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正當徐靜秋準備好晚飯,要喊孩子們吃飯的時候,一行人來到了羊頭山駐地。


    領頭一人身材魁梧,步伐生風,而在他的身後,幾個漢子護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另外還有個三四歲樣子的娃娃牽在手中,這娃娃長得虎頭虎腦,兩隻圓溜溜的眼睛東張西望,對這裏一切都有莫大的好奇。


    到了駐地,王晉武沒有先去找李虎,隻是讓手下去通報,而他帶著老婆孩子徑直就去了徐靜秋的小院。


    小院的門已關上了,王晉武上前拍打了兩下,很快裏麵傳來徐靜秋的聲音。


    “嫂嫂!是我啊!晉武!”


    “晉武,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徐靜秋連忙開門,等門一打開,卻看見王晉武身後的弟妹和孩子後頓時詫異,可她卻沒馬上詢問,而是招唿他們進屋。


    “表叔!”


    “表叔表叔!”


    王晉武到來的動靜引得兩個小子從屋裏跑了出來,見到王晉武兩小隻都是興奮莫名。


    在潞州衛住著的時候,王晉武對他們兄弟可是多有照顧,朱慎錐不在的時候王晉武幾乎每天都來,不光領著孩子們玩耍,還教他們武藝拳腳,感情深厚的很。


    搬來羊頭山,王晉武這三個多月就來了兩迴,每迴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這讓兩小很是想念。今天看見王晉武來了,他們怎能不高興呢?撒著腿兒就跑了過來,一左一右抱著王晉武撒歡。


    “好小子,這才多久沒見怎麽成這樣了?”王晉武低頭一看笑著問道,這兩個侄兒不僅長高了些,還變的烏漆嘛黑,本來的小白臉都成黑炭頭了,穿著普通的一身短打,看起來就和這裏的軍戶娃娃沒什麽兩樣,要不是他和孩子們熟悉差一點就沒認出來。


    咧著嘴笑著,小哥倆開心的不行,要說這個世界上誰和他們最親,除了父母和嬸嬸外,也就這個表叔了。今天表叔來了,他們可是樂壞了,這一次可得讓表叔多住幾日,好好陪著他們玩耍些時日。


    一手舉起一個,王晉武毫不費力地把兩個小子拋高又接住,驚得兩小高興的哇哇直叫喚。這一舉動讓王晉武的大小子看得眼饞,急忙撒著小腿喊:“爹!我也要!我也要!”


    王晉武樂嗬嗬地把兩小放下,抱起大兒子也拋了幾下,小家夥咯咯咯直樂,開心的手舞足蹈。


    耍了一會兒,放下兒子,這時徐靜秋上前摸摸小家夥的腦袋,對朱敏瀾兄弟說先帶一會兒表弟,然後招唿著王晉武夫妻先進屋用飯,這麽晚來一路辛苦了,其他的等會再說,先填飽肚子。


    王晉武也不客氣,笑著答應了。帶著老婆孩子進了屋,這時候屋裏的張氏已經添好了碗筷,王晉武夫妻對張氏行禮問候,這才坐下來。


    飯菜普普通通,虧得徐靜秋今日特意多做了些,要不然還不夠王晉武吃的呢。至於王晉武帶來的人自然有他們的安排,這個不勞煩徐靜秋安排了,等用完飯,聞訊的李虎恰好趕了過來,見到王晉武也很是高興,兩人寒暄了幾句後,王晉武轉身對徐靜秋說自己妻兒麻煩托徐靜秋照顧一下,接下來妻兒會在羊頭山住些時日,他明日就走,這一次過來是把妻兒送來的。


    “弟妹和孩子的事不用擔心,也不用另外安排了,我這有住的地方,就讓她們住這就成,而且你兩個侄兒也能照顧弟弟,這你放心就是。”徐靜秋一口答應。


    “實在是煩勞嫂嫂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徐靜秋擺手,看了一眼李虎,說道:“晉武,既然是自家人我也不繞圈子,你和李百戶等會要談事?”


    “正是,我明日啟程就走,這邊的事還要交代一二。”


    “這樣……我可聽一聽麽?”


    王晉武和李虎頓時一愣,尤其是王晉武根本沒想到徐靜秋會提出這個要求,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迴答。


    “怎的?不成?”徐靜秋笑問。


    “這……倒也不是不成,可我們談的事……。”王晉武撓著腦袋琢磨怎麽迴答才好。


    徐靜秋道:“我一家子從平陽到潞州衛,又從潞州衛到羊頭山,雖是當家的安排,但作為妻子我從未問過為何如此。但眼下不同,就連弟妹都來了,難不成你們還有什麽事要瞞我?你可別忘了,我可是你兄長明媒正娶的正妻,敏瀾兄弟更是他的嫡子,事到如今,你們還有什麽需要瞞著我呢?總該讓我知道些什麽了吧?”


    “嫂嫂,六哥從未想瞞過您,隻是怕您擔心。”王晉武急忙解釋道。


    徐靜秋笑道:“我自己的丈夫如何想我自然是清楚的,何況他如果不重視妻兒也不會替我們如此安排。但話又說迴來,既然是一家人,在這種情況下繼續瞞著我就不應該了,作為家中的主母,我有資格知道這些,你說呢?”


