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連格裏高利曆,也就是公曆,都還沒換算明白呢。


    他對農曆甚至都沒府裏的丫鬟熟!


    什麽“日落西北滿天紅,不是雨來就是風”,什麽“小暑一聲雷,黃梅倒轉來”,什麽“煙囪不出煙,一定陰雨天”,什麽“頭時花,二時豆,三時種赤豆”等等。府裏丫鬟仆人張嘴就來,一個個人形天氣預報一樣。


    元吉就不行,隻知道五一勞動節,六一兒童節,2月14情人節, 11月4周4感恩節,12月25日聖誕節,農曆知道個屁,春節究竟哪天,他都得查日曆,


    元吉都覺得他比一身馬褂,剃著辮子,熟練給他作揖打千的南懷仁,更像洋鬼子。


    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嘛,他要說自己不是夷狄,恐怕孔夫子都不同意。


    反而說南懷仁是中國人,孔夫子一定同意,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嘛!


    南懷仁是天主教,天主教宗教裁判所一百多年前燒死過哥白尼。


    可元吉見他遞來的冊子上,太陽係軌道已經是地動圖了,也就是太陽中心說。天主教都修正主義了,他能有什麽意見?說外麵其實還有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


    沒有觀測結果,論據怎麽支撐?沒有觀測設備,怎麽觀測?沒有透鏡片技術,哪來的觀測設備?沒有長期實時的數據跟蹤與係統的校對分析,哪來的論據?


    自明朝萬曆年間伽利略將望遠鏡指向太空,現代天文學就已經開啟了,在天文觀測領域,歐洲正在迅速趕超中國與阿拉伯文明。


    三年後,倫敦格林尼治天文台就將被英國國王查理二世建立,經緯度中經度“0”的錨點,正式被楔入,跨洋直航海圖就要誕生了。


    由此,地球被網格分割,在地圖上以經緯度劃線,切割殖民地與勢力範圍的大殖民掠奪時代,就要揭幕了!


    比康熙小兩歲的埃德蒙.哈雷,十三年後就會帶著對彗星等天體物理運行的疑惑,去劍橋三一學院找牛頓,從而讓牛頓花了兩個星期,將他此前有關光學,算術和代數講稿,歸類成了《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一書。


    《原理》一出,牛頓力學正式登場,為歐洲理學的發展鋪平了理論道路,工業革命就孕育其中……


    東西方不是文明的差異,明清的中國人,包括奧斯曼地區的阿拉伯人,都比歐洲人生活富裕的多。


    是以數學,幾何,化學,物理為代表的實驗科學差異,造就了歐洲的疾速超車。


    文藝複興一來,羅馬教廷加諸於天主教世界的思想禁錮與敏感氛圍就被打破了,環境一寬鬆,才有了科學說話的權力。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


    早先是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世俗權力與宗教權力已經分了。


    但宗教與世俗權力,都把持了哲學與自然科學的解釋權。


    文藝複興,就是把哲學與自然科學,又獨立出了世俗與宗教權力。


    歐洲世俗的王權,僅是借助哲學與實驗科學的係統方法,重新發展出了一套社會科學。但對哲學與自然科學領域已經完全放開,且是支持的。


    但在儒教統治的中國文明,與伊教統治的阿拉伯文明,世俗權力與宗教權力,始終壟斷著哲學,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解釋權。


    宗教與世俗二元的歐洲,已經開始分裂出了一個科學認知權的第三元,知識的發現與解釋,已經不再被王權與宗教權壟斷。


    阿拉伯文明與中國文明,卻始終是二元結構。


    雙方在原本曆史上的碰撞結果,不是重農抑商,或是重商不重商造成的。


    東方的失敗,是世俗權力與宗教權力的二元壟斷造成的,結構問題在這裏。


    儒生要指導一切,施政方法,思想哲學,什麽與民爭利,火車壞風水,新文化運動,中醫,中文,什麽都想參與,什麽都礙著它,什麽都能歸類到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漢奸滿遺……


    與早先的不信上帝就燒死你,與伊教始終讓女人蒙臉,一個德行。


    實際無論是初始政治製度統治架構,大一統製度,兵學,漢字,中醫等等,包括新中國的製度,那是從蘇維埃來的,哪個是儒家搞的?


    中國的一切倫理,包括成語都是春秋來的,連古中國最重要的財政製度:鹽鐵專賣,包山包海的專賣製度都是管仲發明的,跟儒家有什麽關係?士與大夫的詞,都是偷得春秋!


