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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一章太行軍心亂,澤州大略成。潰逃!


    “丞相!——”


    正在怒不可遏的撒離喝聞說兀術歸天,如雨淋的蛤蟆,跌坐到帥帳內的羊皮上,掙紮不得。


    烏帶押撒離喝迴營時,哪裏還存了問罪之心!畢竟眼下從開封帶過來的嫡係隻得五六千兵馬,近來數月死傷過半,豈敢和撒離喝所部河東精兵叫板?出得太行關來,烏帶存的全是自保之心,能夠平安返迴開封府便是有如登天,誰想會遇上兀術殞命這等大事!


    完顏亮心亂如麻,曆來上京城中有如磐石之安,與兀術坐鎮有絕大的關係,否則京中勳貴恐怕早看不慣當今金帝完顏亶嗜酒亂政了,豈會各自坐視?眼下隨訃聞而來的,還有一封密旨,金帝囑曰:“太師之殞,天下動搖,諸邦動靜,幹係大金國運,其宜速返上京,共商國事,其餘軍務,委之撒離喝可矣,書到日不可遲滯,即憊夜兼程,若能深體朕心,更不須多囑!”


    撒離喝則在片刻慌亂之後,縱聲嚎哭:“丞相——”


    過去三十餘年來,撒離喝與兀術多少次出生入死,凡大金興衰之戰,兀術旌麾所指,撒離喝從不曾猶豫後退,除了麵對嶽家軍,可謂攻無不取,戰無不勝。至今日兀術將河東方麵付與撒離喝,其信重處遠非完顏亮、孛迭等人可比。撒離喝能在大金國屹立不倒,在河東氣指頤使,帥令所至,河北無處不奉其號令,與兀術的信重密切相關。如今兀術一旦不在了,如何讓其不心驚?


    “大帥!——”完顏亮拭去熱淚,把住撒離喝雙臂:“太師舍大金國而去,某奉旨將往上京聽命,太師遺書有專囑大帥之語,還望大帥深體苦心,守穩大金疆土!某家所部須返燕京,以防蒙古賊子趁亂南下,大帥所部將如何行止,還須大帥定奪——此刻豈是傷心時?大帥節哀!”


    撒離喝久經戰陣,死生尋常事爾,隻是新敗之餘,心神早已經大亂,迴營之途中,一路隻是盤算如何麵對完顏亮,以及如何處置烏帶之事,是以陡聞兀術死訊,心神失守,才會如此失態。經完顏亮一提醒,豈會不明白事體?當下略一思忖,點頭道:“龍虎上將軍見事甚明,吾料那李仁孝自顧不暇,前年間國內之亂,至今未平,西平公有叵測之心,豈敢向我大金尋釁?倒是江南四鎮二三十餘萬兵馬,雖是康王穩重,最怕那邊將貪功,擅起邊釁,倒是大金禍患,本帥這便率大軍往開封,專候那鄂州、鎮江、健康宋軍。”


    烏帶這時清醒過來,曉得相比之下,自己擅自挾主帥退兵之舉已經微不足道,當下硬著頭皮插話道:“二位大人說得極是,隻是這山賊未靖,若是大軍盡返,何人看覷這夥賊人?”


    撒離喝迴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恨聲道:“且放爾等多過這個年!來某家必要提大軍踏平太行,將這夥賊子頭顱祭我大金好男兒!”


    烏帶聽得心中一緊,隻怕撒離喝這話裏也包括了自己這顆腦袋。


    完顏亮卻對蕭裕道:“蕭大人在此與大帥交割軍中事務,一應輜重皆不須帶迴燕京,留與大帥即可,某率數名親隨先行,大人這便率軍返燕京,不可遲誤!”


    蕭裕拱手稱是,卻悄悄扭頭望著烏帶一笑,笑得烏帶心裏發毛,不曉得何事惹上了這位完顏亮心腹,豈知蕭裕卻看著烏帶頭上空虛處,隱隱戴著一頂碩大的綠帽子。


    大金皇統八年大年初一,澤州晉城內,鞭炮聲此起彼伏,家家門上都貼著紅對聯,所謂“家家新年辭舊歲,總把新桃換舊符”,辰時二刻,城中人聲喧嘩,各家各戶出門相遇,都道:“恭喜!”


    楊再興也率家小出門,晉城裏不似江南門風那般嚴謹,倒有些北方氣概,家中婦孺皆可出門逛街,臨安金吾不禁,也不到這般地步,柔福早年是個過慣了上京日子的,在臨安處處拘束,反而有些鬱鬱不樂。到了晉城之後,身份雖說不明不白,但日子卻是過得寫意之極,這等以民婦身份出行,極合其心意。秋香與諸婢子身份雖低,早年在秦府也是家教極嚴的,不甚出門,但生下楊致遠後,在家中被慣得寵了,晉城中又沒有什麽尊卑之見,也樂得與諸婦孺同行,楊再興見到哪位都樂嗬嗬的,就中隻有洪皓看不慣:“楊爺本無不是處,隻有此節不妥:久經行伍的人,不知朝庭體例,與下人這等隨意,日後如何立威?”


