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事不拘小節,這句話朱慎錐很早就知道了,但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還是今日。


    朱慎錐不是什麽天賦異稟之人,出生時更沒什麽異像橫生,至於史書上吹噓的那些帝王所描述的傳說,朱慎錐根本就沒有,更不用說他老媽當年懷胎一年多才把他生下那麽離奇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朱慎錐就不是人了,那是哪吒才對。


    朱慎錐隻是一個普通人,他所擁有的隻是比尋常人對曆史走向的了解罷了。至於其他的,說句實話,也就是個人武力略強些罷了,要論智謀和其他,整個大明比他強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自傲的武力而言,朱慎錐也隻是勉強算是一流而已。


    既然是普通人,就有著普通人的思想。所以一時間朱慎錐不忍心看到生靈塗炭,有出手的想法也是正常。可這股衝動很快就被他的理智給壓了下來,因為朱慎錐馬上就想到,就算是自己出手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相反還會給自己帶來不可預料的麻煩。


    王嘉胤起事別看鬧的聲勢浩大,可在朱慎錐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其他的不說,光是攻打河曲死傷百人就撤兵的舉動就能看出,王嘉胤的義軍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烏合之眾,對付這樣的義軍,朱慎錐根本不需要出動主力,隻要從草原拉幾百蒙古騎兵就能把他們徹底滅掉。


    可這樣做又能改變什麽呢?一個王嘉胤倒下了,可他的倒下不代表沒有更多甚至千千萬萬的王嘉胤會站起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如果明末義軍是那麽好解決的,那麽大明王朝也不會最終走到那種地步了。


    處理掉現在的麻煩,接下來還有不斷的麻煩出現。不解決掉根本原因問題是不會解決的,而根本的緣故不是因為王嘉胤一人,是在大明的本身。


    大明早就是一條破船了,前幾任皇帝勉強撐著這條破船不讓它沉下去,在這破船上努力修補,意圖挽迴最終沉船的結局。


    當年的張居正新政就是如此,張居正雄才大略推行新政,讓大明這條破船煥發新生,從而有了中興的氣象。可惜的是張居正死的太早也太突然了,在張居正時候,當時的萬曆皇帝又因為太過年輕和性格缺陷再加上文官集團的挑唆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從而導致張居正的新政無疾而終。


    等到再之後萬曆皇帝醒悟過來已經遲了,他已經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隻能眼睜睜看著皇權旁落,自己老師費盡心血推行的新政成了過眼雲煙。


    懊悔和失望的萬曆皇帝也意圖改變過,卻發現無力反抗,對抱成一團實力強大的文官集團,他哪怕就是皇帝也沒任何辦法。所以最終萬曆皇帝直接擺爛,還創造出了曆史上史無前例的不上朝時間。


    萬曆皇帝死後,泰昌皇帝登基,可這位泰昌皇帝僅僅當了不到一個月的皇帝就莫名其妙的駕崩了。


    等到天啟皇帝上台後,起初朝政把持在東林黨手裏,年少的天啟皇帝外無強援,內無幫手,就如一個被東林黨擺在皇帝寶座上的木偶一般。可東林黨萬萬沒想到天啟皇帝遠比他們想象的聰明,在這樣的情況下天啟皇帝還能用手中唯一可用的魏忠賢實現了大翻盤,差一點就成功了。


    可惜的是就在天啟皇帝眼看著即將真正大權在握,改變政局的時候,和當年的武宗朱厚照一樣奇異落水最終不治而亡。


    如果天啟皇帝沒死這麽早,大明之後的情況還真是兩說,以天啟皇帝的智慧、手段再加上魏忠賢對士紳階級和傳統文官集團的窮追猛打,說不定大明在解決掉遼東問題後就能中興。


    可惜啊,天啟皇帝死的太早了。天啟皇帝一死,崇禎皇帝上台,現在的崇禎皇帝靠著扳倒魏忠賢的手段被文官們稱為大明百年不出的明君,更譽為中興之主。


    可這短短一年多來,崇禎皇帝所幹的事根本就沒半點明君的氣象,他的政治眼光和手段根本不能和他哥哥天啟皇帝能比,再加上他的性格缺陷所至,大明王朝正以不可挽迴的趨勢朝著深淵滑去。


    在這種情況下,力挽狂瀾已沒了絲毫意義,隻要崇禎皇帝在位,大明王朝延命越久,所導致的後果也就越嚴重。這條大船已是注定要沉沒了,朱慎錐現在出手非但救不了大明,反而會暴露自己,讓自己之前所有謀劃瞬間化為烏有。


    現在朱慎錐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耐心等待,等待最終變化的那一刻。在機會來臨之前,朱慎錐絕對不能顯露出來,更不能輕舉妄動,所謂不破不立,隻有打破這個舊大明,把搖搖欲墜的大廈徹底推到,等到大廈倒下後再在這個廢墟上重建,這才是唯一的辦法。


    雖然朱慎錐的理智告訴他這是最正確的做法,可朱慎錐的情感還是讓他很難接受。畢竟他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無法麵對神州浩劫無動於衷。


    可不這麽做,他又無法確保自己能完成大廈的重建,自己失敗也就罷了,可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呢?更重要的是遼東建奴虎視眈眈,一旦他們入主中原,漢人衣冠傳承即滅,今後幾百年的屈辱難道還要再經曆一次麽?


