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務量一大,白雲覓雪的具體事務也多了起來,那輛老款藍鳥也以平均每天160公裏的速度跑垮了,減震基本沒有,有一次在迴龍崗的高速公路上還差一點出事。beibei一再提醒要換車了。他想,要買車就沒有買房的錢了,在車和房之間隻能選擇一樣。beibei知道他的心事,便說:“要麽你買車,我買房。”

    “你才剛有點收入,怎麽買房?”白雲覓雪說。

    “我叫我爸付首期款,然後我們月供。” beibei眼睛忽閃忽閃的主意就上來了。

    白雲覓雪一盤算,兩人的收入完全可以供房供車,還寬裕得很。於是,他賣掉部分股票,買了一輛帕薩特,交了首期後分三年月供,每月5900元。beibei不停地在電話裏跟她爸、媽打電話,終於讓兩老寄來了首期款,買了一套三房的居室。這套房,beibei是經過細心的考量,反複參觀了樣板房後,才挑選了這個戶型,前後花園是私家的,前後園林各具特色。兩人簽好購房合同後,beibei拿到鑰匙,打開大門,兩眼忽閃忽閃的,心情特別好。

    正好,對麵那套房裝修接近尾聲,大門敞開著,beibei拉著白雲覓雪的手進去參觀,環顧客廳,走進廚房,洗手間,又跑到主臥和書房,邊看邊問:“你感覺怎麽樣?”

    “有點摹仿樣板房。”白雲覓雪如實迴答。

    “對,但裝修材料又不如樣板房。” beibei評價說,可見她看得非常仔細。

    “這個房的主人是個實用主義者,完全考慮了生活瑣事,但沒有考慮生活方式。”白雲覓雪隨便聊聊。

    “就是,我發現我們倆對許多事情的看法越來越一致了。”

    “你看,我現在穿的是你買的華倫天奴,皮帶是你買的聖大保羅,公文包也是你買的聖大保羅,手表是你買的swatch,戒指是你買的ama鑽戒,還有打火機也是你買的zippo,你知道這些東西對我來講意味著什麽?”

    “品牌?”

    “不僅僅是品牌,還是一種時尚的追求,激發我不斷地考慮新的創意。以前,我是從來不看時尚雜誌的,現在每周六必買時尚雜誌看。”

    “哈哈哈。”

    beibei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正在用她的青春和激情塑造和改變白雲覓雪,所有在深圳年輕一族流行的品牌,她都想方設法幫白雲覓雪買,諸如ck、梵思諾,還有更新換代非常快的品牌手機,白雲覓雪平均半年就換一款,還有幾米的漫畫,自由元素的文具等等。兩人正說著,這個房子的主人迴來了,得知是對麵鄰居,自然非常客氣。白雲覓雪主動介紹了自己,便問:”你在哪兒工作?”

    “我在市醫院,外科,我姓鄧。”

    “以後做手術方便了。”白雲覓雪笑著說,“裝修花了不少錢吧?”

    “家俬不算,已花了16萬。”鄧醫生如實迴答。

    “16萬?”beibei有點吃驚。

    顯然,這對他們來講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按beibei的性格,還要更時尚一點,品味更高一些,再加上家俬,沒有30萬是完不成的。兩人說著,告別了鄰居,返迴到自己的房間,剛才輕鬆、愉悅的心情不見了,那種拿到鑰匙的興奮被這筆巨大的裝修費弄得無影無蹤。beibei已感覺到白雲覓雪的實力有問題,便說:”我不管,裝修費得由你解決。”

    “我現在把深發展和大眾科創這兩支股票全賣掉,大概也隻有10來萬。”白雲覓雪如實迴答,盤點了一下可以變現的資產。

    “那,先借一點。”beibei說,很顯然,她也不好向父母再要。

    “要麽采取兩種辦法,一種是先簡單地裝修,住進來再……”

    “那不行。”

    “那就要節儉、節儉、再節儉。”

    “怎麽節儉?”

    這時,白雲覓雪想到一個人,原先是他的手下,後來自己出去開了一個裝飾公司,專門搞住宅裝修,前不久還請他吃飯、喝酒。說句實話,這個人,白雲覓雪以前不是很信賴他,隻覺得他還是有點小聰明,但不是很實在,所以,當時他辭職時也沒留他。這會兒,突然想起這個人,如果找他裝修會不會節約一點錢呢?想到這裏,白雲覓雪跟beibei商量了一下,beibei也覺得可以試一下。於是,他給裝修公司老總打了一下電話,試探著問:”於總,130平方米的三房,你裝過沒有?”

