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帥不知……。”祖大壽低眉迴道,這時候說他知道是絕對不成的,索性否認。


    “你不知?當真?”龔鼎孳豎眉厲聲發問。


    祖大壽硬著頭皮否認:“的確不知!此消息大人究竟從何而來?莫要被人哄騙才對。”


    “哄騙?嗬嗬,哈哈哈!”龔鼎孳突然大笑起來,笑了幾聲麵孔一板,從懷中掏出件東西直接往祖大壽麵前一甩:“祖大壽!你仔細瞧瞧這是什麽!”


    “這是……?”祖大壽定睛看去,當他看清楚龔鼎孳拿出來的是什麽東西時,眼皮瞬間亂跳。


    龔鼎孳拍在桌上的那東西是一封信,而信封上卻寫著祖大壽的名字,而且祖大壽一眼就認出這字是誰寫的,分明就是皇太極的手筆。


    這兩年,祖大壽和皇太極私下來往通信不少,對於皇太極的筆跡早就熟悉了,不過那些信祖大壽一封都沒留,事後早就偷偷燒掉了,今天這龔鼎孳又是從哪裏得來的這封信?


    “大人,這是誰寫的信?看信上字樣似乎是給本帥的?”祖大壽裝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打量著信封。


    “嗬嗬,說起此信本官也是巧合得來,祖帥想知何人所寫,直接取來看不就知道了?”龔鼎孳嘴角掛著冷笑,抬手指著信道。


    祖大壽凝神想了下,也不拒絕,當著龔鼎孳的麵就取起了信,然後打開取出裏麵的信紙細看起來。


    祖大壽猜的沒錯,這信的確是皇太極給他的,如果他還沒猜錯的話,皇太極這封信還是用綁在箭上射入城內的,要不然也不會落到龔鼎孳的手裏。


    信中的內容依舊是老生常談,無非是說皇太極如何求賢若渴,又如何看重祖大壽等等,此外皇太極還告訴祖大壽,他的幾個子侄在大清那邊過的不錯,皇太極不僅給了他們官職還在盛京安置了府邸,就連女人也不缺。


    皇太極還對祖大壽道,大明君王無道,天下叛亂四起,他作為大清皇帝起兵攻明是順應天命,希望祖大壽能應天命站到他這邊來。隻要祖大壽能投靠過來,皇太極保證祖大壽高官厚祿,就算是封王爵也在所不惜。等到拿下大明,占據中原,祖大壽就是大清第一功臣,王爵世代罔替榮華富貴絕不虛言。


    除此之外,皇太極還和祖大壽約定如祖大壽願意投降,就盡快給與迴複,到時皇太極必然親自出迎。假如祖大壽執迷不悟,一意要死守錦州,皇太極也不會手軟,眼下他的八旗已包圍住了錦州,錦州已是一座孤城。


    錦州是肯定守不住的,與其做無用功和錦州城玉石俱焚又何必呢?祖家本就是遼東人士,何必為了注定要滅亡的大明殉葬呢?就算祖大壽不考慮自己,難道他不考慮自己的子侄晚輩?不考慮祖家延續?還有滿城的將士和百姓們?在這種時刻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不要自誤啊!


    看著信,祖大壽氣得渾身發顫,老臉漲得通紅。


    “無恥!無恥之徒!我祖大壽同建奴不共戴天!皇太極狡詐如此,居敢這樣欺我?”


    紅著雙眼,祖大壽拍案大罵,氣憤難填。他忍不住就對龔鼎孳嚷嚷道:“大人明鑒,這分明就是皇太極的離間之計,大人千萬不要上皇太極這等奸詐小人的當啊!”


    原本以為祖大壽看完信後會神色驚恐,或者惱羞成怒當場和自己翻臉,沒想到祖大壽的反應出乎預料,這讓龔鼎孳一時間愣住了。


    “難道這信有假?實話告訴祖帥,此信是城外的建奴射入城中落到本官之手的。”


    “大人,本帥的意思並非是指責大人,而是這信絕不可信!”祖大壽按捺住怒火,一副委屈的樣子道:“大人您就不想想,如本帥私下和皇太極有勾搭,這皇太極怎麽可能把此信用這樣的方式送入城中?拿箭射信?他就能確保這信第一時間就落到本帥手中?”


    “這……。”龔鼎孳一愣,祖大壽說的有理,按理說就算私下合謀,或者勸祖大壽投降都是暗地裏通信才對,的確正大光明用這種方式把信送進城來風險太大,就像現在這樣,這信先落到了他龔鼎孳的手裏,而龔鼎孳看完信後氣得臉都變了,直接就來找祖大壽斥問。


    祖大壽繼續道:“建奴一向狡詐,眼下雖圍困我錦州,但錦州城防堅固,城中軍士、糧草等一應不缺,他皇太極要拿下錦州絕非易事。”


    “眼下皇太極想打破錦州著實不易,說句自負的話,憑他八旗再能打,隻要本帥在城中,堅守是絕對沒問題的。此時皇太極卻弄出這麽一封信來,還用這樣的方式送入城中,分明就是行離間之計,挑撥城中你我矛盾,意圖讓大人同本帥離心離德,甚至導致內亂。”


    “隻要城中一亂,那麽城外的建奴就有了可乘之機,皇太極此人向來陰險毒辣善使手段,他的話如何能信?大人!您千萬不要上當啊!我祖家世代鎮守遼東,我祖大壽更是同建奴交戰數十年,死在本帥手上的建奴不知有多少,而我祖家子弟被建奴所害者更是泛泛?”