    打天下一次沒打下來過,坐天下每迴都讓人推了,反而感覺自家創造了一切,可以管控一切,半本《論語》可治天下,這不神經病麽?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父慈子孝,仁孝,甚至君臣父子都能說是好的,可這是倫理綱常,是宗教,倫理綱常被破壞了,可以伸手。


    至於國家政治製造,財政製度,軍事製度,怎麽打仗,怎麽過火車,這個儒生一伸手,就過線了。


    世俗權力是統治,宗教權力是倫理,一過線,就是集權與宗教發展觀了,辯證唯物主義孕育出的現代邏輯思想與係統試驗科學,是無法唿吸的。


    什麽是現代邏輯與試驗科學?就是可以重複試驗的東西!


    這個製度在英國獲得成功了,移植到新加坡,加拿大,澳大利亞等,不管移植到哪,也必須成功。


    用這個工藝與步驟,提取與合成了哪個物質。人家根據你的試驗數據,步驟還原論文,也必須可以通過重複試驗,把相同的物質與合成物,製造出來。


    否則,就是自由心證,就是宗教,可以是倫理道德,但與現代思想八竿子打不著。


    比如“三人行,必有我師”,“慈不掌兵,義不行賈”,“升米恩,鬥米仇”等等,這在辯證法來講,都是扯淡,就是宗教。


    你證明不了,慈帥義商多的是!


    “神說要有光,於是雅典娜脫光”,“得民心者得天下”等等,這都是傳教與自由心證的想當然。


    蒙古人不用得什麽民心,不服屠光你就行了,得來的天下,人類曆史最大。


    歐洲兵學同樣在向科學進化,幾何,數學被越來越係統的引入到戰役戰術層級,軍事戰略觀則越來越多的融入了辯證法。


    雖然還有克勞塞維茨《戰爭論》類似“戰爭是政治的延續”等唯心主義扯淡,但已經大體脫離了愚昧,走向了越來越有邏輯的現代軍事思想體係了。


    什麽是愚昧?“愛兵如子”是對的?還是“慈不掌兵”是對的?“軍紀嚴明”是對的?還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對的?


    這就是愚昧!


    軍事,隻有贏才是對的!


    戰事一開,隻論生死,生死既定,隻入輪迴。


    批判屠殺者是不正義的勢力,就是會被人一次又一次屠殺的勢力,用愚昧思想武裝自己的廢物,不被人屠是不可能的,那才是不科學!


    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


    廢物去譴責勝利者,內部就沒有產生勝利者的土壤,約束壓製的是己方,自縛的是自己的頭腦與手腳,自卸的是己方的武裝。


    你自弱,又不忍心傷害別人。還不許別人自強,來傷害你?


    弱軍要都不會被屠,何必強軍?弱國若不能滅,何必強國?不是為了催城滅國,賞千百萬人頭落地,萬裏覓封侯,又何必苦做兵書,勤練武藝?


    兵書,探討的就是戰爭的藝術。武藝,研究的就是殺人的學問。


    不愛戰爭,不愛殺人,就根本學不下去,就掌握不了這門殺人的學問。


    那碰上了掌握了這門科學的人,就隻能用累累白骨,為人家鑄就名將的武勳。


    強軍,強國,個體磨練,那都是很痛苦的。辛苦打造屠刀,不是為了刀一成就放下,剃個禿瓢念阿彌陀佛的,那就是要屠城滅國去的!


    被人屠唯一可以證明的就是弱民,弱軍,弱國,無名將,僅此而已!


    可憐這樣的劣等民族,劣等國家,劣等文化,就是阻礙自家的進步。


    可憐這些,英國,荷蘭,葡萄牙,西班牙等國的海盜,還怎麽好意思出門?


    征服與屠殺這樣的劣等民族,劣等國家是對的。既是為了證明天佑吾王,彰顯軍人榮耀,也是為了改造這些劣等人種,劣等民族,劣等國家與劣等文化。


    是為了終有一天,讓土著沐浴在吾主的恩澤之下。


    如果沒有這個信仰支撐與輿論氛圍,如果沒有與之對應的社會尊重與階級待遇,如果不把本國的海盜劊子手當英雄。


    那海盜殺個人就被本國法庭幹死了,子孫都感覺丟人,被左鄰右舍鄙視的抬不起頭,還會再從事海盜職業麽?


    兵出去搶隻雞都自行慚愧,會被道德拷問,那就別出去了,出不去的,隻能守土,等著抵抗欺負就是了。


    這類反動思想與反動邏輯不見得對,但此時的歐洲就在探討,就在鼓勵百家爭鳴。


    如果沒有這個寬鬆的氛圍,西班牙那號恨不得殺光南美印第安人的血腥劊子手們,早就被自己國家內的正義人士消滅光了。


    輿論不鬆綁,社會不認同,哥倫布,達伽馬,麥哲倫那幫海盜,怎麽敢放手大殺?


    不放手,何來文明的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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