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奔波了一晝夜,第二天上午,披著朝霞,在一望無際的華北平原上奔馳,一路不時地發出悠長的嘶鳴,仿佛炫耀自己的威力,又像讚美這無邊無際神奇的綠色海洋。

    太平盛世,風調雨順,百業興旺。華北平原這片養育了世代黃炎子孫的古老土地也受到了感染,得到了鼓舞,像神話裏返老還童的老人,煥發了青春,又像一個身心長期受到壓抑和束縛的智者獲得了解放,一下子把智慧和創造力迸發出來,創造出驚世駭俗的奇跡,向世人顯示自己的魅力和價值。

    萬裏碧空,白雲朵朵,蔚藍映襯著潔白,令你心曠神怡; 金色的陽光灑向無邊的田野,綠色的禾苗 折射出金綠色的光芒,讓你陶醉。

    列車飛奔著,從遠處望去像一艘墨綠色的快艇在碧綠的大海裏航行,乘風破浪前進。

    從車窗向外眺望,萬頃稻穀泛著金色的光芒,金綠色的波濤隨風夢幻般地起伏著。綠色的地平線上方,懸掛著蔚藍的天幕,天幕上點綴著灰白黑相間形狀不一的雲朵,仿佛一幅巨大的壁毯,織著神秘瑰麗的圖案,令人驚歎不已。間或,出現一片高大的樓群,宛如碧海裏緩緩航行的巨輪;或者是一片綠樹掩映的村莊,吹煙嫋繞,氣象和諧。

    車廂裏的旅客爭著趴在窗口向外眺望,興致勃勃,讚歎不絕。

    姬氏姊妹生長在山裏,山裏的田野狹隘,一眼就能從一邊望到另一邊;山裏的天空也狹窄,好像兩山之間搭著一條灰藍色的被子;山裏的太陽跑得很快,從東邊的山頭上露出臉來,轉眼間就藏到了西山後麵,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故意躲避著人們。

    姬氏姊妹望著這無垠的田野和廣袤的天空,仿佛置身於神話之中,覺得心蕩神馳,又像在夢境中,飄飄忽忽,不知置身何處。

    “這是什麽地方?我們在哪兒?”姬歌望著車窗外,夢囈般地喃喃道。

    “這是華北平原。”坐在她對麵的一位旅客說。

    她們記起,上初中時在地理課本上學過華北平原這個名詞。她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會兒乘著火車在華北平原上奔馳,感到非常驚奇。

    姬歌應聲轉過臉來,見對麵坐著一位老人。

    昨晚,列車從西安開出不久,這位老人就坐在她的對麵,因為她迷迷糊糊睡著,沒有注意他。

    這位老人約摸50出頭,發鬢斑白,臉上刻滿了像榆樹皮似的滄桑皺紋,兩道濃眉下,深邃的眼睛閃爍著和藹親切的目光。

    “姑娘,聽口音,你們是四川人。”

    “是的。”姬歌覺得老人很親切,隨口答道。“家是哪個縣的?”

    “豐隆縣的。”

    “我對那一帶比較熟悉。”

    “你去過?”

    “是的。我年輕的時候在四川當兵,到豐隆那一帶執行過任務。那是1970年的夏季,距今有20十年了。那兒的農民太苦,不少人過著衣不遮體食不裹腹的日子。”老人說著臉上顯出了憂慮的神情,停下來默默地望著車窗外,陷入了沉思。仿佛在迴憶痛苦的過去,臉上掠過悲哀的神色。頓時,他塵封的記憶被揭開,往事在腦際縈迴。

    1970年7月,他所在的連隊去豐隆縣執行抗旱支農任務。那裏一連三個月一滴雨也沒下,山地裏的莊稼一片枯黃,奄奄一息。大人麵黃饑瘦,望著天地祈禱哀歎。兒童瘦骨伶仃,光著身子在土裏爬滾。

    那時的天灰蒙蒙的,地灰蒙蒙的,人的臉色和心情都灰蒙蒙的。

    山村裏斷牆垣壁,仿佛是史前遺址。家家的糧倉是空的,戶戶的鍋裏是稀的。然而,“社員都是向陽花” 的頌歌在廣播裏反反複複地唱著。

    有一天,他觸景生情,喟歎道:“世界仿佛到了末日。”因為他說了這句“反動”話,受到了批判,背著處分複原迴家務農。……

    過了老半天,老人關切地問道:“現在哪兒怎麽樣?人們還挨餓嗎?”