    “裝過,我現在手頭上兩個工地都是三房的。”

    “我一個同事買了一套三房,但現在手頭錢比較緊,你有沒有辦法既裝得好又少花錢。”

    “我不賺錢就是了,還可以幫他省一筆材料費,因為我們都是定點采購。”

    “那你什麽時候有空,先到她房間看看。”

    “現在就有。”

    “那你過來吧。”

    不到半小時,於總過來了。30來歲,戴一副眼鏡,穿著卡爾丹頓t恤,身後還跟著一個清純的女孩,初看上去,意氣風發的,象個老板的樣子。白雲覓雪把他介紹過了beibei。

    “我認識你,我還沒離開時,你已經上班了,我們還是同事哩。當時,我們都在議論,家庭報地產部來了一個漂亮的女大學生。”

    “是嗎?可我沒見過你呀。”

    “你眼裏隻有白雲,那還有我呀。”

    於總笑著說,一邊接電話,一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停地稱讚beibei和她買的房。也許是聽慣恭維,beibei對此也不怎麽在意,心裏雖高興但表麵上還是挺謙遜,也順便恭維了他一句:“你看起來也很成功嘛。”

    “還可以,深圳這個地方就是要自己幹,為共產黨打工很難出頭。”

    “那我們都沒希望了。”

    “你和白雲不同,有幾個人有白雲這個能力,又有幾個人有你這麽漂亮。你們真是男才女貌。”

    見過世麵,從沒羞紅臉的beibei,被於總一語道破,居然滿臉通紅。白雲覓雪見狀,趕忙解圍:“別亂講了,你趕緊設計出來,讓beibei先看看設計,再說。”

    經過幾個迴合的修改設計,很快定了下來,待預算一出來,白雲覓雪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整個裝修隻要62000元,完全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這樣,beibei把鑰匙交給了於總,辦好手續後,工程隊開始進駐。為了省錢,主材都是他們自己買,那段時間,兩人一下班就跑裝飾材料城,什麽八卦嶺、田貝、金地,都被他們跑遍了,把主材都買了迴來,並支付了首期工程款。由於平時業務較忙,他們隻有星期天才有空來房間看看,頭兩周都沒什麽,到了第三周,beibei一進門就怔住了,那客廳的角線用石膏線粘好了,特別俗氣。陽台打掉後,用鋼化玻璃封得死死的,密不透風,不管是主臥還是書房的吊頂都非常一般,沒有一點創意,也沒時尚感……beibei當即把於總找過來:“怎麽是這個樣子?”

    於總撐了撐眼鏡架,上下左右看了一遍說:”沒錯呀,圖紙是這樣的。”

    圖紙?你那個圖紙是墨水的,外行人誰看得懂?”beibei氣嘟嘟的,臉色都變了,當即爭吵起來。

    白雲覓雪是第一次看到beibei同人吵架,不忍心看見她難受的樣子,連忙出麵製止,但事實擺在這兒,這個裝修的水準確實很差。beibei是個非常時尚的女孩,裝修風格上一定要時尚的,但細節一定要處理好,而這個石膏線象什麽呢?農民。

    “於總,你趕緊拆掉石膏線。”白雲覓雪說。

    “不是拆掉石膏線的問題,是要打掉、全部打掉、全部重新裝。” beibei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她是一個十分要強的女孩,自己花了錢卻沒有達到效果,心裏十分難受。幾個迴合都沒有談攏,因涉及到賠償的問題,於總再也不給白雲覓雪麵子了。

    這天夜裏,一向睡在床裏麵的beibei半夜突然驚醒了。

    “怎麽了?”白雲覓雪趕緊抱著她,想方設法安慰她。

    “都是你,找這麽個裝修公司,完全是野雞裝修隊。我找朋友問了,說是沒法打官司,要是把這些人逼急了,這些人會翻臉不認人,你,你說,怎麽辦?我那麽相信你,你都給我找了這麽一個裝修公司……”

    白雲覓雪自知理虧,連忙解釋說:“當時主要是怕錢不夠。”

    “錢不夠?你不借我借。”

    一個晚上,兩人都沒睡。第二天早上10點多鍾,兩人才起床,beibei洗臉後,突然大叫一聲:“白雲,你過來。”

    白雲覓雪嚇得趕緊跑過去:“beibei怎麽了?”

