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王榮,朱慎錐卻細心的多,這種事之前從來沒有過,徐紹吉是山西巡撫又不是傻子,他怎麽突然想這麽一出?


    一琢磨,朱慎錐就聯想到了遼東的戰事,眉頭不由得緊皺了起來,難不成徐紹吉是因為遼東戰事的緣故才這麽幹的?


    當即朱慎錐就問王榮,有沒有打聽徐紹吉這麽幹的原因,王榮搖搖頭說他那裏有心事打聽這個?到了州府和知府見了麵,一聽這事王榮心裏就冒了火,要不是大明如今文貴武賤,他這個指揮使也不好和知府直接翻臉,要不然當場就鬧起來了。


    可就算這樣,王榮也沒給知府和巡撫衙門半點好臉色,一口迴絕了對方的要求。而且王榮走的時候還擱下話,告訴知府衛所可是五軍都督府管轄的,要動衛所的利益地方官沒這個權利,除非有五軍都督府的公文或者皇帝的聖旨。


    而且就算真有那個玩意,衛所能不能配合都是兩說呢。俗話說的好,皇帝都不差餓兵呢,朝廷這些年欠了衛所那麽多爛賬,這些賬總得算一算吧?這老賬不清還要衛所出糧出人?想得美!


    地方和衛所的這些破事朱慎錐也沒心思去考慮,徐紹吉雖是山西巡撫,可對於衛所他也管不著,哪怕他這個文官比武官地位更高也沒用,衛所可不是邊軍,邊軍的軍餉糧草全捏在文官手裏不得不向文官低頭,可衛所不一樣。


    可衛所從製度誕生開始就是一個自產自足的特殊機構,王榮說不鳥就不鳥他們,哪怕徐紹吉的地位要比王榮高許多,隻要王榮不明著和徐紹吉對著幹,直接拿軟釘子拖延和采取不合作的態度,徐紹吉也毫無辦法。


    此外,在山西的衛所上頭還有都指揮使呢,這都指揮使都沒出麵,他王榮出這個頭幹嘛?就這樣,王榮在那邊坐了沒多久,就找了個理由拍拍屁股走人了,連茶水都沒喝幾口。


    “如果我猜的沒錯,恐怕是邊鎮那邊出了什麽問題……。”朱慎錐想了想開口道。


    大明朝有九邊重鎮,這是大明邊境最重要的軍鎮,而九邊中山西地界就有兩鎮,其中大同鎮是地理位置最關鍵,也是軍事地位最高的一鎮。


    遼東戰事一開,除去遼東的遼東鎮、薊州鎮外,山西這邊的大同鎮、太原鎮(山西鎮)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肯定有所安排。至於具體如何,朱慎錐並不清楚,但從徐紹吉這樣的舉動來看,恐怕因為遼東戰事的緣故動用了這兩鎮的軍力和物資。


    “我在草原的時候就聽說遼東那邊已打起來了,迴來的一路上都在打聽這個事,可卻沒得到什麽消息。舅舅,衛所這邊有遼東那邊的消息傳來沒?現在戰況如何?”


    王榮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遼東開戰的消息倒是有,但打的怎麽樣卻不清楚。不過剛才我還沒想到這個,你這麽一提我琢磨了恐怕遼東戰局不太樂觀,要不然徐紹吉也不會這麽幹。”


    “爹,徐大人既然如此,恐怕遼東那邊很是緊急,國家大事為重,要不您就幫幫徐大人,我們衛所這邊……。”王晉武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畢竟是年輕人,有血性,而且性格也單純直接,當聽到自己老爹和朱慎錐討論到遼東和後金的戰爭,又分析到徐紹吉這麽做的真正原因,王晉武也沒過腦子,直接開口說了心裏想法。


    王晉武的話讓朱慎錐暗暗苦笑,他這個表弟心意雖然是好的,可性子未免單純了些,有些事哪有他想的這麽簡單?


    “愚蠢!”王榮衝自己這個兒子一瞪眼,就劈頭罵道:“虧得你沒坐我這個位置,要不然給人賣了都不知道。”


    “爹!怎麽能這麽說呢?都是當大明的官,為朝廷出力不是理所當然麽?”王晉武很是委屈道。


    “理所當然?嗬嗬。”王榮冷笑一聲,反問道:“什麽叫理所當然?你是遼東鎮總兵還是薊州鎮總兵?是遼東經略?遼東巡撫?還是山西巡撫?是兵部的部堂?還是內閣閣老?”


    “國家大事輪的到伱一個百戶來說話?再說了,你就不過衛所的丘八一個,那些文官有一個算一個,上到朝堂,下到地方的官兒,那個能瞧得上我們這樣的軍戶?”