    此時此刻,朱慎錐才明白為什麽曆史上那些帝王將相會成功,因為他們早就心硬如鐵,把利益放到第一位,而不會因為個人的感情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之前朱慎錐以為自己也是如此,在蒙古草原,為了騰格爾部,朱慎錐從未有手軟過,直接或者間接死在他手裏的人不計其數。


    再早些,當朱慎錐帶著王家村的人販賣私鹽的時候,為了生存同樣殺人不眨眼,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就硬了,麵對生命根本無動於衷,可當想到明末天下大亂帶來的浩劫時,朱慎錐才發現自己遠沒自己想象的那麽心硬。


    苦笑著搖搖頭,朱慎錐也不知怎麽說才好,理智最終還是壓製住了情感,讓他之前的那份衝動平息了下來。


    正在此時,書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就響起了妻子徐靜秋的問訊聲。


    應了一句,徐靜秋推門走了進來,她的手中托著一個木盤,裏麵放著一碗湯,湯正冒著熱氣,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百合雞湯,趁熱喝,這大冬天的正是補身子的時候,這湯從一清早就開始熬了,你嚐嚐。”


    “辛苦你了。”朱慎錐笑著點頭,起身接過放在桌上,拿起那碗湯用調羹勺著喝了一口。


    湯熬的不錯,味道很是鮮美,而且百合的清香不僅掩蓋了雞湯的油膩,卻又沒有破壞雞湯的美味,讓朱慎錐喝的很是暢快。


    幾口喝完,把碗放到一旁,見徐靜秋正要收拾,他直接拉住了徐靜秋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說說話。


    “都老夫老妻了,大白天的別動手動腳,這要是給孩子們瞧見……。”徐靜秋有些害羞的紅了臉,別看她已經是兩個孩子母親,卻依舊美麗,尤其是因為生了孩子後,身子更比以前多了幾分豐韻,讓朱慎錐看著心動。


    “孩子看見又怎麽樣?我們是他們的爹娘,人倫之樂天經地義,要沒這,他們從哪裏來的?再說了,哪裏有你想的那種念頭,我隻是想和伱安靜地說說話罷了。”朱慎錐笑嗬嗬地說了一句,接著問剛才的湯她喝了沒有,徐靜秋笑著搖搖頭,說第一碗湯自然是讓他來喝,自己不急,晚點再用就是了。


    朱慎錐正色說這可不行,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這樣。而且自己家不像其他人家,徐靜秋嫁來也好幾年了,應該知道自己不講究這些。這幾年自己經常在外操練,家裏多虧了她打理,實在是辛苦了,所以更要比自己需要補一補。


    聽著朱慎錐的話,徐靜秋心裏甜滋滋的,帶著笑把腦袋輕輕放到了朱慎錐的肩膀上,夫妻兩人難得這麽坐著說話,你一句我一言,聊的很是高興。


    聊了片刻,朱慎錐突然問徐靜秋想不想迴平順一趟,去娘家小住些日子。徐靜秋起初不以為然,搖頭說來迴路程不近,也不方便,再加上兩個孩子還小,還是算了吧。


    雖然她也想念父母,可和家裏經常有書信來往,知道父母在平順過的不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然那邊是自己娘家,但作為朱慎錐的妻子現在她已經是朱家媳婦了,如沒必要出嫁的女兒還是不迴娘家住的好些。


    “真的不想去?”


    “怎麽?夫君打算讓我迴娘家住些日子?是出什麽事了麽?”徐靜秋抬頭望著朱慎錐,似乎對他這話有些不解。


    “倒也不是,隻是覺得平陽府這邊恐怕以後會有些不太平,所以我在琢磨著是不是讓你離開平陽一段日子,不僅是你,還有孩子們和嫂嫂。”


    “為什麽突然要搬離平陽府?夫君,你可別忘了我們家可是宗室,按例宗室不得無故離開駐地啊!”徐靜秋更不解反問。


    朱慎錐點點頭道:“話雖這麽說,但辦法總是有的,而且你們搬離隻要我名義上還在這,就不算違背朝廷規矩。你還不知道吧,今日我剛接到消息,陝西那邊出了件大事,前些日子有股亂民由陝西過黃河入了山西,差一點就把河曲縣給打了下來……。”


    “什麽!”徐靜秋頓時一驚,這件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連忙追問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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