    “比以前好多了,但還不富裕。還有許多人生活很困難,還有不少人吃不飽飯,不少孩子還上不了學。”姬慧深深地歎了口氣,臉上現出了憂慮的神色。一些衣服襤褸麵黃肌瘦的大人和失學的孩子出現在眼前,其中也有她們自己和父母。

    “我想會好起來的。”老人說話的語氣充滿了信心。

    “人們都這麽說,因為人人都盼望過上好日子。”姬慧接著說。

    老人點頭表示讚成。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你們倆這是到哪兒去?”

    “北京。你呢?”

    “我們同一個目的地,你們去……”

    “打工。”沒等老人說完,姬歌爽快地迴答道。

    “打工?”老人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反問道。

    “是。我們父親有病出不來。”

    “那麽你們倆是姊妹是嗎?”

    “是的”

    “北京有熟人嗎?”

    “沒有。”

    老人雙臂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麵前這兩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心中掂量著她們的能力,估計著她們的未來,臉上露出了讚賞、懷疑和擔憂的複雜神情。

    “你家在北京?”姬歌問道。

    “我家在甘肅。我也去北京打工。我是搞建築的,在北京修路築橋建高樓。我這雙高貴的手就會玩磚瓦耍水泥弄鋼筋。”老人幽默地說,語氣裏透出幾分自豪感。說到這裏,他把一雙手伸給她們看。這是一雙老繭重疊的大手,看去像鬆樹枝丫一樣蒼勁有力。老人的這雙大手使姬氏姊妹想起她們父親的那雙大手,感到格外親切。她們突然悟到:千千萬萬工人和農民都有這樣的大手,他們用自己的大手創造奇跡,創造美好的世界。

    “北京工作好找嗎?”姬歌問道。

    “外出謀生不容易啊!”老人說話的語氣很重,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好像警示姬氏姊妹。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哀怨,仿佛他內心深處隱藏著某種難以言表的委屈。

    姊妹倆也知道,離開家到外麵謀生會遇到不少困難。她們聽說,有的人外出打工遇到了事故,成了殘廢,甚至也有人丟掉了性命。有的女孩在外麵由於種種原因變壞,墮落為風塵女子。這雖然是個別現象,但這種可能的確存在。這也是父母對她們擔心的原因。聽說隻歸聽說,她們沒有在外打過工,也自然沒有吃過在外打工的各種苦頭,正如沒有吃過山珍海味的窮人不知道山珍海味的味道似的,因此對父母的擔心理解的非常浮淺。常言道,初生牛犢不怕虎。姬氏姊妹這個年齡的花季少女,對這個人世沒有成見,或者成見甚少。她們深信,天空是蔚藍的,生活是美好的,但不知道天空中還會有烏雲翻滾,生活中還會有淒風苦雨,就像你隻看到風平浪靜時大海的溫柔,不知道它在波濤洶湧時的兇惡一樣;她們對自己的前途總是充滿了信心,對未來的生活抱著無限美好的幻想,就像羽毛剛豐滿的鳥兒對藍天向往那樣,根本不會去想,天空中還有危害它生命的天敵——兇惡的鷂子。

    老人說的“外出謀生不容易”這句話,在家時,父母也不隻一次對她們說過,可是當時她們並沒有認真琢磨,甚至認為父母的叮囑是多餘的。

    這時,在她們的腦海裏,老人的話和父母的叮囑發生了共鳴,像雲層中放電形成雷鳴電閃一樣,爆發出驚心動魄的響聲。

    老人是走過來的人,說話有說服力。

    她們感到一陣心悸。

    老人發現他的話使麵前這兩個姑娘明麗的臉上立即蒙上了一層陰雲,覺得不該說這句話,應當對她們說幾句鼓舞的話。過了一會兒,他接著說:“我在北京幹了8年了。當初很困難,流浪了半個多月才找到活幹。現在好多了,不少地方要人。你們倆能幹啥工作?我的意思是指技術工作,比如會計,廚師等?”

