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彈部隊是新建製,條件還很艱苦,沒有大的禮堂,演出隻能在山坡操場上進行。舞台搭在高坡上,一塊大帆布遮擋著唿唿的大北風。貼著帆布是白色的天幕,幻燈打出了毛主席的語錄: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

    看演出的部隊官兵每人一個馬紮子,就山坡排成方隊,身裹棉大衣,頭戴棉帽,啦啦隊不斷地喊著號子,各連隊輪番演唱歌曲驅趕著寒氣。

    天氣陰冷,西北風刮在人身上像刀子割肉,演出中間又飄起了小雪粒子。盡管部隊給演員們配備了棉大衣,但是上台還是要換上單薄的衣衫。

    奐,演《誇父追日》裏的太陽,她出場的時候,天幕上出現了一輪火紅的太陽,火焰熊熊在燃燒……她穿一身單薄的絲綢演出裝,袖口、衣邊都鉸成了布條條,布條唿拉拉帶起一陣陣的寒風,凍得她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林飛扮演的誇父在後緊追不舍,奐,在奔跑中一個亮相,隨即大跳落下,突然腿肌失靈崴了腳脖子,倒在台上,老牛和張觀濤同時“哎喲‘一聲,幸好奐咬緊牙關又站了起來,這時台下突然爆發一陣熱烈的掌聲,奐,頓時渾身一振,心裏默念著: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堅持著堅持著……終於完成了最後一個動作——十幾個旁腿轉之後,倒地又魚躍而起……又是一陣更熱烈的掌聲。

    奐,再也支撐不住了,剛到台口就癱倒在地。張觀濤早就等在台口給她穿上軍大衣,老牛把她抱到後台,立馬脫掉她的練功鞋,把腳揣在懷裏暖和著,用手捋著、揉著,突然用力抻拉,隻聽“哢吧‘一聲,錯位的關節歸位了,奐痛得眼淚也下來了,但是腳脖子卻輕鬆多了。

    金家二姐提著藥箱跑過來,給奐凍得紅腫發紫的腳,抹上消腫止痛的藥液,部隊的醫生也趕到了,看了一下情況,就叫人送到了醫院。

    下一個節目是李恆的獨唱,《毛主席的書我最愛讀》、《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他每次張嘴都會吸進去好多的雪粒子,李恆下台後打趣地說,這倒好,省得飲水潤桑子了……

    高橋說,牢騷太盛防腸斷啊!為革命就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少爺身子哪能吃得了苦!

    李恆說,癩蛤蟆跳腳背上,你不咬人咯厭人!我看你是一天不打幾個反革命你就不舒服。

    直至張觀濤出來製止,兩人才噘嘴旁腮而去。

    晚上召開講評會的時候,尤素一臉的嚴肅,念了一段毛主席的語錄,之後說,今天這個失誤,盡管是金奐同誌肌體動作上的失誤,但是這畢竟是政治思想上的麻痹所致,政治是一切行動的生命線,平時忽視了突出政治,缺乏政治學習,關鍵時刻就要出問題。但是,就今天情況來說,天寒風冷,動作變形有可原諒之處,所以我還是要表揚金奐,該批評的是牛華。這麽重要的演出,關係到軍民關係——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張觀濤、牛華同誌一個負責前台、一個負責後台,沒能把事故消滅在萌芽之中!思想鬆一鬆,事故攻一攻嘛,這就證明著突出政治的重要性,平時政治不掛帥,隻專不紅,一心抓業務,革命哪能不受挫折!就此問題,大家展開討論……老牛說,這事與張導無關,是我後台監督的不到位,沒有讓金奐做好充分準備,沒有活動開筋骨,就讓她上台了。我檢討……我思想麻痹,突出政治不夠,隻專不紅,我向大家請罪,向領導請罪,向部隊請罪……老牛的世故倒把一些人逗樂了。

    高橋說,大家不要笑,這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尤團長是學習毛著的模範,看問題敏銳,一針見血,,這也給我們敲了警鍾,我們平時忽略了政治思想工作……

    胡麗萍說,牛華剛才這一通言論,看似檢討,實則這是耍的以守為攻之花招,散布不滿情緒,對慰問團的領導不滿,對突出政治不滿,對又紅又專不滿,對部隊不滿,對這次慰問演出不滿!

    二姐聽不下去了,哎呀,這幾個不滿,我看就能把牛華置於反革命的死地了。上綱上線的,都該死有餘辜啦!也太聳人聽聞了吧?有那麽嚴重嗎?不就是一次小小失誤,至於嗎?我是大夫,我知道,肌肉的拉傷、關節的錯位就是由於天冷,肌肉不能正常發揮作用之故,突然事故,而且牛華當場搶救也很及時,就這麽簡單。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芝麻粒也能誇大成西瓜!牛華同誌在河邊用自己的大衣墊汽車輪子,你們怎麽不表揚?卻抓住一點失誤沒完沒了地批判,這公平嗎?

    有好多人參入了爭論,觀點針鋒相對。勝功沒有講話,隻是默默地聽大家發言。後來看看天已經不早,部隊還在等著開飯,就宣布散會。

    吃完了飯,迴到招待所,大家都指著老牛笑起來。

    老牛啊老牛,真有你的,出招夠狠的,軟釘子治人,叫尤啷鐺沒的說。

    金二姐也夠辣的,啊,比她妹妹有過之而不及呀!

    二姐是不是對你老牛也有意呀?好福氣,走了桃花運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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