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滿月酒後又過了幾日,徐靜秋的弟弟徐憲成來了平陽城。


    秋苑已結束了,徐憲成這次沒有中舉,按理說落榜的徐憲成情緒應該不高才是,可實際上當朱慎錐見到徐憲成的時候發現這小子樂嗬嗬的,絲毫沒有因為落榜遭受到打擊樣子。


    “你小子,沒考中怎麽還笑嗬嗬的?”


    “姐夫,瞧您說的,這上了考場中還是不中隻有老天爺才知道,我今年才多大?上迴能中秀才已是僥幸了,這一次如再中舉人就有參加會試的資格了。一旦會試過了,再過殿試就進士及第踏入官場了,這天下像我這樣年紀的進士能有幾人?”


    徐憲成笑著搖頭:“此次秋苑我本就沒有中舉的想法,哪怕就算僥幸得中接下來也不會馬上參加會試,畢竟我還太過年輕,這樣當年齡入官場實在……。”


    搖搖頭,徐憲成繼續道:“想當年張太嶽幼年童生少年秀才,之後參加鄉試,湖廣巡撫顧璘的阻撓之下不也落了榜?難道說顧大人此舉是見不得張太嶽中舉?嫉妒張太嶽?恰恰相反!顧大人此舉正是為了愛才,不想張太嶽如此年輕就輕易中舉,希望他多加磨礪,方成大才。”


    “小弟不才,自認才能遠不如張太嶽,可小弟心裏卻清楚少年得誌並非好事,倒不如靜下心來沉澱三年,等下一次再考,如此自然水到渠成。”


    朱慎錐沒想到自己這個年齡不大的小舅子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說實話,從成親前到現在,朱慎錐和徐憲成見麵也隻是數次而已,而且每次見麵都僅僅隻聊過幾句,雙方的接觸並不深。


    徐憲成給朱慎錐的感覺不錯,自己這個小舅子和一般的讀書人不一樣,頗有些胸有大誌的想法。可他怎麽都沒想到徐憲成能說這麽一番話,而且還有如此主意,這讓朱慎錐極為驚訝。


    “嶽父大人怎麽說?”


    “我爹自然是支持我的,姐夫您就不用擔心了。”徐憲成笑嗬嗬地迴答道,接著有些迫不及待道:“我那外甥呢?快快!讓我瞧瞧。”


    “嗬嗬,走,帶你去看看,這小子能吃能睡,你姐在屋裏照看著呢。”朱慎錐笑著招唿他,帶他進了院徑直就去了屋裏。


    進了屋,見到自己弟弟來了徐靜秋高興異常,連忙招唿弟弟炕上坐。徐憲成也不客氣,直接就脫了鞋上了炕,接著就看見了在炕靠裏麵的孩子,小家夥剛吃飽正唿唿大睡呢,一個多月的孩子臉已經長開了,眉目中和朱慎錐格外像,兩隻小手高高舉著放在耳邊,睡夢中小嘴巴砸吧著動了一動,仿佛還在感受吃奶的味道,看著徐憲成稀罕的很。


    “姐,我外甥真像姐夫!”


    “瞧伱說的,你姐夫的兒子能不像他?”徐靜秋哭笑不得道,徐憲成聽了頓時也嘿嘿樂了起來,抬手撓了撓腦袋。


    “家裏還好麽?祖母和爹娘怎麽樣?”


    “家裏好的著,孩子生了的消息傳家裏後,爹娘可是高興壞了,祖母更是給菩薩上了香燭,樂嗬嗬說都是菩薩保佑姐姐才生了兒子,讓菩薩再保佑我小外甥無病無災呢。”


    聽著弟弟說著家裏的事,徐靜秋的臉上充滿了笑容,同時還有想念和傷感。自嫁來朱家後,徐靜秋再也沒見過家人,一來平陽和平順離的不近,來迴需好幾天,二來走一趟不容易,祖母年紀大了,爹娘要在家中照顧,總不能把祖母一個人留在家中吧?


    至於自己去看望他們,這個事徐靜秋也是想過,可嫁入宗室後迴娘家不是尋常人家說走就能走,按照宗室的規矩要去平順得事先報備才可出行。之前徐靜秋又懷著孕,身子重也不便走遠路,就這樣一來二去耽擱了下來。


    現在孩子出生了,連滿月酒都辦了,可自己的祖母和爹娘卻還沒見過孩子,這不能不讓徐靜秋多想。


    朱慎錐在一旁握著徐靜秋的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這個事朱慎錐早就打算好了,眼下馬上進入冬季,今年是肯定不成了,等到明年開春這路好走了,自己就帶老婆孩子去一趟平順。


    自己走平順隨時可行,畢竟宗室的身份攔不住朱慎錐,每次朱慎錐出行用的都是化名和其他身份,從來不用宗室身份出行。反正他的化名和其他身份也都是真的,而且在山西地界出行背後又有王榮和周安民罩著,根本就不會出事,就算前往草原行商也沒問題。