    姊妹倆都搖搖頭,表示不會幹這類工作。

    “那也不要犯愁,有兩隻手就能謀生。”老人寬慰道,“有些工作不需要多少文化就能幹,幹得多了就會熟練。我從部隊複員迴到家鄉,一直種田。剛來北京隻會搬磚和泥,後來學會了砌磚蓋房。你們倆很年輕,精力充沛,可以學會許多不懂的東西。”

    姊妹倆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老人停了一會兒,接著說:“北京像一張年深日久起皺的優質宣紙,等著我們用雙手來把她的皺紋撫平,然後畫出美麗的畫卷。北京正在興建,像一個巨大的舞台,上演各種節目,需要各種演員。我們每個去北京打工的人,都是演員,都能扮演適合自己才能的角色。沒有我們,北京的戲就演不好。因此,你們不要發愁,能做的工作很多,比如,飯店端盤子,商店售貨,還有當保姆看孩子等等。”

    老人的比喻氣概昂然,充滿了詩意,說得姬氏姊妹心裏熱乎乎的,眼裏出現了興奮的光彩。

    老人的話像吹開萬朵春花的春風,她們感到渾身清爽,臉上綻開了鮮花般的笑容,像雨後的天空烏雲散去,露出了燦爛的太陽。

    她們覺得老人的指點很具體,好像一個路標,為她們指明了到達目的地的方向。她們隱隱約約看到了自己的未來的角色。

    車窗外閃過的高樓越來越多,先是一棟接著一棟,接著是一群接著一群,最後連成一片。不少大鐵吊高高矗立在樓群中,像巨人似的氣魄雄偉,威嚴凜凜,直指蒼天,平伸著巨大的鐵臂,傲慢地俯視著地麵。

    汽笛發出幾聲嘶鳴,列車開始減速。

    接著,列車開始播音:“各位旅客,本次列車的終點站,北京站快到了。前麵是北京豐台站。北京是我們偉大祖國的首都,是中國的政治、文化、經濟的中心。開放改革的春風使古老的北京煥發了青春……”

    廣播員清脆悅耳的聲音像一股清冽的山泉從青石板上淙淙流過,清醇甘美,沁人心脾。列車上的旅客仿佛從酣睡中被喚醒,頓時開始活躍起來,長途旅行的倦意立刻消失殆盡,車廂裏呈現出輕鬆而歡樂的氣氛。

    老人開始收拾東西。然後他從旅行包取出一個藍皮小筆記本,從中撕下一頁,用圓珠筆寫了幾行字,遞給姬慧,說:“我在豐台下車。我叫李建京,在北京豐台幹活,你們有困難找我。這是聯係我的詳細地址。電話是我們工地辦公室的。他們都知道我的名字。”

    列車徐徐進站,穩穩當當停在了鐵軌上。

    李建京老人強調地說:“出來謀生不易。女孩子離開家更不容易。北京與別處一樣,絕不是隻有觀音菩薩的天堂,也有魔鬼,裝扮成觀音菩薩的各式各樣的魔鬼。你們要多幾個心眼兒。”說完他提起旅行兜向車門走去。

    姊妹倆非常感激,不知說些什麽好,她們恭恭敬敬地站起來目送老人下車。然後她們趴在車窗上望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列車又徐徐開動了。

    姬氏姊妹坐迴了原位,呆呆地望著對麵空蕩蕩的座位,一種難以名狀的失落感襲上心頭,好像失去生活的支柱,隨即感到一陣可怕的惆悵。這種情緒頃刻占據了她們整個心靈,以致於她們對車廂內熱烈愉快的氣氛和車窗外林立的高樓失去了熱情。她們開始感到十分孤獨、不安和恐懼,仿佛馬上到達的不是她們一直想往的北京,而是一個舉目無親的異國他鄉;不是她們要去打工謀生的地方,而是到處是陷阱和魔鬼的天涯荒島。

