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元元說福寶拿石頭砸他的頭,劉粉香胸口的火氣就蹭蹭地往上冒:“你說啥?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了?福寶平時那麽乖的孩子,怎麽可能砸你?”


    “我沒有撒謊,你看嘛,我的頭都流血了。”


    黃春燕一個箭步上去,撥拉了下元元的頭發,果然看到了血跡,她生氣地對弟媳婦說:“既然是福寶先動手的,元元還手了也不為過吧。”


    劉粉香睜大眼睛,破口大罵:“福寶才幾歲,你拿他們兩個比?”


    “那怎麽了?你當媽的心疼自己的孩子,我就不能心疼元元了?”


    “你……”劉粉香氣結,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你滾吧,這又不是你家,一直賴在這兒幹啥呢?”


    “我還不能迴娘家了?”兩人撕破臉皮,黃春燕也不管不顧,“之前我打工的時候幫扶了你們多少,現在當白眼狼了是吧?”


    “你幫扶了啥?就寄了幾次錢,還不是給你爸媽買藥了?我沾了你什麽光?”


    這時候,黃春燕的老母親顫巍巍地從正屋走出來,說:“春燕,你過來下。”


    *


    正屋內。


    火爐上的砂鍋中發出滋滋的聲音,屋子裏彌漫著一股中藥味。


    黃春燕的父親躺在炕上,眉頭緊鎖。


    黃家母親揭開砂鍋蓋子,攪動了下藥,重新蓋上蓋子後坐在了炕沿邊,黃春燕坐在火爐邊的小凳子上。


    “春燕,你這到底是啥情況?是不是顧家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啊,能發生什麽事,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和爸,元元也想你們了。”


    黃母沉思了下,低聲說:“你已經嫁出去了,經常待在娘家不好,要不今天你迴去吧。”


    黃春燕騰地一下子站起來,音調忍不住高了起來:“媽,你怎麽也趕起我來了?我可是你親女兒。”


    “不是媽趕你,幾個孩子待在一起打打鬧鬧全是矛盾,人還是待在自己家裏好。”


    “媽,剛才那事又不是元元先動手的,你沒看那福寶把元元的頭砸成什麽樣了?元元疼他是弟弟,才輕輕抓了他一下,有什麽錯呢?”


    一直沒開口的黃父咳嗽了幾聲,開口了:“燕兒呀,早點迴去吧,娘家不是長待之地啊。”


    黃春燕鼻腔一酸,就感覺眼睛裏難受起來。


    她趕緊低下頭,裝模作樣地挑著火爐上的火掩飾自己。


    不是她不迴,主要是,她怎麽迴?


    當初賭氣跑出來的時候,她以為顧如意第二天就會來接他們娘倆,可誰知,這一晃就一周了,還不見顧如意的影子。


    好啊,長本事了!


    一想到這點,她心裏就堵得慌。


    “讓春軍送下你們娘倆吧。”黃父繼續道,“兩口子吵架再正常不過了,如意是個好娃娃,親家和親家母也都是好人,你可別把手裏的好牌打爛了。”


    黃春燕沒說話。


    這時候元元走了進來,他氣唿唿地說:“媽,我們迴家吧,我不想在這兒待了。”


    “怎麽了?”


    “你沒看到咱們很不受歡迎嗎?你要是不走的話,我自己迴去。”


    說完,元元就轉身跑了出去。


    “喂,你等下我,元元,等下我。”黃春燕趕緊追了出去,走了幾步又折迴去,拿上自己丟在椅子靠背上的襯衣。


    “讓春軍送下你。”黃母扶著門框走出來,對著側屋喊,“春軍,送下你姐和元元,對了,把你姐的衣服拿上。”


    一直躲在側屋的黃春軍這才使勁抓亂自己的頭發,提著手提包快步走了出來。


    劉粉香還在安撫自己的寶貝兒子,看到黃春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大遠的路,你要不騎自行車送吧?”黃母說道。


    “輪胎壞了。”說著,黃春軍就向大門走去。


    “爸爸,我也要去。”福寶從媽媽的懷裏掙紮開,哭著追了上去。


    劉粉香也不攔。


    “福寶,”黃春軍蹲下來,非常溫柔耐心,“爸爸去送下姑姑和哥哥,一會就迴來了,福寶乖,先去找媽媽好嗎?”


    “我不嘛,我不嘛,我也要去。”


    黃春軍左右為難,拿眼神示意劉粉香,可後者根本看不到,冷哼一聲:“自己的親兒子,還比不上外甥?”


    黃春軍沒辦法,隻得抱起福寶向門外走去。


    元元和黃春燕已經走到村口了。


    “姐,姐。”黃春軍大步走上去,“你的衣服。”


    黃春燕接過手提包,說道:“你迴去吧,不用送了。”


    “姐,粉香脾氣不好,但心腸不壞,你別往心裏去。”


    黃春燕心裏冷笑一聲:就那,還心腸不壞?


    “姐,上次的那些線賣得還挺順利的,你啥時再給我弄點。”


    黃春燕怒不可遏,沒好氣地說:“這時候倒是想起你有個姐了?我們娘倆被你婆娘罵著讓滾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露麵?”


    “不是啊,姐,剛才我確實睡著了,不知道發生了啥事。不會吧,粉香竟然敢說這話?這女人真是反了,看我迴去不收拾她。”


    黃春燕懶得和他扯,冷聲道:“行了,你迴去吧。”


    元元也說道:“是啊,舅舅,不用送了,舅媽又不歡迎我們,你送我們,她會不高興的。”


    一句話,讓黃春軍的臉變了幾變,但是他還是厚著臉皮問了一句:“姐,那,線的事……”


    “等下輩子吧。”


    黃春軍站在原地。


    *


    一路上。


    黃春燕窩著滿肚子的氣。


    她發誓,這娘家的門,她再也不進了。


    她爸她媽,骨子裏重男輕女,不在乎她這個女兒的死活,話裏話外就拿她當外人。


    她歎了口氣,做女人真難啊!


    “媽媽,你歎什麽氣?”


    “沒什麽,”黃春燕牽起兒子的手,“元元一定要好好學習啊,等你考上縣一中了,媽媽就跟著你去縣城,給你做飯好不好?”


    “好啊,媽媽放心吧,我一定能考上縣一中的。對了,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去集市啊?我已經攢了很多錢了,我上次去集市問過,可以給媽媽買個梳妝台了,那個梳妝台好漂亮啊,有一麵大鏡子,還有很多小格子,放在新房子好洋氣。”


    一句話,讓黃春燕的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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