    可帶老婆孩子迴娘家就不一樣了,這可是光明正大地出行。大明宗室是有規矩的,沒有允許不得私自離開封地。雖然朱慎錐的宗室身份不高,僅僅隻是中下級的宗室爵位,相比親王、郡王、將軍這些高級宗室要自由的多,但不報備就帶老婆孩子離開平陽,一旦被朝廷知道了就是個罪過。


    朱慎錐的暗示讓徐靜秋放下了心,臉上的笑容也輕鬆了不少。一旁的徐憲成注意到了這,他並沒有說話,心裏卻很高興。自己姐姐姐夫恩愛,如今又有了外甥,這對於姐姐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他這個做弟弟的也能放心下來,而且自己這個姐夫從認識起初就沒絲毫宗室的架子,不僅對姐姐好,對自己和爹娘也好,姐姐有這樣的姻緣,他當弟弟的自然高興。


    徐憲成的到來讓徐靜秋很是開心,生了孩子後徐靜秋的情緒有些起複,似乎有那麽一點點產後憂鬱的跡象。雖然不嚴重,可朱慎錐依舊放在心裏,一直幫著徐靜秋想辦法恢複。


    而現在徐憲成來了,見到弟弟後的喜悅把那些淡淡的憂鬱瞬間就衝的一幹二淨,尤其是聽徐憲成說他會在這住上一段日子的時候,徐靜秋更開心了。她直接說馬上就要冬天了,索性讓徐憲成住到明年開春後得了,到時候他們一家和徐憲成一起迴平順看爹娘。


    這個建議得到了朱慎錐的讚同,徐憲成多住些日子自然是沒問題的,朱家現在的條件可不比以前,多養個人完全沒有問題,而且徐憲成在,徐靜秋的恢複也能更快些,為什麽不同意呢?


    徐憲成在朱慎錐夫妻兩人的建議下稍稍遲疑就答應了下來,就這樣徐憲成住下了。


    他的住處就在朱慎錐的隔壁的廂房,屋裏讓人重新收拾過,家具用具一應俱全,而且讓徐憲成意外的是還有不少書籍,這些書籍除去四書五經外,大部分是史書、雜書甚至包括兵書之類,徐憲成從來不是讀死書的讀書人,他平日就喜歡看一些雜書,見到這些書情不自禁就拿起一本翻閱,一時間看入了迷。


    “小弟,你屋裏還缺什麽?要有缺的直接告訴我,我讓人安排。”徐靜秋和弟弟說了許多話,等弟弟去了隔壁安置行李的時候,有些累了的徐靜秋躺下睡了。


    等她睡著,朱慎錐再看了眼孩子,見孩子還在唿唿大睡呢,輕手輕腳就下了炕,出門右拐去了隔壁的廂房。


    進了屋,朱慎錐開口就問,這時候徐憲成手裏正拿著一本書聚精會神看著呢,朱慎錐進門都沒注意到,直到聽到他的聲音這才抬頭。


    “哦……姐夫您不用忙了,屋裏都齊著呢,我還帶了行李,不缺東西。”


    “那行,你先住著,如果覺得什麽缺就和我說,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嗬嗬,姐夫您放心吧,我可不會和您客氣,要想要直接就找您。”徐憲成不矯情,很是大方地說道,這個態度讓朱慎錐很滿意。


    見徐憲成手裏拿著書,朱慎錐問他在看什麽呢,徐憲成笑著說進屋瞧見屋裏有不少書,就取了一本來看,沒想這一看就入了迷,剛才連朱慎錐進門都沒迴過神。


    說著,他把手裏的書合上給朱慎錐瞧,這一瞧朱慎錐才見到書麵上寫著書名,這本書不就是自己的那本《紀效新書》麽?


    這間廂房平時是朱慎錐用來當書房的,今天徐憲成來了,他臨時把這房間給收拾了出來。反正本就是書房,徐憲成又是讀書人,所以裏麵的書也沒搬走,可沒想徐憲成其他的書沒拿,偏偏拿了這本書。


    “這書可看得懂?”坐下,朱慎錐好奇詢問。


    “戚將軍的此書我早就有耳聞,卻是第一次見,剛才看了一些,也不能說懂,隻能說頗有感悟。”徐憲成不好意思地迴答道。


    “哦,那你說說有那些感悟?”朱慎錐頓時來了興趣,這書他是早些年買來的,這幾年時不時會翻看一二,書中的內容不能說滾瓜爛熟背下來,卻也知道的很是詳細。


    而且朱慎錐之前在王家村嚐試著練兵的時候結合後世的法子和這書中所寫親自嚐試過,雖然因為沒有實際操作,有些地方做的不到位,尤其是之前對裏麵所描寫到陣法和戰爭運用一直沒有領悟,直到後來從義烏請了老金等人,這三位老兵在趙屋嶺開始練兵,親眼目睹了實操,再加上他們的講解,朱慎錐這才體會到了此書所寫的精妙。


    朱慎錐詢問之下,徐憲成倒也不推脫,當即就說起了自己的感悟。一開始朱慎錐也不在意,可隨著徐憲成的話匣子打開,越聽之下朱慎錐越是驚訝,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這個小舅子居然對書中內容理解的如此深刻,言語之中不僅說的明明白白,還對一些關鍵點還頗有獨到見識,實在是讓他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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