    李建京老人告別時的話在她們耳畔反複響著:“……北京與別處一樣,絕不是隻有觀音菩薩的天堂,也有魔鬼,各式各樣裝扮成觀音菩薩的魔鬼。你們要多幾個心眼兒。”

    姬歌的臉色突然變的煞白,目光裏透出恐懼的神色,仿佛看到了鬼怪。他把頭靠在姬慧的肩頭上,雙臂緊緊抱住她的腰部,像個受驚的孩子似的喃喃地說:“姐,我們下車怎麽辦?我心裏感到很慌。”

    平時姬歌總是沒心沒肺,樂哈哈的,好像是對一切都滿不在乎,可是一遇到困難就沒了主意,就彷徨起來,不知道怎麽辦好。每當這時候,她總是來找姐姐,要她出主意,要她幫助。通常姬歌感到很自信,以比姐姐長得漂亮而自豪,但有時也感到有些自卑,覺得在許多方麵不如姐姐,特別是遇事不如姐姐冷靜,待人處事不如姐姐心眼多。因此,她平時雖然不太聽姐姐的意見,但遇事卻離不開她。

    “慌什麽?我們會有辦法的。”姬慧像往常那樣迴答妹妹,語氣充滿了樂觀,聽起來好像對下一步如何辦胸有成竹似的。其實她心中一點底也沒有,突然心裏感到一陣難以控製的慌亂,心跳隨即加快,像敲鼓似的在胸膛裏咚咚的直響。她覺得好像在做夢,領著妹妹走上一條茫茫的冰海,腳下的冰層在嘎嚓嘎嚓的作響,隨時可能下陷去,掉進冰窟裏。然而,她這種感覺隻是一瞬間,很快地鎮靜下來,突然記起不知道在什麽書上讀過的一句話:隻有那些有勇氣麵對現實的人才有美好的前途。她知道自己要麵對現實,不能慌亂,不能膽怯,要冷靜,要有勇氣;同時還要鼓勵妹妹要有勇氣麵對現實,在困難麵前不能流眼淚,不能泄氣,要樂觀,要堅強。但她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來鼓舞妹妹。她想了一會兒,裝出興奮的樣子,說:“我們先去看看天安門,照張相片,給爸媽寄迴去,讓他們高興高興。”

    看看天安門是每個國人的夙願。

    天安門在每個國人的心目中是無比神聖的,甚至超於基督教徒對耶路撒冷的虔誠。你不論什麽原因來到北京,必須要去看看神聖的天安門,在寬闊的天安門廣場上走走,在金碧輝煌雄偉的天門前照相留影。人人都會這樣做,而且把這種留影看成一種自豪。

    一個生活在邊遠國土上的百歲老人,生前沒機會看到天安門,在彌留之際說出了終身的心願,讓兒孫帶著他的骨灰盒到天安前走走,照一張相片。

    一聽姐姐說先去天安門照相,姬歌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仿佛沙漠裏口渴難忍的旅客突然看見泉水一樣,情緒隨即高漲起來。

    8月初的北京正值酷熱時節,北京站台上盡管有巨大的遮棚阻擋著驕陽的暴曬,但熱流夾帶著各種怪異的氣味,肆無忌憚的湧動著。

    地下通道入口,像一張巨大的怪物嘴巴,不斷地吞咽著旅客。

    姬氏姊妹被人流擁著,夾著,帶著,從悶熱的站台上進了通道入口,麵前出現了另一番景象:通道寬闊,涼爽宜人,清潔明亮,光線柔和,如同童話裏的地下宮殿。

    不少旅客故意放慢了腳步,享受涼爽,邊走邊看,讚歎不已。

    一個中年男子肩上扛著一個黑色大皮箱,左盼右顧,四下觀望,不小心腳下一滑,跌了個屁股蹲兒。緊跟在他後麵的一個年輕女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絆了個倒栽蔥,手裏的提兜摔在了地上。

