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張錫鈞的宅院。


    張錫鈞在這已住了好些年了,宅院雖不大,但卻也不小,而且這宅院的位置在京師內也算是好地段,能置辦這麽一個宅子下來就算是朝廷大員也不是容易的事。


    這一日張錫鈞並沒外出,因為京師的傳言有越演越烈的跡象,張錫鈞前些時候就密信提醒了山西那邊,可時日已過去近半個月了,山西那邊卻沒絲毫迴複,也不知朱慎錐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心中焦慮,張錫鈞一方麵派人繼續打探消息,另一方麵耐心等待山西的迴複,時間過去越久,張錫鈞就越是擔憂。


    就在張錫鈞急的不行的時候,突然下人來報,說是有客人來訪。張錫鈞想也不想就對下人說自己今日不見客,如對方問起就說他身子不適,把人打發走了事。


    可沒想過了片刻,那下人迴來說客人今日一定要見張錫鈞,正當張錫鈞緊皺眉頭要訓斥下人時,下人卻拿出了一張名帖遞上,說這是客人讓他交給張錫鈞的,還說隻要張錫鈞見了這張名帖一定會見他。


    張錫鈞不以為然,接過名帖看了一眼。誰想就是這一眼讓張錫鈞頓時一愣,他瞬間起身快步就朝外走,邊走還邊問來訪的客人在哪裏,下人告訴他正在門房等候,張錫鈞二話不說急急就朝門房而去。


    到了門房,張錫鈞放緩了腳步,臉上更是堆起笑容。


    門房那邊有三個人,一人坐著,另外兩人站在坐著的那人左右,這三人穿著普通,但氣度不差,尤其是坐著的那人悠然自得打量著不遠處的苗圃,仿佛對那邊的花草很有興趣似的。


    “哎呀呀,這不是王老爺麽?什麽風今日把您給吹來了?”張錫鈞遠遠就拱手笑道。


    那王老爺聞聲見張錫鈞來了,也笑容滿麵站起身,拱手對張錫鈞道:“張先生,好久不見,此次來京拜訪故友,張夫子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哪裏哪裏,王老爺可是貴客,我請都請不來呢。”張錫鈞笑著說道,接著就對王老爺做了個請的姿勢,親自陪同王老爺進了府然後去了後院。


    張錫鈞把客人迎到屋裏,讓人上了茶,等茶水上來後他讓下人出去,並交代任何人都不許進到後院。


    下人走後,王老爺帶著的兩個隨從抱拳向王老爺行禮,王老爺微微點頭,他們也出了屋裏,出去的時候順勢掩上房門,隨後一左一右站在門外兩側,如同一對門神似的。


    屋裏沒了外人,張錫鈞急忙起身,對坐著的王老爺就行大禮參拜。


    “六爺,您怎麽來了?如今京中正是風聲鶴唳之時,您如何冒險來了京師?”


    “嗬嗬,如不是這樣,我還不來呢。”剛才自稱王老爺的朱慎錐笑著說道,他打量了一眼張錫鈞,他們雖一直有書信聯係,卻也好幾年未見了。


    幾年過去,張錫鈞倒沒多大變化,除了略胖了些外還是原來的模樣。不過在張錫鈞的眼裏,朱慎錐的變化卻是不小,三十出頭的朱慎錐如今正是男人最好的年華,而且多年的久居上位和草原的多次征戰,令他身上不僅有著上位者的不凡氣度,更有著一股淩人的壓迫感。


    “京師眼下具體是什麽情況?你仔細說說。”朱慎錐一擺手讓張錫鈞坐著說話。


    張錫鈞再行了一禮坐下,這才說起了京師的情況。


    前不久京師這邊關於恆通的謠言又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而且比之前更烈,甚至隱隱還指向了朱慎錐。因為前不久剛發生了介休範家的事,這個謠言雖已傳遍京師,但朝廷卻沒太多反應,隻有寥寥幾個官員上書崇禎皇帝,要求朝廷派人嚴查,但大多數人卻是無動於衷。


    張錫鈞在調查後判斷,這種情況的發生恐怕是因為之前山西的事鬧的太大,而且眾人對謠言有所警惕,覺得恐怕有人在推波助瀾,意圖讓大明卷起皇家和宗室的內鬥,從而攪亂大明內政。


    但認為應該嚴查的人也不是沒有,尤其是迴京師後坐了冷板凳的吳孟明最為起勁,他雖被丟到了詔獄當了牢頭,可他的同知職務依舊還在,再加上吳孟明在錦衣衛內也有自己的嫡係,借此已經在秘密調查,但是否查到了什麽卻不得而知。


    “宮中呢?可有態度?”朱慎錐直接問關鍵問題。


    張錫鈞搖頭道:“宮中態度有些曖昧,皇帝似乎舉棋不定,但這幾日召見了內閣閣老和司禮監的幾個大太監,似乎要查,卻還沒有最終決斷。另外,南邊的流寇鬧的厲害,高迎祥部已從河南一路逃竄入了湖廣,眼下有入四川的跡象,朝廷正在調兵繼續圍剿……。”