    王晉武被徐靜秋說的啞口無言,一時間隻能苦笑。他想了想,這個事恐怕繼續瞞下去也沒什麽意義,自己這個嫂嫂可不是普通女子,用一句女中豪傑來形容絲毫不為過,而且現在他都把老婆孩子也送來了羊頭山,這表明什麽,就算自己不說徐靜秋恐怕也猜出一二。


    既然是這樣,與其讓徐靜秋繼續猜,倒不如和盤托出。王晉武思索了下就有了決斷,他對李虎交代了兩句,讓李虎先迴去,自己等會再去找他,等李虎走後,王晉武對徐靜秋使了個眼神,徐靜秋會意帶著王晉武去了一旁的廂房,這個廂房是朱敏瀾兄弟平日讀書的書房。


    關上門,兩人對坐著,王晉武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在思索著怎麽開口。徐靜秋也不催促他,隻是靜靜等著,片刻後王晉武終於開了口,他從當初朱慎錐在草原的那場大戰開始說起,隨著那場大戰擊敗了多爾袞兄弟的大軍,打垮了察哈爾和科爾沁聯軍之後所發生的一係列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徐靜秋,之後又說到了前些時候京師的傳言,和後來崇禎皇帝派人來山西調查,周安民和朱慎錐的應對等等,這才講到了如今。


    雖對自己丈夫朱慎錐的一些所為略有所知,可徐靜秋卻不清楚朱慎錐居然在外麵做了如此大的事,隨著王晉武的講述,徐靜秋的臉色雖隻是微變,但心中卻是翻江倒海,詫異不已。


    尤其是當王晉武說到京師的傳言和崇禎皇帝的決定後,徐靜秋這才明白為什麽當初朱慎錐會如此急著把她們母子從潞州衛轉移到羊頭山來了。朱慎錐這樣做是為了未雨綢繆,避免事態不可收拾連累到她們母子,羊頭山不光是朱慎錐的基地之一,更是他駐兵的老巢。


    別看羊頭山隻有一個百戶,可實際上羊頭山如今擁有的軍戶已超過了三百多戶,這還是明麵上的。此外羊頭山還有一支軍隊存在,這支軍隊包括一部分新軍和由軍戶中選拔出來的精銳部隊,足有千餘人,其戰鬥力極強。


    羊頭山易守難攻,又經營多年,哪怕外麵出事了,僅靠著羊頭山的防禦和兵力再加上儲備的物資,守上幾年都沒問題。所以說,羊頭山是最好的安置之處,甚至比趙屋嶺更強些。


    畢竟趙屋嶺那邊雖然兵力更多,也有著作坊和物資儲備,可從地形來看趙屋嶺卻比不上羊頭山。


    而且趙屋嶺位於山西東南,比鄰河南、直隸等地,戰略重要性比羊頭山更甚,卻不比羊頭山更適合隱藏。


    “你剛才不是說之前的事已經過去了麽?怎麽這一次你也把妻兒送來了?”定了定神,徐靜秋忍不住問道。


    王晉武搖頭道:“哪有這麽容易過去,之前隻是拖延時間罷了,要想過去就算我們願意,朝廷也不肯呀,更何況這事背後還有人在搞鬼,常言說的好,隻有千裏做賊的道理,哪來千日防賊的可能?”


    “前幾日京師來信,說已另有傳言在京師散播,這一次已直指姐夫和六哥了。一旦這傳言越演越烈,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誰都無法預料……。”說到這,王晉武壓低聲音道:“嫂嫂,我就同你說實話吧,原本六哥是想再等幾年的,但沒想變化卻比計劃快,眼下局勢隨時會變。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六哥已有了決斷,既然事已至此,再繼續等待恐夜長夢多,萬一不慎,多年心血不僅毀於一旦,我等也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次來羊頭山,先把妻兒安置好,以絕後患。等明日我就啟程先去趙屋嶺,到了趙屋嶺後六哥那邊已有安排,等到那時候發動在即,成敗就看此舉了。”


    徐靜秋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會準備如此大事,窺探大寶,逐鹿中原,這是要翻天覆地啊!


    朱慎錐能成事麽?雖然他做了那麽多年的準備,手上的實力也不弱,可這可是整個天下,整個大明啊!哪怕這些年大明內憂外患已到了搖搖欲墜的程度,可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明再不濟,依有億萬臣民,百萬大軍,更不用說廣闊的領土了。


    徐靜秋覺得口幹舌燥,一時間不知怎麽說才好。這時候她真想問問朱慎錐值得這麽幹麽?哪怕就算被逼無奈,朱慎錐在草原不還有基業麽?不能把家人送去草原避禍中原?


    可這個念頭剛起,徐靜秋就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作為朱慎錐的妻子她太了解自己這個丈夫了,朱慎錐既然能謀劃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如此輕易放棄呢?而她徐靜秋也不是甘願寄人籬下的人,如果讓徐靜秋和孩子們去歸化城,她是絕對不願意的,因為那邊是塔娜的家不是她的家,她作為正妻,怎麽可能讓這個從未見過一麵的蒙古女人壓在自己的頭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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