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襯衣,領帶鬆垮垮地吊著,衣領扣子也鬆開幾粒。

    那青年後退一步,見來了個不是善茬的男人,氣勢軟了幾分,將責任推向顧一。“全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和秦氏的少東家在那裏不分場合地摟摟抱抱,趙總又怎麽會受傷?”

    “閉嘴!”景千皺眉不悅,抬手就揮開青年指向顧一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臉上全是淚痕的顧一,欲言又止。

    “誰是病人家屬?”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有聯係病人家屬嗎?病人家屬快過來簽字,病人家屬!”

    王部那群人自然是沒有辦法聯係趙寇的爸媽的,所以聯係了景千。

    人群此刻一片犯難,全看著景千,催促著他跟趙寇家裏人聯係!

    景千隻看著顧一,冷笑低語,“這次難道又要我去簽字?他是為了誰躺進去的!?是秦陽還是你顧一?”

    顧一似驚醒般轉過身朝那個女醫生跑過去,無視眾人的詫異不解!

    “我是,我是!”

    醫生看了眼這個不停用手背擦臉的女人,“你是他什麽人?”

    “我是他妻子,真的,我是趙寇的妻子!”顧一似害怕醫生不信,剛伸出手想證明,卻發現右手上沒有那枚戒指!

    醫生並未注意這個細節,這樣的情況見慣了,點點頭就將《手術同意書》交給顧一,“最好快點看完簽字,病人情況並不樂觀。”

    顧一拿起筆都沒來得及仔細看就簽字,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刻她如此坦然無謂地在人前說著‘我是趙寇的妻子’,那般天經地義的模樣,沒有一絲的不情願和委屈,隻是,趙寇卻聽不見。

    醫生拿過同意書,知道她擔心患者所以沒看就簽了字,但作為醫生,還是該讓家屬知情——

    “趙太太,手術都是存有風險的,希望你能明白這點。”說完便轉身走了。

    顧一忙得快步追了上去扯住了白大褂的衣角,麵色慘白。“什麽風險?怎麽會有風險,你們是醫生,不會出事的對不對?你告訴我趙寇不會出事的!”

    “趙太太,請你冷靜!患者的頭部和脊椎都有受重傷,具體情況還要等手術後再說,我隻是告訴你,存在風險。”

    手無力地鬆開,腳下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住著頭發的手捂住了口鼻,泣不成聲。

    景千冷眼一掃周遭議論紛紛的人,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顧一的胳膊,想將她拎起

    來,轉頭朝醫生問道。“那麽你說的風險,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這個不好說,終身癱瘓或者植物人都是有可能的,當然,至於最壞的結果,還是聯係家裏其他人吧。”

    景千沒說什麽了,隨手將顧一推到椅凳裏。跟王部和劉工交代了幾句便遣散了他們,獨自坐在長椅的另一端,顧一現在這個情形根本不能好好地說話,他隻能親自給趙家兩老打電話了。

    淚水真就止不住了,醫生的話語迴蕩耳際,顧一無法承受那些風險哪怕之一,趙寇終身癱瘓,趙寇成了植物人,趙寇死在了手術台上……她都不要!

    明明是好好的人,站起來比她還要高出一大截的男人,因為她而斷了腿,因為她而再次躺上手術台……

    而她第一次以他妻子的名義所能為他所做的,就是簽一份和生死狀一樣的東西!

    何其諷刺!

    仰頭望著那紅豔豔的三個字:手術中。顧一再度淚如雨下,隻求他不要出事,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原諒自己。

    深夜

    景千端了杯溫水過去,“喝點水吧。”

    顧一木訥地接過來捧在手心,一低頭看見還冒著熱氣的水,淚珠子就滾落下來,“他,他喜歡。”

    “我知道他喜歡喝溫水。”景千她對麵坐下,中間隔著廊道,“知道為什麽喜歡溫水嗎?”

    顧一抽噎了一下,搖頭不語。

    “寇兒和我們不一樣,他喜歡那些很幹淨的東西,不管是事物還是愛情,”景千自己手裏也有一杯水,“嫌純淨水太冷了,喜歡暖暖的感覺,是不是幼稚得可笑?”

    她將紙杯握地緊了些,吸了吸鼻子。

    “可是顧一,”景千頓了一下,一口將溫水喝完,語氣卻沒被溫水暖起來,相反是如霜之寒,“你不幹淨,你也給不了寇兒一份幹淨的愛情,就像是寇兒他這一生唯一的汙點!”

    顧一垂下腦袋盯著紙杯裏透明的液體不說話,酸澀針刺的心此刻亂如麻,腦袋幾乎不能正常思考。

    而這樣沉默的她再度惹怒了景千,“很多事情我和君彥都答應過寇兒不說,可是不說的後果就是他一次次被你推向死亡線上!顧一我就不明白了,你個娘們怎麽有這麽大的能耐!?”

    “有什麽話就直說說,”顧一仰起頭紅刺刺的雙眼瞪著景千,“你答應過他什麽?瞞了我什麽!”

