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至於讓士兵們徹底擺脫恐懼,但凱恩這番動情演說到底是讓他們平靜了下來,士氣也稍稍迴升一點,至少不如先前這麽狼狽,開始三五成群的聚集到一塊兒,聊起一些輕鬆的話題,或者炫耀下之前在戰場上的英勇,來緩解這壓抑的氛圍。【零↑九△小↓說△網】


    凱恩心裏鬆了口氣,接著視線挑了挑,衝著傑森的方向走去。


    看起來這場戰役帶給傑森的打擊不小,就如同在酒館見到的那位榮耀騎士…不,比那更加糟糕。


    穿著染血的衣甲卷縮在一個角落,一動不動的盯著麵前的地麵,任由蘿嫚在旁邊如何安慰他都一語不發。


    “喂,兄弟。”凱恩走過去,摟住他的肩膀。


    “…滾…”


    “別這樣…”


    “給我滾!”傑森肩膀用力一抖,震開了凱恩的手臂


    接著他豁然起身,衝著凱恩露出一個諷刺的淒涼笑容:“我知道你贏了!你又是對的!你總是走在大家的前麵,在要塞如此,在布拉迪特城如此,我父親、紮克斯長官,他們果然沒看錯人,你現在成為大家的英雄了,開心了吧,滿意了吧!尤其看到當初一手反對你的我現在落得如此淒慘!”


    接著他眼睛發紅,嘶吼了起來:“這不公平!我日夜背誦戰略兵法,我在戰場上奮力殺敵,付出的從來不比你少,憑什麽父親、長官沒有對我另眼相待,憑什麽你總是對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被他深埋在心底,由爭強好勝滋生起來的那股陰暗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出來,讓傑森陷入了永無止境的瘋狂。


    凱恩愣了愣神,直到此時他才恍然大悟為什麽傑森當初會執意反對他。


    他張了張嘴,露出一份歉意:“抱…抱歉,我不知道我給你帶來…”


    “給我閉嘴!你這個虛偽的家夥!”傑森一聲厲喝,紅著眼睛打斷道:“你這算什麽?以勝利者的姿態高高在上的發慈悲?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與可憐!”


    “冷靜點,傑森,我想你誤會了。”傑瑞走了過來


    “傑森,你這家夥到底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蘿嫚蹙了蹙眉,試圖製止道:“凱恩可是剛剛救了你的命…”


    “我不需要!”傑森轉過頭怒目而視:“你們就盡情的嘲笑我吧,嘲笑我這個徹底失敗的可憐蟲,讓我…”


    “轟!”一聲悶響打斷了傑森的喋喋不休。


    人群大吃一驚!


    那是一直默不作聲的凱恩忽然發難,一拳將傑森給轟了個人仰馬翻。


    “來啊!單挑啊!你不是對我不爽嗎?”他接著大吼


    “混蛋!”手背一擦溢出來的血跡,傑森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般撲了過來,兩人迅速扭打到了一起。


    “沒吃飯嗎?軟綿綿的拳頭,像個娘們兒!”


    “哈!是嗎?你這個青銅渣,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放屁!老子已經晉級白銀了,你這隻黃金狗!”


    拳頭是男人解決矛盾最直接與最管用的方式,對待敵人如此,對待同伴一樣奏效。


    兩人都沒有用鬥氣,就這麽你一拳我一腳的,沒有絲毫禮儀修養,完全好像兩個街頭鬥毆的流浪漢。【零↑九△小↓說△網】


    起先還有人試圖分開他們,但發現不起作用,加上看他們沒看到他們下重手,幹脆也就站在一邊兒圍觀起來,這樣的熱鬧場麵平日裏可難得一見。


    打了足足有十多分鍾,直到兩個英俊小夥生生變成豬頭,讓一堆女同胞哭暈在隔壁,這場還沒人搞明白如何產生的爭端才終於平息下來。


    “不打了,老子累了!”喘著粗氣,凱恩彎著腰阻止了還要衝上來的傑森。


    “呸!”傑森往旁邊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露出個鄙視的表情:“不堪一擊!”


