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邊貿,之所以不是讓恆通一家去做,而是拉上山西的晉商各家,這也是朱慎錐的聰明之處。


    相比南方的士紳大族,從北地,尤其是山西的晉商入手要相對容易些,而且朱慎錐本就是山西人,他的恆通也是山西晉商中的一員,無論和其他晉商有或明或暗的爭鬥,可在麵對南方各省的商行,大家畢竟是“自己人”。


    朱慎錐現在不是商人,他是大明的監國,所處的位置不同,考慮問題的想法也和以前不一樣。晉商團體不僅擁有巨量的財富,還擁有深厚的背景,為君者要懂得平衡,無論是政治還是其他方麵都是如此。


    用邊貿來拉攏晉商群體,等於給自己找了一個強有力的臂助,也能讓這些晉商團體背後的世家大族和官員們站到自己這邊來,從而減少在朝堂上的對手,增強自己的實力。


    偉人不是有句話麽?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敵人搞的少少的。這話雖然聽起來簡單,卻含有大智慧。


    政治就是如此,一味強硬是要不得的,必要的妥協和手段才是達到目的的辦法。


    對於朱慎錐來說,南方的士紳階級和群體才是他真正的敵人,但他現在沒有能力對這些群體動手,也擔心一旦動手非但得不到好的效果,反而會引起巨大的政治震蕩。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先通過拉攏山西的晉商群體來拉攏北地的世家大族,讓北方的士紳階級和官員群體站到自己這邊來,而拉攏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益,在擁有共同的利益前提下,隻要是聰明人都懂得如何選擇。


    “王爺是打算依舊讓恆通為主,各家為輔麽?”亢有福有些明白了朱慎錐的用意,忍不住問道。


    朱慎錐搖搖頭:“由各晉商自行貿易,恆通不參與直接貿易,讓他們自行商討,拿個方案出來。”


    亢有福大驚,臉上更是疑惑不解:“如此一來,恆通不給他人做嫁衣了?一旦各家聯手撇開恆通,各家商行又如何控製?”


    “為何要控製?”朱慎錐反問了一句,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些商人都是聰明人,尤其是張王兩家更不簡單,如恆通主導,他們固然願意合作,可合作的背後肯定會鬧些小動作出來,沒占據大利,僅僅一些小利如何能讓人滿意,如換成是你,你又如何?”


    見亢有福若有所思,朱慎錐繼續道:“山西一地包括北直隸西北,從宣府的張家口到河曲,數千裏邊關至少可開三至四個邊貿口,其中之前已有的威遠可重開,張家口也可算一個,至於其餘兩個或選在大同以北的豐鎮,或選偏頭關所,這個讓他們自己決定。”


    “每個互貿劃分區域,由一家或兩家聯手在朝廷注冊,獲取貿易資格,貿易數額不限,貿易商品的品種除火器、軍械等物資不得民間貿易外,其餘茶、鹽等物可完全放開,至於糧食貿易暫做限製,可以配額製度實施。”


    “何為配額製度?”亢有福問道。


    “我大明缺糧,如不加以限製,大批糧食出口勢必造成內地糧食不足,從而引起價格暴漲和民變。各晉商可少量從事糧食貿易,但如大宗必須有限製,這個限製就是配額,每家最初限於一定數額,超出數額就是不許。不過強行限製也無法避免偷漏瞞報現象,可用其他手段來實施,比如由朝廷劃分比例,如要超出配額出口一百擔糧食,必須以市價賣於朝廷同樣數額糧後可獲得同等資格。”


    “此外,從草原購入牛羊、馬匹等物,按其重量、牙口、身強或弱這些劃分等級,也可抵充這些物資配額,這具體如何來定,你可同各家商議,並報於本王,讓恆通協助錦衣衛來監督實施。”


    亢有福眼睛一亮,瞬間就明白了朱慎錐的用意。這個辦法不錯,作為恆通的大掌櫃他太了解商人的那些手段了,在利益麵前,商人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就算有限製,他們也會琢磨其他的辦法。


    就像一直以來朝廷是不允許大明商人和蒙古人貿易的,就算大明開國以來在某些區域設置邊貿,但往往也隻是一段時間而已,這些邊貿口子開不久就會關閉,大部分時間都是封鎖的。


    可這種封鎖隻是名義上的,私下的走私從未有消失,要不然朱慎錐的恆通是怎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不就是靠著走私快速累積的財富麽?