    “先不說衛所這邊給不出這些玩意,哪怕有憑什麽給?給了,這功勞能是你的?我呸!到時候功勞早就被這些大頭巾給拿走了,別說吃肉,連喝湯的機會都輪不上你。”


    “你能保證徐紹吉這麽幹真是為了朝廷?是為了遼東戰局?兒子,有些事哪有看起來這麽簡單,先不說遼東離潞州衛有多遠,就算給了他徐紹吉,等準備完這些遼東那邊的仗也早就打完了。而且朝廷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九邊的糧餉一直可都是朝廷直撥的,就算在地方募集也從來和衛所無關。”


    “他徐紹吉自己不去打朝廷的主意,不找地方募集,反而琢磨起我們衛所這邊來,弄不好是暗中打算拿衛所去填補他的虧空呢。真要信了他的這番鬼話,不給徐紹吉坑了才怪了。”


    “還有,整個山西這麽多衛所,你憑什麽出這個頭?人家不出你屁顛顛地跑去孝敬徐紹吉?他是你爹?這不等於把整個山西的衛所全給得罪了麽?他徐紹吉其他衛所不找,先找你爹我又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因為你爹剛坐上指揮使的位置麽?柿子盡挑軟的捏,他徐紹吉的算盤也未免打的太好,真以為我是什麽都不懂的三歲小娃娃呢?”


    王榮毫不客氣地對著王晉武劈頭蓋臉一頓訓,王晉武被他說的啞口無言,他根本就沒多想,剛才說那番話也隻是脫口而出。現在王榮直接一針見血點出關鍵,王晉武也不是傻子,迴過味來了。


    “舅舅,您也別說晉武了,他畢竟年輕,不知道人心險惡,尤其這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圈圈套套。當官的,尤其是當文官的,那個不是老狐狸?更不用說徐紹吉這樣的了。”見王晉武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朱慎錐連忙在一旁打著圓場。


    “你呀,聽聽!聽聽你六哥這話!以後別老是吃飯光長個不長腦子,在王家村的時候也就罷了,可現在我們家不同了,你爹我當了這個指揮使,這上上下下盯著你爹的人多了去,做事之前不仔細想想,不多考慮考慮,說不定那天就給人賣了。”


    “好好學你六哥,別一碰上事就依著性子來,要是這樣,以後這家業如何放心交給你?”王榮恨鐵不成鋼教訓道。


    “知道了……。”王晉武耷拉著腦袋迴答,他又不傻,王榮和朱慎錐把話說的這麽明白如果他還不迴過神才怪了。


    瞧著王晉武明白過來,朱慎錐打著圓場附和了幾句,就把話題給扯開了。再怎麽說,王晉武也是自己的表弟,剛才那番話也是好意,雖然王榮這麽做是對的,可過於打擊王晉武的信心朱慎錐也有些不忍,點到為止就成。


    暫時不說徐紹吉的事,朱慎錐向王榮打聽起了有關遼東戰事的消息。不過王榮知道的的確不多,遼東離潞州衛可不近,那邊傳來的消息和朱慎錐所知的相差不多,而且現在這仗打到什麽程度也不清楚。


    “這個事你還得找安民打聽打聽,錦衣衛消息靈通。”王榮建議道。


    朱慎錐點點頭,他的確是這麽考慮的,既然王榮不清楚那麽也隻有找周安民了。


    周安民也在潞州衛,不過錦衣衛衙門和衛所衙門不在一個區域,兩地有些距離,今天天色已經不早了,再一會兒就得天黑了,現在去找周安民還不如明天一早再去呢。


    想到這,朱慎錐決定明天上去出一趟錦衣衛衙門見周安民,另外姐姐姐夫他們來了潞州衛後,自己還沒去過呢,兩個多月沒見,心裏倒也怪想的,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如何。


    暫且把這事放到一邊,見天色不早,王榮讓王晉武去準備酒菜,今天朱慎錐來了,自然舅甥要好好喝一杯。


    等酒菜上來,王榮父子和朱慎錐邊吃邊聊,王榮詢問了朱慎錐這一次去草原的情況,朱慎錐仔細和他們說了說,而且還告訴他們自己現在已經和草原上的部落達成了長期貿易的合作,這一次來不僅是要看看王榮他們,除此之外打算通過衛所這邊弄一批鐵器軍械出來運到草原,至於衛所這邊能拿多少,又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還要和王榮仔細商議。


    聽了朱慎錐的話,王榮倒也不意外,他們之前幹的就是私鹽的買賣,現在往草原運輸物資說起來同樣也是走私,隻不過走私的東西和規模不同罷了。


    至於提到的軍械,這樣的事雖說不合法,可現在做的人不少,朱慎錐不幹,其他人也會幹,再加上是送去草原又不是賣給後金,至少現在的蒙古人和大明算得上盟友,大明朝廷一直拉攏林丹汗一起對付後金,從這點來說,也不算“資敵”。


    王榮一口答應,當即就和朱慎錐細細商議起來,一旁的王晉武沒怎麽說話,豎起耳朵聚精會神聽著,這頓酒喝的很晚,直到半夜才結束,不過要談的事差不都也在喝酒間隙談完了,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朱慎錐去找周安民,王榮父子這邊就會盡快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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