    凱恩懶得理他,翻了翻白眼,也不管幹淨不幹淨,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上。


    發泄一通之後,傑森也平靜了下來,躺到了凱恩的隔壁。


    這場鬧劇至此才終於和畫上休止符,眼見沒有熱鬧可看了,圍觀群眾也散了。


    “嘶,真夠狠的。”凱恩接過一名同伴遞過來的絲絹輕輕擦拭著嘴角,這裏剛剛被傑森打裂開了一條口子。


    “嗬…嗬嗬嗬…”始作俑者的傑森卻毫無愧色,一個勁兒的傻笑,看得凱恩忽然有種再踹他兩腳的衝動。


    “你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頓!”


    傑森不說話,隻是笑,凱恩繃著的臉忽然間也舒緩下來,嘴上的傷口似乎也不是那麽疼了,扔掉絲絹仰麵朝天的喘息著。


    傑森需要發泄,他同樣如此,無論是接二連三的變故還是意外從地圖上的驚人發現都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心裏壓力,這份壓力並不比傑森好多少。


    打了一架之後,凱恩心裏那份壓抑仿佛也隨之吐出來了,這時候這樣躺著,看著那月光照耀下的寧靜樹木,鬱鬱蔥蔥,聽著那風聲略過響起的沙沙聲,仿佛融入自然之中,心裏前所未有的平靜。


    良久。


    “很漂亮吧?”傑森忽然打破了沉默


    “嗯?”凱恩一愣,沒明白他說什麽


    “那個女孩兒,跟你困在山洞裏的那個。”


    “哦,你說她啊?”凱恩沒去糾結昏迷的傑森是怎麽聽到的,坐了起來,點了點頭道:“憂希麗啊,你見過的。”


    在布拉迪特的時候有次休息天在街上恰巧碰到傑森與蘿嫚,剛好在晚餐時間,大家就聚在一起喝了次酒。


    “噢!”傑森忽然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你這表情是怎麽迴事兒?我有戀人的!”


    “哦。”


    話題忽然扯到憂希麗身上,莫名的,凱恩忽然腦袋裏自然就浮現出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想起了那個暴風雨的夜晚。


    也許是因為這時候的情況與當初有些相同吧,不同的隻是當時需要安慰的僅僅隻有他一個,而現在卻有太多的人需要他支撐。


    “很抱歉。”正在這時,傑森又忽然出人意料的道


    “啊?我沒聽錯吧?你這個上天下地唯我獨尊的騷包居然會低頭認錯?為了什麽?”凱恩故作驚訝的道


    “所有的事。”傑森這時卻沒有沿著凱恩的幽默,坦蕩而又真誠的繼續道


    “好吧,我接受。”


    傑森的臉色似乎輕鬆了許多,他接著緩緩說道,聲音帶著一份悲涼:“如果我不幸死在這裏,希望你能帶句話去給我父…”


    “住嘴!”凱恩忽然站了起來,他一本正經的衝著傑森道:“我跟你說這麽多不是隻為了讓你好過一點,更不是為了讓人別人認可我或者什麽,傑森,難道你不明白嗎?我們現在需要團結,我需要幫助,隻有同心協力,我們才能擺脫困境,我不會幫你帶話給卡洛斯將軍的,我見到他隻會說,你兒子是個懦夫,孬種,你父親隻會為你感到羞恥,而不是驕傲!”


    “你還想打架嗎?”傑森眯起了眼睛


    “隨時奉陪!”凱恩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接著彎腰衝他伸出一隻手


    “好!”握住凱恩遞過來的手,傑森從地上站起,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接著道:“等我們迴去,我再好好教訓你這個青銅渣!”


    “是白銀了!”凱恩糾正道,露出一口白牙。


    頓了頓,他的臉色卻忽然嚴肅了下來,他鄭重其事的開口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事情需要跟你商量,聽取你的意見。”


    傑森的臉色也沉默了起來,他皺了皺眉頭,撇了他一眼道:“是獸人嗎?”


    “這麽說…”凱恩問道:“你也意識到了?”


    “是啊…”傑森長長的歎息一聲,看了一眼狼狽不已的隊伍:“教訓深刻!”


    頓了頓,他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將眾人剛剛平複下來的情緒再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神色凝重的道:“並且真是讓人不寒而栗,在這千百年來從未有人想過,這些愚昧落後的種族有一天居然也會掌握指揮這門戰爭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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