    姬慧一手提著行李包,一手緊緊抓住姬歌的手臂,在一旁走著,發現那女子倒下,趕緊鬆開姬歌的手,放下行李包,去扶起她並幫她撿起了提兜。

    “沒摔著吧?”姬慧關切地問道。

    “不要緊的。謝謝。”年輕女子紅著臉說。她感到非常尷尬,心裏十分腦火。她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想對絆倒她的那個人發一頓脾氣,然而那人已在人流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年輕女子和姬氏姊妹默默地並肩走著,不一會兒就來到出站口。她們拿出車票在檢票員麵前晃了晃,走出了出站口,來到了站前廣場。

    站前廣場人潮湧動,人聲鼎沸。熱流滾滾。

    姬氏姊妹跟著年輕女子穿過擁擠的人群,好不容易來到一個人少的地方。

    “擠死人了。”年輕女子唿哧唿哧喘氣,自語道。她望了望姬氏姊妹,瞅了一眼她們的行李包,就轉身離去。可是沒走幾步又折迴來,來到她們跟前。

    姊妹倆站在那兒,望著她發愣。這是一個俊美的少婦,看上去超不過25歲,容貌姣好秀媚,鵝蛋臉上方撲閃著一雙細長的眼睛,單眼皮,長睫毛,一頭烏黑發亮的秀發像黑色的瀑布,垂至腰間恰到好處,顯得十分清純。她身穿一條連衣裙,藍底白花,非常合身,充分襯托出她的胸部,身腰,臀部的輪廓,顯現出優美柔和而活潑的曲線

    “嘿,我忘了對你們說再見了。對不起。”年輕女子抱歉地說。她打量了她們一番,接著問道:“你們倆是從外地來的吧?”

    “是的。”姬慧爽快地答道。

    “是做生意還是打工?”

    “我們想找些活幹。”

    “你們想幹什麽?”

    “什麽都行,隻要能賺些錢就行。”

    “你們什麽文化程度?”

    “初中畢業還差半年。”

    “願意不願意看孩子,也就是當保姆?”

    “願意。”

    “你們會做飯嗎?”

    “家常便飯還行。”

    “那好。我有個兒子快3歲了,正想找個保姆。”

    “那太好了!謝謝姐姐。”

    姊妹倆心裏一陣高興,臉頰飛起了緋紅,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

    姬慧微笑著望了妹妹一眼,好像是說:“你看,我們的運氣不錯吧!”

    “不過,今天不能說定。這事我得和家人商量一下。你們在哪兒落腳?我在哪兒能找到你們呢?”

    姊妹倆一時不知道如何迴答,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姬歌實事求是地說:“我們不知道。”姬慧立即意識到妹妹的話說得不妥,紅著臉解釋道:“我們的意思,在北京沒有親戚朋友,不能確定……”

    年輕女子很清楚,現在每天有無數外地的農民,擁進北京打工。他們白天到處遊串尋

    找工作,夜晚露宿在街頭,路旁和車站,直到找到活幹為止。她笑了笑打斷姬慧的話,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樣吧,後天上午10點至12點之間你們在出站口等我。如果我不來的話,你們就別等了。”

    “好的。”

    “告訴我你們名字叫什麽?從哪兒來的?以便到時我唿你們。”

    “我們是四川的。我叫姬慧,她是我的妹妹,叫姬歌。”姬慧介紹道。

    年輕女子從提兜裏拿出一張硬紙片和鋼筆,記了下來。

    “我能看看你們的身份證嗎?”年輕女子臉上露出了謹慎的神態。

    “好的。”姬慧從書包取出兩個身份證,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翻過來調過去,反複看了她們的身份證,然後還給了姬慧。

    末了,她用信任的目光,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姬氏姊妹,說:“好吧,再見。記住後天上午10點至12點,出站口。”她說完,便轉身離去。

    姊妹倆同時長長舒了口氣,望著年輕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擁擠著的人群中。

    她們久久呆立在那兒,耳際縈繞著:“記住後天上午10點至12點,出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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