    但如此枝節的細事,也破壞不了晉城中的喜慶。


    遠在晉城五十裏外,數騎佇立沁水邊,遙望澤州府方向,完顏亮眼中似有烈火,卻曉得此刻不是尋事之際,大金國上下,隻願楊再興莫生事便好,非到萬全之時,哪個敢去尋楊鐵槍的不是?前日裏澤州之戰,後來的潞州之戰,金人對這股勢力哪裏還敢小覷?雖說楊再興已經領了大金國分封,隻是不置一員官、不繳一文稅,隻圖得個麵子上過得罷了,別人猶可,完顏亮豈會不知?


    “爺,仔細些,宋狗時時有小隊遊騎經過,太師在日,已許過澤州晉城百裏之內無國朝兵馬,若是撞見了,卻是尷尬!”身後一位領路的開封府謀克提醒道。


    完顏眼中一黯,滿腔恨意化做雪水,卻曉得連兀術在日,都不敢輕來此處起釁,自家是何等份量,還是掂量得清楚的。楊再興與太行宋人間不明不白,地球人都曉得,隻是沒抓住他痛腳處,也隻得疑心,無可如何。


    “且讓這楊賊猖狂數月!”完顏亮畢竟對楊鐵槍之名頗為惕懼:“待上京平安,某必與孛迭率大軍踏平這澤、潞二州,擒楊南蠻至太師靈前致祭!”


    楊再興此時已經縱馬出城,與高林、姚侑、嶽雷、洪皓同往榷場巡視。一路上姚侑頗為惴惴,早早便道:“大哥,自太行一戰以來,與夏人交易大減,近半貨物皆須輸往羅彥處,轉往大夏、遼與西域諸國,便是鳳翔一路的分號交易也甚於晉城,若是再打得數月,隻怕嶽二爺是勝得痛快,咱家卻是帳麵上虧得越發多了!”


    楊再興“嗤”的一笑:“姚大主事,某家不曾到榷場查對帳目,也不追究你生意盈虧,怕甚事來?卻到某家麵前哭窮?且問先生,咱這幾人裏,誰最富?”


    洪皓與嶽雷聽得大笑,姚侑臉上一時有些掛不住,忙圓場道:“二位莫笑,咱這生意雖比往年差些,可這棉布卻大收!各位爺身上穿的,床上蓋的,可不都是咱地裏產的?”


    洪皓笑道:“姚主事客氣,咱這身上可是上京買來的皮貨,沒沾您半點光!”


    進得榷場來,滯留的行商門見楊爺出巡,都在路邊拱手為禮:“大人新年喜慶!”


    楊再興翻身下馬,一路還禮過去:“諸位新年大發!必是財源滾滾!”


    但一路行來,今年受撒離喝一戰影響還是頗為明顯,此刻留在榷場中的行商不及往年時節的五成。楊再興麵上滿是笑意,心中卻頗凝重。待進了布坊,見其中規模大了數倍,才略有些喜意。姚侑在旁相陪解說道:“大哥,某家這布坊去年產布不下百萬丈,眼下在河東地麵上也有數萬畝棉田,澤州、潞州所產棉花還不到一年所用棉的四成,隻是眼下撒離喝大軍未退,一時間棉花送不過來,年後隻怕有些吃緊,這個……”


    楊再興點頭道:“按眼下庫存,能夠撐到幾時?”


    姚侑默然半晌,才道:“若是出貨壓一壓,大約到二月中旬,再往後便無棉花了,河東地麵上數萬擔,便是運不過來,這等如何是好?”


    楊再興笑道:“二月中旬,那便來得及,年後多招夥計吧,軍中棉布用度甚大,隻怕你出得慢了,不敷應用。”


    高林與嶽雷對視一眼,皆是喜上眉梢,嶽雷上前一步問道:“楊叔叔著小侄到此商議軍務,不曉得年後是否追擊撒離喝敗軍?”


    楊再興轉過頭去,直視嶽雷:“賢侄這一仗勝得還不痛快?撒離喝精兵三萬,退時不足一萬二千,嶽家軍在太行傷損不足三千,便是嶽帥昔年用兵時,怕也不過如此罷?哈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笑。


    楊再興這才緩緩道:“兀術之死,金人必有一番慌亂,國之柱石既傾,豈是一年半載能夠安定得下來的?晉城大軍練了數年,再不用兵,是令男兒空老,某之罪也!過得十五,便是出兵之時,不惟此間,太行南北,大同至解州,乃至北上東勝州,東至登州,也將有變亂四起,某家倒要看看,金國還有多少實力!”


    嶽雷卻拱手道:“叔叔原來早算計至此地步,侄兒敢不奉命?隻是眼下撒離喝大軍必要遠遁,再要將其痛擊,隻怕時機難尋,何不趁此新敗之際,銜尾痛擊?”


    楊再興點頭道:“這話也不錯,隻是還須緩得三日。”


    高林不解道:“三日,這卻是為何?”


    楊再興道:“完顏亮近日必得兀術死訊,那時豈敢在此久候?待其軍心一動,更無戰意!某家本欲待其再狂奔半月,再擊其主力,但賢侄如此良策,也無不可,隻須候完顏亮一走,撒離喝大軍必要開拔,那時再行痛擊不遲!”


    孰料正在說這話時,撒離喝卻已經拔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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