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

    廊道外梅蘭竹菊環砸,庭園中奇石異卉盤布。

    玉宇瓊樓,廣夏細旃,綿延著無限輝煌,極盡富麗堂皇之能事。

    雕欄玉砌,美輪美奐,真是人間仙境一般。

    寶殿華室之內,花團錦簇,書香盎然,墨寶陳列,一應器皿,皆是價值連城之物。

    周遭擺著的臻品青花瓷卻比不上那小孩兒的一根發絲,旁邊雖然毫無瑕疵的白瓷,也更是在他寸寸欺霜賽雪、晶瑩剔透的玉脂容顏麵前,反倒顯得蒼白且沒了該有的價值。

    反正他在的地方,一切東西皆會黯然失色,所有事物都仿佛自動降了檔次似的。

    此刻,正在趙瑬心馳遐邇、思緒萬千、感懷紛湧之際,忽聞百丈之外,傳來熟悉如故的急切腳步聲,遂立即裝模作樣的打坐參道起來。

    趙瑬眼觀鼻、鼻觀心,小小的人兒,卻是一派神遊物外、魂罩八方的高深姿態。

    “兒臣恭迎聖駕齊至,父皇、母後萬歲金安,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須臾,待那腳步聲由遠及近,趙瑬方才老神在在的循聲看去,然後慢條斯理的掃榻而起,表麵上倒是不失為人子的禮節。

    來人袞袍玉帶,十二冕旒,踏著龍紋金絲履,不僅溫文儒雅而且異常俊朗,雖有高情遠致之氣質,卻是少了一些帝皇威嚴,似君子、藝術家而不似天子。

    相偕身側的,百鳥朝鳳披霞裳,雲髻峨峨掩映著翠鈿寶釵,綺羅束芊腰,月桂襯仙姿,尖尖翹翹的棲鳳求凰金羽鞋,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後麵雲合景從,太監、宮女等隨侍者眾多。

    “誒呀呀!皇兒不必多禮!這怎生受的?折煞我也!”

    趙佶表現惶恐萬分的神情,慌忙三步並作兩步,趕緊上前扶他,無比寵溺道:“皇兒乃是給昊天上帝宣旨的仙童轉世,雖托生於下界,與朕結下了這一場父子情份,卻是朕之造化,再不可如此多禮。否則,朕即便是苟活萬年,也是還不清的。”

    聞弦知意,趙瑬笑嘻嘻卻是裝出天真爛漫、乖巧懂事的樣子,道:“自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綱常倫理之柄要,不可僭越逾矩。況且這還是兒臣的分內之事哩,父皇怎能委婉推拒?如此刻意再三再四的話,反倒顯生分了不是?”

    遂念念有詞著撚訣施展起玄通法術,動作慢吞吞的不疾不徐,神氣活現,煞有介事。

    其實他是特意如此來唬人的,根本不用這麽麻煩,心隨意動拂袖間就能調用並拿出係統空間的任何物品,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好顯得他身懷“袖裏乾坤,納須彌於芥子”這等廣大神通。

    頓時間,趙佶、慕容東鄰以及身後的一幹人等都目不轉睛、屏息凝氣,全場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落針可聞中,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現場表演”了,但對於如此玄之又玄的神奇法術,大多是百看不厭的。

    站在行列末尾的幾個嬌俏小宮女,還好奇的探出腦袋,大眼睛冒著小星星般閃閃發光。

    原來,方才趙佶那最後一句才是重點,亦也是他此行的來意。

    何解?

    因為今天是二月十一,距離趙瑬選定的,每年驚蟄或春分前後舉行一次的“丹元大會”,今兒個差不多就是盛會的大日子了,要麽也就是明天了。

    而所謂的“丹元大會”,其實就是變相的以“業績”、“任務指標”的完成度來分派丹藥。

    本著道不可輕傳、法不可輕授的理念宗旨,那是必須的雁過拔毛、敲骨吸髓式榨取搜刮。

    而趙瑬的高明之處就在於,能明目張膽且堂而皇之的打著“三清四禦”的幌子,拉大旗、扯虎皮,還來者不拒,有多少吃多少,不過倒是公平公正且樹立了長生久視的盼頭。

    各種令人深信不疑且無法辯駁的“合理”由頭,那是滿嘴跑火車。

    說什麽,所有交納上來的金珠寶貝、奇珍異物等項貢品,他隻不過是受“三清四禦”的神諭天旨之均命,暫代為之收取並保管,必將原封不動的全部運至上界仙府聖境淩霄殿、送達三十六層大羅天兜率宮中,表現得那是一派的“高風亮節偉光正,清廉明淨比日月!”

    所以方能四方孚命、八方貼服,一應盡皆拜納接受。

    如此,即便他背地裏的所作所為貌似如同貪婪無厭、橫征暴斂的昏君二世祖,但既得利益者乃至天下眾生亦也全都甘之如飴且趨之若鶩,並沒有給人落下口實或不好的印象。

    比如,某某上交了多少天材地寶、奇珍靈藥、金銀錢財等物,便可獲得相應額度的靈丹聖水等獎勵。

    即使是趙瑬賜予的最差丹藥、聖水,乃至注水貨,也都具有無比神奇的功效,活死人、肉白骨、治百病甚或返老還童亦是輕而易舉的,而且這是在半年前經有上萬人見證過的奇跡!

    半年前的那場“丹元小會”,還僅僅隻是他的一次臨場“彩排”而已,重頭戲是接下來的“丹元大會”。

    雖隻是小試身手,但此事在當時卻可謂轟動了整個天下,八荒四海、九方十地為之瘋狂躁動。

    北方的遼國國主在風聞如此神奇之事後,星夜火速派來使臣,願意獻上三十座城池求一粒丹藥。

    隨後像是西邊的西夏、南邊大理、再遠一點的吐蕃、迴鶻等番邦蠻夷的使節團,更是紛紛擠破了頭,國土再小也都以十城為契。

    不過,趙瑬均是以淡淡然的一句“明年再來”作為迴應,並且還借道君皇帝趙佶之口,大吹大擂、故弄玄虛的造勢了一番。

    作為二十一世紀真正的、如假包換的“修仙男”,趙瑬可是深諳饑餓營銷之道,吸引眼球,造聲勢、噱頭,吊著胃口,才能大大的宰殺一筆!

    而這“丹元大會”最直接的受益人當然就是趙瑬,間接的受益人則是趙佶和慕容東鄰,所以他們才會如此殷勤伺候著,唯恐趙瑬年少易忘事。

    且這一年來,趙瑬每個月都會按時給趙佶和慕容東鄰奉上應有的孝敬,無非就是分一次丹藥、講一番道果,順便幫他兩個爺娘調理調理身體。

    算來今天也正好是這夫妻倆領丹藥、聽黃庭的日子,難怪這般勤快的到此“虛心受教”。

    見此,趙瑬不禁心下腹誹不已。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但怎麽說也是他趙瑬名義上的父母,如何能虧待了他們?自然得有什麽好處都盡量給他們分一些才是。

    至少兒子吃肉,爺娘喝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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