    景千冷笑,“當初年

    會你發病似的推了寇兒一把轉身就跑,他從輪椅裏摔下來大腿出血的事情你記不記得?”

    顧一愕然愣住,手指輕顫。“我是推了他,可是,可是。”

    她不知道他摔倒了,她倒是記得自己從樓梯摔了下去,趙寇那晚深夜親自給她上藥,隔天就去了h市,怎麽可能會傷了腿還出血那麽嚴重!

    景千朝她走過來,站在她身前,俯身盯著她笑。“那晚他剛縫上右腿的大血口子,接了通電話就不要命地鬧迴家,我特麽就好奇你顧一是出了什麽天大的事情,還非要他趙寇迴去不可!?”

    顧一問不出那句‘他不是隔天就去h市’的話了,也想起荷嫂那天說的,‘先生的臉真白,豆大的汗滴’……

    突然之間,顧一覺得手心被紙杯燙得快握不住這份重量,心上似有針在刺一般,密密麻麻的針眼,血肉模糊成一片,千瘡百孔。

    紙杯在掌心從溫熱褪成冰冷,到已經麻木不知何為暖,何為冷。她臉上的淚痕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幾迴反複,腦海裏一幕幕浮現起從兒時到如今。

    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她躲在母親的身後,母親說:喊寇兒哥哥。她不做聲。母親說:喊了哥哥,哥哥給你糖吃。她並不是一枚吃貨,卻還是羞澀地喊了聲‘寇兒哥哥’,他真遞過來一塊巧克力,她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偷偷的讓母親接了,一迴家就從母親手裏奪走,卻舍不得剝去精美的包裝,將糖放在床前。

    第一次趴在他的背上,她故意說是腳崴了,他沒多想就信以為真,大熱天她趴在他早就被汗水浸濕的後背,伸著小手去擦他額頭的汗珠子,在他耳畔唿唿地吹著熱風,卻說:我給寇兒哥哥吹吹風,吹吹就不熱了。

    第一次被拉出去教訓,她被打了幾個耳光,他看見後什麽都沒問,送她迴去主動跟顧阿姨說‘對不起,打蚊子沒打著,不小心打了到一一臉上了’,隔天他就被因為打架鬥毆被通報批評,差點被記過,而她也是聽人說起,才知道趙寇把那幾個人打得鼻青臉腫。

    第一次看見趙寇下跪,是因為趙母不同意他娶她,那時候顧一可開心了,心想就算是和他扯了證隻要趙家不同意,那這門婚事告吹的可能性太大了,她想著鬧大點,鬧大點,壓力再大一點……而他跪在書房說:一一進不了趙家的門,沒關係,那我入贅顧家容易的多吧?那天,她也在書房,看著他被趙父痛打一頓後,終於同意了婚事。

    第一次和他發生關係,她不情願,她咬傷了他的

    耳朵,抓傷了他的後背,踢他踹他推他……於事無補,他刺.入了她的體內,裂帛般的撕裂痛楚,她幾乎痙攣卻痛哭流涕咒罵聲嘶啞絕望,她說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趙寇你王八蛋,你去死,去死——卻忘了,那時候她痛的蜷縮在他懷裏,因緊張和痛而緊縮著身子,他也不好受……

    ……和趙寇有關的記憶第一次不在逃避,刻意忽略。

    第一次這般清晰。

    淩晨三點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顧一竟有一種等過千山萬水的錯覺,她跑了過去卻被醫生隔開。

    親眼看著麵戴氧氣罩,身上插滿細管的趙寇被推進重症監護室裏。

    “出來了,出來了!他沒事,我就知道會沒事的,真好!”顧一笑著,眼裏掛著晶瑩地淚水。

    她貼著窗戶看著裏麵病床上模糊的人影,傻傻地笑了。

    景千揉著眉心也舒了口氣,招來醫生詢問了一些具體情況後,立即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一整夜,顧一就傻乎乎地將頭貼在玻璃窗上,脖頸酸痛而不知,如果可以真想進去陪著他,哪怕不能分擔他的痛苦,可也有想要陪著他受苦的心。

    清晨。

    顧一突然想起來忘記跟趙寇他爸他媽聯係了,忙得從口袋裏翻出手機,還未來得及解鎖便被一直大手遮住了屏幕。

    “你要跟寇兒他爸媽聯係?”景千問了聲。

    顧一點頭,“趙寇沒事了,我想告訴他們聲。”

    景千笑了,“你是不是以為誰都和你顧一一樣,承受能力那麽好?不是所有人都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因為一個女人斷腿,還特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折騰的!”

    顧一被嗆得無話可說,曾經理直氣壯的借口,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餘下的鋪天蓋地般的羞愧和愧疚。

    景千看著顧一那種神情,心中出奇的好受,恍惚中有一種為寇兒出了口惡氣的感覺。“電話我昨晚就打了,伯父伯母現在在非洲,你就別去給人找不痛快了。

    顧一緊握著手機,景千什麽時候離開的她不記得了,直到手機鈴聲的突然響起,她才驚得迴神,害怕突兀的鈴聲吵醒室內的人,下意識地掛了。

    不一會兒鈴聲又響了,顧一垂眼一看來電人,一串熟悉的11位數,忽的又抬頭朝病房看去,揚起一抹滿是傷感的笑靨,“第一次覺得,這麽多年來對不起你的如此之多,可你怎麽那麽傻,我

    有什麽好的,有什麽好值得你不要命地救我……”

    許久後麵對著依舊響個不停的手機,她接了電話。

    電話裏男人的聲音莫名的焦急,“喂,一一你還好吧?”