    “本帥同建奴血海深仇實不為過,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何況本帥當年大淩河兵敗,如要投建奴當時早就投了,何必冒險逃脫呢?皇太極如今用這等計謀,實在是小看本帥,也小看大人了!這等無恥之徒,本帥同他不共戴天!”


    祖大壽這番慷慨激揚的言辭讓龔鼎孳一時間遲疑不決,他原本是來問罪的,甚至存著和祖大壽直接翻臉的打算。如果祖大壽一副支支吾吾,甚至心虛的模樣,龔鼎孳已想好了接下來怎麽做,甚至還有了直接拿下祖大壽,奪其兵權的準備。


    而現在祖大壽的反應讓他實在意外,祖大壽非但一口否認了此事,還氣憤難填地說了這麽一番話,龔鼎孳仔細琢磨著祖大壽所說的這些,不得不承認祖大壽說的有幾分道理,他原本發熱的頭腦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祖帥所言可是真的?”


    “本帥所言自然句句是真!如大人不信,本帥可指天發誓!”祖大壽正色說道,當著龔鼎孳的麵就賭咒發誓,說他如真有投皇太極的意圖,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聽著祖大壽發下如此毒誓,龔鼎孳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作為文人他不懂如何打仗,可對於史書卻也不陌生,而且仔細琢磨之下,這信的確有些蹊蹺,說不定還真和祖大壽所說的那樣是離間之計。


    不過就算這樣龔鼎孳也不敢全信祖大壽,他還要問問祖大壽另一件事,如果這件事祖大壽給他圓滿答案,那麽龔鼎孳才能徹底放心。


    當即龔鼎孳就問祖大壽眼下建奴兵臨城下,祖大壽究竟如何破敵?又如何打破建奴的圍困?他剛才來的時候祖大壽不是說他在謀劃此事麽?他倒要聽聽祖大壽怎麽說。


    祖大壽當即告訴龔鼎孳,現在皇太極采取的是圍城打援的戰術,以錦州為目標進行圍困,一旦寧遠或者山海關的明軍出動救援錦州,那麽皇太極就能調集重兵去攻援軍,從而在野戰擊破明軍,使得錦州徹底失去外援。


    在這種情況下,冒險救援風險實在太大,所以祖大壽決定以堅守錦州為上策。以錦州的城防而言,皇太極要拿下錦州並不容易,如果硬打就算最終錦州被破,那麽八旗遭受的損失也是皇太極承受不起的。


    錦州城裏的糧食目前不缺,足夠整個錦州城軍民吃用小半年的,趁著包圍圈還不嚴密的機會,祖大壽已給吳襄去了消息,讓吳襄想辦法給錦州城送些補給過來,隻要城中補給足夠,守上一年半載沒有問題的話,錦州就安然無恙。


    祖大壽和建奴多次交手,太了解建奴的情況了,建奴雖能打,但八旗人太少,無法承受大損失,而且遼東出產不多,皇太極手裏的糧食恐怕也不足,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雙方熬著,看誰能熬得過誰。


    等熬到皇太極自己受不了後,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撤軍,到那時候錦州之圍就自然解了,所以現在祖大壽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守錦州,拖延時間。


    “就這樣?”聽完祖大壽的解釋,龔鼎孳瞪眼反問。


    “正是如此,這是最為穩妥的辦法。”祖大壽點頭迴答道。


    “嗬嗬,祖帥莫非是蒙騙本官?”龔鼎孳冷笑反問。


    “大人這是何意?”祖大壽不解問道。


    龔鼎孳道:“賊軍兵臨城下,你作為主將不思如何打退建奴,反而躲在城中當起縮頭烏龜?本官雖不懂軍事,可這雙眼睛卻是不瞎,這難道不是消極避戰,畏敵不前?”


    “莫非祖帥真如剛才那信中所說,有意投敵?要不然為何如此?你祖家世代將門,朝廷從未虧待過你,如今朝廷還給了你忠義伯的爵位,祖帥,你不要忘記何為忠義才對!”


    “大敵當前,作為主將應以破敵為目標,領軍決戰才對!至於祖帥剛才所言什麽圍城打援,本官卻從未聽過。再者,就算建奴用此策,難道我軍就不能將計就計破此策?隻要援軍抵達,錦州守軍和外圍援軍聯手進攻,一內一外,合擊建奴,使其收尾不能唿應,豈非是大破建奴的好機會?”


    龔鼎孳侃侃而談,說的是眉飛色舞,如他手上再拿一把羽毛扇簡直和諸葛孔明再世沒什麽兩樣了。而一旁的祖大壽聽著卻是兩眼發直目瞪口呆,簡直不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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