淡風輕。


    蕭卓,蕭卓,是你放權給我,我又怎麽能不珍惜?


    你要我選的我都選了,剩下的與其選些心機深沉,不好駕馭的,還不如這幾個死穴都擺在明麵上的,再動起手來,倒也方便。至於那個兇巴巴的,她若是不安分鬧將起來,我還樂不得呢。


    這宮裏越亂,你就越需要我,你越需要我,我就能多留住你,我未來的孩子就離我近一點。


    這次選秀,我不結黨拉攏,不以權謀私,隻求以退為進,“養寇自重。”


    大恆承平四年二月十九日,觀音聖誕,所有觀音廟都幾乎人滿為患,就連城外那間最小最清冷的白衣庵也迎來了體麵的客人。


    樸素的庵堂裏,一位藍衣麗人雙手合十,喃喃祈禱:


    “觀音菩薩妙難酬,清淨莊嚴累劫修。


    三十二應周塵刹,百千萬劫化閻浮。


    瓶中甘露常遍灑,手內楊枝不計秋。


    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度人舟。


    信女冷門任氏,俯菩薩座下,求菩薩大慈大悲賜我一子。信女願捐資重修白衣庵,為菩薩行處增光添彩。“


    精致的閨房裏,鵝黃色衣衫的少女對著供奉的觀音像低語:


    “信女何凝秋以往執著於良人佳婿,榮華富貴,一場變故後方悟,生平所求,唯一人而已。信女知深情不易,不敢強求其心,隻求菩薩予我一場際遇,可伴其身旁,免他癡心錯付,免他無枝可依,免他生平寥落無人能解,免他百年之後孤守幽冥。”


    “若能得償所願,信女願一生敬奉。”


    朗雲扶著默念了半天佛號的任倚華出了庵,眼裏是掩不住的喜氣:“女史這還是頭一迴這麽虔誠,子嗣的事兒肯定沒問題!”


    倚華笑的虛浮。


    虔誠,虔誠嗎?


    若真虔誠為什麽開口就是虛情假意的詩句?若真虔誠怎麽會功利地開出捐資的條件,像足了談交易?


    這九天菩薩,十方神佛,我拜求隻為做足姿態,求一個安心。我若是真的相信他們,早就將一生葬在那寂寂深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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