    從這點來說,哪怕正式開了邊貿,有了朝廷的允許,這些商人私下難保不會做小動作?常壓說堵不如疏,絕對的限製根本就做不到,倒不如略微放開一條口子,用其他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從這點來講這種配額製度再好不過。


    不過亢有福也想到了其他問題,那就是收稅和怎麽確保配額製度的推行,許多商人為了利益什麽都能幹,而且走私買賣幹過了,什麽收稅之類的他們早就沒了概念,那麽又如何控製這些呢?


    對此朱慎錐也早就有方案,他告訴亢有福這個問題解決很是簡單,邊貿貿易一律不允許使用現銀貿易,依照之前恆通在邊貿中所做的法子來就行了。也就是說恆通雖不直接參與貿易,但可作為雙邊貿易的平台來使用,尤其是恆通的票行,雙邊貿易無論是蒙古還是大明這邊,所有的物資必須送至指定地點,然後以恆通一方根據物資的等級來進行估值,開具恆通的票據作為憑據。


    具體貿易中全部用恆通的票據來結算,這樣一來,雙方的貨物數量、金額,貿易的規模甚至每次貿易的多寡全部掌握在恆通手上。所有數據既然在恆通,也就等於在朱慎錐手裏了,商稅等等可直接在結算時進行比例扣除,扣除後的金銀數額以恆通銀票交接,徹底避免了私下貿易偷稅漏稅的可能。


    “明白了!明白了!”


    聽到這,亢有福徹底明白了為什麽朱慎錐會說恆通不直接參與貿易一方了,這樣一來,恆通雖不直接參與貿易,但掌控了貿易的平台,一切貿易無論大小必須通過恆通來進行,這樣許多漏洞就直接從源頭就被堵住了。


    而且這個操作當初恆通就實施過,對於恆通來說毫無問題,隻是規模更大,監管的群體更多些罷了。


    朱慎錐這一招等於是釜底抽薪,雖不直接參與,卻直接控製住了市場和平台,貿易雙方通過恆通這個平台,就能直接拿捏住各自的要害,根本不怕有人會在其中搞鬼。


    如此一來,不僅能保證商稅等稅款的征收,也能借這個手段擴大恆通票行的業務,更重要的一點用恆通票據(銀票)來最終結算,等於把大量的金銀通過這個手段成為恆通票行的金銀儲備,從而用類似於以前寶鈔的辦法令恆通發行的銀票成為實際的貨幣。


    亢有福怎麽都沒想到朱慎錐用這種辦法來解決問題,心中佩服之餘更是新興奮異常,在他看來山西一地的邊貿采取這個法子,那麽其餘各省的貿易以後是否也可以采取這個辦法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隨著時間的推移,未來整個恆通就能成為大明最有錢的商行,甚至能控製住大明經濟的命脈,而他亢有福到時候的地位和權勢……?不敢想,不敢想啊!


    似乎看出了亢有福心裏所想,朱慎錐笑著告訴他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而自己也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恆通雖是朱慎錐的產業,但朱慎錐是絕對不會讓恆通一家獨大最終尾大不掉的。


    現在用恆通隻是暫時,而且票行這種特殊的商行未來也不僅隻是恆通一家,隨著時間推移,必然會逐步放開票行,從而出現各種大大小小類似的票行誕生。


    在朱慎錐來看,恆通的作用是作為未來中央銀行來存在的,而不是作為壟斷性的金融企業來經營的。眼下隻是第一步,等時機成熟,恆通的職能會逐步改變,而整個恆通以後也會拆分,其中第一步拆分的就是恆通票行從恆通總商中剝離,這也是之前朱慎錐讓亢有福把恆通山西總商交給其他人打理的用意所在,等剝離之後,原本的山西總商就成了普普通通的地方商行,恆通票號由亢有福掌控,這才是最終目的。


    另外,考慮到地方和邊關的問題,以避免各晉商犯老毛病,在開放邊貿後還要做其他一係列的安排。


    其中通過恆通征收的商稅和其他稅款會有比例劃分,恆通作為平台會在這部分收取15%的費用作為恆通的獲利以確保營運,剩餘部分再中拿出15%的比例,由關貿區域的邊軍、衛所和派駐的錦衣衛三方來分。


    邊軍拿大頭,畢竟邊軍負責邊關,而且軍費壓力大,大約拿到稅款總額7%左右的數額,剩餘8%由衛所和錦衣衛平分。三家以此來合作,收取的稅款越多,他們拿到的數額也就越高。


    此外,在全部剩餘的70%中再留下10%留於山西地方,也就是布政使司衙門,來作為地方財政收入。最後剩餘的60%納入中央,但不經戶部,直接由恆通票號的總行開設專門賬戶,這個賬戶直接掌控在朱慎錐的手裏,以避免錢到了戶部就莫名其妙的沒了,現在的戶部朱慎錐可是信不過的,銀子隻有在自己手裏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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