    “我是不是有黑眼圈了?我是不是有黑眼圈了?都是你。”beibei說著說著,對著鏡子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的確,beibei滿臉倦容,不僅黑眼圈非常明顯,額頭上,臉頰上還長出了幾個痘痘。白雲覓雪這下真的慌了,連忙安慰她:“我今天就去找他,一定要他賠償。”

    沒想到,頗有幾分儒雅的於總,耍起商人的奸詐來:”白雲經理,我現在還把你當我的老領導,beibei這個房到現在為止,我一分錢也沒賺,就這樣你還要我賠償,我拿什麽賠?你要想打官司,我也知道你有律師朋友、有法律界的朋友,我輸了官司不怕,你和beibei的關係也大白於天下了,你自己權衡一下利弊吧。”

    白雲覓雪怔住了。

    的確,從長遠利益來講,自己和beibei的關係還不便公開,原因是兩人在一起工作,如果公開關係就有一個必須得離開。如果是beibei離開,她的收入將會減少三分之一,那供樓就有問題;如果是自己離開,那家庭報的地產部就會垮掉,beibei即使呆在這兒,收入也會減少。權衡利弊之後,兩人還得在一起幹一年,待自己供車沒有風險後才方便公開關係,舉行婚禮什麽的。想到這裏,白雲覓雪攤牌道:“那你想怎麽了結。”

    “我把物業公司2000元押金退給你,剩下6000元就算我的了。”

    一算帳,加上還有20000元的建材,總共也就虧了3萬多元錢,白雲覓雪也就這麽算了。

    工程停了下來。beibei一天到晚都在責怪他,可又找不到合適的裝修公司,再加上白雲覓雪還在籌錢,錢沒籌到也無法開工。這天,兩人受發展商之邀,去參觀麗f樣板房。beibei一看就被麗f的樣板房吸引住了,色彩豔麗、格調優雅、特別青春、特別時尚,她連忙打聽是誰裝修的,並很快找到了那個設計師的電話,原來也是個年輕的女孩。他們相約在福田新區委旁的麥當勞見麵。沒想到這個女設計師也是這麽的青春、時尚,一頭秀美的長發,兩眼頗有靈氣,是個十分漂亮的四川女孩。湘、川兩美女一見麵就非常投緣,beibei還特地坐在汽車後座,與女設計師聊個不停。白雲覓雪立馬意識到,現在重要的是把錢籌好。

    果然,到達半拉子裝修工地後,女設計師立馬提出兩個概念,一個是敞開式概念,敞開式廚房、敞開式書房,主臥的衛生間也是敞開的;另一個是簡約,簡約不是簡單而是一種精致,去掉繁瑣的角線什麽的,追求一種時尚,讓所有的創意都能凸現應有的特質。說得beibei直點頭。

    沒辦法,白雲覓雪想到了凱文:隻有找他借錢了。

    下午下班後,他讓beibei獨自迴到住處,並滿懷希望地告訴她:“裝修款有著落了,我現在就去趟龍崗。”

    “那你一定要早些迴來。”beibei叮囑說。

    驅車半個小時,白雲覓雪來到久違的龍崗。他把車停在碧湖玫瑰園的路邊,給凱文打了一個電話,兩人很快就碰麵了。

    “白雲,你幹得真不錯,家庭報以前根本沒多少地產廣告,你一去整個形象都變了。”凱文稱讚說。

    兩人到一家酒樓坐定了。

    凱文還是那個樣子,風流倜儻,衣著時尚,但是眼睛裏還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原先那種炯炯有神的狀況不一樣,再說,盡管見到白雲覓雪時還是很高興,但那笑容似乎有點勉強。

    “你最近怎麽樣?凱文。”白雲覓雪關切地問。

    “我離開了那家公司。”

    “那你幹啥?”

    “我和兩個朋友一起搞了一個項目。”

    “哇噻,你當老板了。”

    “對,自己幹。”

    “那項目情況怎麽樣,我可以幫你策劃一些活動,做些免費廣告,幫你把樓賣出去。”

    “現在還不行,剛把地拿下來,正在打樁,就一幢小高層。”

    “哦,投資多少?”

    “我們總共湊了200萬,資金缺口較大,正在想辦法。”

    一聽到這裏,白雲覓雪心都涼了,他知道凱文,到深圳雖然幹得很成功,估計也就賺了幾百萬,除了一套房、一輛車外,還有兩個商鋪,手頭的現金估計也就百、八十萬,現在全部投到這個項目上,找他借錢就不好開口了。而且,看他的狀態,也正是缺錢的時候。果然,沒等他開口,凱文卻開始試探他了:“怎麽樣,在家庭報收入比龍崗報要高吧。”

    “那當然,兩家影響完全不一樣的報紙。”

    “你能不能在我的這個項目上投點資,我保證你的迴報。”

    “我剛買了一輛帕薩特,還貸了部分款。”白雲覓雪如實迴答,他知道凱文不是萬不得已絕對不會跟他這樣講,所以,他舉起酒杯,把話題一轉:“你那個小蜜怎麽樣?”