    凝神細聽,朱慎錐心中同時思索著。張錫鈞的消息和他掌握的相差不多,眼下大明的確四處戰火,尤其是自高迎祥在南直隸戰敗西走後,更是攪得河南、湖廣等地不得安寧。


    現在看高迎祥進軍路線,意圖進入四川。雖帶兵入川能甩掉後麵的追擊官軍,可四川地形複雜,高迎祥想在四川立足並不容易。更何況大名鼎鼎的秦良玉就在四川,她手上的白杆軍可不是吃素的,一旦高迎祥碰上根本不是對手。


    所以四川對高迎祥來說不是適合的去處,可現在高迎祥也沒太多選擇,隻能先入川再說。接下來高迎祥會怎麽選擇誰都無法預料,也許繼續往西?或者向北出川迴到陝西?這都有可能。


    但要迴陝西,高迎祥就要麵對孫傳庭了。孫傳庭這些日子在陝西圍剿流寇戰績卓著,眼下陝西的流寇已被孫傳庭剿的差不多了,除去幾支實力不強,東躲西藏的小股流寇還未能解決外,大部分地區已恢複了秩序。


    “遼東那邊可有動靜?”


    “遼東的局勢不樂觀。”張錫鈞正色道:“前幾日剛傳來消息,皇太極帶兵已對皮島動手。皮島諸將畏敵避戰,關寧軍未派兵救援,恐怕皮島此次兇多吉少。”


    “此外,皇太極這次對皮島動手依我判斷其用意不僅是要解決皮島的隱患,更是有出兵朝鮮的意圖。一旦皮島被皇太極拿下,建奴就再無後顧之憂,而沒了皮島,朝鮮也是獨木難支,根本擋不住八旗的進攻。”


    “假如皇太極先拿下皮島,再打敗朝鮮,那麽整個遼東局勢就徹底大變。到那時候建奴非但沒了來自後方的威脅,而且還能以朝鮮國力為其所用,其實力就不是如此可比了。”


    朱慎錐頓時一驚,他沒想到皇太極挑選的時間會如此之好,就在大明內部圍剿流寇,追殺高迎祥的時候,皇太極掉頭就朝皮島和朝鮮動手了。


    朱慎錐下意識站起身,一旁的張錫鈞也起了身,卻見朱慎錐對他微微擺手。張錫鈞站在那邊,看著朱慎錐在屋中篤步,也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片刻後,朱慎錐轉身就問張錫鈞他如今在京師的能力如何,張錫鈞自然不會隱瞞,他在京師經營多年,從開始到如今都是按照朱慎錐安排來的,張錫鈞眼下在朝廷雖無一官半職,可人脈卻是不弱,這些年暗中拉攏和交好的官員也不少,別說普通京官了,就連內閣和大內也有關係,至於市井中耳目更是眾多。


    認真聽著張錫鈞的講述,朱慎錐等他全部說完後直接問張錫鈞在京營的關係,尤其是守衛京師城門的京營。


    聽到這一句話,張錫鈞的眉毛情不自禁跳動了一下,一個念頭猛然從心底湧起,難不成朱慎錐打算冒險?


    這個念頭突然而生,張錫鈞非但沒有半點害怕,反而整個人興奮起來。早在投靠朱慎錐的時候,張錫鈞就清楚朱慎錐不是甘願寂寞的普通人,尤其是當他後來得知朱慎錐是宗室的身份後,張錫鈞就更義無反顧為朱慎錐做事了。


    雖說張錫鈞自己是一個文人,可別忘了張錫鈞的祖上是幹什麽的,要從祖上說起,他張錫鈞就是白蓮餘孽,造反的行家出身。


    雖然傳到張錫鈞這代,張錫鈞早就沒了祖上的想法,可後來陰差陽錯的幾件事發生,逼得張錫鈞不得不隱姓埋名,放棄了原本平淡的生活。


    對於如今的大明,張錫鈞沒半點好感,在他看來現在大明早就爛到根上了,帝國搖搖欲墜,內憂外患嚴重,而且當今皇帝崇禎也不是什麽明君,簡直就是一個糊塗蛋,大明天下在崇禎的手上,早晚會亡。


    遼東建奴和各地的叛亂始終無法解決,這點就證明了大明的危機,張錫鈞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再這麽繼續下去,大廈將傾是必然的,而要力挽狂瀾靠著崇禎根本不可能,隻有把舊房子推倒,重建新樓,才能再造大明。


    正是因為有這個念頭,張錫鈞才一直對朱慎錐惟命是從,甘願為朱慎錐在京師拉攏人手,充當耳目。而現在,朱慎錐居然問到了京營,甚至還提到了京師防禦,聰明如張錫鈞這樣的人怎麽會猜不出朱慎錐的打算呢?


    張錫鈞說,如今京營早就不堪重用,雖三大營的編製依舊還在,可已是一個空架子。京營上下吃空餉的情況嚴重,人員不足,訓練更是鬆弛,其戰鬥力別說邊軍了,就連地方的衛所軍也是不如。


    現在京營提督是恭順侯吳惟英,吳惟英這人就是一個紈絝子弟,平日裏“極文酒燕遊之樂”,作為勳貴世家卻根本不懂帶兵打仗,雖總督京營卻根本不去營中,每日和駙馬鞏永固等人廝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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