    “秦陽,把戒指還我吧。”

    “什麽戒指?一一你是不是在怪我昨天——”

    “我的婚戒,刻著趙寇名字的戒指,請還給我。”

    第32章寇兒挺屍了

    032

    景千迴來時,顧一正背對著他打著電話。她一迴頭就看見了景千,連忙掛了電話,也不知他聽見了多少。

    “我有事先離開一會兒,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景千將手裏拎著的早點遞了過去。

    顧一並不餓但還是接過來,“哦,謝謝。”

    “剛在和秦陽打電話?”景千問了聲。

    “我自己的事情。”顧一聲音還有些嘶啞。

    景千哼了聲,“我聽人說了,昨天你和秦陽摟摟抱抱,寇兒是為了你才被砸進重症監護室的。”

    “你不是有事要去忙嗎?”顧一不想和他提這件事,“你走吧。”

    “顧一!”景千麵色陡然一沉,冷厲可怖,“我警告你,要是再敢和秦陽來往,就是寇兒不動手老子也會廢了他!”

    顧一偏過頭不說話,隻重複了遍,“你走吧。”

    “昨天那場麵我不在不清楚,不過!”景千冷笑,“別特麽沒人提你就真當是忘記了,當初要不是因為你為了秦陽那孫子,寇兒能斷腿?”

    “景千!”顧一憤怒地看著她,蒼白的臉上全是羞愧歉意的紅,“你別說了!你走,你走啊!”

    景千冷瞥了眼她就走人,也不知道寇兒怎麽就喜歡這樣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一轉身,顧一腫爛如泥的雙眼筆直的滑落兩道淚水,他說的她何嚐又不知道。與其說趙寇是為她斷的腿,倒不如說是為秦陽斷了腿。

    那天沒刮風下雨,秋末少有的好天氣,11.21她二十六歲的生日,也是她和趙寇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更是她和秦陽約定好私奔的日子。

    她和趙寇提過離婚,被他迴絕,死都不會同意離婚。顧一便在秦陽的幫助下,決定提議離婚,分居兩年。

    前天晚上,她最後一次扮演趙寇的妻子,趙寇摟著她很溫柔地說著備好了一份禮物送給她,結婚紀念日的禮物她收過

    四次,這一次她並不期待,卻裝作期待極了,趙寇很很開心。

    翌日,顧一讓他提前去酒店等她,而她將家裏的一切都收拾整齊後,便給秦陽打了電話,秦陽租車在樓下等著她,一場蓄謀已久的私奔。

    一路上,秦陽緊握著她的手,摸著她無名指裏的戒指,“一一,摘下來吧,你現在自由了。”

    顧一垂眼就看著那枚戒指,束縛了她五年之久。終究是被秦陽摘了下去,留下一圈格外刺眼的白環印。

    “趙寇?”秦陽看著那枚戒指的內側寫著這兩個字,皺起眉來,“這麽多年,很累吧。”

    顧一那時候隻想要逃離趙寇,那是一種很輕鬆的感覺,終於可以不再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我幫你保管吧。”秦陽語畢沒給顧一任何說話的機會就將戒指收了起來,“要是有一天你決定迴到他身邊,我會為你重新戴上戒指,送你迴去,祝你幸福!”

    “不!”顧一打斷了他,“不會有那麽一天的,這麽多年來,要是我曾愛他又怎麽會一心想要離婚?”

    秦陽將她摟進了懷中,許諾著各種如今已經不記得了的承諾。

    在高速上,顧一接了通電話,麵色一瞬間難看至極,直接掛斷。

    車正要下高速的時候,被一個男人站在路中間攔下,正是趙寇!

    將顧一拽了下車,秦陽也跟著下來了,景千給了司機一筆錢將他打發走了。

    當街吵得很不愉快,風聲很大,顧一已經不記得到底說了什麽,隻記得不愉快,最後都沉默著。

    突然一輛車從後方飛快地駛來,秦陽還站在路中央給人打著電話,顧一不要命了上去推開他,眼見那車就要撞在她身上,就當是解脫了吧,算是不再虧欠秦陽高中那年的出手相救,卻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被人拽開順勢推到路邊——

    “趙太太,您要不休息一下?”

    顧一抬起頭望著眼前的醫生,並未聽見她說了什麽,卻立刻起身反手抓住她的手急切地問道,“是不是趙寇出事了?他情況怎麽樣了?什麽時候才能度過危險期!”

    醫生輕笑,看了下腕表,距離昨天手術到現在已經過二十四小時了,“趙先生已經沒事了,度過危險期了。”

    顧一笑了,鬆手坐在長椅上,眼巴巴地望著窗戶後麵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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