    “還好,很依賴我。”凱文笑了起來。

    兩個男人在一起,一談到女人便有聊不完的話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隻是覺得非常興奮。女人的體香,女人的才氣,女人的追求,女人的聰穎,女人的快樂,就好象深圳的女人是用來助酒興的。正在這當兒,白雲覓雪猛然聽到一個女孩園潤的聲音:“白雲,真是你嗎?”

    “我,當然是我。”白雲覓雪雖然有點喝高了,還是有幾分清醒,他循著聲音看去,從門口進來了一個婷婷玉立的有著模特身材的女孩,笑語盈盈的,又特別驚喜的樣子,是他在龍崗報時結識的朋友。人生真是充滿著許多的巧合,今天是一種巧合,不期而遇,而他們的昨天也是一種巧合。那是教師節的晚上,龍崗10鎮學校的老師匯報演出,而他正巧坐在前排。這個女孩名叫李燕,正在台上演奏古箏,一連三首,第一首是《戰台風》,第二首是《八麵埋伏》,第三首是什麽他已經記不起來。當天晚上,他迴家後,腦子裏還是李燕的戰台風,弄得他怎麽也睡不著,當即起床,洋洋灑灑地寫了一首長詩:

    聽李燕演奏戰台風

    這是你的古箏嗎

    不

    在這南方

    充滿激情的海岸

    一陣熱帶風暴

    掠過飽經滄桑的心靈

    受震撼的

    不隻是褐色的礁石

    或烈岸的海風

    也不僅是風中的棕櫚

    或拋錨的海輪

    一切都停止了

    沒有歌聲

    在這一刹那

    地球停止了轉動

    太陽打個盹兒

    藏進那片厚厚的雲層

    遠方的大海

    似乎風平浪靜

    突然,是什麽狂飆突起

    伴隨著巨大的海嘯

    和震耳的轟鳴

    排山倒海般

    湧過來

    湧過來

    漫過心靈的海岸

    一跨越世紀的激情

    唿嘯吧   大海讓我平庸的歲月

    感受不平凡的人生

    震蕩吧  風暴

    讓那橫掃一切的傲慢

    撫平我心

    真的,還有不屈的棕櫚

    像一個勇敢的人

    漠視狂風暴雨

    緊緊護衛海岸

    像召喚理想的旗幟

    讓生命走向永恆

    這是你的古箏嗎

    是的

    燈光下你微微撫平琴弦

    像撫摸一個傷痕累累的心靈

    麵對狂風暴雨般的掌聲

    台下的他

    隻想在白發蒼蒼時

    再來傾聽你的古箏

    這首詩發篇在南方都市報上。隨後,他們就認識了,是李燕看到報紙後找到他的。沒想到,站在麵前的李燕,比她在台上演奏時還要漂亮,還要有風度,並且,獨具藝術氣質。她剛從西南師範大學藝術學畢業,曾參加中國青年藝術團出訪過許多國家,對深圳懷著深深的憧憬和向往,一畢業就放棄了許多好的職位,要死要活的到深圳龍崗的一個中學來當一名老師。她覺得自己運氣很好,一到龍崗就遇上了白雲覓雪,一首長詩就徹底打動了她的芳心,使她深信自己到深圳是來對了。

    此時的白雲覓雪盡管才華仍在,但已非常自卑,他不敢設想,一個貌若天仙、身材嬌美、超凡脫俗比他小16歲的女孩會愛上他,而且,這個女孩的身材比他還高2公分,這2公分的距離使他喪失了自信。盡管他們後來頻頻聚會,但白雲覓雪始終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又無法解釋。這也成了他想離開龍崗的原因之一,因為隻有遠離龍崗,才能遠離李燕,才能讓李燕也遠離他。到家庭報後,他與李燕不辭而別。那段時間,李燕到處找他,終於打聽到他的下落,並且到家庭報來了10來次,每次白雲覓雪都借故沒有見她。後來,李燕也灰心了,不再跟他聯係了。沒想到的是,他跟凱文在這兒喝酒卻碰到了一起。他沒有喝多,還很清醒,卻不自覺地走過去,輕輕地擁抱了一下這個才情橫溢的美少女,輕聲問:“你還好嗎?”

    “好。”李燕卻一把抱緊了他,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

    整個酒樓大堂的人全都停了下來,喝酒的放下了酒杯,吃菜的放下了筷子,抽煙的人煙蒂燙著了手卻不知道,齊齊地看著他們。

    “有一年多沒見了吧。”白雲覓雪問。

    “是,一年零九十二天。”李燕抽泣著迴答。

    “來,我們喝酒吧,我敬你一杯。”白雲覓雪把她拉到桌前,加了一套餐具,斟滿了一杯五糧液,幾乎是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幹”。“幹。”李燕迴答。

    兩人一飲而盡。凱文鼓起掌來,整個大廳迴應一陣熱烈的掌聲。

    隨後的事情,白雲覓雪已經完全不記得了。第二天上午10點40分,白雲覓雪才醒來。他撐開眼睛就在迴想:我這是在什麽地方?我怎麽來這兒的?這兒是深圳嗎?這兒是深圳什麽地方?不對,我昨天來龍崗了,找凱文借錢,喝酒,碰到李燕,……後麵的事情,不管他怎麽努力都想不起來了。我喝醉了嗎?我一直是醉的嗎?那明晃晃的大大的眼睛,還有那晶亮晶亮的飽滿的淚珠,哦,我昨天擁抱過李燕了,好緊好緊,感覺到她的心跳,感覺到她豐滿的胸脯緊貼著自己的心,還感覺到什麽?怎麽來這裏的?天哪,我答應過beibei要早點迴家的,手機,我的手機呢?beibei一定著急了,一定給我打過很多電話。

    “酒醒了?”一個柔美的聲音在問。

    於是,他看到床邊的李燕,穿著一套真絲的睡衣,臉上略顯倦容,那美麗的窗簾上全是他熟悉的五線譜,窗簾下是一尊古箏,牆上掛著他熟悉的大照片,一個純潔無暇、超凡脫俗的女孩正在微笑著,……

    “我這是在哪?”他一下驚奇地坐了起來。

    “在我住的地方,還記得啵?我剛租下這房的時候,你還幫我搬過家具呢,那天太亂了,沒好意思留你坐。”李燕非常溫柔地說。

    “我睡在你的床上?”

    “是呀,你昨晚喝醉了,又哭又叫,搞了一晚上,到淩晨4點多才睡著,我今天上午隻好請別的老師代課了。”

    “真對不起。”

    “看你那樣子,一定是碰到什麽事了,能跟我說說啵?”

    “手機,我的手機呢?”

    “嗯,枕頭邊上,早沒電了。”

    “我要趕緊迴去。”

    “我給你熬了一點粥,你先喝點,胃要好受一些。”

    “你還會熬粥?”

    “我就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但我是個很標準的家庭主婦,你看,我住的地方多溫馨,布置得多好。”

    “別臭美了,還主婦。”

    兩人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白雲覓雪走到洗手間,一看李燕連牙膏都給他擠好了,心裏頓時感到一陣溫暖。想到自己後來連見都不見她,心裏又有些許歉疚,不覺長歎一聲,感覺到人生的喜悲無常和不可捉摸。洗漱完畢,他來到餐桌前,感覺到好香好香的粥,李燕也陪他一起吃了起來。

    “昨天那人是你朋友嗎?他一直要送你迴深圳,我說你都醉成這樣了,還是到我那兒休息下,醒了酒再說,他就和我一起把你扶到我這兒來了。”

    “那是我一個鐵哥們,我買了一套房,但裝修的錢不夠,準備找他借點錢,可這家夥自己去弄了一個房地產項目,把錢全砸進去了。”

    “我說你是有事吧,你裝修還差多少錢?”

    “好多,還差10來萬。”

    “10來萬?我這兒有,你先拿去用吧。”

    白雲覓雪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他怎麽能拿一個女孩的錢呢?千萬不能。

    “這……不行。”

    “哎呀,你幹嘛,怕我纏著你嗎?我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不會嫁不出去。”

    “你不恨我嗎?”

    “以前恨,現在不了。該流的眼淚也流了,既然咱們倆無緣分,起碼不枉相識一場吧。再說,這錢放在這兒,我也不急用。”

    說著,李燕跑進臥室,取出一張卡,把密碼寫在白雲覓雪手上。

    兩人匆匆告辭,因穿著睡衣,李燕沒有出門,卻在白雲覓雪走出大門轉身告別時,她的眼圈又紅了,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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